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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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于平常的醫(yī)患關(guān)系,吳醫(yī)生更像一位在醫(yī)院工作的遠(yuǎn)房jiejie,跟她提起之后的安排也是字句熨帖,力圖減輕她的焦慮和恐慌。 周謐還是蠻感激的。 一個上午走下來,她對未來幾天的流程也基本了解。 其實跟人醫(yī)的醫(yī)生說得大差不差,吳畏建議她選擇其他更為穩(wěn)妥的方式,但思考過后,周謐還是邁不過心理那關(guān),堅持先用藥試試。 唯一區(qū)別就是,這回在超聲室,做b超的醫(yī)生詢問她和她先生需不需要留下一些影像當(dāng)作紀(jì)念。 周謐躺那愣了下,接而狂搖頭。 她不想再跟肚子里這位運氣不太好的小伙伴有更多羈絆了,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除了徒增愧疚與感傷,再無用處。 檢查結(jié)束的時候,周謐默默在心里跟它說了句“對不起”。 但也只有“對不起”了。 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我們今后有緣再相會。 在自嘲中用完這頓早餐盛宴,周謐身體回暖,起了飯困,便爬上床悶頭大睡。 再被眼皮上方的日光撓醒時,已經(jīng)是下午。 周謐幾天沒睡這么好了,一時不知道身處何處,雙臂舒展,打了個驚天巨聲哈欠,尾音還跟著哼老長,像種古怪的戲腔。 等能半睜開眼皮,她去摸枕邊手機,朦朧間,就見不遠(yuǎn)處沙發(fā)上坐著個人,身影瘦長。 周謐心一咯噔,徹底蘇醒。 兩人目光對上,張斂正神態(tài)自若地望著她,面前茶幾上擺放著macbook,大概在辦公。 周謐想起自己剛剛略顯浮夸的“起床氣”,耳朵起燙,一把抓起手機翻身背對,并迅速遁回被窩里。 男人的聲音從后方悠然飄來:“你要是第一次起床就這么大動靜,我們也不會有這事了。” 周謐:“……” 她咬了會牙,悶悶抬聲:“你一輩子不打哈欠嗎?” “全部加起來可能都敵不上你一次分貝。”他口吻里帶了笑意。 周謐臉抵著枕頭,拳頭發(fā)硬:“誰讓你在這聽了?在哪不行,非要在我病房里,吵著老板您了真是抱歉呢?!?/br> 張斂笑一聲:“我說了中午會來看你。” 周謐哦一聲:“忘記提前去化個妝了?!?/br> 張斂還是笑,揭過這茬:“餓嗎,我讓她們把午飯送過來?!?/br> 周謐這才惦記起時間,她按亮屏幕,居然都下午三點半了。 周謐詫然地坐起,跟被單上的皺褶們面面相覷片刻,才歪頭問張斂:“你真中午來的?” 張斂回:“嗯?!?/br> “然后一直待到了現(xiàn)在?”她一臉狐疑。 張斂靠回沙發(fā):“不然呢?!?/br> 周謐手指在被子上小幅度亂戳一氣:“你怎么不叫我?” “叫起來干嘛,”張斂淡著聲:“跟我吵架?” 周謐偏頭,注意起百葉窗的縫隙,像是要把說不上來的情緒使勁往那塞放:“好吧……其實你還是有點人性的?!?/br> 張斂挑唇:“怎么,要跟我和平相處了?” 周謐抿抿嘴,似宣布重大消息那般字正腔圓:“這件事結(jié)束前,我會跟你好好相處,一起解決。” 她煞有介事的樣子除了引人發(fā)笑外就只有引人發(fā)笑,張斂問:“之后呢?!?/br> 周謐瞥去一眼:“各回各家各找各媽?!?/br> 張斂頷首:“嗯?!?/br> 周謐急忙補充:“還有——” 張斂示意她繼續(xù)。 “我們兩人的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從現(xiàn)在開始正式告終,您有需求請另尋下家,”她雙手不自覺交攏,在白色的被面上圈出空心的?。骸拔以趭W星實習(xí)完就走人,之后我們就不要再有任何聯(lián)系了,ok嗎?” 話音剛落,像看視頻不當(dāng)心按到空格鍵,整間病房極短地寂靜了一下。 張斂應(yīng):“好?!?/br> 而這個字掉進空氣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暫停。 周謐不再作聲,也不想承認(rèn)自己的那點不舍,那點感傷,那點遺憾??蛇@些情緒就這么細(xì)微地涌來了她胸口,并密密麻麻地滲透開來。 這算什么呢。 童話的現(xiàn)實結(jié)局?反面教科書?周謐難以判斷。 快樂是真實的,難堪是真實的,恐懼是真實的,接下來的痛苦也是真實的。 入住病房第三天的大早,周謐空腹吃下藥物,而在這之前,她翻來覆去問吳醫(yī)生的只有一句:“會不會很痛?要疼多久啊?!?/br> 吳醫(yī)生寬慰說看個人,咬咬牙忍一忍。 接著周謐就把自己想象成歷代那些大無畏義士,視毒藥如信仰,英勇赴死。 離開病房前,吳醫(yī)生回頭囑咐立在床邊的張斂:“陪她走廊走走吧?!?/br> 張斂應(yīng)一聲,回頭看周謐:“感覺怎么樣?” 周謐仰臉瞪他:“感覺你真不是個東西?!?/br> 張斂沒有接話,只是注視著她。他有種神奇的個人能力,講話時偶顯輕浮,可一旦安靜下來,就總看起來格外認(rèn)真,又很情深,澄明的雙眼里似只容得下你一個人。 “想出去走走嗎?”他問。 周謐努了會嘴,嘀咕:“不知道,我怕出去會哭?!?/br> 其實吃完藥的下一刻,她就已經(jīng)被難熬的酸脹擠滿了,分不清是委屈還是憤恨,她只知道,她整個人像被檸檬液灌透的水氣球,搖搖欲墜。 她在面對一件很不得了,也極其可怕的事,可身邊卻沒有任何值得仰賴的支撐,甚至可以說是,她只有她自己。 她更不愿在張斂面前失態(tài)。 想堅強,想冷靜,想從容應(yīng)對。若今后某一時刻,他們當(dāng)中任一人回顧起這幕,周謐都該是個強悍且清晰的印跡,而不是涕淚橫流,面目模糊。 在心里做好決定,周謐深吸一口氣,努力在唇角撐出彎?。骸拔覀兂鋈プ邥桑》刻珢灹??!?/br> 可這個笑容是rou眼可見的軟弱,像一道褪色的虹。 張斂看著她說:“好?!?/br> 兩人并排在走廊上走,沒有一句交談,也無任何肢體接觸,速度不徐不疾。 盡頭墻上有扇玻璃窗,將日光肆無忌憚地放進來,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掛了幅光感極強的白色畫作。 周謐盯著那處,評價:“那里好像個天堂入口啊?!?/br> 張斂跟著看過去,眼微瞇:“要過去看看嗎?” “去干嘛,你配嗎,”周謐語氣幽冷,如在詛咒:“你這種人該去什么地方你心里清楚?!?/br> 張斂心平氣和:“我該去哪,你給我?guī)€路?” 周謐聲調(diào)陡高:“你要不要這么惡毒啊。” “誰先開始的?”張斂垂眸,坦然對上她兇神惡煞的逼視。 周謐死盯他幾秒,突地情緒潰散,五官擰成苦瓜:“我都這么慘了,你還要這樣子說我——” “要在外面哭了嗎?”張斂提醒。 周謐一秒逼退泣意:“不,我不會哭的?!?/br> 張斂說:“想哭就哭吧。” 周謐揉兩下鼻子:“不想哭了,我就是有點害怕?!?/br> 張斂問:“怕疼么?” 周謐說:“怕死?!?/br> 張斂說:“不會的?!?/br> 周謐抬頭:“如果我死了你會給我償命嗎?” 張斂沉吟少頃:“我會殉葬?!?/br> 周謐擺明不信:“真的?” 張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哄小孩兒還是嚇唬小孩兒:“對,但可能不順路,畢竟你要去天堂,我要下地獄?!?/br> 周謐眨幾下眼:“那你先送我到天堂門口,然后你再去地獄?!?/br> 接著又像交代后事那般說:“如果待會我情況不好,發(fā)生意外,你記得及時叫我爸媽還有我朋友過來,我希望在臨死前還能見他們一面?!?/br> 張斂暗嘆:“不會發(fā)生這種事的,周謐。” “我查過的,還是有可能大出血危及生命的,”她開始鉆牛角尖,一臉嚴(yán)肅地取出手機:“你存一下他們電話?!?/br> “好,”張斂百依百順:“回病房就存。” …… 他們沒有在外面待很久。 很快就回到病房靜靜等候,兩人各占沙發(fā)一側(cè),幾乎無交流。 不到一個小時,劇烈的疼痛就將周謐淹沒了,像把她小腹內(nèi)的所有器官都撕裂,又重新絞在一起,并不斷重復(fù)這個過程,一陣接一陣,酷刑般痙攣著。 張斂見她蜷起上身,面色慘白,忙起身靠過去問:“很疼嗎?” 周謐淚水珠串般往外掉,語無倫次形容:“哪里只是很疼啊,我以前都沒怎么痛經(jīng)過,但我覺得比真正的痛經(jīng)……唔……比痛經(jīng)要疼一萬倍……還不止……” 張斂濃眉緊鎖,一字未發(fā),將她腦袋按來懷里。 周謐也顧不上任何形象,幾近條件反射地圈緊他腰,像在煉獄里扒住一條生路,發(fā)泄大哭。 張斂傾身抵住她頭頂,像之前多次一樣,親吻她的發(fā)梢、額角,并以此為哄慰。 但那些時候,他們都不是現(xiàn)下這種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