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故而在考縣試得時候,于書楷其實是有自信的。畢竟他又不打算考頭名,僅僅是考過而已,他的水準(zhǔn)跟王錦言根本就沒差多少。 不過在拜了周夫子之后,于書楷漸漸就有了壓迫感和危機(jī)感。跟這些新的同窗相比,于書楷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 尤其是李君懿,委實高高在上。于書楷曾經(jīng)好奇的瞅過李君懿的文章,一個字:絕。別說他了,就王錦言那心高氣傲的勁兒,合該好好長長見識。李君懿文章中的底蘊(yùn),真的是他們無法媲美的。 臨近府試開考的前一日,于書楷和李君懿一行學(xué)子離開了五水學(xué)院,入住他們一早定好的客棧。 “于書楷?”很碰巧的,王錦言和許如心也住在這個客棧。 瞥見于書楷還提著包袱,王錦言和許如心都有些詫異。于書楷不是提前了好些時日就來了這五水縣,怎么今日才入住客棧,比他們還晚? 隨意沖著王錦言點點頭,于書楷并未出聲打招呼,先跟李君懿他們一起辦了入住。 如此一來,王錦言心下就不是很痛快了,徑自了走過去:“掌柜的,不是說上房和中房都沒有了,怎么他們來的這么晚卻還有房入住?” “這幾位客官早半個月就在我們客棧定了房間,自然是有足夠的上房和中房。客官您今日清早才來咱們客棧,就真的只有一間下房了?!闭乒竦倪呎f邊指了指好幾位正往外走的客人,“不信您自個兒看,那幾位客官都沒有房,可不就只能離開了?” 王錦言其實是知道的。這家客棧即便是下房,要價也比其他客棧的中房要高,故而并非王錦言的第一選擇。 可無奈他和許如心實在來的太晚,周遭的客棧都已經(jīng)住滿。除非他想要舍棄一貫以來的驕傲,直接去睡大通鋪,否則這間客棧是他最后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然而,眼睜睜看著于書楷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娜胱≈蟹浚跁械膸孜粚W(xué)子更有入住上房的……王錦言莫名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竄/燒,認(rèn)定自己受到了不小的羞辱。 “于兄,這位是?”王錦言的敵意過于明顯,登時就引來了跟于書楷同窗的幾位學(xué)子的關(guān)注。 沒辦法,他們才剛聽聞于書楷過往的事情沒幾日,都還記得那位前夫子的得意門生呢!眼下正好在客棧碰見,想也知道來人亦是此次府試的考生,大家都是聰明人,立馬就門兒清了。 “在下王錦言,有幸結(jié)交幾位兄臺,實乃三生有幸?!痹谕馊嗣媲?,王錦言從來都是彬彬有禮,驕傲自持的。 “不認(rèn)識?!崩罹怖淅涞膩G出三個字,瞥了一眼于書楷,“走了?!?/br> “好?!庇跁c點頭,跟在李君懿的身后上了客棧二樓。 其他幾位學(xué)子紛紛跟上,沒有半句多余的話。 如此一來,王錦言就被徹底無視了。 若是方才沒有開口,王錦言姑且還能假裝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可他明明主動示好,也向李君懿幾人行了禮,沒成想?yún)s被李君懿帶頭/羞/辱…… 如若不是認(rèn)出跟于書楷站在一起的人正是縣試頭名李君懿,王錦言方才根本不會特意行禮示好。 王錦言本以為,即便不能跟李君懿成為好友,怎么也能做個點頭之交,最起碼互相打個照面,彼此留下些許印象,日后再漸行漸近。 可擺在面前的事實就是,李君懿已然被于書楷收買,成為了于書楷那一頭的人。 抿抿嘴,王錦言忽然有些后悔當(dāng)初他沒有堅持,也隨著于書楷一樣去鎮(zhèn)上重新拜夫子了。好的夫子、好的同窗,在某些時候真的很重要的! 許如心倒是不認(rèn)識李君懿,可她看得出來,于書楷這幾位同窗都是厲害的。不單單是直接入住上房的氣派,更有他們自身帶著的風(fēng)范和氣度,都十分耀眼,引人注目。 可偏生,這樣的同窗竟然是于書楷的,而不是王錦言的。 這一刻,許如心跟王錦言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塊,心下實在不是滋味。 不論王錦言和許如心作何感想,這一屆府試尤為隆重的正式開考了。 說心里話,許如心是希望王錦言能順順心心的考試的。也是以,打從離開上米村,許如心始終都在竭盡所能的確保王錦言衣食無憂、一路舒心坦蕩。 然而,他們手中的銀錢實在有數(shù),許如心根本沒辦法太過隨心所欲,就只能盡可能的節(jié)儉、再節(jié)儉。此般前提之下,王錦言當(dāng)然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高枕無憂,舒舒服服的只安心備考便算完事。 好在王錦言在銀錢一事上并不高調(diào),又將全副心思都撲在了府試上,這一路上兩人姑且和平共處,氣氛融洽。 只不過,凡事最怕的就是比較。于書楷沒有出現(xiàn)之前,許如心再累也只想著王錦言馬上就要考過府試,她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于書楷出現(xiàn)之后,許如心免不了就又開始嫉妒許小芽了。 臨出發(fā)之前,許如心確實很驕傲,覺得她這次贏過了許小芽,還能堂堂正正的出門,多氣派? 可只有真正走過這一遭,許如心才徹底體會到了何為奔波之苦。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不單單是身體累,還有心累。從上米村來到五水縣,她事事都要cao/心,方方面面都要兼顧,唯恐哪里做的不好就會影響到王錦言的備考心情。 可許小芽呢?許小芽只需要舒舒服服的等在上米村,連家里的活計都不需要動手,就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吃等喝,還有于大娘帶著于大嫂三妯娌眼巴巴的伺候著…… 光是想想,許如心就慪的慌。 等到府試結(jié)果出來,許如心雙眼一黑,差點跳腳罵人了。 什么玩意兒?于書楷又考過了?而且名次還比王錦言高?怎么可能?假的吧? 當(dāng)然不是假的。于書楷可是在五水學(xué)院短期提升過的,又有周夫子和李君懿的雙重提點,他的才學(xué)已然提升了不只一點半點。如今的他,可是王錦言比不上的呢! “十五名,不錯不錯!恭喜于兄!”站在紅榜面前,幾位同窗連連向于書楷道賀。 于書楷亦是不客氣,一聲接一聲的回應(yīng):“同喜同喜!各位同窗才是真的厲害,我還是差遠(yuǎn)了。” “于兄你只要別跟李兄比,就差的不遠(yuǎn)?!敝噶酥复蠹t榜上的首名位置,同窗善意的揶揄道。 “對對對,恭賀咱們李兄再次奪得頭名,實至名歸?!碧岬嚼罹驳拿危跁攀钦嬲嬲乃闪丝跉?。 自打他在五水學(xué)院第一次向李君懿求助,李君懿之后便接手了他的功課,對他的課堂筆記很是嚴(yán)格的檢查,一而再查漏補(bǔ)缺,費的不僅是一丁點的心思。 雖然嘴上不說,于書楷其實很擔(dān)心會因為他自己影響到李君懿的府試。畢竟,他是貨真價實耽誤了李君懿的時間,而且還是最關(guān)鍵的時刻害得李君懿分了心。 得虧李君懿實力夠強(qiáng)、心態(tài)夠穩(wěn),依然是府試頭名。厲害,真心厲害! 于書楷這邊是稱心如意了,就站在不遠(yuǎn)處的王錦言卻是不敢置信得瞪大了眼睛,幾乎要瘋了。 于書楷怎么可能考的比他還要好?縣試于書楷是十八名、他是十五名,府試卻變成他是十八名、于書楷是十五名? 盡管只差了兩個名次,卻足以令王錦言如鯁在喉,氣血上涌??蓯?,一定是哪里弄錯了,于書楷絕對是弄虛作假了! “于書楷!你究竟干了什么?”到底還是氣不過,王錦言猛地沖了過去,朝著于書楷大喊大叫道。 第61章 更新 什么叫他究竟干了什么?突然被王錦言這么一質(zhì)問, 于書楷著實有些懵:“你這又是發(fā)什么瘋呢?” “于書楷,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泵偷?逼/近于書楷, 王錦言惡狠狠得說道, “你的學(xué)問到底是什么水平, 還需要我提醒你?” “我的學(xué)問到底是什么水平?我的學(xué)問自然是日日增進(jìn), 不可同日而語?。 甭牫鐾蹂\言的言外之意,弄清楚王錦言的怒火所在,于書楷直接笑了起來, “我說王兄,你總不能要求我永遠(yuǎn)都不能進(jìn)步, 只能老老實實比不過你吧!” “嗯?這位學(xué)子考了什么名次?怎么還跟于兄鬧上了?”之前忙著考試, 于書楷身邊的同窗都沒跟王錦言計較。此刻府試結(jié)束, 他們都順利拿到不錯的名次, 自然也就有閑心陪王錦言玩了。 “這還看不出來?肯定是沒考過咱們于兄?。〉任页虺虬?,于兄是十五名,那這位就是十六名以后……”緊接著,就有人開始一個一個報名字了。 王錦言再度黑了臉。府試前他明明自報過家門的, 卻原來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記?。?/br> “哎哎,你報過了。他好像是十八名那個。”好在并非所有人都不記得王錦言的名字。這不,就有人提醒了。 “哦, 是他??!這名次還行啊, 比我還高了兩名,咋還罵上了呢?”努努嘴,前面那人接話道。 知曉了王錦言的身份,幾位同窗頓時就熱鬧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大氣心態(tài)穩(wěn)啊!這位不是瞧不上咱們于兄么!” “嘖嘖嘖,瞧不上于兄?于兄可是李兄親手提點出來的,誰敢有意見?” “有意見?有意見就找李兄唄!正好李兄人也在這里,敢不敢跟李兄來個當(dāng)面對質(zhì)?” “聽聽你這話說的。咱們李兄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說得上話的?還對質(zhì),只怕就是個笑話!” “可不就是個笑話?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跟于兄做過同窗,咱們這些人不也是于兄的同窗?論才學(xué),咱們其中好幾位怎么也比他強(qiáng)吧!咱們都還沒質(zhì)疑于兄的考試名次,他倒是跳了出來。好家伙,嚇我一大跳?!?/br> “也嚇我一跳。咱們這兒正說著話呢,他突然從旁邊沖出來,哪里有半點讀書人的風(fēng)度?這種人,我真是不屑于其為伍?!?/br> …… 王錦言向來都極為好面子,何曾受過這般待遇?只覺得這些人都是于書楷故意找來羞/辱/他的,王錦言看向于書楷的眼神越發(fā)兇狠了。 眼見王錦言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于書楷聳聳肩,著實無辜:“咱倆從小爭到大,縣試你強(qiáng)過我,府試我比你更厲害,就算扯平了。” “于書楷,我不管你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今年八月的院試,我一定會讓你知曉厲害!”揚(yáng)高了嗓門,王錦言當(dāng)眾向于書楷下了戰(zhàn)書。 “王兄,奉勸你一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又不是什么天縱奇才,你一直盯著我有什么用?就算你院試考贏了我又能怎樣?我頂多也就只是府試十五名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你如若非要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只管拿我身邊這位李兄當(dāng)奮斗目標(biāo)即可。我李兄乃是縣試和府試雙頭名,絕對有資格成為你日夜追逐的曠世奇才?!庇跁羝鹈碱^,不客氣的擺出了說教的姿態(tài),語氣那叫一個誠懇。 于書楷此話一出,李君懿還沒開口,幾位同窗當(dāng)即就跟著附和了起來: “于兄這話說的在理。咱們李兄才是府試頭名,要下戰(zhàn)書只管找咱們李兄就是!” “找李兄?這位學(xué)子縣試多少名來著?十五?府試也不過是十八名,跟李兄差的也太遠(yuǎn)了點吧!” “跟李兄比好像確實有些欺負(fù)人了。不然,換你或者我?” “哎哎,你倆也別欺負(fù)人??h試頭五名、府試又是前五名,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負(fù)一個十八名,一點也不光明磊落,真的。” …… 之前在上米村的私塾,于書楷的人緣也比王錦言好。只不過那個時候于書楷所謂的好人緣,僅限于上課時候幫于書楷通過夫子的背書考核罷了。 彼時王錦言自認(rèn)才學(xué)遠(yuǎn)遠(yuǎn)好過于書楷以及私塾其他學(xué)子,也就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里。畢竟,包括于書楷在內(nèi)的那些人對他根本不具任何的殺傷力和威脅。 但是現(xiàn)如今的境遇卻又是不同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于書楷認(rèn)識了很多厲害的同窗。而這些同窗隨隨便便拎出來一個,就足以將他碾壓…… 越想臉色越難看,王錦言的心態(tài)幾乎瀕臨崩潰。也是到了這一刻,王錦言下定決心,日后哪怕束脩再多,他也要換夫子、換私塾! 不得不說,于書楷一行同窗確實都是有真才實學(xué)的,也很順利都考過了此次府試。哪怕有那么兩三位學(xué)子的名次比不上于書楷,大家也都很心寬,并未太過介懷,只待下次院試再積極努力便是。 既然府試結(jié)束,大家徹底放松下來,就準(zhǔn)備好好逛一逛五水縣了。 于書楷肯定是要隨行的,而且還是領(lǐng)頭的那一個,尤為活躍。 “于兄這是打算買多少東西?怎么這般歡快?”好笑的看著一副躍躍欲試姿態(tài)的于書楷,同窗調(diào)侃道。 “別說,我還真準(zhǔn)備大手筆多買些東西帶回家。你們是不知道,我家人多兄弟多,侄子侄女也不少。難得我來一趟五水縣,怎么也得帶點東西回去不是?”于書楷說著就一拍手,補(bǔ)充道,“哦對了,還有我家娘子。我這次來五水縣參加府試,留我娘子在家里督促我家?guī)讉€侄子好好讀書識字,著實辛苦了?!?/br> “嫂夫人也識字?”聽于書楷這么一說,大家紛紛來了興趣。 “嗯,識字不多,還在努力學(xué)?!庇跁c點頭,在此事上倒是并未夸大其詞。 不過盡管如此,同窗們還是嘖嘖稱奇,感慨萬千: “那也很不錯了。我家夫人就不會識字?!?/br> “能督促子侄讀書識字,想來也拿得出手,厲害!” “讀書識字是好事,我就希望日后能娶一位詩情畫意的女子,哪怕只是略懂也行。” “我也更心儀知書達(dá)理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家里會怎么安排,想想就唏噓?!?/br> “你們有什么好唏噓的?你們的才學(xué)又不如李兄,李兄都還沒開口,就輪到你們感嘆了?” “李兄?李兄的親事不是早定下來了?我前些日子還聽說了那么一兩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