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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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不得不離開曼寧醫(yī)生家,前往晚宴會場。 但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評論家溫德爾并非死在晚宴會場,而是晚宴的大樓上。 伊恩與海利來到這棟大酒店的頂樓,不少鑒證人員已經(jīng)趕到,包括“小呆子”費恩·基汀和他的團隊。 風獵獵從他們的頭頂刮過,城市燈火閃爍,從樓頂望下去,仿佛凝視深淵。 海利閉上眼睛,拽住了伊恩的衣角。 “你聽?!?/br> 伊恩被他的神情所吸引,專注起來,似乎聽見隨著風聲傳來玻璃相撞時清脆的聲響。 費恩·基汀正帶著手套扒在樓頂?shù)膰鷻谇啊?/br> 他身形本來就小,在漆黑的夜里,簡直像是要被風吹走一般。 “嘿,小心一點?!币炼魃锨白プ×怂?。 費恩·基汀的眼鏡差一點掉下去,伊恩伸長手臂一把將它抓住,送了回來。 “你的反應可真快?!?/br> 費恩重新將眼鏡戴上,順帶托了托鏡架,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讓伊恩有些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聲音是從下面?zhèn)鱽淼摹!?/br> 伊恩順著費恩手指的方向,向下望去。 有什么掛在那里,迎風搖擺,發(fā)出脆響。悅耳卻空洞,聽得越久就越像是無數(shù)碎片掠過心臟。 是評論家溫德爾。 不少人都駐足在酒店大樓下,就連記者也趕來了,鎂光燈的閃耀,即便在十幾樓之上的伊恩也覺得刺眼。 鑒證人員和前來協(xié)助的紐約警察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溫德爾的尸體拖了上來,其間差一點沒拽住繩索掉落下去,還好伊恩趕過去幫忙。 當伊恩看清楚溫德爾的時候,愣住了。 “溫德爾是女人?”伊恩看向海利。 海利揣著口袋悠哉悠哉走過來,低下頭看著這個仍舊身著晚禮服的女人,露出憐憫的神色,“我從沒有對你說過溫德爾是男人?!?/br> 伊恩嘆了口氣。這位著名的藝術(shù)評論家溫德爾女士看起來大概五十歲左右,保養(yǎng)得當,臉上的皺紋不多。根據(jù)晚宴現(xiàn)場的照片,她的發(fā)絲本該盤于腦后,現(xiàn)在卻完全散落開來。 最讓人值得注意的是,她的腰間、手臂間都綁著細繩,而繩子上則是各種五顏六色的玻璃碎片。 剛才伊恩與海利聽見的聲音,就是這些玻璃碎片發(fā)出來的。 “這些玻璃碎片應該不是晚禮服的一部分吧。” 伊恩心想這可千萬別是什么標新立異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 “不是。你看晚宴現(xiàn)場的照片,溫德爾的晚禮服很正常?!?/br> “你覺得這與保險推銷員亞當以及藝術(shù)經(jīng)紀人阿曼達的案子有關(guān)聯(lián)嗎?這里畢竟不是卡文迪許公園?!币炼鲉柡@?/br> “但卻和之前的案子有兩個十分重要的共同點。”海利的眼眸沉了下去。 伊恩本以為他還要賣個關(guān)子,等自己問他,他才會開口。 沒想到海利卻直接說了出來:“第一,溫德爾對范·查特的新作堅持負面評價。這樣的評價,我相信一定會影響到范·查特的心情。自己辛苦創(chuàng)作的作品不被認同,而且以溫德爾在藝術(shù)界的地位,她的評論自然會影響到許多人對范·查特新作的看法。第二,這個酒店十分有名,路過的人也很多。溫德爾的遺體就被掛在這棟樓的頂樓,雖然高了點,一旦有人看見她,就一定會引起轟動。這就是所謂的‘展示’。第三,我剛才粗略地看了一下溫德爾的遺體,沒有出血,暫時看不見致命性傷口,這一點與亞當以及阿曼達的謀殺案一樣,看不見恨意,卻有一種精心布局的感覺?!?/br> 伊恩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海利。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你認識溫德爾女士,對嗎?” 海利扯起唇角,“是的,我認識她?!?/br> “不僅僅認識,事實上你還很欣賞她?!币炼饔终f。 “很多人并不喜歡溫德爾。覺得她說話太不留情面,太苛刻。但我卻覺得這樣的她很好,在她的心里,美就是美,不美就是不美。沒有那么多謬贊,以及虛偽的承迎。她只是很真實的毫無遮掩地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而已?!焙@哪抗夂苡崎L。 “但大多數(shù)時候,人們并不接受真實?!?/br> “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對我說,‘孩子,你擁有太出眾的外貌。這會讓外人看不清你,也會讓你看不清你自己’。她問我知不知道自己想要成為怎樣的人。我說,我不知道。她笑了,她說其實我知道?!?/br> “哦,你想要成為怎樣的人?”伊恩淡淡地問。 “我想要成為你。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我向往你,因為你擁有所以我想要的東西。而我們向往的,往往是自己到達不了的?!?/br> “你把我形容得像是圣人。” “你不是圣人。但溫德爾的話點醒了我。她讓我明白,我必須找到你,必須一直看著你,這樣的話不管我是否看明白自己,但至少我看著對的方向?!?/br> 溫德爾的遺體被送上了車。同時上車的是費恩·基汀和他的團隊。 海利正要跨上去的時候,卻被伊恩一把拽了回來。 “喂,你干什么?”伊恩冷著臉問。 “我想要送溫德爾?!?/br> “你不是想要送溫德爾,你是想要仔細觀察她的遺體然后幻想她死前的經(jīng)歷!” 車子開走了,伊恩與海利仍舊站在冷風里。 “你是不是在擔心?”海利仰起下巴,笑容里是讓伊恩火大的戲謔。 “擔心什么?” “擔心我進入溫德爾死前的世界。擔心我會痛苦,會窒息,會死在自己的幻境里?!焙@徊揭徊娇拷臍庀⒆砸炼鞯拇娇p間游走而過,仿佛要掀開伊恩心底緊閉的秘密,將最原始的一切呈現(xiàn)出來。 “你幻想你自己死過許多次了,不差這一次。” 伊恩還未及轉(zhuǎn)身,他的衣領(lǐng)忽然被拽了過去。 條件反射,伊恩扣住對方的手腕向下壓,就在那一刻,海利猛地吻了上來。 壓倒性的力量,帶著瘋狂而不容拒絕的氣勢,仿佛沖向地獄深處。 伊恩被迫半仰起了頭,海利的手掌死死扣住伊恩的后腦,將他壓向自己。 一切失去了固有的規(guī)律。 伊恩第一次發(fā)覺自己竟然不懂得如何反抗,他向后踉蹌著,而海利卻緊追不舍。 直到他的后背抵在了電線桿上。 海利的親吻是脫離節(jié)制的,與之前半帶玩笑與調(diào)侃的親吻不同,這一次充滿了讓人心悸的意味。 一輛車行駛而過,車燈由遠及近晃過他們身邊,伊恩驟然回過神來,抬起腿,膝蓋狠狠撞向海利的小腹。 還未觸上對方,海利已經(jīng)退后,放開了伊恩。 路燈之下的他,拖拽著伊恩的視線。 “剛才你心動了,對吧。”海利的手指抹過自己的唇角,看起來囂張又性感。 伊恩沉默地看著海利,眼睛里泛著寒意。 “你現(xiàn)在在心里想象,你給你的槍上膛,一槍兩槍三槍……直到把槍膛里的子彈打空,而我的腦袋就像被錘爛的椰子一樣。只不過伊恩,如果這不是你的想象,而是現(xiàn)實,你是否仍舊覺得爽快?!?/br> “你錯了,我想的不是這個。” 伊恩冷然離開。 海利跟上他,與他并肩而行。 “哦,那么你在想些什么?難道是和我滾床單?” “這個案子結(jié)束之后,我會申請調(diào)任?!?/br> “調(diào)任去哪里?”海利笑著問。 “沒有你的地方?!?/br> “那么只有一個地方可能沒有我了?!焙@O履_步,揚高了嗓音說。 伊恩沒有開口,繼續(xù)往前走。 “天堂?!焙@麑χ炼鞯谋秤罢f。 伊恩與紐約警方對在場的上百名賓客以及酒店服務人員進行了問詢。幾乎所有人都表示,晚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溫德爾就表示自己很累,想要到酒店客房里休息一下,在那之后就沒有人再見過她。 伊恩調(diào)出了酒店當日的監(jiān)控錄像,他想要知道溫德爾到底是怎樣去的頂樓。 但是他們發(fā)現(xiàn),溫德爾是自行去的頂樓。當她走在走廊里的時候,身上也沒有綁著任何碎玻璃片。而且溫德爾離開酒店房間的時間是晚上九點二十,這距離她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有三個多小時。 到底這三個小時發(fā)生了什么,酒店頂樓沒有監(jiān)控錄像。 費恩·基汀和他的團隊檢查了溫德爾留在房間里的水杯,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伯恩醫(yī)生卻在溫德爾的體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少量鎮(zhèn)定劑,并且在她的后背發(fā)現(xiàn)鎮(zhèn)定劑注射的針眼。 “這個劑量能讓溫德爾失去意識多久?”伊恩問。 “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之間。時間不會很長。”伯恩醫(yī)生回答。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伊恩,“怎么沒有見到拉塞爾探員?你們發(fā)生爭吵?還是他對你意圖不軌被修理了?” 伊恩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xù)問:“那么溫德爾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心臟病突發(fā)?!?/br> “心臟病突發(fā)?”伊恩皺起了眉頭,“這聽起來就像自然死亡?!?/br> “她本身就應該有心臟病。我在她的血液里檢測到了少許心臟病藥物的殘留?!?/br> “那么她的心臟病突發(fā)是不是因為鎮(zhèn)定劑?” “不是。應該有什么刺激到了她?!辈麽t(yī)生并沒有放棄追問伊恩,“海利那家伙的行動真的很迅速。他做到什么地步了?應該不止接吻,看你強壓制內(nèi)心怒火的模樣……看你走路又很正常,難道是你上了他?所以他爬不起來了?” “明天早上我應該能看見溫德爾的尸檢報告吧?” “哦,伊恩……你真的太無趣了!”伯恩醫(yī)生攤了攤手,“不過我喜歡!” 伊恩去到了“小呆子”費恩·基汀那里。但是與案件有關(guān)的一套資料都已經(jīng)被海利取走了。 “費恩,能請你單獨再給我一份嗎?” “為什么?你們不是搭檔嗎?”費恩正專注地檢測什么樣本,頭也沒有抬一下。 “我和海利需要用不同的角度切入案件,所以我們最好不要討論,避免互相影響?!?/br> “哦,是這樣。明天早上我會讓人再準備一份送去你的辦公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