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的孩子都是放養(yǎng)的，哪里需要她們跟在身邊帶？說來說去就是偷懶，一個二個都指望別人多干些活，她們好輕省些。也就你心軟好說話，從來不跟她們計較，也沒她們那么多的花花腸子?！庇诩倚∫惠叺暮⒆幼钚〉囊灿兴臍q了，平日里都是被哥哥jiejie們帶著玩，根本不需要于大嫂她們費心。這一點，于大娘心知肚明。

    “娘，不是這樣的。我嫁來家里后，大嫂她們真的做了好多活，也幫了我很多。以前我還沒出嫁的時候，娘家里里外外所有的活都是我一個人做，那時候才是真的忙，根本就干不過來?！卑殡S著跟于大娘的相處時間變長，許小芽漸漸也學著跟于大娘說些心里話了。

    主要是于大娘對她真的很好，許小芽感恩在心，不自覺就跟于大娘變得親近了起來。

    “這可不能放在一塊比。咱們于家有于家的規(guī)矩，四個兒媳婦娶過門，當然是大家一起干活，難不成還全部推給你一個人做？那才是真的喪良心，不是什么好東西。”于大娘冷哼一聲，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也是明目張膽的在罵許家人。

    許小芽愣了愣，隨即微微勾起嘴角，眼神亮晶晶的看向于大娘：“嗯?！?/br>
    于書楷出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于大娘和許小芽的這么一番對話。

    心情極好的走過來，于書楷沖著廚房喊道：“娘子，我要喝水！”

    “喝水你不會自己倒??？就只知道使喚你媳婦，你媳婦不累的？”破天荒的，于大娘竟然扭頭吼起了于書楷。

    這可真是于書楷未曾預想到的情況，直把于書楷給逗樂了：“娘，不帶你這樣偏心的。以前你可是最疼我的，現(xiàn)下你都不疼我了?！?/br>
    “走走走，少在這兒裝委屈。娘還真就不偏心你了，以后就只偏心你媳婦。咋地，你還要跟娘不依？”于書楷的套路，于大娘還是知曉的，當即笑著罵道。

    “依依依，都依娘你的。咱們家可都是娘做主，誰也不準不聽話的。”極為配合的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于書楷以著故意夸張的口吻回道。

    于大娘和于書楷斗嘴的功夫，許小芽已經(jīng)默默倒好一杯溫水送了出來：“夫君，喝水?！?/br>
    “唉呀，還是我家娘子好，知道心疼為夫。瞅瞅我娘，都快要把我這個小兒子給拋擲腦后了。”于書楷一邊喝水一邊欠欠的看向于大娘。

    “還真是喝都堵不住你的嘴，哪來這么多的意見？老老實實喝你的水吧！喝完就回屋溫書去，外面這么冷，也不怕凍著你！”于大娘怎么可能不偏心于書楷？最大的證據(jù)可不就是許小芽這個愛屋及烏的存在？

    “好好好，我乖乖喝水，喝完就走人，不打擾娘和我娘子的二人世界?！庇跁f著就將杯子還給許小芽，還特意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了個拱手告辭的動作，方才轉(zhuǎn)身離去。

    “就會嘴貧！娘和你媳婦算什么二人世界？虧你還是讀書人，話都不會好好說。走走走，老四媳婦，咱倆都甭搭理他，讓他一個人回屋呆著去！”于大娘嘴上這樣說著，臉上已經(jīng)樂開花了，儼然心情十分的好。

    許小芽也是彎了彎眉眼，拿著水杯回到廚房，正好應了于大娘的話，不搭理回屋的于書楷了。

    隔著一堵圍墻，聽著于家傳來的歡聲笑語，許如心幾乎快要嫉妒的發(fā)狂。

    于大娘對許小芽真的太好了！而這般慈愛的好婆婆，卻是她讓給許小芽的！她真是太虧了！

    隔了幾步遠的位置，許如心背對著的屋檐下，王錦言也正凝神望向于家的院子。

    不過王錦言是悄無聲息的站在那里，并沒有讓許如心發(fā)現(xiàn)，也始終沒有跟許如心說話的打算。

    過度安靜的沉默和疏離，越發(fā)襯得王家這個新年著實的蕭條，令人心涼……

    第43章 更新

    王大娘緊趕慢趕回到上米村的時候, 天色已經(jīng)漸黑了。

    牢牢抱住懷中新買的書生袍，王大娘心里盡是滿足。她的錦言本就不比任何人差，于書楷有的, 她的錦言也一定要有。

    只不過, 王大娘的歡喜心情只持續(xù)到了自家附近的小路上。

    抬眼瞅見自家廚房一丁點的炊煙都沒有冒起, 王大娘不禁生出不好的預感。

    該死的許如心, 該不會懶得連晚飯都還沒開始做吧！平日里也就算了，今個可是除夕！誰家連除夕都餓肚子的？他們王家過的再是窘迫，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步。

    王大娘怒氣沖沖的加快了腳步, 卻在路過于家大門外的時候，恰好聽到許小芽的喊聲：“爹、娘, 吃飯了！”

    “來了來了！老四媳婦你也別忙了, 趕緊過來坐下。都忙活一下午了, 其他的活都交給你三個嫂嫂做?！庇诖竽镆贿呁庾? 一邊回道。

    “沒事的，娘。我不累，都是該做的。”許小芽的嗓門并不大，卻能明顯聽出她的真誠。

    “哎喲喂, 咱家怎么就這般好命，娶回來這么一位又乖巧又懂事還勤快的兒媳婦，娘真的是太感激祖宗保佑了。”固然于大娘的話語有些夸張，卻依然深深刺痛了王大娘的心。

    深吸一口氣, 王大娘面無表情的回了自家。然后, 不出任何意外的發(fā)現(xiàn)自家廚房果然是冷鍋冷灶，沒有丁點的驚喜。

    許如心不是故意不做晚飯的。她只是想著今天是除夕，家里的飯菜都必須交給王大娘做主。她自己是不敢擅自動廚房里那些rou菜的，省得王大娘回來她又要挨罵。

    因為不想大過年的自找不痛快, 許如心索性就躲得遠遠的。哪想到她都退讓至此了，卻還是惹來王大娘的不滿。

    “娘，您回來了?！蓖蹂\言已經(jīng)有些餓了。聽到院子里有動靜，他立刻走了出來。

    “是，回來了。”見到王錦言，王大娘迅速調(diào)整好情緒，露出溫和的笑容，“錦言，娘這幾日一直忙著準備年節(jié)，都沒能顧上給你添置新衣。趁著今日下午有時間，娘便去了一趟鎮(zhèn)上。你快試試，看這新衣袍合不合身?！?/br>
    聽聞王大娘是特意去鎮(zhèn)上給他買新衣才拖到這會兒歸家，王錦言自然不會再有半點的怨言，當即點點頭，走了過來：“娘，天這么冷，鎮(zhèn)上又那么遠，您怎么還特意走上一遭？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必年年都穿新衣，這樣您真的太辛苦了。”

    “怎么會辛苦？為了錦言，不管走多遠的路，娘心里都是甜的，一點也不苦。”王大娘笑著將衣袍遞給王錦言，轉(zhuǎn)身就往廚房走，“錦言你先回屋試新衣，娘這就去做飯。天色都這么晚了，錦言肯定餓壞了?！?/br>
    站在原地目送王大娘匆匆走進廚房開始忙碌，王錦言面上一片冷色，好半天都沒動彈。

    “夫君，娘終于給你買新衣袍了？我就說嘛，人家都有新的書生袍，夫君你也應該有……”許如心是特意等王大娘不在院子了，才現(xiàn)身的。

    不曾想她話語還沒說完，就遭遇了王錦言的冷眼怒瞪。

    心下一跳，許如心不禁有些慌：“夫……夫君？我，我說錯什么了嗎？”

    “娘那么辛苦的趕路去鎮(zhèn)上為我買新衣，你呆在家里就不能先把晚飯做了，一定要等娘回來做？”王錦言原本不想說的。有些事情，他相信許如心自己會看懂，也會明白。

    可許如心真的太過分了。王錦言到底還是沒能忍住，替王大娘抱打起了不平。

    “我……”許如心登時紅了雙眼，萬般委屈的解釋道，“家里的東西都是娘收著在，我不敢隨便動用的。大過年的，我不想惹娘生氣，所以才……”

    “所以娘在你心里就是這般不講理的長輩？你不過是做一頓晚飯而已，頂多就動動廚房里的菜，娘還能罵你不成？”好似聽到天大的笑話，王錦言忍不住揚高了嗓門。

    “呀呀呀！聽到?jīng)]，聽到?jīng)]？剛剛這是王錦言在大嗓門罵人？罵誰呢？”于大嫂正樂悠悠去廚房添飯，回堂屋的路上正好聽到王錦言在喊話，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王錦言竟然還會罵人？這可真是少見的畫面。

    “他還能罵誰？總不至于是罵王寡婦吧！”撇撇嘴，于大娘對此事倒是不怎么感興趣。多半是王錦言和許如心起了爭執(zhí)，小兩口一起過日子，拌嘴而已，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那就是罵許如心了？真的呀？”于大嫂卻是個喜歡到處八卦的性子，興奮不已的想要跑去貼著墻根聽聽熱鬧。

    “不準去！大過年的，安安生生過自家的年，消停點！”于大娘攔住了于大嫂。

    “哦?！彪m然有些失望，可于大娘發(fā)了話，于大嫂也不敢違背，只得老老實實的坐下，乖乖吃飯。

    “娘，明日早上還是我們都起床幫忙？”于三嫂也對王錦言和許如心吵架的事情不感興趣。主要是王錦言一看就是個愛好/美/色的，許如心又挺會使手段，這兩人多半還沒吵起來就又熄了火，根本算不得一場好戲。

    反倒是明天的早飯，于三嫂很上心，需得問問于大娘的意思。

    “嗯，還是老樣子，都起來。”于大娘說到這里，又忽然轉(zhuǎn)過頭看向許小芽，“老四媳婦你才過門，不用跟著起來。大早上的天冷，你多睡會兒?！?/br>
    “娘，我可以早起的?！彪m然不是很清楚于三嫂問的是什么事，但起早對許小芽來說，確實不難。

    “那也用不上你。娘和你三個嫂嫂就夠了。”隨意擺擺手，于大娘扭頭看向于大嫂三妯娌，語氣帶上了幾分警告，“你們都自覺點，別等著我親自去喊你們起床。大年初一，我不想罵人，你們也別讓我不高興?！?/br>
    于大嫂三人都沒立刻應聲。眼下的問題不是她們明天早上讓不讓于大娘不高興，而是于大娘現(xiàn)下這一刻明晃晃對許小芽的偏心，已然讓她們?nèi)撕懿粯芬饬恕?/br>
    只不過于大娘是長輩，她們?nèi)思幢阌性挂膊荒苷f出口罷了。

    “娘，明天可是大年初一，我和我娘子還要起早發(fā)壓歲錢呢！就算想睡懶覺，也睡不成?！睂Ω队诖笊┤ㄦ玻跁攀钦嬲拇罄?，而且從來都是一擊即中，從來沒有失手過。

    壓歲錢！于大嫂三妯娌頓時就雙眼發(fā)亮，飽含期待的看了過來。

    而今的于家就只有他們?nèi)坑泻⒆?，于書楷和許小芽如若要發(fā)壓歲錢，肯定是她們占便宜。加之許小芽才剛過門，四房還沒有孩子，她們自然就省了銀錢，怎么想怎么劃算。

    于是下一刻，率先反應過來的于三嫂直接沖許小芽笑道：“娘說的對。四弟妹你明早就不用起床了。我和大嫂給娘幫忙就成?！?/br>
    “可不是？我們往年就是這樣過來的，根本不需要四弟妹跟著起早。四弟妹索性就多睡會兒，沒事的?！币幌氲阶约液⒆用魈煲辉缇陀袎簹q錢拿，于大嫂可高興了，絲毫不在意多干些活。

    于大嫂的話沒問題，于三嫂的話語中卻是只字沒提到她……于二嫂不確定的瞥了一眼于三嫂，很是懷疑于三嫂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不過，該表的態(tài)她亦不能錯過，即便是晚了點，于二嫂還是跟著點了點頭。

    許小芽有些懵，還帶說話，卻被于書楷按住了手。

    “娘子，明天來咱家的親戚肯定不少，三位嫂嫂都要忙活做飯，你就負責招待賓客，正好也認認人?！庇跁挂膊皇欠且S小芽在家里搞特殊，可大過年的他娘子又出銀錢又出力，還不一定能討到好，他可不答應。

    “老四說的對?！北挥跁@么一提，于大娘立馬應道，“家里不少親戚只怕都還沒見過老四媳婦，是該好好認認人?！?/br>
    許小芽自己也確實認不全于家所有的親戚，當即不再執(zhí)意要去廚房幫忙做飯，乖乖聽于書楷和于大娘的安排。

    許如心已經(jīng)不想說話了。王大娘做好晚飯就只叫了王錦言，王錦言竟然也沒有喊她。如若不是她自己主動上桌，只怕她還得繼續(xù)餓肚子。

    尤其是看到王大娘就只擺了兩副碗筷，許如心差點沒忍住當場爆發(fā)。

    憑什么呀？她憑什么要被王家人欺負至此？她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像餓肚子沒飯吃這種事，就只有許小芽的身上才會發(fā)生，怎么可能有朝一日發(fā)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忍著，王錦言不肯站在她這一邊，許如心到底沒辦法跟王大娘硬著來。

    咬咬牙，許如心紅著眼圈吃完這頓分外凄涼的除夕年夜飯，只覺得自己被所有人都拋棄了。

    早知道，早知道嫁給王錦言換來的是這般境遇，她，她還不如嫁給于書楷呢！

    而今的于書楷可不想再跟許如心有絲毫的接觸。心滿意足的抱著香/香/軟/軟的媳婦一覺睡到天亮，于書楷還待多睡會兒，就被許小芽輕聲叫醒了。

    “娘和大嫂她們已經(jīng)起來好一會兒了，爹和大哥他們也都在院子里走動了?！痹S小芽醒的很早，本來想直接起床，可于書楷睡得正香，她一動肯定會吵醒于書楷。猶豫再三，她還是等到了這會兒才出聲。

    “知道了?！睉醒笱蟮谋犻_眼睛，于書楷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荷包，“壓歲銀?！?/br>
    “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闭`以為于書楷給的壓歲錢是讓她待會兒分發(fā)給家里幾個孩子的，許小芽回道。

    “給你的。”好笑的親了親許小芽，于書楷解釋道。

    許小芽頓時就紅了臉，小小聲的說道：“我已經(jīng)是大人了，不要壓歲錢?！?/br>
    “誰說的？以后每年為夫都會給娘子你發(fā)壓歲銀的?！睂⒑砂o許小芽，于書楷壓低了聲音，一臉的神秘，“趕緊藏起來。為夫給你的壓歲銀最多，小心被家里幾個小的搶了去?！?/br>
    “我……”許小芽頓了頓，到底還是接過荷包捏在手里，輕輕說了一聲，“夫君新年好?！?/br>
    “娘子新年好。”知道許小芽不擅言辭，于書楷也不逗許小芽，正兒八經(jīng)跟許小芽道完新年祝福，便放許小芽起床了。

    許小芽也不拖延，飛快穿好衣裳打開房門，準備去廚房給于書楷端熱水洗漱。

    “四嬸新年好，給四嬸磕頭了！”不過許小芽才剛打開房門，就被排排隊整整齊齊等在外面的于家小一輩給攔住了去路。

    “你們也新年好?！睕]想到幾個孩子都起的這么早，許小芽立刻轉(zhuǎn)身去屋里找到她昨晚就準備好的壓歲錢，逐一發(fā)給了幾個孩子。

    “謝謝四嬸！”得了壓歲錢，幾個孩子一哄而散，高高興興的跑開了。

    “娘！四嬸給我發(fā)壓歲錢了！”于家最小的于小七直接沖到廚房，沖于大嫂喊道。

    “呀，你四嬸給你發(fā)了多少壓歲錢？”于大娘連忙回過頭，問道。

    “不知道?！睋u搖頭，于小氣只顧樂呵呵，根本不會數(shù)銀錢。

    “我知道，我知道。四嬸給了我五文錢！”二房的于小四大聲回道。

    “笨啊于小四，你干嘛全都說了！”于大寶不高興的瞪了一眼于小四，轉(zhuǎn)身就跑。

    “于大寶你給我站住！拿了這么多銀錢還想跑？萬一丟了怎么辦？趕緊的，都交給娘，娘給你和小七收著！”于大娘邊說邊扭頭去找沒見到身影的于小三，“三丫頭呢，讓她也把壓歲錢拿來！”

    于小四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連忙也跟在于大寶身后往大門外沖。不交不交，他才不把壓歲錢交給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