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那個啊,就,就……”于書楷左右看看,實在編不出合適的人名,索性厚著臉皮抵賴起來,“我也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了,就隨便那么一聽……” “隨便一聽,就能聽到我的私事?”李君懿可從不知道,他的私事在私下里那般受歡迎,人人都在悄悄議論。 正走在李君懿和于書楷前面的幾位學子已經(jīng)豎起耳朵聽了好半天,腳步不自覺放慢,身子變得僵硬了起來。 此次去五水縣就只有他們幾個人,于書楷能從哪里聽聞的此事?還不就是他們私下里說出口的? 不過他們發(fā)誓,他們真的不是長/舌/婦,也不是故意非議李君懿的私事。真的只是隨口一提,那么一說,絕對不帶有任何的惡意。 此刻聽李君懿刨根究底要追查到底是出自誰人之口,前方參與此事的幾人不禁都緊張了起來。 “夫君,娘讓你帶幾位貴客去堂屋里坐。”關(guān)鍵時刻,許小芽走了過來。 正在急速升溫的緊張氣氛霎那間被打破,一眾學子皆是長長松了口氣。 “好?!睕_著許小芽點點頭,于書楷正好趁此機會介紹道,“娘子,這幾位是為夫的同窗。李兄、諸位同窗,這位是我娘子,之前跟你們提過的?!?/br> 沒想到于書楷會特意將她介紹給幾位學子,許小芽連忙行禮。 李君懿幾人也是立刻向許小芽回禮,態(tài)度著實認真,言語間對許小芽很是敬重。 周遭圍觀鄉(xiāng)親頓時睜大了眼睛,帶著那么些許不敢置信的望著這一幕。就算于書楷考過府試,可許小芽不過就是一鄉(xiāng)下婦人,竟然也能得到這般待遇? 李君懿他們對許小芽確實不一樣。主要是于書楷之前提到許小芽的時候,特意說起許小芽會讀書識字,而且還在家里督促于大寶四兄弟做功課。哪怕許小芽并不是讀書人,李君懿一行人對其亦是高看好幾眼的。 換了其他人家,像李君懿他們一行人過來,肯定要家中最大的長輩親自來招待貴客。于書楷卻沒有這樣做,很清楚于老漢定然不適應這樣的局面,他索性將于大寶四兄弟給叫了過來。 “見過幾位師兄?!彪m然是小周夫子班上的學子,可情分就是不一樣,故而看到李君懿他們,于大寶四兄弟直接尊稱一聲“師兄”。 李君懿一行人跟于書楷是真心結(jié)交,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而且有于大寶四兄弟陪著,李君懿他們反而更自在。 于是下一刻,幾位閑著無事的學子直接當面考校起了于大寶四兄弟的功課,提的問題都不深,單純就是打發(fā)時間,順便教教小師弟。 遠觀這一幕的于老漢不自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們家老四是真的厲害,結(jié)交的好友也非同尋常,各個都是人中之龍,品性上佳,可敬可嘆。 與此同時,院子里所有鄉(xiāng)親也都在感嘆,感嘆于書楷的厲害,感嘆于大寶他們的好命。這幾位學子可都是考過府試了的,其中還有一位是榜首。換了他們自家孩子,怎么可能有機會被這些學子提點? 于家這邊格外的熱鬧,自然就襯托的隔壁王家尤為冷清。 如同王錦言擺酒,于家沒有一人到來,今日于書楷擺酒,王家也沒人過去慶賀。 正常來說,許如心和許小芽是親姐妹,于家和王家又是多年鄰居,這兩家合該互相走動,自有人情往來。 然而,于家和王家本就常年不和,加之于書楷和王錦言的親事又鬧出了矛盾,已然是結(jié)仇的地步,根本沒可能和解,自然而然就各過各的,彼此能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和平了。 只不過,越是這樣,兩家人或多或少就免不了互相比較。尤其是王家人,幾乎是時時刻刻都盯著于家的一舉一動,凡事都想爭個上游,將于家徹底踩在腳底下。 早先王錦言學問比于書楷好,王大娘兀自驕傲和得意,于家又懶得搭理王家,彼此姑且還能保持冷靜。然而現(xiàn)下于書楷的府試名次好過王錦言,無疑是對王錦言最大的打擊,王大娘和許如心也是再抬不起頭,默默在心下嘔血。 相比許如心,王大娘又好一些。她全心只為王錦言,此刻自然是一門心思記恨于家人,總覺得于書楷此次能贏過王錦言要么是討了巧,要么就是走了狗屎運,根本不是真的厲害。 而許如心,在掙扎了好幾日之后,到底還是悄悄找上了許大娘。 許大娘今日特意跟許老頭帶著許小福來于家吃席,突然被許如心叫出來還有些疑惑。等聽完許如心的打算,許大娘沒有任何二話的點點頭:“到底是自家親姐妹,肯定不能徹底斷了來往。二丫頭是什么性子和脾氣,咱們都知道。我親自去找她說,不怕她敢不應。” “有娘出門,我自然是放心的。”許如心點點頭,話語間盡是對許大娘的信任,“我也是被逼無奈了。之前我一而再的試圖找過小芽,甚至還特意在茅廁外等她,可她并不是很想跟我說話,也不愿意搭理我……” “反了她的天!你是她的親jiejie,她居然還敢不搭理你?照我說,這死丫頭就是又欠揍了。打她一頓,她馬上就聽話了?!痹S大娘冷哼一聲,不高興的回道。 “別?!蔽衷S大娘真的跑過去對許小芽動手,許如心連忙將人攔住,“娘,小芽現(xiàn)如今可不一樣了。她不再是咱們許家的閨女,而是于家的兒媳婦。我瞧著于家人對她挺看重的,咱們可招惹不起,也得罪不起。” “什么招惹不起、得罪不起?我是她的親娘!我還碰不得她了?”許如心本意是勸許大娘,可她這些年習慣了綿里藏針的說話,一不小心就又犯了老毛病,直把許大娘心頭的火拱的越燒越旺。 而許大娘也是習慣了被許如心推著走,根本沒有意識到許如心本意不是如此,直接就頭也不回的朝著于家沖了過去。 等許如心再想改口將許大娘攔下來,已經(jīng)為時晚已。最終,許如心就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許大娘就這樣跑走了。 不行,她不能干看著什么都不做。也或許,今日正是她徹底扭轉(zhuǎn)于家人對她誤解得絕佳時機? 咬咬牙,許如心跺跺腳,追了上去。 “二丫頭,你過來一下,娘有話要跟你說!”也不管許小芽正在忙,許大娘拽著許小芽就要走。 “哎哎哎,等等、等等。這是干嘛呢?我家四弟妹今個可是主人家,忙著呢!”于大嫂反應快,當即把許大娘的去路給堵住了。 “娘!娘,你快過來??!”于三嫂就更厲害了,張嘴就高呼于大娘前來救陣。 許大娘頓時就變了臉色,不高興的瞪著擋在她面前的于大嫂:“你才是干嘛呢?我跟我自己的親閨女說幾句貼己話也不行?” 第66章 更新 “可以, 當然可以??稍奂医駛€不是正忙么!親家大娘也看到了,咱家一滿院子的客人,哪個不需要招待?”于三嫂臉上帶著笑, 嘴上卻是說什么也不放人。 “你們于家還缺得了人?”別的不說, 于家一共四個兒媳婦, 許大娘也是羨慕不已的。只可惜, 她自己只有一個兒子。 “咱家自然是不缺人的,可我家老四媳婦不一樣?!卑殡S著于大娘的到來,于大嫂和于三嫂同時讓了開來。 看到于大娘, 許大娘不禁有些心慌。她可以在于大嫂和于三嫂的面前擺長輩的架子,到了于大娘面前就沒辦法了。 而且于大娘是真的兇, 許大娘根本說不贏, 每每杠上都討不到半點的好。 只是, 討不到好也要討, 她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被于大娘壓著不是?再說了,他們兩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親家,她憑什么要怕于大娘? 抿抿嘴,許大娘豁出去了:“有什么不一樣的?難不成你家四個兒媳婦還一碗水不端平, 就許小芽搞特殊?” “嘿,別說,我家老四媳婦在咱們家還真就是特殊的。怎么滴,你還想把手伸到我們于家, 來管我們于家的家事?”于大娘雙手叉腰, 一副要干架的架勢。 于大嫂和于三嫂一左一右站在于大娘的身邊,聽到于大娘這般說話非但沒有生氣抑或發(fā)怒,反而同仇敵愾的看向了許大娘。 這于大嫂和于三嫂怕不是傻的吧?于大娘這個婆婆當著她們的面偏心許小芽,她們兩人即便不敢明著跟于大娘生氣, 但也沒必要反過來幫著于大娘吧?這不是擺明了一切聽憑于大娘的,于大娘日后還不變本加厲、越發(fā)的偏袒許小芽? 雖然許小芽是自己的親閨女,許大娘卻完全看不懂許小芽有什么地方值得于大娘偏袒。許小芽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有帶嫁妝,嫁過來之后又惹了一攤子的事兒,不是嗎? 再者說了,當初于家非要娶回家的兒媳婦難道不是他們家許如心?那個時候于家人對許如心多好??!但凡是許如心提出的要求,于家都一口應下了,連許大娘都覺得萬般詫異,差點就認準這門親事再也不改了。 要不是后來許如心堅持不愿意嫁給于書楷,直說于書楷才學不如王錦言、為人處世也不如王錦言,日后勢必不可能出人頭地。反之,王錦言就不同了。以王錦言的才學,早晚能當上大官…… 一想到許如心嫁給王錦言就能當上官夫人,她這個親娘也能跟著沾光,許大娘這才咬牙舍棄了于家這門好親事,轉(zhuǎn)而一心撲到了王錦言的身上。 可許大娘哪里能想得到,于書楷居然也接連考過了縣試和府試,根本就一丁點也不比王錦言差么! 如此一來,再回想他們家被于家要回去的十兩銀子彩禮錢,許大娘的心里就著實后悔不已了。 哎?難不成于大娘之所以會滿意許小芽這個兒媳婦,是因著許小芽嫁來于家,反而幫于家討回了彩禮錢? 是了,足足十兩銀子呢!于家怎么可能不高興?怎么可能不滿意? “娘!”眼見于大娘直接發(fā)難,許如心當即走過來拉住了許大娘的胳膊,朝著于大娘道起歉來,“大娘,真是對不住。我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找小芽說說話,本意是想恭賀書楷順利考過府試?!?/br> “許如心,我警告過你的吧?沒事不要喊得那般親/熱,你自己不要臉,王錦言也不要臉?”于大娘對許如心是真的不客氣,而是是絲毫不帶一丁點的好感,說出口的話語也格外噎人。 許如心面色僵了僵,還不待開口,就被許大娘搶了先。 “我家如心說錯什么了?許小芽不是她親meimei?于書楷不是她親妹夫?她喊一聲書楷就是親/熱了?也就你們于家人的心思太齷齪,一個二個都見不得人,所以才會這般斤斤計較吧!”許大娘卻是瞬間就得了底氣,幾乎快要飛到天上去。 她就說么,于家人怎么可能那般快就放棄許如心,接受許小芽?說到底,于家人還是很在意許如心的,這才會那般介意許如心對于書楷的稱呼! 于大娘頓時就被氣笑了,語氣越發(fā)的諷刺:“別人怎么喊我家老四,當然都沒關(guān)系??善S如心不行。至于原因,當然是我這個當娘的不同意??!怎么的,老娘管天管地還管不了自己的親兒子了?” “沒說你不能管自己的親兒子,問題是你現(xiàn)下管的是我許家的閨女、人王家的兒媳婦,你……”認定于大娘是被戳中痛處,許大娘今個格外的大膽,嗓門那叫一個大。 “娘,咱們先去那邊坐!”許如心幾乎要瘋了。這個時候爭什么爭?還張嘴閉嘴她是王家的兒媳婦,她娘這不是成心火上澆油,讓于家人越發(fā)怨恨她嘛! 眼看許大娘一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做派,許如心委實有些后悔今日找過來了。 其他時候都無所謂,可今日于家正在擺酒,院子里坐著那么多親朋好友以及鄉(xiāng)親,更有于書楷現(xiàn)如今的同窗特意前來道賀…… 許如心根本不用想就能猜到她今日想要挽回自己在于家人心目中形象和地位的目標只怕又要落空了。 心下如此想著,許如心直接拽住許大娘的胳膊,不容許大娘拒絕的拉著許大娘走回許老頭和許小福所在的桌子坐下。 “如心,你這是做什么?我都還沒說完呢,你拉我干嘛?”許大娘沒好氣的說道。 “娘,那么多人看著,你真要跟于大娘吵起來,信不信于大娘直接把你趕出去?到時候是于大娘丟臉,還是你更丟臉?”強忍著心下的煩躁,許如心壓低了聲音勸道。 “我……”許大娘張張嘴,又閉上。以她對于大娘的了解,于大娘真干得出來這種事,屆時毫無疑問,她肯定更丟人。 “行了行了,都消停些。好端端的來于家吃酒席,你鬧騰什么呢?這滿院子坐的都是于家的親戚,你是欠罵,還是欠打?”全然不知道許大娘到底在發(fā)哪門子的瘋,許老頭也是滿滿的不耐煩。 “我這不是想跟二丫頭說說話嘛!也就幾句話的功夫,能費著她什么事?哪想到二丫頭這般狠心,連我這個親娘都不認,還招來她婆婆對付我這個親娘!”越說越慪火,許大娘再度看向許小芽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憤恨。 “我就問你找她有什么話說?”要是以前,不管許大娘怎么找許小芽,許老頭都不會說半句話。 可現(xiàn)如今不一樣了。于書楷考過了府試,甚至名次還比王錦言要好,他們許家人不趕緊想著跟于家人言歸于好,居然還傻兮兮湊上去結(jié)仇?許大娘蠢,他可不蠢。 “我找她和解??!她自打嫁了人就再也不理咱們這些娘家人,連自己的親jiejie就嫁在隔壁也不愿意走動,我這個當娘的還不能說說她了?”并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許大娘憋著氣回道。 “她都已經(jīng)嫁人了,愛跟誰走動是她自己的事情,你管得著嗎你?”也沒給許大娘辯解的機會,許老頭轉(zhuǎn)頭看向許如心,“還有你,你娘犯蠢你也跟著?你的聰明勁兒都跑哪去了?” 許老頭對許如心說話還是有所收斂的。畢竟王錦言也考過了府試,他得罪不起。不過許老頭此刻拿這種語氣對待許如心,也是很少有的事情。 許如心當然會不高興。然而,她忍住了。 深吸一口氣,許如心輕輕拍了拍許大娘的胳膊:“娘,這次是我不對,我不該找你說小芽的事情。以后我跟小芽的事情,還是我們姐妹兩人自己解決吧!” “這不行。我可是你們的親娘,我……”許大娘還想說話,卻被許老頭瞪過來的眼神給嚇住了。 再之后,許大娘諾諾兩聲,到底還是不敢言語了。 就知道最終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許如心低下頭,諷刺的撇撇嘴。她就不該對許大娘抱有太大的期待! 盡管許大娘鬧了這么一出,但因著鬧事地點是在于家廚房,于家院子里的賓客并未受到太大的影響。不過,眼尖如于書楷,還是看見了。 原本于書楷已經(jīng)起身準備走向廚房了。不過于三嫂反應快,于大娘的速度更快,根本沒有給于書楷表現(xiàn)的余地。 李君懿也察覺到了。不過李君懿并未多言,只是隨意瞥了一眼,便再無其他反應。 在座其他學子則正跟于大寶四個孩子說的不亦樂乎,全然沒有察覺到外面的狀況,某種程度上也堪稱是極為專注了。 相較之下,隔壁王大娘和王錦言的臉色才是真的難看。 原本因著今日于家更為熱鬧,王大娘和王錦言心下就很是不痛快,直覺他們王家被村里的一眾鄉(xiāng)親輕視了。沒成想許如心居然還偷偷跑了過去,這是什么意思?覺得王家不夠好,還想巴結(jié)于家? “錦言,你這媳婦真的要好好管管了?!蓖醮竽镙p嘆一聲,說道。 王錦言沉默片刻,好半天后到底還是擠出一個字來:“嗯?!?/br> 熱熱鬧鬧的一天過去,于家人客客氣氣的送走所有賓客,雖然真的很累,卻也極為滿足。 “四弟,真是托你的福,咱家才能這般的高興!”于大哥率先笑道。 “對,咱家四弟厲害!”于二哥說著就朝著于書楷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