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時銘聽著她學(xué)那些個小明星的口吻喊他，有種莫名的喜感，唇角也不自覺勾了起來。

    “我怎么聞到一股酸味兒？”

    蘇凱旋聞言猛咳了兩聲，小臉因粗喘著氣漲的通紅，忙不迭地向他搖手：“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平了平呼吸，她正色道：“你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不會干涉你的私生活，那些女明星怎么喊你也是她們的自由，只不過……”她猶猶豫豫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你能不能稍微節(jié)制點，每次去你家我總被奶奶苦口婆心的傳授馭夫*，真心hold不住啊……”

    蘇凱旋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溢滿了無辜的神情，像極了某種柔弱的小動物。陌時銘心中一動，淺笑著點了點頭。

    蘇凱旋頓時大呼萬歲，討好似的從餐廳倒了一杯白水來。

    陌時銘欣然接過。

    在他喝水的瞬間，蘇凱旋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托著下巴看他：“陌時銘，你最喜歡喝什么?。俊?/br>
    這個問題在她心里已經(jīng)醞釀了很久了！每每被陌時銘的女伴請出去喝東西，她對這個問題的好奇就會多一分。

    陌時銘搖晃了一下玻璃水杯，沒有回答。

    蘇凱旋兀自在一邊掰著指頭：“江竹若說你喜歡喝黑咖啡，前兩天那個喬絲絲說你愛喝鴛鴦奶茶……”

    “你今天是去見江竹若了？”

    蘇凱旋猛的一激靈捂住嘴，她說漏了！

    陌時銘的臉色不太好看：“我說過你不用理會她們。”

    “那也得她們肯放過我啊。”蘇凱旋哭喪著臉，很幽怨地看著他，“作為你的盟友，我真為你以后的老婆擔(dān)心。”

    “……”

    “說認真的，你真的不考慮和我解除婚姻關(guān)系么？我看海旭最近的股票漲勢挺好的，一時半會應(yīng)該跌不下……”“來”字還沒說出口，陌時銘涼涼的目光瞥了過來，蘇凱旋噤了聲。

    氣氛有點凝重，蘇凱旋試圖找些話題來活躍下氣氛，見陌時銘在喝水，便賠笑道：“嘿嘿，不聊這個，我們聊點別的，江竹若和喬絲絲床上功夫哪個更好??？”

    陌時銘一口水嗆在喉嚨里。

    “蘇、凱、旋……”

    陌時銘的臉色鐵青，不能再難看。

    蘇凱旋吞了吞唾沫，她以為這是個增進他們革命友誼的好話題，但效果似乎不太好。莫非……

    “你不會是不行吧？”

    陌時銘的臉色從青色變成了黑色，眼睛微微彎起：“你說呢？”

    于是，反應(yīng)慢半拍的蘇凱旋同學(xué)剛感受到森森的寒意，便被拉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感受著那火熱的體溫，她的心跳也無法控制的加快起來。

    耳廓被溫?zé)岬臍庀姷陌W癢的，是陌時銘蠱惑般的嘆息：“要不要親自試試？”

    血氣上涌的腦子頓時就清醒了過來，蘇凱旋蹭地從陌時銘身上退開，面不改色道：“不好意思，我性冷淡?！痹捖?，逃命似的跑回了二樓。

    陌時銘陷在座椅里，看著蘇凱旋離開的方向，良久，手撐著下頷無聲地笑了起來。

    “砰”一聲將房門關(guān)上，蘇凱旋深呼吸了幾口就著床沿坐下，拍了拍自己緋紅的臉頰，有點頭疼的想，陌時銘今天是吃錯藥了么。

    搖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甩走，她打開電腦，將之前那張設(shè)計圖重新打開，進行掃尾工作。

    大功告成時，鬧鐘的時針已經(jīng)過了十二。她伸了個懶腰，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下樓原本是要做宵夜的。

    偷偷的摸下樓去時，陌時銘書房的燈還在亮著，她屏著氣息，輕手輕腳地拐進廚房下了碗面。

    一頓狼吞虎咽連帶著湯汁一起喝了下去，蘇凱旋有種別樣的滿足感。目光投向陌時銘的書房，她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收起碗筷重新進了廚房。

    此時陌時銘正在電腦前核對合作公司的最新資料。書房的門并沒鎖，隱約幾聲短促的叩門聲后，卻沒人推門進來。

    他有些疑惑，放下資料上前開了房門，整個廳室靜悄悄的一片，似乎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視線透過黑漆漆的客廳，他看到餐廳里暖洋洋的燈光，不由自主走了過去。

    餐廳里空無一人，四方的桌面上只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

    他眼底閃過一絲怔忪，下意識抬頭向二樓臥室看了一眼，房門是虛掩的，門縫中透出了柔和的光線。

    心里頓時像是被什么東西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又充實又溫暖?/br>
    他當(dāng)即就坐到了桌子前，沒有絲毫猶豫的執(zhí)起了筷子。

    面條的味道很清淡卻很爽口，吃到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心里有一些情緒在發(fā)酵，像是早已經(jīng)思慮過千百遍，卻在這一刻破土而出。

    ☆、第3章 安慰

    第二天一到公司，蘇凱旋就被陸正澤叫進了辦公室。陸正澤是朗雅設(shè)計的總監(jiān)，也是蘇凱旋的頂頭上司，因著其英俊舒朗的外形和良好的家世背景，被公司乃至外界的未婚女青年奉為江城最值得嫁的鉆石王老五之一。

    這個上司平時話不多，對設(shè)計稿的要求極其嚴苛，這會子叫她進辦公室，蘇凱旋心中七上八下，很沒有底。

    懷著忐忑的心情敲開陸正澤的房門，他正盯著電腦顯示屏聚精會神地看些什么。蘇凱旋不敢打擾他，只安安靜靜垂頭坐到一邊。

    “你昨天上傳的設(shè)計稿我看了，基本上沒有問題。不過客戶那邊，似乎想聽聽你對這個設(shè)計的一些想法，便于他們對產(chǎn)品進行宣傳?！?/br>
    陸正澤的目光一直落在電腦上沒有半點余光轉(zhuǎn)過來，以至于蘇凱旋有種他根本不是在跟她說話的錯覺。

    “陸總監(jiān)，您是在跟我說話么？”

    陸正澤在鍵盤上敲擊了幾個鍵以后才回過頭：“這個辦公室里難道還有第三個人？”

    蘇凱旋窘迫了，果然不能跟上司頂嘴，因為上司都很小心眼。

    “不……不好意思，陸總監(jiān)，我的意思是，客戶大概什么時候過來，我好準備下相關(guān)資料?！?/br>
    話音剛落，有人推門進來，一室的光線因門被打開突然的變亮。蘇凱旋局促地陷在陰影的角落里，抬頭看向來人，笑容凝在嘴角。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顯得身材挺拔，剛毅的線條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仰望的角度使得那張臉越發(fā)的立體深邃，英氣不凡。

    蘇凱旋突然感覺到有些接不上氣。她顫著手捂住胸口，半晌才緩過些勁兒來。

    陸正澤將她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沖進來的人抬了抬下巴：“這位就是剛剛跟你說的客戶，慕云朗先生?！?/br>
    那頭，慕云朗已經(jīng)禮貌地伸出手來：“幸會，蘇小姐?！?/br>
    這時蘇凱旋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伸出手輕輕回握了一下，攢出一個禮節(jié)的笑，兩眼都瞇得彎彎的：“很高興見到你，慕先生?！?/br>
    她的手很柔軟，無論什么時候都是暖暖的溫度，此刻摸起來卻有些冰涼。慕云朗眼底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抬眸看她：“阿旋……”

    “慕先生，請你在隔壁的接待室稍事休息，我去取一下相關(guān)資料，一會給你做有關(guān)這個設(shè)計的詳細介紹。”蘇凱旋不著痕跡地打斷他，將一籮筐官話說完，沖陸正澤示意了一下，“陸總監(jiān)，我先去準備了?！?/br>
    陸正澤點了點頭，見蘇凱旋帶上了門，便轉(zhuǎn)頭對慕云朗道：“慕先生要來杯咖啡么？”

    “不用了，謝謝?！蹦皆评蕸]有再做逗留，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陸正澤沒有多言，看著慕云朗利落的背影，泛起反光的鏡面適時地遮住了他眼底玩味的情緒。

    偌大的接待室中，只有蘇凱旋和慕云朗兩人。

    蘇凱旋將電腦里的設(shè)計圖打開，有條不紊地開始講解：“根據(jù)你們提出的要求，我分別做了幾款類型的書房收納柜。第一款是階梯式的‘品’字形創(chuàng)意柜，它可以改變書房的動線，兼具美觀、實用和創(chuàng)意，從視覺上一定程度提升了空間的高度。材料上，我們推薦的是比較堅實耐用的白色進口夾板，可以承受比較大的重量。第二款是……”

    “阿旋！”見到蘇凱旋目不斜視地做著介紹，慕云朗內(nèi)心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放沉了語氣道，“這些設(shè)計原理，加個文字標注就可以了，你知道我今天來不是要跟你說這個?！?/br>
    “慕先生，請問貴公司還有什么新要求？”

    “阿旋，我們非得這么說話嗎？就算分開了，我們也沒必要弄的像仇人見面一樣吧?！?/br>
    蘇凱旋握著鼠標的手頓了頓，沉默半晌，艱難地扯開嘴角：“慕先生言重了，我們怎么會是仇人呢，不過是普通的業(yè)務(wù)關(guān)系罷了……”

    “阿旋，你何必這么拒人千里？我只是想關(guān)心你……”

    慕云朗的臉緊繃著，緊緊捉著蘇凱旋的手，蘇凱旋用力掙了幾下，卻沒有掙脫?？粗@樣的慕云朗，她一時心涼到底：“慕先生，從前不知你和華小姐兩情相悅，可笑的阻擋在你們中間是我的過失。如今，我已經(jīng)自嘗苦果，還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你身邊的人是華小姐。你該關(guān)心的人是她?！?/br>
    慕云朗的手猝不及防地松了力道，蘇凱旋趁機抽了出來，倔強地別過頭不去看他。

    看著女子強作鎮(zhèn)定的神情，慕云朗平緩了語氣，聲音也變的柔和：“阿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總之，很多事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你給我一點時間……”

    蘇凱旋垂著頭，半晌才對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眸像是明亮的黑曜石，帶著某種迫切的情愫，緊緊盯著她，像是要將她吸食到骨子里。

    心底某個地方在隱隱作痛。她曾以為這是世界上最干凈的眼睛，沒有謊言，沒有任何的雜質(zhì)，而當(dāng)真相被剝蝕開來，她才知道自己所堅信的是一個多大的笑話。

    她聽到自己用平靜如死水的聲音說：“我絲毫不怪你在我昏迷時離開，我無法接受的……不過是明目張膽的欺騙?！?/br>
    蘇凱旋的聲音很低，微微有些顫，她自嘲的笑了一聲，記憶的閘門打開，那些已經(jīng)結(jié)了痂的傷疤再次被鮮血淋漓地揭開，她卻不覺得痛了，只覺得麻木。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她本來不想說，卻沒能控制住。憑什么他能在做了那樣的事后還這么一臉忠貞地說愛她？

    她的眼眸依舊和以前一樣明亮純凈，卻多了一絲蒼涼。她定定看著慕云朗：“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都已經(jīng)選擇了華清樂，而我也結(jié)婚了，我很清楚背叛帶來的傷害有多大，所以，我不會讓我的丈夫也受到那種傷害。”

    沒有給慕云朗繼續(xù)申辯的機會，她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利索地將電腦和資料都收拾好，手扶上門把手的時候頓了一頓：“設(shè)計稿的設(shè)計創(chuàng)意和原理我會做成文本發(fā)過來，如果還有什么問題的，你還是直接聯(lián)系陸總監(jiān)吧?！?/br>
    門打開后又闔上，慕云朗一個人在幽暗的空間，被無邊的孤獨淹沒。他一直以為她不知道那件事，原來，她竟是知情的，一直隱忍著他。到頭來，是他揮霍著她的信任，最后傷透了她么？

    他疲憊的閉上眼，這狀態(tài)卻只維持了一瞬。再睜開眼時，他的目光重新恢復(fù)冷靜和銳利。

    阿旋，我決不會放開你。

    晚上回到家時，一室的黑暗，屋子里靜悄悄的。陌時銘打開玄關(guān)的燈，看了下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9點多了。思忖著平常這個時間蘇凱旋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家了，他疑惑地上了樓，推開她房間虛掩的房門瞥了一眼，黑暗中影影綽綽的角落里一個嬌小的身軀抱膝蹲坐在地上，看不清臉上的光景。

    他思考了一下，反手將門關(guān)上，原本縫隙里的那點光線也消失不見了，一室完全的黑暗。他徐步走到她身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挨著她坐下，背抵著冰涼的墻壁閉著眼，空氣靜謐的幾乎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

    沉默中，陌時銘淡淡地發(fā)聲：“小的時候我很怕黑，每當(dāng)我不聽話，我父親就會把我關(guān)到一個小雜物室里讓我反省。”

    感覺身側(cè)的人動了動，陌時銘唇角微揚，繼續(xù)道：“那個房間和這里一樣，黑漆漆的。一開始我害怕極了，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很享受在那里面。在那個空間里，沒有人會戳著我的腦門呵斥我，沒有人會對我面上一套背后一套，我不用顧慮任何人，因為，那里只有我自己。”

    他頓了頓，覆住身側(cè)那只柔軟冰涼的手，語調(diào)也變得溫和：“再黑暗的地方，只要你的心將它視為希望和光明的源泉，它就會變得溫暖?！?/br>
    話音一落，又是一室的寂靜。

    良久，他聽到蘇凱旋低低地征詢他：“陌時銘，我能不能借下你的肩膀?！?/br>
    黑暗中她的下巴輕輕抬起，眼睛卻沒有轉(zhuǎn)向陌時銘的方向。他嘆了口氣，長手一撈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密密實實地抱住：“連我溫暖的懷抱一起借給你?！?/br>
    蘇凱旋無聲一笑，聲音很平靜：“我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那么多女孩子喜歡你了，你是個好人。”

    陌時銘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男士可不喜歡被發(fā)好人卡?！笔稚系牧Φ啦挥杉又亓艘恍１粚訉影臏嘏稽c點透進心里，蘇凱旋卻不敢貪戀，這是借來的。

    “我今天見到他了?！?/br>
    “然后？”

    “我以為自己會很冷靜，結(jié)果還是說了不該說的幼稚的話。想起來有點后悔?！?/br>
    “再然后？”

    蘇凱旋又好氣又好笑地坐直起來：“你還有別的詞嗎？”

    陌時銘想了想：“恩，你繼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