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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席初給她的心。 柔軟、炙燙,生機勃勃,是所有喜怒哀樂的來源。 韓月歌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過這些情緒,那些她不曾理解過的感情,濃烈得覆蓋了她整個胸腔。 她的心臟快速地跳動著,每跳動一下,都在向她訴說著席初對她的愛慕。 韓月歌合上雙目,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 席初擦拭著她眼角的淚痕,將從韓月歌胸膛里取出的石頭心,放入自己的胸膛。 他的眼中充滿愛意,溫柔地注視著韓月歌。 他有了這顆石頭心,就算他有一天他的心也會如同石頭般冷硬,忘記自己愛過韓月歌,但他贈予韓月歌的心會記得,自己有多么的喜歡她。 他的心會永生永生地追隨著他愛慕的心上人。 她擁有了他的心。 從今往后,分隔兩界,天涯亦是咫尺。 只要她活著,他的心就不會停止跳動,不會停止愛她。 這是他唯一能給韓月歌的。 縱有一天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化作了塵埃,他的心永遠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 席初換心的期間,薄霆和薄焰都沒有動,他們只是呆呆望著席初的舉動,或是震驚,或是同情,或是敬佩,卻出奇一致的沒有阻止他。 心乃本源,若失了心,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席初將自己的心給了韓月歌,興許能換來韓月歌的情,但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兄弟二人的內(nèi)心同時騰起這樣的疑惑。 他們要的從來就不是韓月歌的情,他們要的,是與韓月歌的朝朝暮暮。假如要他們犧牲自己,去成全韓月歌與旁人的朝朝暮暮,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頭頂響起轟轟的雷聲,似乎是從地面上傳來的,這樣的雷聲他們已經(jīng)屢見不鮮。 是修仙之人必經(jīng)的雷劫。 閃電劃破天空,化作一道道銀色的利劍,劈向大地,將天空和大地撕開一道口子。 裂開的縫隙中,涌出無數(shù)光芒。 所有光芒匯聚成一道刺目的白光,從天空射向地縫,照亮整個幽暗的海底,薄霆與薄焰抬頭朝上面望去,白光穿過流動的海水,罩住韓月歌的周身。 韓月歌睜開雙目,眼睫猶垂著晶瑩的淚珠,低聲開口:“席初,我要走了?!?/br> 席初抓住她的雙手:“歌兒?!?/br> 韓月歌滿眼含淚道:“我都明白了,席初,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她的身形籠在白光中,越來越淡,淡得幾乎只剩下一個輪廓。 她有千言萬語想告訴席初,但來不及了,從上界下來的力量,將她拽回了屬于她自己的時空。 徹底消失前,韓月歌想起什么,從袖中取出兩件東西,塞進席初的手里。她的雙唇一張一合,微微翕動著,什么聲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身體便完全消失在白光里,再杳無蹤跡。 “趁現(xiàn)在,快走!”薄霆道。 降下的這道天雷,直接劈開了上古罅隙,這是他們離開的最好機會。 薄焰祭出赤鳳劍,踩著仙劍飛出罅隙的瞬間,他回頭望了一眼,伸出長臂,將神色已癡的席初一同拽了出去。 轟然一聲,罅隙在他們身后合起。 席初望著韓月歌消失的方向,那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留下。 就如同他做了一場虛妄大夢。 唯獨手心里殘留著她的余溫,提醒著他,他愛過一個人,愛到心甘情愿,將自己的心給了她。 他的心,終于永遠地和她在一起了。 直到很久以后薄焰還是沒能想明白,一向與席初勢不兩立的他,為何會在最后關頭將席初拽了出來。 也許是席初做了他想做卻沒有勇氣做的事情。 將自己的心贈予另一個人,這世上,只有席初能做到,怪不得他們都說,云上天宮的太子殿下是個癡人。 做凡人時,明知會萬劫不復,依舊用自己的血rou飼了惡蛟,只落得一副枯骨,最后還被他以命相護的凡人踐踏; 做魔頭時,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依舊陷于“情”之一字,連心都給了別人,心沒了,心上人亦沒了。 任誰聽了,都要嘆息一聲。 太子殿下,當真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