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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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認(rèn)真點(diǎn)頭,“對。” 宋玉婷笑著摸摸江夏的頭,“我就說,咱們是同一種人。江夏,咱們再干一杯,為了你重獲自由,我其實特別為你高興。” 江夏拿起酒杯,與宋玉婷碰杯,然后一飲而盡。 冰涼的液體帶著刺激的氣泡咕嘟嘟的下了肚,胸口里那積攢了很久幾乎將整顆心都緊緊包覆的情緒,就這么被沖開了一個口子,陡然輕松了許多。江夏做了個深呼吸,覺得自己通透了不少。 胃里冰冰涼的感覺,可臉上卻開始發(fā)燙。她笑起來,一只手撐著下巴,“姐,其實我早就有感覺了,陳光他自從換了工作,對我就不像以前那么好了。但是你知道他怎么說的么?他說他覺得跟我在一起覺得壓抑,喘不過起來。我明明那么愛他!他卻覺得我沉重!” 宋玉婷握著江夏的手,“江夏,你是我見過的最能讓人覺得輕松的女孩,連我哥那種,那種萬年死氣沉沉的人,見到你都能笑得跟個白癡一樣?!?/br> 江夏眼睛也濕潤了,“姐,我從小看著我爸媽吵架,就一直不明白,明明也沒多大的事兒,有什么話不能開開心心的說,非要互相擠兌非要把對方惹毛了呢?我這人沒什么長處,腦子也不大好使,學(xué)習(xí)成績差,胸?zé)o大志,也不期待著自己將來多了不起多偉大。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不給別人添麻煩,做一個快樂的人,用自己的快樂感染我周圍的人?!?/br> 腦子里越來越脹,各種記憶雪片一樣飛散。江夏也不管自己說話還有沒有條理,拉著宋玉婷的手,一邊落淚一邊道:“我跟陳光在一起那么久,我從來,從來沒有一次抱怨過他,一次都沒有!我跟他一起住在那么破的小房子里,我知道他覺得很內(nèi)疚,覺得虧欠我,所以我怕傷他自尊,一次都沒有說過這個屋子不好,每次他跟我抱怨,我也都是笑呵呵的轉(zhuǎn)移話題。我一個月工資才三千不到,我拿出一千交房租,就是為了給他減輕負(fù)擔(dān)。為什么到頭來,他還覺得我沉重?” 宋玉婷也流淚,又喝了大半杯酒,“那廝就tm是個渣!江夏,等咱們回了a城,姐幫你出氣!虐不死他!” 江夏覺得自己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可太多話一起涌到嘴邊,卻一句都說不清楚了,只是不停的哽咽,“他以前對我可......好了......我們說好年底就......結(jié)婚......他答應(yīng)要幫我照......顧......紅燒rou......” 宋玉婷拍著江夏的背,“你也太遜了,喝這么點(diǎn)酒就不行了!” 江夏說不出話,只是繼續(xù)哭。 宋玉婷喝了剩下的半杯酒,笑了一下,“算了,你別說了,還是聽聽我說吧。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心情不好嗎?” 江夏勉強(qiáng)吐出兩個字:“師太......” 宋玉婷笑笑,“所以說,江夏,你一點(diǎn)兒都不傻,女孩子能做到你這樣的貼心,怎么會沒有人喜歡?!?/br> 江夏趴在吧臺上,胃里開始翻江倒海。 宋玉婷長嘆一聲,“還是跟你說說我的故事吧,你聽完了,肯定就覺得你那點(diǎn)失戀的小破事兒不算什么了。這次可是百分之百貨真價實,不信你可以去找盛懷仁求證?!?/br> 江夏打了個嗝,宋玉婷覺得她這是默認(rèn)了。便笑道:“我今天去看我媽,到了那廟門口就被人攔住不讓進(jìn),盛懷仁給了一份香火錢人家才答應(yīng)進(jìn)去問問。哎你說現(xiàn)在這些和尚一個個的,也都是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我本來還以為我媽待的是個多么不食人間煙火多么遠(yuǎn)離塵囂的地兒,搞了半天也是個見錢眼開的破廟?!?/br> 江夏趴在吧臺,咧嘴笑了,順便打了個嗝。 宋玉婷繼續(xù)道:“我們好不容易進(jìn)了廟門,看見了我媽,我五年沒見到她,心里激動的不行,結(jié)果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人家現(xiàn)在是凈空法師,不理我這種俗人,說話都文鄒鄒的張口閉口阿彌陀佛。都是自家人,我爸又不在,你說她這樣裝給誰看呢?我給她看我的光頭,逗她說我干脆也留下來陪她吃齋念佛算了。結(jié)果卻把人給惹生氣了,一通教訓(xùn)我侮辱佛門。敢情我是她女兒,連出個家都要被嫌棄?” 江夏微張著嘴,支支吾吾的,費(fèi)了半天勁才蹦出幾個字:“你誤會了......” 宋玉婷笑笑,“你不用勸我,我跟我媽的矛盾由來已久。說白了,我媽那種活法,就是我人生的警示燈,我寧可作死也不會過她那種日子!我的人生目標(biāo)就是過和我媽相反的人生?!?/br> 宋玉婷又叫了一扎啤酒,倒了一杯,喝了,“我覺得有時候相見不如懷念這句話真tm是真理,我就是不見我媽拼命想,見了就鬧心,估計我媽也是一樣。所以后面她幾乎就不跟我說話,就對著盛懷仁一通教育,盛懷仁這家伙就是聽mama的話的乖兒子,那叫一個順從。我媽,哦不,凈空法師,后來看天色漸晚,干脆就留我哥在寺里住下,我一看那也別再當(dāng)什么電燈泡了,就說那我就自己下山了。盛懷仁看我媽,我媽也不說話,所以只好灰溜溜的送我回來,自己又回去了。同一個媽生的,差距就這么大?!?/br> 江夏聽著,眼淚又留下來,她費(fèi)力的抓住宋玉婷的手搖晃。 宋玉婷笑笑,“所以說,我媽這種人甭管到了什么清凈地兒,她那心里不凈,也是白搭,還一副看不起我這混世女兒的姿態(tài)。說到底,如果當(dāng)年我還在她肚子里的時候如果是個男胎,那個賤女人和狗雜種也進(jìn)不了我爸家的大門,我媽現(xiàn)在也還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盛太太,不就一切都順了?” 宋玉婷揉了揉鼻子,喘口氣,道:“你看,你男朋友劈腿,你可以跟他一刀兩斷,然后奔向新生活,我媽看不上我,我能跟她斷絕關(guān)系嗎?你說咱倆誰比較慘?” 江夏嗚咽著,說不出話。 宋玉婷手指戳戳江夏的小臉蛋,“你這酒量太差,我一個人都沒人陪了?!闭f著又倒了一大杯,咕嘟嘟的喝下去。 江夏已經(jīng)徹底失去意識,一動不動了。宋玉婷笑笑,到底是酒量暴露了年齡,年輕的女孩傷心了,兩杯啤酒也就夠了。 而她的夜還那么長,幾時是個頭呢。 江夏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晃動,一顛一顛的,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側(cè)臉,近在咫尺。 “盛......咳......”她一開口就打了個嗝。 一股酒氣噴在盛懷仁臉上,他側(cè)頭,看見她迷離的眼,淺笑:“醒了?” 江夏看了看四周,是古樸的墻壁和木質(zhì)樓梯。一時間有點(diǎn)發(fā)懵。 盛懷仁繼續(xù)背著她上了樓,推開一扇房門,“這是小姨家,你和玉婷在外面喝醉了,我來接你們回家?!?/br> “你不是在山上?”江夏覺得頭疼,思緒卻清楚了。 “我擔(dān)心你們兩個女人在外面喝多了不安全,就回來了?!笔讶实?。 “宋姐呢?”江夏揉了揉太陽xue問。 “王準(zhǔn)已經(jīng)把她送回房間了,就在隔壁?!笔讶拾呀姆旁诖采希_了燈,又彎腰幫她脫鞋子。 江夏覺得有點(diǎn)尷尬,可是身子還處在不聽使喚的狀態(tài),只能任由他把她腳上的鞋子脫掉,將她的雙腿放在床上。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笔讶蕼睾偷馈?/br> 江夏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道:“盛懷仁,你等一下?!?/br> 盛懷仁轉(zhuǎn)身,走到她床前,眸色溫柔,“怎么了?” 江夏眼神晃動著,看向了別處,“宋姐她,心情很不好。因為凈空法師。” 盛懷仁點(diǎn)頭,“我知道,這就是我為什么要帶你來c城。她跟我mama關(guān)系一直很緊張,但是我又實在沒有辦法安慰她。” 江夏道:“可惜我現(xiàn)在也是一團(tuán)糟,今晚除了陪她哭,什么都做不了,我酒量又太差,被宋姐嫌棄了?!闭f著笑笑。 盛懷仁心里有些難受,他看著她憔悴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謝謝你,江夏?!?/br> 寬大厚實的手掌,溫柔的摩擦著她的頭發(fā),江夏覺得這種被撫摸的感覺很好很舒服,溫溫的,又踏實的感覺。心里沒由來的,忽然騰起一股委屈。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終于見到了爸爸mama一樣。 她抽了一下鼻子,雙手忽然抓住盛懷仁的肩膀,頭就這么抵在了他的胸膛。那么寬闊的肩膀,結(jié)實的胸膛,她的頭抵在上面,仿佛一堵柔軟的墻。止不住的又哭起來。 她甚至說不出這究竟是為什么,但是此刻,她就是這么需要一副肩膀去抓住,需要一個胸膛去依靠。明明她以為她已經(jīng)夠堅強(qiáng)了。 盛懷仁心里猛地一動,身上被她觸碰的地方便如觸電般的一陣陣的發(fā)麻,細(xì)細(xì)密密的電流漸漸流遍全身,串聯(lián)起一波又一波的沖動。 但是他又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就會嚇到她。 就這么一直挺著背,感受著懷里的小小身體一顫一顫的,直到漸漸的平靜下來,他猜她睡著了,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又舍不得離開。 看著她閉著眼呼吸平穩(wěn),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在眼下散開一片陰影,嫩嫩的唇微張,臉上還有兩朵潮紅未退。盛懷仁偷偷屏住呼吸,俯下~身子,輕輕的在那唇上吻了一下,蜻蜓點(diǎn)水般的便急忙坐起,心臟怦怦的跳。直到確定她沒有醒來,才轉(zhuǎn)過臉來又看看她,好想再吻一次,卻還是默默作罷。起身,走到門口,關(guān)燈,輕嘆一聲,然后離開。 出了門覺得自己真是太沒出息,這事要是被老楚等人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盛懷仁苦笑,真是年紀(jì)越大,就越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明明心里的感情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了,可就是不知該怎么表達(dá)出來。靠的太近了,怕被嫌棄,保持距離,又怕被忘記,話也不敢說的太直接,太主動了怕顯得刻意,可太平淡疏離了,又擔(dān)心她根本就不會跟他想到一塊去。 如果是老楚在身邊,肯定會嘲笑他一句,不就是看上個姑娘嗎?說幾句膩歪話,買幾個名牌包,摟摟小蠻腰,這人不就到手了。 可他從來就沒這么干過。宋玉婷說的沒錯,對待女人,尤其是追女孩這方面,他的經(jīng)驗值幾乎為零。 江夏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直到聽見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確定走廊里腳步聲越來越弱了,她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 ☆、第37章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暗淡的星光。 她身上的被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才這么一小會兒就熱得后背都濕了。胳膊掀開被子,手背在唇上抹了一下。剛剛被他吻過的唇,詭異的發(fā)麻。 宋玉婷剛剛喝酒時候說,“你可別說你不知道我哥喜歡你。” 她趁著宋玉婷話多就這么混了過去??墒沁@心里,真是說不出是個什么感覺,總而言之就是不想再去想,寧可假裝永遠(yuǎn)都沒聽到。 可盛懷仁對她好,她又何嘗不知道。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因為宋玉婷的緣故各種照顧她,那么后來幾次三番的幫她請她吃飯與她談心就是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了。所以她才會一直把陳光掛在嘴邊,不著痕跡的提醒著他們之間絕無可能。盛懷仁智商那么高,她相信就算不用她說他也自然會懂。 不過還是會覺得有點(diǎn)不對頭,她已經(jīng)過了做灰姑娘花癡夢的年紀(jì),對于盛懷仁為什么會垂青自己,還真是有些理解無能。 但是剛剛,就這么一沖動的扎進(jìn)他懷里,僅僅那一刻而言她還真是有些義無反顧。只是哭到后面,也漸漸覺出了尷尬,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只好默默裝睡。 卻想不到,他明明剛才一直那么緊繃的一動不動,居然后面會以為她睡著便偷偷吻她。 江夏覺得頭疼之余,再想想這少女漫畫一樣的情節(jié),卻又不免失笑。 宋玉婷果然說的沒錯,盛懷仁在感情方面的智商真的是低的可以。明明在其他方面是那樣一個了不起的天才。 于是這一夜竟然睡得安穩(wěn)。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中午,江夏覺得頭疼,剛要下床就看到床頭上放著一杯水,她拿起喝一口,水還正溫,半杯下肚,最適合宿醉的人還魂。 身上仍有酒氣,她拿了換洗的衣服洗漱用品出了房門,打算去洗個澡再下樓,走廊里恰好遇到宋秀媛,臉色尷尬的打招呼,“小姨,早。” 宋秀媛眉目溫和,“我以為你要過了中午才會醒,居然這會兒就起床了?” 江夏咧嘴笑笑,“我想去洗個澡。” 宋秀媛熱情道:“我?guī)闳?,這是老房子,浴室比較簡陋,你不要嫌棄就好?!?/br> 江夏連忙說不會,跟著宋秀媛去了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雖然舊了點(diǎn),該有的設(shè)施也都齊全,而且寬敞,還有浴缸,江夏索性在浴缸里泡了起來。溫溫的熱水包圍著身體,感覺整個身心都被凈化了一遍。再走出浴室的江夏,臉上又恢復(fù)了平日里最習(xí)慣的笑容。 走下樓見到宋秀媛在準(zhǔn)備午飯,江夏便擼起袖子準(zhǔn)備幫忙,恰好盛懷仁從外面走進(jìn)來,看見江夏,微笑道:“江夏,你起床了?” 江夏見到盛懷仁,眼神還是免不了的微微一動,隨即咧嘴笑道:“嗯,肚子餓了,就醒了?!?/br> 盛懷仁笑容倒是很自然,也走過來,“不如我也來幫忙吧?!?/br> 宋秀媛笑了,“懷仁,我發(fā)現(xiàn)你這次回來變了不少?!?/br> 盛懷仁問:“怎么變了?” 宋秀媛笑意溫和的看看他,又看了江夏一眼,“變得愛笑了,以前總是板個臉,話也多了。你還記得第一次帶胥年回來,幾乎都不怎么說話的,胥年也安靜,我當(dāng)時跟我姐就私下說,你們這兩人夫妻當(dāng)?shù)?,話都沒有幾句,日子怎么過。” 江夏聽到梁胥年的名字,表情有些僵住,默默地轉(zhuǎn)身,看見臺面上的一捆韭菜,便拿過去,接著水池摘起爛葉子來。 盛懷仁看到江夏轉(zhuǎn)身,臉色也微微一變,對著宋秀媛笑笑,“小姨,過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br> 宋秀媛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卻接著說:“所以說這人吶,就是會被周圍的人影響。尤其是互相喜歡的人,兩口子,要么怎么說夫妻相呢?!?/br> 盛懷仁知道這才是小姨說話的重點(diǎn),心中默默嘆口氣。小姨這個幫倒忙的習(xí)慣,跟宋玉婷真是如出一轍。 盛懷仁走到江夏身邊,“我?guī)湍??!?/br> 說著就從她手上拿了一部分韭菜,然后兩個人的手就不小心碰了一下。下一刻,江夏手中的韭菜就全都掉在了水池里,她慌忙的驚叫了一下,“?。 ?/br> 盛懷仁急忙道:“對不起?!?/br> 江夏勉強(qiáng)笑笑,“不怪你不怪你,那個,要不還是我自己弄吧,你去幫小姨?!?/br> 盛懷仁看她一臉的受驚小動物似的表情,無奈笑道,“好,” 午飯都做好了宋玉婷也沒能起床,宋秀媛慈祥道:“沒關(guān)系,讓她多睡一會兒吧,咱們先吃?!?/br> 吃過了午飯,宋秀媛便去花園里打理花草,盛懷仁坐在客廳里拿出手提電腦辦公,江夏覺得沒事做,便回了房間拿了手機(jī)出來上網(wǎng)。 才想起手機(jī)沒電了,從包里拿了充電器出來,插上電源,好半天才開機(jī)。兩天多沒有上網(wǎng),收到郵件若干,大部分是廣告。有兩條被的微博,都是朋友為了抽獎的無恥轉(zhuǎn)發(fā)。微信朋友圈收到一個贊,居然是宋玉婷,贊的還是她們兩人車上的合照。 她忽然有一種,被世界遺忘了的感覺。 然后微信對話里終于蹦出一條消息,來自陳光,時間是昨天晚上,“夏夏,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