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是不聽。

    楚亦茗便說：“我與王之間總得有些驚喜，你大可去問問攝政王，這驚喜他要是不要，依是不依。”

    “這……”近侍為難。

    楚亦茗又道：“我若有難，高聲呼喊你便是?！?/br>
    那近侍退下后，也不知真走遠(yuǎn)了，還是掩在暗處。

    總不至于再讓他瞧見便是。

    遣走此人后。

    楚亦茗尋了太醫(yī)屬的醫(yī)工問清了路，便獨自一人向著書庫、藥庫所在前去。

    秋陽明媚。

    楚亦茗的皮膚不堪曬日光，為避免變成大紅臉，只好挨著墻根走。

    微風(fēng)徐徐，吹著紅色宮墻上一片片未覺秋意的翠綠爬山虎似水波輕漾。

    一道黑影落在上面搖搖晃晃。

    瓦片咔嗞咔嗞。

    恍然間。

    一個核桃殼從天而降，砸在了楚亦茗的肩上。

    他還未來得及抬頭。

    就聽一聲咯咯輕笑，清脆似銀鈴，話音裹挾著風(fēng)，不甚清晰，道：“你也喜歡偷聽墻角嗎？”

    第15章 他跑路了

    “原來這么好看的人也會偷聽墻角呀?！?/br>
    “我不是……”楚亦茗倏然仰頭止了話語。

    就見那說話之人一襲藕色宮裝，梳著雙環(huán)髻，坐在紅墻上晃著腿，一雙繡鞋若隱若現(xiàn)。

    竟是一位模樣尚未及笄的少女。

    少女粉嫩的臉蛋沾著些黑灰，手也不甚干凈，吃著核桃的舉止絲毫不合貴族穿著。

    此刻二人大眼瞪小眼，少女的目光是有這些呆滯的。

    “你要吃核桃嗎？”少女將核桃殼往他身上拋，一見他躲避開來，便咯咯笑。

    楚亦茗謹(jǐn)記著姜青嵐的叮囑，自知不該牽扯內(nèi)宮之事，轉(zhuǎn)身欲走。

    又思及此女年幼，回頭好聲勸說一句，“小孩子爬高危險，你千萬小心些?！?/br>
    “蘭若哥哥說，弗蓮公主是瘋子，瘋子是摔不死的?！?/br>
    公主？

    楚亦茗登時頓了腳步，回過身再看此女，便打量得仔細(xì)了許多。

    他是不知眼前的是何人，可即將被姜青嵐篡位的皇帝名為姜蘭若。

    若是此女喚皇帝哥哥，那便是姜青嵐的侄女了。

    眼見弗蓮公主在紅墻上晃來晃去，仿佛風(fēng)一吹就要跌下來了。

    楚亦茗不敢多想，趕緊走了回去，抬起雙臂，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墜落，不管不顧。

    楚亦茗瞳孔一顫，“你這樣很危險?！?/br>
    弗蓮公主抖了抖裙子，呆呆地看著抖起來的核桃，呵呵地笑，忽然眼睛一轉(zhuǎn)，說：“你這么好看，可不能見哥哥，他會將漂亮的人砍去手腳，泡進(jìn)酒壇子里?！?/br>
    楚亦茗有些相信這思維跳躍的少女是真的神智有異了。

    小公主撥著衣裙上的核桃，一臉懵懂，“小叔叔說那壇子里是牲畜，可牲畜怎么會哭得像女鬼呢，他們昨日不過是抓到了我在聽墻角，哄著孩子說笑呢。”

    “誰會這樣哄孩子。”楚亦茗輕聲。

    他沒有瘋，自然做不到弗蓮的淡然。

    弗蓮笑著說：“她罵著哭著，說我叔叔不孝?！?/br>
    楚亦茗怔愣住了。

    弗蓮絲毫不知察言觀色，也瞧不見楚亦茗的肩在顫抖。

    仍在對著核桃自說自話：“小叔叔是好人，怎么會不孝呢，他兄友弟恭，教唆我哥哥殺了我父親，定是母慈子孝，才教我哥哥把人泡進(jìn)了壇子里?！?/br>
    弗蓮抬眸，黑色瞳孔倏然紅了一只，盯得楚亦茗周身發(fā)寒。

    只見她往嘴里塞了一塊核桃，勾唇淺笑的模樣甚是詭異，忽然手一抖便將核桃全部撒了下來，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哥哥說，核桃吃完，跳下去就可以回家了。”

    驚變陡生。

    楚亦茗來不及去思考姜青嵐與人彘的關(guān)系，趕緊抬臂接住了墜落的公主。

    一場虛驚。

    風(fēng)波又興。

    他正要舒一口氣，垂眸就見弗蓮漲紅了臉，喉間發(fā)出“呃呃”的聲響。

    楚亦茗立刻左手握拳，右手握腕，沖擊其心下，直到弗蓮?fù)鲁鲆活w核桃來。*

    卻見被救了兩回的弗蓮喘著氣，竟還笑得出來，拍著手，說：“瘋子真的不會摔死。”

    “那都是旁人騙你的，”楚亦茗真心反感這種欺負(fù)人無知的惡毒做法，嚴(yán)肅道，“你以后別再輕信旁人的話?！?/br>
    “可是哥哥……”

    楚亦茗可顧不上她哥哥是皇帝了，這種欺騙簡直與謀殺無異。

    今日是宮墻，明日就能是高樓。

    他仗著也算長輩的身份，教育道：“無論是誰，往后他要是指使你去做什么，你便讓他自己試一回，他若不敢，你便不信?！?/br>
    他不認(rèn)為弗蓮公主聽得懂。

    但勸說后，總也算對得起為人的良心。

    只聽遠(yuǎn)處傳來有人跑過來的動靜。

    楚亦茗心想著必是來尋公主的，便拍了拍孩子的肩，算作告別，轉(zhuǎn)身先行離去了。

    他卻不知。

    那些人一見到公主全手全腳地站在那里，登時一個個臉色很難看。

    分明都是公主喊得出名字的奴婢，卻比不上他一個陌生人真心。

    “公主真是跌下來的？”

    公主搖頭晃腦，指著高處說：“你們要我上去，你們自己也去跳一回。”

    “奴婢不敢。”宮女們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