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柏是開車來的，正好捎了夏多一段路，把他送回夏丞玉家。等車?yán)锞褪Ｏ路蚱迋z，孫麗萍才問道：“剛你和小北嘀咕什么呢？”

    “就是說競標(biāo)的事?！?/br>
    “小北還懂這些？”

    龔小柏猶豫了一下，沒對妻子說實話，“小北腦子里稀奇古怪的東西多，我聽聽他的建議，沒準(zhǔn)哪句話就能碰出火花來呢。”

    孫麗萍不吭聲了，不一會兒就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起來。

    龔小柏把車速放慢，開得更穩(wěn)了。其實，他剛剛心里一直在翻騰著，因為墨北告訴了他一個競標(biāo)的底價?？墒悄苯裉觳呕卦七?，剛剛知道建商貿(mào)城的事，他從哪兒知道的這個底價？如果是真的……

    想起幾年前自己就有過的那個猜測，龔小柏心里沉了沉，有些事即使是對妻子也不好說出來的，還是讓它爛在心里吧。

    ☆、第108章 new

    夏承瀚到云邊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時間雖然短暫，但因為來前就做了大量的功課和鋪墊，所以工作上手很快。在人事關(guān)系上，常務(wù)副市長霍天明是夏老爺子的老部下，夏承瀚本身又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至少在短時間內(nèi)還沒有人要給他下馬威。

    剛到云邊的第二天夏承瀚就去看望了jiejie夏丞玉，可惜小侄子夏多不在，沒有這個小開心果，姐弟之間的氣氛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相敬如冰。

    夏丞玉對待外人一向溫和禮貌，對自己弟弟也是一樣的態(tài)度，而這種態(tài)度在親人之間往往意味著疏遠和拒絕。夏承瀚雖然長袖善舞，但對著夏丞玉卻總是氣短心虛，只能用更加謙卑退讓的態(tài)度來應(yīng)對，可他自己也清楚，這樣只能是讓彼此間的距離更遙遠。

    他對夏丞玉總是覺得無能為力，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

    再后來夏承瀚就忙了起來，別說是跟夏丞玉聯(lián)絡(luò)感情，就算是睡眠都得掐著時間來，他必須盡快做出成績給大家看看，為自己的履歷表寫上精彩的一筆。為建設(shè)商業(yè)中心招標(biāo)就是第一步。

    關(guān)于建設(shè)商業(yè)中心的提案其實早在夏承瀚來云邊之前就已經(jīng)在推動進行中了，不過原本負(fù)責(zé)這一塊工作的副市長被舉報貪污，被擼了下去，正好給夏承瀚騰了地方。但也正因為這位前任開了個糟糕的頭，夏承瀚的工作要開展起來免不了更加困難些，暗地里肯定是有不少人要等著看他笑話的。

    商業(yè)中心的設(shè)計圖紙已經(jīng)定下來了，地點就選在新華路以東、文明路以西、中山路以南、十字路以北的合圍地塊，需要動遷的居民大約有兩百多戶，總建筑面積達三萬多平方米，共六層樓。建筑預(yù)算大約是兩個億。

    這么一大筆資金，單靠財政撥款實在是勉為其難，夏承瀚現(xiàn)在絞盡腦汁到處化緣，同時也在拼命地省錢。在這樣緊張忙碌的氣氛之下，夏承瀚一聽說夏多回來了，就立刻安排要和小侄子一起吃飯，可見他對夏多的重視程度。

    夏承瀚的妻子為了照顧才一歲半的女兒留在京城沒有跟過來，沒有女主人的房子雖然一切設(shè)施齊備，但因為沒有女主人就顯得十分荒涼。雖然夏承瀚很想為侄子營造家的親密氛圍，卻還是不得不讓秘書把這頓“家宴”安排到了飯店。

    “功課難不難？”和大多數(shù)長輩一樣，夏承瀚在和侄子聊天的時候除了學(xué)習(xí)、交友就不知道還能有什么內(nèi)容了，當(dāng)然，再過幾年還能多幾條——工作、婚姻、房子……

    還好夏多是個善談的，問一答十，絕不冷場，“還行，老師講得好，學(xué)起來不吃力。而且我們學(xué)校的圖書館館藏挺豐富的，想找的資料一般都能找到。我現(xiàn)在正自學(xué)大三的課程呢，導(dǎo)員說可以跟學(xué)長們一起考試，學(xué)分夠了能提前畢業(yè)?！?/br>
    “你現(xiàn)在不是還在深圳那邊弄什么工廠嗎，學(xué)習(xí)再這么緊張，忙得過來嗎？可別再影響了健康，那就得不償失了。其實像你這個年紀(jì)，不要太急于證明什么，要一步一步走得踏踏實實，才是最明智的。”

    “我知道了，叔叔。”夏多笑了笑。

    “知道，但就是不按我說的做。是吧？”夏承瀚有些無奈地?fù)u搖頭，“你們這些孩子啊，一個比一個有主見，一個比一個倔強?！?/br>
    夏多轉(zhuǎn)移了話題：“叔叔，我聽說你在忙那個商貿(mào)中心招標(biāo)的事？這次是公開招標(biāo)還是邀請招標(biāo)?。俊?/br>
    夏承瀚嘆了口氣：“公開?！?/br>
    夏多心思一轉(zhuǎn)就知道夏承瀚為什么嘆氣了，他畢竟才到云邊不久，就算做了大量的準(zhǔn)備工作，但人脈卻不可能是在短時間內(nèi)就建立完全的，招標(biāo)雖然是好事，但來投標(biāo)的人卻未必能符合他的要求——這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關(guān)系戶呢。

    “叔叔，你不妨考慮一下南斗地產(chǎn)?！?/br>
    夏承瀚一愣，南斗地產(chǎn)的信息他知道一些，據(jù)說老板姓龔，曾經(jīng)坐過牢，現(xiàn)在發(fā)展得很不錯。但是夏多為什么會提到南斗地產(chǎn)呢？夏承瀚想起這段時間不斷有人跟自己“打招呼”，不禁懷疑是這個龔老板想通過夏多來走通自己的門路?？磥磉@個姓龔的能量不小，這么短的時間就查到了自己和夏多的關(guān)系。

    “怎么，南斗的人聯(lián)系你了？”夏承瀚不動聲色地問。

    “那倒不是，叔叔，我可是在咱們這樣的家庭里耳濡目染長大的，不會不知道什么樣的人是想利用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允諾別人什么?！毕亩噍p松地說，“南斗的老板龔小柏，是我好友墨北的小姨父，我來云邊后沒多久就認(rèn)識他們了，這些年也得了小姨父不少照顧。前天我去北北家吃飯，無意中聽小姨提到投標(biāo)的事，對南斗的情況我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才跟你提一下。”

    想了想，夏多又補充一句：“他們都不知道新來的夏副市長是我叔叔。”

    夏承瀚這才松了口氣，不過還是沒把夏多的話放在心上，雖然他知道夏多在深圳開工廠，但總覺得那個工廠能開起來還是夏灣在背后出力，而夏多在他眼中還只是個孩子。

    “知道了，既然南斗已經(jīng)要參加招標(biāo)會了，那等他們的資料和投標(biāo)書送上來我會好好看看的?！?/br>
    夏多也沒再在這個事上多說什么，說多了難免會讓夏承瀚抵觸，能讓在夏承瀚心里留下個印象就已經(jīng)夠了。

    當(dāng)夏承瀚和夏多叔侄倆聯(lián)絡(luò)感情的時候，龔小柏和墨北也在一起吃飯，飯桌上除了飯菜還有厚厚的一沓a4紙——這都是龔小柏和公司里的人針對商業(yè)城做的計劃書。

    墨北上輩子從事過的所有工作基本上都是可以單獨完成的，或者僅僅需要同寥寥可數(shù)的幾個人直接溝通。所以事實上他對公司管理、產(chǎn)品、運營等等這些的了解都是隔靴搔癢，知其一不知其二，理論跟實踐有脫節(jié)。這也是為什么不論是龔小楠的物流公司還是夏多的工廠，他都只提建議、想法，而不涉及具體運作的原因。

    龔小柏拿來的計劃書，墨北看得很快，但對他來說的確也十分枯燥，對于這種不熟悉的領(lǐng)域也沒辦法馬上提出有針對性的意見——他畢竟不是全能型天才。不過，他的記憶里有關(guān)這個商業(yè)城建成后的一些信息，講講“曾經(jīng)”成為過“現(xiàn)實”的東西，總比構(gòu)建、設(shè)想要容易得多。

    不過，墨北沒想到的是，正是由于他這種充滿確鑿意味的描述，讓龔小柏更加懷疑他有預(yù)知能力了。

    “小北，你小姨將來生的是弟弟還是meimei？”別的事龔小柏能忍住不問，可這件事他真是挺好奇的。

    墨北沒明白龔小柏的意思，反問：“那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喜歡女孩?。啃∫谈?，你該不會是那種因為老婆生了女兒就要離婚的人吧？”

    龔小柏笑罵道：“胡說八道，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是老子的種，我有什么不喜歡的。我就是想著要是提前知道是男是女，那準(zhǔn)備小衣服、小玩具也能有個選擇啊?！?/br>
    墨北傻乎乎地說：“難道你是想給男孩準(zhǔn)備藍色的尿布，給女孩準(zhǔn)備粉紅色的？”

    龔小柏覺得這預(yù)知的事可能是有些能說，有些不能說，要不然墨北怎么就是不明說是男是女呢。這么一想龔小柏也就不問了，反正等到孩子出世的時候就知道了，還能有個驚喜呢。

    不過剛才墨北的傻問題倒是提醒他了，這讓龔小楠幫忙訂購的嬰兒車到底是個什么顏色的??？要是顏色選不對了，不知道未來的小女兒會不會不滿意？——要是兒子的話，就不管了，兒子必須粗養(yǎng)，不慣他臭毛病。女兒就不一樣了，想想看一個軟軟的小東西趴在你懷里甜甜地叫一聲爸爸，哪個當(dāng)?shù)男亩嫉没闪怂?，把小女兒捧在手心里?dāng)眼珠子疼。

    這么疼著寵著長大的小女兒，將來不知道要便宜哪個王八蛋。一想到會有個小子花言巧語地把女兒哄到他家戶口本里，龔小柏就覺得火冒三丈，將來對所有追求女兒的小混蛋都得嚴(yán)格審查才行，比政審要嚴(yán)三倍！外貌、性格、能力、學(xué)識、家庭、工作……手指甲長得不夠有光澤的都不能過審！敢上訴的一律打折腿！三條腿一齊打折！

    奶奶個熊的，叫他還敢覬覦老龔家閨女！

    不過，這還都得是十幾、二十年后的事，倒是大姐夫墨向陽現(xiàn)在就為在著女兒長吁短嘆了。前段時間墨潔的同學(xué)鬧出懷孕的事，接著又是王迎春的兒子來了一把“得不到就毀掉”，雖說這都不是墨潔招來的，但卻讓家里人都不得不正視起一個問題：墨潔是大姑娘了。

    既然是大姑娘了，那離著找對象談戀愛的日子也不遠了，現(xiàn)在她還是學(xué)生，到底是有個束縛。可是墨北也不過比她小三歲，這方面的事男孩子總比女孩子膽大，墨北又不是那種遲遲不開竅的懵懂少年，也不知道墨北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

    想到這里，龔小柏忍不住沖著墨北壞壞地一笑，把墨北笑得渾身發(fā)毛。

    “小北，跟我說實話，你找對象了沒有？”

    “沒有?！?/br>
    “不能吧？我們家小北長這么好看，又是個小才子，還能沒有小姑娘看上你？別害羞，跟小姨父說說，我保證不告訴你小姨?！?/br>
    “……誰都不告訴？”

    “保證！就算你小姨對我嚴(yán)刑拷打，我都一個字不說?！?/br>
    “有?！?/br>
    龔小柏的眼睛一亮：“真的？是哪家小姑娘？長得漂亮不？幾歲了？怎么認(rèn)識的？哎呀你平時瞞得夠緊啊，我這么英明睿智的人都沒看出來?！?/br>
    墨北用筷子撥拉著盤子里的花生米，漫不經(jīng)心地說：“長得挺漂亮，大高個兒，身材很好。比我大四歲。從小就認(rèn)識了，慢慢相處出來的感情。對我也很好。性格也好，愛說愛笑會交際。頭腦聰明，有膽識，自己開了家電子工廠……”

    龔小柏的臉色變了，愣了半天才吞出一句話：“夏、夏小多?。俊?/br>
    墨北帶著幾分惡作劇得逞似的笑意，說：“本來不想這么早就告訴你的，不過你非要問——”

    龔小柏后悔死了，真想把五分鐘前的自己揪過來扇幾巴掌：叫你丫好奇！

    墨北得了便宜還賣乖：“唉呀，真是的，讓人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心好慌?！?/br>
    “我心才慌呢！”龔小柏咬牙切齒，“要是讓你媽知道了，還不生吞活剝了我！”

    墨北微笑：“以后就要靠您替我倆打掩護了，順便幫著在家里滲透一下，免得將來我跟全家出柜的時候把他們嚇著?！?/br>
    龔小柏摸摸胸口，覺得就算是當(dāng)年龔小楠說他喜歡男人的時候自己都沒這么提心吊膽過。不過話一說開，再回想夏多和墨北以往相處的情形，龔小柏就只能暗罵自己眼瞎，這么明晃晃的jian情居然都沒看出來！

    兩個人都已經(jīng)吃飽了，龔小柏叫人把殘羹剩菜撤下去，端了茶水點心上來——隨著財富的累積和地位的提高，當(dāng)然最主要的還是媳婦的愛好，本來是拿搪瓷缸泡茶葉根一口氣咕嘟咕嘟灌個底兒朝天的人，現(xiàn)在也能裝模作樣地鑒別一下鐵觀音的好壞了。

    龔小柏知道墨北和夏多都是很有主意的孩子，既然墨北敢跟自己坦白，顯然已經(jīng)不是別人說幾句話就能把他們拆開了。不過想到孫麗華過去對衛(wèi)嶼軒和龔小楠的態(tài)度，龔小柏實在不能不擔(dān)憂：“小北，這事你真得考慮一下你媽的想法。我覺得，她可能很難同意你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br>
    “先瞞著唄，反正我還小呢，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別的。等以后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紀(jì)，就想辦法拖著，拖一時是一時?！?/br>
    “就一直瞞著、拖著？要不，找個機會跟你爸商量商量？我大姐夫那人還挺開明的，對待小衛(wèi)、小楠他們都沒啥意見?！?/br>
    “他們又不是他兒子，他能有什么意見。”墨北苦笑一下，他也期望父親能接受自己的性向，但是有母親這個前車之鑒，他委實不敢去賭。萬一父親不能接受，哪怕他的反應(yīng)只有當(dāng)初母親的一半激烈，墨北都覺得自己承受不起。

    龔小柏嘆了口氣，墨北說得也沒錯，很多人對同性戀的所謂開明、包容，無非是事不關(guān)己。

    ☆、第109章 new

    沒過多久，市政府建設(shè)商貿(mào)中心的招標(biāo)會就在豪庭酒店召開了。龔小柏準(zhǔn)備好了投標(biāo)書，帶著孫麗萍和幾個業(yè)務(wù)骨干一起去了招標(biāo)會。

    龔小柏和孫麗萍一走進豪庭酒店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有不認(rèn)識的還以為是請來助興的明星。

    夏承瀚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對外表出眾的小夫妻，心底贊嘆了一聲，接著才從秘書的提醒中知道他們的身份。夏承瀚實在沒有想到，傳說中兇神惡煞的龔大混子居然外表這么有欺騙性，乍一看還以為他是出身良好世家的子弟。

    當(dāng)一個人的外表與傳說中他的形象嚴(yán)重不符時，要么是這個人被錯誤地演繹了，要么就是這個人并不簡單。

    隨后夏承瀚又被南斗公司的投標(biāo)書上規(guī)范的格式、精準(zhǔn)的用詞和詳盡的內(nèi)容給震了一把，在今天到場的這些地產(chǎn)商、建筑商交上來的投標(biāo)書里，南斗的專業(yè)性實在是很出類拔萃。而尤其讓夏承瀚關(guān)注的就是投標(biāo)書上那個極為貼近標(biāo)底的數(shù)字，有那么一瞬間，夏承瀚幾乎要懷疑標(biāo)底泄露——考慮到龔小柏黑色那一面的身份，這個懷疑并非不可能，要不是夏承瀚確信標(biāo)底一直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他幾乎要任由這份懷疑蔓延了。

    招標(biāo)會上，夏承瀚對南斗公司的態(tài)度和其他公司無異，只有最熟悉的人才能看出來他有些走神。

    最后在揭曉中標(biāo)公司的時候，夏承瀚倒是并沒有思考多長時間就做出了決定，確定了三家承建——龔小柏的南斗是其中之一。

    盡管龔小柏這個人有種種令夏承瀚猶疑的問題，但他的公司歷史清白，成績顯耀，夏承瀚愿意給南斗一個機會。當(dāng)然，夏承瀚不會承認(rèn)，夏多的那幾句恰到好處的話也起到了一點作用。

    南斗中標(biāo)的消息并沒有在墨北心中激起太大的漣漪，他只是感慨了一下重生后很多事情變化的方向越來越偏離他前世的記憶了。

    夏多還是每天都很忙，因為還要抽出時間來談戀愛，所以加倍地忙。與之相比，墨北的生活就實在太安逸了。墨北在拍完電影后就給自己放了個長假，構(gòu)思的小說也不急著寫，每天就是看看書、跑跑步、有了靈感就記到本子上，此外還開始重新訓(xùn)練起自己的繪畫技巧，以姥姥和小貓為模特畫了不少素描。

    姥姥很得意寶貝外孫給自己畫的畫像，一張一張全都貼到了墻上，冷不丁一看還以為是換了鉛灰色的壁紙。墨向陽很矜持地暗示他其實也是可以給兒子當(dāng)回模特的，不過他新調(diào)動工作其實忙得不可開交，就連三餐都難以定時，最后還是墨北趁他坐在沙發(fā)上打瞌睡的時候?qū)χ嬃艘粡垺?/br>
    這張畫被墨北藏了起來，壓在自己書架最下面那個抽屜里，不敢再看第二次。

    畫上的墨向陽睡容平靜而安祥，就像……就像已經(jīng)……

    事實上，前世墨北在墨向陽去世后并沒有看到過他的遺容，因為爆炸點離他太近，據(jù)說尸體慘不忍睹?？墒呛髞砻慨?dāng)墨北回憶的時候，總是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他仿佛是看到過父親安靜地躺在棺木中，就像疲倦至極而沉沉睡去了一樣，唯一特別的是臉色白里泛青，似乎手指敲擊上去會發(fā)出瓷器的脆響。

    記憶也是會自己粘貼修補的，不知道是把哪一次看到過的父親的睡容移植到了葬禮上，并自動加以修改偽飾。

    這一世墨向陽已經(jīng)遠離了英年早逝的命運，他活得生機勃勃，可是在墨北心里卻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他害怕自己所做的努力并不足以對抗宿命，害怕死神只是暫時迷了路。

    這一幅小畫奇妙地與記憶錯覺重合起來，讓墨北悚然心驚。

    這種說不出來由的恐懼感讓墨北又緊張了起來，一方面他知道這種緊張毫無必要，另一方面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停止。

    夏多對墨北的情緒最為敏感，想方設(shè)法要哄小情人開心，找了個周末的晚上帶墨北出去吃飯看電影，不過墨北還是怏怏的，從電影院出來就想回家了。

    夏多一手抓著在影院里沒吃完的爆米花，一手拉著墨北，“來，帶你去個地方?！?/br>
    墨北沒什么興趣地問：“去哪兒??？”

    夏多眨眨眼睛：“去了你就知道了?！崩弊吡艘欢温罚蝗幌肫鹗裁此频?，把爆米花桶遞給墨北拿著，自己從兜里掏出一條灰藍格子的大手帕，折成一條，笑道：“先把眼睛蒙起來，到地方了再讓你看。”

    墨北詫異地看了夏多一眼，這才被引起了幾分興趣，他順從地閉上眼睛，任由夏多系上手帕。接著手中一空，爆米花又被夏多拿走了，溫?zé)岬氖终莆者^來，輕輕牽引的力道?！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