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看望長公主
朝中鬧騰的沸沸揚揚,卻突見皇后一夜間復(fù)寵,立即起了諸多揣測。多認為帝后復(fù)合,兩黨間沖突也會隨之平歇,慶安郡的災(zāi)民叛亂也會很快結(jié)束。一時間朝中黨政變得微妙起來,原先劍拔弩張的直面斗爭也漸漸退到了幕后,朝臣之間難得一見的在朝中相處和洽。 后宮安穩(wěn),則前朝安穩(wěn)。前朝安穩(wěn),后宮則安心。太后在時,便能常聽她這樣說道。 諶凌煙執(zhí)了柄繪了薛山如畫的團扇,閑閑順廊檐下散步。夏兒感嘆道:“陛下賞賜的這些花可真是香,真叫奴婢一時想不出名字?!?/br> “是木丹?!彼鸬溃皬那霸趶V陵,院子后面有過好大的一棵?!?/br> 夏兒忍不住朝花盆里瞧去:“是呢,沒想到在宮中見到的竟這樣精致小巧?!?/br> 她捻了捻扇柄,凝神看那扇面上的薛山如畫,“饒是再繁盛的枝葉,進了宮,也得給修剪的規(guī)規(guī)矩矩起來?!?/br> 夏兒知道她意有所指,隨在身后不再做聲。 她一路輕緩地漫步走著,廊檐迂回,曲折地像是看不到頭一般。木丹花香四溢,猶如被滿滿地浸在清香里,她眉眼間攜了一絲慵懶,看著一路經(jīng)過的各個宮苑。 堯舜殿的宮門大開,一如往日的宏偉壯麗,莊嚴肅穆。原先金碧輝煌的大殿內(nèi)因為新皇的繼位,而布置的愈加華美絕倫了。連坐中的那個人,都仿佛被籠罩在一片燦爛的金光之中。 她嘴角帶了絲溫軟的笑意,屈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她聲音溫軟,整個人像朵春日里的花朵般立在眼前,亭亭玉立。他的頭自一堆奏折之中抬起來,眉頭上揚,清冷的眼角浮出笑意?!捌缴??!?/br> 他抬一抬朱砂筆,“難得出來散散心,待朕將這些折子批了,陪你去御花園里走走?!闭f罷又復(fù)低下頭去繼續(xù)批著折子。 “臣妾在這宮里散心的久了?!彼谝慌攒涀献拢^看他,“左右不過賞花賞月,無趣的很。” 他放下筆看她,頗有趣味地凝視她的眼睛,“煙兒是在宮中待得膩了?” “皇上宮中久不入新人了,妃嬪也就三四個,現(xiàn)在連個陪臣妾說話的人都沒有?!?/br> 他狡黠一笑:“哦?煙兒是嫌后宮里的女人不夠多——那好,朕這就命禮部安排選秀事項……”說罷一手拿筆,一手去拿下詔的冊子。 她已經(jīng)將扇子在桌上一丟,探身過來攔住他?!盎噬线@是想要多些后妃陪自己說話呢!”她佯裝生氣的樣子他久未見著,忍不住她跟前靠了靠,她身上隱約還有木丹花的幽幽香氣,聞來令人心馳蕩漾。 “那煙兒究竟想不想朕選秀?”他湊在她脖頸里,仿若陶醉一般。 她一下子躲開一邊去,似笑非笑:“這等朝政大事,臣妾可不敢過問?;噬弦磺幸乐萍纯桑駝t臣妾就僭越了?!?/br> 他嘴角的笑意斂了斂,“好吧,那你說是想如何?出宮轉(zhuǎn)轉(zhuǎn)?” “長公主有段日子不進宮了,臣妾想去看看她?!?/br> 他的臉色微微一僵,繼而笑道:“怎么想起皇姐來了?公主府不在王畿,護衛(wèi)不夠周全,煙兒去了朕不放心?!?/br> “長公主尊貴,所居之地必不是鄉(xiāng)野僻壤,臣妾也有御林軍隨行,皇上不必擔心?!彼锨皫撞嚼^他胳膊,“況且臣妾也好久不見凝容了,怪想他的……皇上不知道吧,聽說長公主有喜了,長公主向來與臣妾走的近,臣妾怎么也得親自去道賀一下?!?/br> 他愣了愣,有些黯然地轉(zhuǎn)身看她,手摁在她手背上,“煙兒?!彼裆⒕?,伸出另一手將她朝懷中攏了攏,“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案幾上凌亂放了幾疊奏折,明黃色折射過來刺眼,像是窗外枝頭上剛剛結(jié)出來的小青桃子,又酸又澀,直要苦進人心里。 她將臉偏在他肩頭,只覺得千瘡百孔的心像是又被挖了一下,竟說不清痛的滋味。 永安公主有喜。她記得她聽聞這消息時心中的五味雜陳,是羨慕,是嫉妒,甚至還是帶著一些憤恨,她都說不清了。她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變成了一個怎樣的人,*康良娣喝下墮胎藥,她竟然像是在做一件尋常的事情。太后說過的話變成她自己行為的擋箭牌,說是太后的意思,又何嘗不是她的意思? 她們說的都對,她太可怕了,自己的孩子沒有了,也不允許別的女人有孩子。康良娣尋常知書達理,卻性子這般剛烈,孩子沒有了,自己也隨之自盡。午夜夢回,她也常常想自己其實當初應(yīng)該就如康良娣一樣,隨著孩子一起去死,可是不能。這浩大的大薛宮里,有太多的人,已經(jīng)沒有心了,她也是。有時候她不知道康良娣自盡,究竟是因為孩子,還是因為對這個波詭云譎的深宮太過絕望。 宮外的天空是蔚藍的,宮外的陽光也是明媚的。宮外一切的自由,都是她曾經(jīng)無限向往卻又無法得到的奢望。而今這樣的天空,這片自由的氣息就將她圍繞,可是她知道,她終是要回去的。 馬車窗沿上結(jié)了純一色杏色的流蘇珞子,在眼前一晃一晃,散發(fā)出水樣的流光,令人不敢朝車窗外看去。 仿似已經(jīng)有太久不曾出宮了,上一次還是去西郊里的那次,她竟然睡著了,饒是那時候帶了滿懷的珠寶還想過趁機就此逃出宮去。那時候天真,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隨時與這個大薛宮脫離一切聯(lián)系。她想著,竟不自覺地咧嘴笑了笑,像是自嘲,又像是羨慕。那時候怎會想到,會走到今天這樣,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地步? 公主府偏遠,幾乎就要出了京城,確實已經(jīng)出了王畿之地。這樣一路趕著,到了午后方才抵達公主府。 一切全都出乎諶凌煙意料之外,公主府外寂靜一片,浩大壯麗的公主府,竟無一絲人來人往的跡象。有宮人進去傳了旨,不一會便見喬駙馬親自出來相迎。他一身月白的家常衫袍,遠遠看去竟恍惚有些許像是諶洛儀。見了她一行禮:“微臣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她微微一笑:“駙馬客氣了,長公主呢?” 喬駙馬抬頭看她,目光無畏無懼,“庭院嘈雜深遠,公主身子不便,微臣自作主張,讓公主先行在內(nèi)廳迎侯皇后娘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