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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雙眼睛。 他將東西擱在桌子上,不一會就堆了半張桌子。 他拿起眼睛,取下覆眼的白綾,將眼睛安回眼眶。 久違的光芒透進眼底,席初闔起眸子,待適應了殿內(nèi)的光線,再緩緩將眼睛睜開。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在他的左手邊,放著彼岸花和神女鏡。韓月歌墜下碎骨淵時,手里一直緊緊握著這兩樣東西。 可惜彼岸花的力量逐漸減弱,并未將她帶出危險,神女鏡也進入了沉眠。 他的心臟驟然一縮,猶如針扎般,綿綿密密的疼痛覆蓋了整個胸腔。 席初按住心口。 凌亂的一堆東西里,那張藥方引起他的注意,他將上面的藥材細細看了一遍。 這藥方他是認識的,是女人用來安胎的藥方。 他雖不是大夫,但做了二十年的太子,見慣了宮廷的妃子,他父王后宮里的妃子,安胎用的幾乎是這個方子。 無緣無故的,她怎么收著安胎的方子?席初神色疑惑,眼角余光掃到了桌子上的撥浪鼓、布老虎等稚童的玩具。 用來安胎的藥方…… 小孩子的玩具…… 席初想到什么,猛地站起,碰倒擱在手邊的燈燭,“啪”的一聲,燈燭掉在地上,火舌舔舐著腳下的毯子,很快就噼里啪啦地燒起來。 青玉將儲物袋送到重華殿后,并不敢走遠,他怕席初觸景生情,做出傻事,就在殿門口的臺階上坐著。 明黃色的火焰光芒從門縫中鉆出來,蹦進青玉的視線中,唬得青玉立時跳起來,推開殿門。 重華殿內(nèi)因怕韓月歌冷,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韓月歌先前得寵時,常常住在重華殿,光著腳與席初嬉戲,也無什么大礙。 這些織物哪里經(jīng)得起大火的席卷,不一會兒,整個重華殿都燒了起來。 “殿下!殿下!”青玉急切地搜尋著席初的身影,“殿下,您聽我說,月姬真身并未損毀,也留下了殘魄,定會有辦法復活的,您千萬別做傻事?!?/br> 重華殿不會無緣無故起大火,青玉見了這熊熊烈焰,第一反應是席初故意放的。 席初將韓月歌的尸體抱回云上天宮后,表面看起來很正常,越是正常,越叫青玉警惕。 青玉怕的就是他一時想不開,為韓月歌殉情。 幸而這大火只是凡火,青玉捏了個法訣,調(diào)來池子里的水,漫天的水珠潑下來,大火也就轟然澆滅了。 大火熄滅的瞬間,白色的煙霧騰空而起,彌漫著整個重華殿。青玉嗆了一口,捂著嘴直咳嗽。 他穿過滿目的狼藉,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呈癡呆狀的席初。 看清席初的模樣,青玉面上露出驚駭之色:“殿下,你的頭發(fā)、頭發(fā)……” 席初滿頭黑如海藻的墨發(fā),不知何時化作了雪色。 席初恍若未覺,手里拿著一張紙,表情似哭似笑,如同沒有意識的雕塑,坐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殿下?!鼻嘤窆蛟谙醯拿媲埃舐暱奁饋?。 哭了半天,席初沒有任何反應,他覺得沒意思,就卷起袖子擦著眼角的淚痕。 “殿下的傷勢要緊?!鼻嘤襦哉Z,抓著席初的手臂,靈力探入他體內(nèi)。 片刻后,他松了口氣。 席初身上除了被火焰灼傷的傷口,沒有大的傷,他非凡體,這樣的火勢,燒到的只是表面。 “殿下,發(fā)生了什么事?”席初回來好幾日,一直都好端端的,不會突然自焚。 這火不是席初主動放的,大火燒起來后,席初不管不顧,也是有意懲罰自己,與自焚無異了。 席初抬起眸子,看他一眼。 青玉注意到他手中的紙,紙的邊緣被火舌舔舐,缺了一角,泛著焦黑。 青玉從他手中抽出那張紙,辨認著上面的字跡,越看越心驚。他和席初一起長大,從小也見慣各種宮廷秘方,自然認得這個方子。 這是女人懷孕后用來安胎的藥方。 一張安胎的方子,當然不會引起席初這么大的反應。 除非—— 青玉震驚得張開雙唇,一絲聲音也沒能發(fā)出。 他見席初這般,想起席初前段時間服食的那枚婆娑果,不免和席初想到一塊去了。 日日和席初纏在一起的韓月歌,肚子里怕是早已種下了席初的種子,不知不覺,有了身孕。 他的手不可抑制地抖起來。 如果是真的,那是一尸兩命??!難怪太子殿下會突然發(fā)瘋! “殿下,殿下,此事還未確認,您聽我說,您先冷靜下來。”青玉咽著口水,搜腸刮肚地找著安慰的說辭。 然而席初沒有任何反應。 他盯著青玉手中那張被燒焦的方子,瞳孔一點點放大。 青玉暗道糟糕,這樣下去,太子殿下會瘋。他腦海中飛快地轉(zhuǎn)了個念頭,然后做了個大逆不道的舉動—— 敲暈席初。 青玉伸出手,扶住倒在他懷里的席初,深深地嘆了口氣。 幸而重華殿內(nèi)燒掉的都是凡物,損失不大,需得重新修整一番才能住人。青玉已經(jīng)自作主張一回,就大著膽子再自作主張一回,將席初送到了銷魂殿安置。 韓月歌的那些東西,被他整理好,也送到銷魂殿。 如果席初醒來不見這些東西,必是又要發(fā)瘋一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