第兩百一十二章 用心,但不能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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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這種東西,來了如同洪水一樣,猝不及防,要想收放自如,太難——祖凝!】 “啊?你說這個呀?”被點破的祖凝同學只是笑笑,隨后點點頭。 “是啊,上一次采訪你,這不是關系不單純么,我尋思問的太多,有點欺負人的成分,畢竟明知道你喜歡我,還借此和你拉近關系套采訪,行為不太漂亮,你說呢?”祖凝瞥了眼榆次北,目光誠摯大大方方的說。 榆次北真心覺得開懷。 祖凝這個人啊一向通透,又活得清醒,這樣的人莫名讓人喜歡,又覺得相處舒服。 “榆副主任既然我這么坦誠,那你呢?你要不要也對我坦誠一點,畢竟我剛剛已經(jīng)表達了我的誠意?”祖凝先下手為強,直接交代了自己的底線和態(tài)度。 “不算破例吧,家里每一年都有固定的捐款資助和定向扶住,幫誰都是幫,無論以哪種形式,既然是需要它的人,那么這筆錢它用的就值?!?/br> 沒有過多的闡述,也沒有刻意渲染自己的情緒來歌功頌德。 眼前的這個男人真實而不做作,理智而又溫柔。 “說的也是,那……榆副主任在自己的職業(yè)生涯中有沒有對誰產生過共情呢?” “畢竟共情這個東西不是說有或者沒有就能簡單定論的,你要知道共情就是一種多余的情緒,和打噴嚏感冒難過是一樣的道理,來了就來了,你收不住,論誰都一樣?!迸搜鄣租庵鴪孕?,固執(zhí)的問。 “我們誰都不無力改變的現(xiàn)狀。”祖凝十分理智的闡述現(xiàn)狀。 看向榆次北笑的特別淡,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榆次北而有所退步,或者說輕易放過。 有種相互博弈,彼此對陣的內味了。 祖凝笑,竟有點期待榆次北的表現(xiàn)。 “職業(yè)生涯對誰共情?”他笑著重復問題,目光清澈。 “我感覺你有點幸災樂禍?”男人笑著點破。 “有點吧,畢竟榆次北三個字在舟大附屬醫(yī)院的名頭太響,行業(yè)內你又是領航標,所以對你產生好奇,好像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吧?”女人單手托腮,好奇的問。 “不算,你對我感興趣,這事好像也不難理解?!惫室馇庾婺脑挘艽伪背尚牡恼f。 “額……”誰對誰感興趣,祖凝無語,不愿拆穿。 “是有過共情,但前提因為誰你不知道嗎?”他涼涼瞥了祖凝一眼,不含蓄的問。 祖凝無語,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 “那個,這家餐廳的惠靈頓牛排味道還真不錯,哈,哈哈哈哈。”叉了口碟子里的牛排,笑著打哈哈的說。 “是不錯,你喜歡就行。”說完,男人眼神示意,“喏,喜歡你就多吃點,嗯?”稍揚的尾音徹底暴露了這個男人的劣根性。 狗男人,真是一點虧都不能吃。 “那什么,我承認我是有意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們醫(yī)生到底會不會有共情,會不會對患者產生私心?” “我記得我剛進yh,嵐姐和我說過,一個好的媒體人切忌共情,因為共情會產生偏頗,從而寫出來的東西會失真,但媒體人在保持理智的同時又需要有溫度,能對置身于事態(tài)過程中的人與事有了清晰的定位和確切的定義,同時注入自己的感情,站在事態(tài)的本身去思考問題,而非情感性|偏頗過程中進行自我代入,然后讓旁觀者讀來有共情的作品才是好文章?!?/br> 如今學會了融會貫通,懂得用媒體人的眼光來審度一件事情的走向,這是一個好的媒體人要做到的本分。 她一直在想除了媒體人,會不會有別的職業(yè)也是這樣,需要充滿同情又不能泛濫同情心。 默默思考了一會祖凝的話,榆次北稍稍坐直身體,雙手合攏,表情嚴肅。 “凝凝,不管是醫(yī)生還是媒體人,行業(yè)里總有一些是我們需要去做,但又不能付出感情的事情,在特殊的行業(yè)里情緒總顯得多余,又不能向程序設定好的那樣,該怎么辦?” “我記得我剛入這一行,我的第一個病人是一個小孩,那個小男孩,長得有點漂亮?!?/br> 說著說著,不自覺笑起來,一點都不覺得剛剛的形容詞有什么問題。 “標準的大眼睛,娃娃臉,憨憨的,看起來就很討喜。” “他被摔斷了骨頭,在其他醫(yī)院手術中切壞了神經(jīng)組織,導致他左腿腳踝處有一處大面積淤青,整條腿沒有溫度,沒有知覺,用針戳都不會疼的那種?!?/br> 榆次北幾乎不費是力氣就能回憶起當初得場景。 “但他的眼睛很亮,每一次去查房,他都很熱鬧,眼睛烏逗逗呲得滾圓,看著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來來回回在病房里走來走去,醫(yī)生小哥哥們走到哪,他的視線就跟到哪,全程安靜乖巧,時而砸吧著嘴巴,那雙充滿好奇的眼睛像是對未知的一切都感到新鮮?!?/br> 全程,他一直笑著闡述。 “那后來呢?他怎么樣了?”祖凝關切的問。 一個世界最大的幸運,就是身處不幸時仍然能保持童真,哪怕他只是個孩子。 “后來啊,后來我們以為他太小,不清楚這對他而言意味著什么?” “畢竟他只是個孩子?!?/br> 祖凝搖搖頭,可能是因為從事工作的特殊性,她總覺得生命是有溫度,有感知的。 所以,那個小男孩未必不清楚。 “榆次北?!?/br> 男人笑笑,點點頭。 “對,他清楚?!?/br> “那天查房過后,主治醫(yī)生叫走了他的母親,我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床上,目光不似之前那樣活潑,有點木訥,也有點呆滯?!?/br> 大概是初入這一行,對待生命和病患,他還做不到收放自如,冷靜自持。 “大哥哥?!毙〖一锢死男淇?。 愣神的人回過神來,榆次北彎腰,盡量讓眼神和他保持平視。 “怎么了小朋友,你mama馬上就回來了,我們乖乖坐在這等一會好不好?” 小家伙搖搖腦袋,“哥哥坐?!?/br> 男人半蹲下去,面含微笑。 “怎么了?是有什么話想和哥哥說嗎?” 小男孩雙腿半蜷曲著,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摸著自己的病號服。 大概是病號服有點大的緣故,小朋友的一雙手縮在衣服里,只能看見圓滾滾的手指,一戳一戳的,樣子有點滑稽。 見狀,他心思軟了軟,有點動容。 “小朋友,哥哥給你變個魔術吧,你看?!?/br> 榆次北雙手正反來回動了兩下,“你看,哥哥手上現(xiàn)在什么東西都沒有,對吧?” 他隔空做了幾個手勢的動作,模糊著他的視線。 幾秒之后,榆次北花式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根棒棒糖。 “喏,給你的?!蹦腥诵χ鴮舭籼沁f給小男孩。 小家伙虛張著嘴,笑著接過,隨后甜甜的說了聲:“謝謝?!?/br> 低下頭,小男孩認真的盯著他口袋看了幾秒之后,仰起腦袋奶聲奶氣的說:“哥哥,雖然你給我變了一根棒棒糖,我很開心,但是騙人是不對的?!?/br> 男孩執(zhí)拗的眼神里存著清澈。 榆次北笑笑,來了興趣?!芭?,怎么說?” “就像平常你們都和我說,我的腿會好的,只要好好治療就能好?!?/br> 他摸了摸自己沒有知覺的那雙腿,搖搖頭?!翱墒俏抑?,不是這樣的。” “mama帶我去了很多家醫(yī)院,他們都說治不好的,我有聽到,可是mama不讓他們告訴我?!?/br> “我知道,他們是怕我難過,才這么說的,你們別看我長的小,我心里都清楚著呢?!?/br> “那什么,現(xiàn)在的行話說叫門清?!毙〖一锢仙裨谠诘膹娬{。“沒關系,善意的謊言可以被原諒,我理解你們?!?/br> 榆次北樂呵,饒是他這樣冷靜的人也對此來了興趣。 “你才多大啊,你就知道的這么清楚了?來說說,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男人笑著摸摸小家伙的腦袋,耐心極佳的問。 “啊,我看電視上都是這么說的,管這叫善意的謊言?!毙∨笥压郧傻拇?。 “我怕我mama難過,所以我每天都表現(xiàn)的特別開心,然后笑呵呵的,這樣mama就不會難過了。”小家伙奶萌奶萌的說。 “其實,那些藥藥很苦,針戳在身上也很疼,每一次針頭戳進去的時候,都疼的想哭。” 嗓音哽咽,榆次北覺得有太多的情緒梗在喉嚨無處宣泄,讓人難受。 他用力闔了闔雙眼,看向他,溫柔且耐心的強調:“雖然這個棒棒糖呢,是假的,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天使,叫白衣天使,他們很厲害,手握魔法,能保護人?!?/br> “只要你乖乖聽話,相信哥哥,我保證你以后一定會好的?!钡谝淮斡艽伪痹趯I(yè)上用了“保證”兩個字。 這種不夠專業(yè),卻帶有明顯主觀色彩的話,是不該從一個醫(yī)生的口中說出來的。 他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如夜色流淌,緩緩訴說。 作為一個傾聽者,祖凝無疑是合格的。 女人全程耐心聽他說完,盡管現(xiàn)在滿心的好奇。 “那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差不多算恢復了?!庇艽伪焙畹恼f。 祖凝竊笑,“誰不知道舟大附屬醫(yī)院榆副主任這個活招牌,你說差不多可以,基本上就算穩(wěn)了。”這一刻,她感同身受,為那個小男孩釋懷。 深吸一口氣,忽然間變得放松。 “對了,那件事你怎么不問問我,是怎么知道的?” 榆次北瞥了她一眼,坐在那成竹在胸,穩(wěn)的不得了。 “需要問嗎?” “榆次北,你就不能假裝配合我一下表現(xiàn)出你的好奇嗎?”祖凝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