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側(cè)的長鏡早被打得粉碎，沒法照清他此刻的模樣，森鷗外只能俯首檢查身上的不妥之處，撫平衣領，拽整袖口，用破碎的布料抹去鞋上的臟污。

    辦公室的電話在休息室有一臺分機，是森鷗外為了防止錯過重要情報而專門設置的，以往，由于休息室良好的隔音效果，通常是沒法聽見辦公室里的一舉一動，可就在異變發(fā)生以后，如今的森鷗外不僅僅能夠清晰地聽到一墻之隔外的電話鈴聲，就連首領辦公室門外，保衛(wèi)人員來回踱步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五感放大，并且會出現(xiàn)失控......

    森鷗外分析自己的情況。

    偶爾存在理智喪失情況，且事后記憶缺失......

    腦內(nèi)不停地分析著，森鷗外接起電話。

    “很、很抱歉，首領大人！”電話另一頭是陌生的聲音，森鷗外摩挲著下巴，沒說話。

    聽筒那頭的聲音很急促，焦急的心理遮掩過他直接和首領通話的誠惶誠恐，“我是中原大人手下的鈴木，中原大人出事了?！?/br>
    中原中也出事？

    森鷗外捏了捏眉心，聲音里的疲憊瞬間如潮水般褪去，“中也君出事？你現(xiàn)在在哪兒？”

    鈴木的聲音一瞬間變得拘謹，“是的，中也大人被人擄走了！我、我就在您的辦公室門外，首領大人。”

    被人擄走？

    森鷗外幾乎瞬間想清了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鈴木話音未落，森鷗外單手換衣的動作就漸漸慢了下來。

    “三分鐘、不、五分鐘后再進來。把語言組織好，鈴木?！鄙t外緩緩解開襯衫衣扣，先前折磨人的觸覺放大此時似乎恢復了正常，破損、染臟的襯衫褪去，嵌在墻壁的衣櫥內(nèi)，森鷗外拿起一件嶄新的襯衫——和他身上這件一模一樣。

    他的聲線仍透露出溫柔，聲調(diào)卻一點點冰冷起來。

    “我要聽的是客觀事實，不是個人加工過后的描述，明白了嗎，鈴木君？”

    鈴木渾身悚然一震，在門板前立正站好，高聲道：

    “是！”

    這是鈴木第一次進到首領辦公室，原本這件事應該是交給其他干部的，鈴木也是這么做的，他在發(fā)現(xiàn)中原大人辦公桌上的信件時，第一時間就去通知了和中原大人交情最好的尾崎紅葉大人，誰知尾崎干部看完了信，讓他拿著信件去找森首領，自己身后則飄著【金色夜叉】，手里拎著紙傘，轉(zhuǎn)眼就笑意盈盈地殺出港黑大樓，不知去了哪里。

    擔心其他干部作出對中原大人不利的事，又有尾崎紅葉干部的首肯，鈴木算是越級上報，直接來到森首領門前匯報。

    鈴木低著頭，眼前是花紋細致的地毯，自己那雙油亮的黑皮鞋，鈴木的目光一動不動，他都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腳趾在皮鞋鞋面上戳出的一個個凸起。

    “鈴木？”

    鈴木大聲應是，雙手托舉起薄薄的信紙，一步一步，呈遞到森鷗外面前。

    信紙只有一張，疊了兩折，十字交叉折痕將信紙分割成四個方塊，偏上的部分只有短短一行話，沒有落款，沒有署名，然而森鷗外幾乎不需要分辨，一瞬間就認出了筆跡——

    【我把中也借走了，提前預支中也攢了五年的假期，大概能休三個月吧？】

    【記得不要扣中也的工資哦?！?/br>
    森鷗外悶笑一聲，“太宰君，港黑的調(diào)休制度早就沒了哦，現(xiàn)在只休法定假期，婚假只有三天呢。再說了，中也君自己，也只是請了一天假而已?！?/br>
    港黑也算正規(guī)企業(yè)呢，社畜怎么可能有連休三個月的情況？度蜜月嗎？

    “首、首領？”鈴木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來森鷗外的笑聲，卻沒聽到任何命令。

    鈴木抬起眼睛，悄悄地瞥了一眼。

    端坐在辦公桌后的森首領雙手交叉，遮擋住嘴部，但光是看首領彎起的紅色眼睛，就知道對方此刻不僅沒有焦急，沒有勃然大怒，甚至還有些......

    愉悅？

    被自己腦海中出現(xiàn)的詞語嚇了一跳，鈴木發(fā)著顫抖了抖，趕緊斂心束神。

    “鈴木君，能告訴我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這張信的嗎？”

    “下午三點十五分?！扁從菊f出一個十分精確的時間，“那時我正好送茶進中原大人的辦公室，中原大人今天下午的日程原本應該是在辦公室處理文書報告的，所以我就像往常一樣......”

    一星期中，中原中也會專門留出一天時間，回港黑大樓處理文件，恰好就是今天的一整天。

    但實際上，中原中也從昨天開始，就再沒出現(xiàn)在港黑大樓里，只是因為中原中也經(jīng)常出外勤任務，時常會處理突發(fā)事件，在辦公室的時間和在外辦事時間的比例基本是六比一，所以他究竟是在辦公室還是在外，別說港黑的其他人，就連中原中也的手下有時候也是不知道的。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中原中也有時候根本不走大門，直接從窗外飄進來，門外的人根本察覺不到。

    有時候鈴木覺得中原大人根本不在辦公室，作為手下，鈴木還負責分擔一部分的文書工作——通常是在中原中也忙到?jīng)]時間處理的時候，他正想進辦公室，如同往常一樣處理，卻發(fā)現(xiàn)中原大人早就到了辦公室，而他們這群一整天都坐在中原大人辦公室門外的人卻完全沒能察覺。

    今天，他也以為是像曾經(jīng)一樣的情況。

    卻沒想到，會看到這么一封信，而他們完全不知道——是誰，是什么時間，究竟通過怎樣的方法，將這樣的一封信放進了中原大人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