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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高門庶孽之步步蓮華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彼時榮泰居已沒有先時那般亂了,陸老夫人早已被人扶到里間的床上,卸了釵環(huán)換了中衣,正呼吸急促的躺在床上由連夜被請來的太醫(yī)請脈,陸大夫人則領(lǐng)著陸大奶奶并陸明鳳姐妹幾個焦急的侯在外間。

    瞧得陸二夫人被陸明欣和惠mama扶著,尚且走一步喘三下,一張臉蒼白瘦削得比死人好不到哪里去的樣子,陸大夫人心下不由一陣不痛快,眼見兩府都已經(jīng)亂成這樣了,她還來添什么亂,是嫌她這個當(dāng)家主母太閑是不是?面上卻不表露出來,只是起身道:“二弟妹自己都病著,如今外面又天寒地凍的,有什么事只管打發(fā)個人來說一聲便是了,又何必親自過來,萬一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

    陸二夫人忙掙開陸明欣和惠mama的手屈膝給她行禮,待禮畢起身后才喘著氣無力道:“大嫂言重了,我聽說五爺病勢出現(xiàn)反復(fù),母親也因此暈倒了,哪里還躺得住?不親自過來瞧著母親安然無恙,我委實難以心安,對了,太醫(yī)來瞧過了嗎,怎么說的?”

    陸大夫人嘆道:“這會子正在里面瞧呢,具體是好是歹,我們也不知道?!鳖D了頓,又道:“也不知今年咱們家沖撞了哪路煞星,才會這般接二連三的出事,待明兒母親與小五都大好以后,可得去廟里好生拜拜才是。”

    陸二夫人忙道:“母親與五爺都吉人天相,必定會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大嫂且不必擔(dān)心?!?/br>
    妯娌二人正說著,張嬤嬤引著須發(fā)皆白的太醫(yī)出來了,陸大夫人忙迎上前問道:“太醫(yī),我母親她怎么樣了?”

    太醫(yī)搖頭道:“前番老夫人犯了舊疾時,下官便已說過不能再讓老夫人受任何刺激,怎么今日又讓老夫人受刺激了?再這樣下去,下官便是華佗在世,也要無力回天了,還請陸夫人吩咐家下人等,以后再有什么不好的事斷不能再讓老夫人知曉,務(wù)必要讓老夫人心平氣和,病才能有望大好。下官這便開方子去,待藥煎好了即刻服侍老夫人吃下,待這藥先吃上三日后,下官再來給老夫人請脈?!?/br>
    陸大夫人忙命人好生服侍太醫(yī)出去開方子,又命人傳話給陸文廷,待方子開好了,好生送太醫(yī)回去。

    約莫半個時辰后,藥煎好送來了,陸大夫人忙接過,親自服侍陸老夫人吃起來。

    所幸陸老夫人人雖未醒,卻還能吞藥,陸大夫人見陸老夫人吃過藥后呼吸漸漸均勻平穩(wěn)了起來,方松了一口氣,與陸老夫人擦了嘴角捻了被子后,才出去與陸二夫人等人道:“母親吃了藥已經(jīng)能睡安穩(wěn)了,大家且都先回去罷,今晚上有我服侍母親即可?!?/br>
    眾人聞言,都不肯離開,說是要留下來幫襯陸大夫人,架不住陸大夫人說:“方才太醫(yī)的話你們又不是沒聽見,母親這病總得將養(yǎng)好些日子方能大好,你們還怕后面沒有你們侍疾的時候?少不得還得大家輪著來,若早早便將所有人都累垮了,后面豈非無人可用了?”

    只得魚貫退了出去,各自回了各自屋里歇息。

    陸二夫人雖來回都坐的軟轎,回到屋里后依然頭重腳輕的很不舒服,但身體雖不舒服,心里卻是前所未有的暢快,簡單梳洗一番躺到床上,命其他服侍之人都退下,只剩下惠mama在屋里后,才低笑道:“嫁進陸家十六年,到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痛快!”

    連嫡親兒媳尚且與婆婆做不到親如母女,更何況陸二夫人一個素日在陸老夫人手下沒少吃苦頭的庶子媳婦,如今陸老夫人病成那樣,她心里又豈能不痛快的?

    惠mama也忍不住滿臉的笑:“是啊,老奴也從沒這般痛快過,不但小兔崽子命懸一線,連老不死的也是半死不活的,老天爺總算知道什么叫懲惡揚善了,若是明兒便能徹底收了他們?nèi)?,就更好了!?/br>
    陸二夫人冷笑道:“以往我一心與人為善,可結(jié)果怎么樣?老天爺也跟著作踐我,如今我不做善人做惡人了,老天爺?shù)拐镜搅宋疫@一邊,可見老天爺還不是與人一樣,都是欺善怕惡的,如今我只盼著老天爺這次是真開眼了,否則,少不得我只能繼續(xù)做那惡人了!”

    又低低自語道:“適兒,你看見了嗎,你的大仇就要得報了,娘總算有顏面見你于九泉之下了?!闭f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惠mama見狀,心下難受,也禁不住紅了眼圈。

    主仆兩個笑一時哭一時的,一直折騰到三更天惠mama撐不住先睡了過去,屋子里才算安靜下來,陸二夫人卻仍是了無睡意,一直大睜著眼睛到得天剛亮,便催著惠mama起來服侍了自己一通,又坐軟轎去了榮泰居。

    吃了藥又休息了一夜,陸老夫人總算緩過來了,只是氣色仍十分不好,一醒來便虛弱的問陸大夫人:“莊子上可有傳消息回來,小五他,如今怎么樣了?”

    陸大夫人忙道:“莊子上雖還未傳消息回來,但這種時候,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母親還請放心,五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您只管安心將養(yǎng)身子即可,其他事自有公公與國公爺做主?!?/br>
    陸老夫人雖沒聽到好消息,至少也沒有壞消息,因點頭道:“你說得對,這會子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小五一定不會有事的?!闭f著見陸大夫人滿臉的憔悴,想起她服侍了自己一整夜,這會子也該回去歇歇才是,便道:“你累了一整夜,且回去歇著罷,讓其他人服侍即可?!?/br>
    陸大夫人的確累了,且想著這侍疾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聞言遂沒有推辭,只是道:“那以后白日里就讓鳳丫頭姐妹幾個服侍,晚上就由我和廷哥兒媳婦一人一夜輪著來罷,二弟妹自己都病得不輕了,就不必讓她服侍了罷。”又嘆道,“早知道今年會這么多事,年前就該將遠兒媳婦早些迎進門的,如今也不至于無人可用。”

    陸老夫人道:“這些事情你安排即可?!?/br>
    陸二夫人卻急道:“大嫂,母親生病,我做媳婦的怎能不侍疾于床前?倒是大奶奶要照顧大哥兒,又要幫著您管家,若晚間睡不好,白日里拿來的精神,不如還是我和大嫂一人一夜輪著來,大奶奶便不必了……”也不知是不是話說得太急,話沒話說,已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好半晌方勉強平復(fù)下來。

    她這樣的情況陸大夫人怎敢讓她侍疾,別一個不好死在榮泰居了,那才真真是晦氣呢,因忙拿話勸道:“雖說母親生病二弟妹于情于理都該侍疾于床前,但二弟妹自己也病著,若是不慎過了病氣給母親,豈非反倒不孝?還是讓廷哥兒媳婦來罷。”

    陸大奶奶忙也在一旁道:“是啊二嬸嬸,就讓我來罷,橫豎我年紀(jì)輕不怕累。”

    婆媳兩個好說歹說,方勸得陸二夫人不再堅持侍疾,與陸大夫人和陸大奶奶一道離開了榮泰居,留下陸明鳳姐妹幾個服侍于陸老夫人床前。

    一時妯娌婆媳三人出得榮泰居的院門,方要各自分道,遠遠的就見陸文廷與陸文遠疾步走了過來,見到陸大夫人與陸二夫人,連禮都來不及行,陸文廷已先紅著眼圈道:“母親,方才莊子上傳了消息回來,五弟他……已于今日卯時二刻,在三嬸嬸的莊子上毒發(fā)……身亡了,三嬸嬸當(dāng)即吐血暈倒了,三叔父大受打擊也吐血了,祖父和父親怕他們有個什么好歹,莊子上缺醫(yī)少藥的來不及,已決定即刻護送他們回府,至于五弟的遺體,祖父說了,一來如今還沒出正月,現(xiàn)在辦喪事不吉利,二來五弟屬于年少夭亡,長輩們又都還在,也沒有與他大辦喪事的道理,說是等過完了正月再迎他的靈柩去家廟里安置,請母親先把太醫(yī)請好,一應(yīng)事宜也提前安排妥當(dāng),最重要的是三叔父與三嬸嬸先回府來養(yǎng)病的事瞞不住其他人也就罷了,千萬不能讓消息傳到祖母耳朵里去,好歹也好等祖母的病大好了再說,不然萬一祖母再有個什么好歹,可就……”

    一席話,說得陸大夫人陸二夫人并陸大奶奶都呆住了,好半晌,還是陸大夫人最先回過神來,忙道:“我這便下去安排,你祖母屋里我也會吩咐下去,絕不會讓人亂說一個字的,只是小五他……真就沒了嗎?昨兒上午我去公主府瞧他時,他都還好好兒的,怎么會這般突然就……”說著,拿帕子掖起眼角的淚來。

    陸二夫人與陸大奶奶也忍不住紅了眼圈,都喃喃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茲事體大,陸大夫人傷心了一回,也就領(lǐng)著陸大奶奶自去忙活去了,陸文廷與陸文遠也往外面忙活去了,余下陸二夫人無事可做,只得扶著惠mama的手上了軟轎,一行拿帕子時不時的擦一下淚,一行回了二房。

    甫一回到自己屋里,陸二夫人便讓一眾服侍的都退下了,然后一掃方才的哀戚模樣,雙眼放光滿臉解氣的與惠mama道:“mama方才聽見了嗎,那個小兔崽子今日卯時二刻死了,那個小兔崽子終于死了,我終于為我的適兒報了仇了,適兒,我終于為你報了仇了,你高興嗎……”笑著笑著,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卻不是傷心自責(zé)的淚水,而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惠mama也是又哭又笑的:“夫人,我聽見了,我聽見了,快十五年了,我們總算為適哥兒報了仇了,我們等這一天,足足等了十五年啊,幸好到底還是讓我們等到了!”

    陸二夫人哭了一回,心情平靜了不少,這才拭凈了臉上的淚,咬牙與惠mama道:“我等了整整十五年,總算讓那個賤人也跟我一樣,知道喪子之痛到底有多痛了,我真是恨不能立刻去看看那個賤人現(xiàn)下到底有多痛苦,然后再親口告訴她,不但兒子她抓不住,男人也是一樣,她男人早在十二年前,便已背著她與別的女人生了個那么大的女兒,她是公主又如何,她再尊貴又怎樣,兒子還不是一樣要死,男人還不是一樣要背著她偷腥,這都是她害死我適哥兒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這都是她的報應(yīng)!”

    惠mama聞言,忙道:“夫人竟是打算親自去告訴賤人萱姑娘是三老爺?shù)呐畠翰怀??要我說,這事兒哪用得上夫人親自出馬,只要設(shè)法把消息傳到她耳朵里,不也是一樣的效果嗎,何必非要自己去呢,萬一賤人發(fā)起瘋來傷了夫人哪里,夫人豈不是只能白白吃虧?而且讓老國公爺與老夫人知道了,只怕會說您搬弄口舌,到時候賤人若真因此一命嗚呼了,您也脫不了干系,您這又是何必呢?”

    陸二夫人恨聲道:“不親自看一眼賤人現(xiàn)下是何等的痛苦欲絕,不親口告訴她她男人早就背叛了她,我委實難消我心頭那口惡氣,她要發(fā)瘋就發(fā)罷,至多我也就是吃點小虧而已,相比較能看到賤人痛苦欲絕,生不如死的樣子,我吃點虧又算得了什么!”

    說完見惠mama還是一臉的擔(dān)心與不贊同,因放緩了聲音道:“mama放心,我會裝作是‘無意’說漏嘴,不會直接說出來的,便是事后老國公爺與老夫人追究起來,我又不是故意的,難道他們還能因此便要了我的命不成?”

    若不親自看一眼賤人在承受了喪子之痛后,又知道丈夫早早背叛了自己是何等的傷心欲絕,生不如死,她心里那口憋了十五年的氣終究難以消下去,為此哪怕要她付出生命為代價,她都在所不惜,反正她的適哥兒已等她等得夠久,她也早已活夠了……

    ☆、第十七回 原形畢露(下)

    當(dāng)天下午,?;蓍L公主與陸中昱便被護送著回了長公主府,痛失唯一愛子的巨大打擊將夫妻兩個都徹底擊垮了,二人都蒼白憔悴得似也死了大半個一般,別說走路了,連站都站不穩(wěn),是被人抬著進的長公主府的上房。

    太醫(yī)是一早便請好了的,忙忙為二人請了脈,請脈的結(jié)果陸中昱還稍稍好一些,只是一時急火攻心,血不歸經(jīng)罷了。

    ?;蓍L公主的情況就要嚴(yán)重得多了,連心脈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接下來的日子若是能心平氣和的悉心將養(yǎng)還有好轉(zhuǎn)的希望,但饒是這樣,依然要坐下心絞痛的毛病,以后不知道什么時候便會發(fā)作;若是不能心平氣和的悉心將養(yǎng),那也不必再談什么以后不以后了,連此番都未必能熬過去。

    可福惠長公主如何能心平氣和,她還不像陸中昱固然也失了愛子,但以后又不是絕不可能再有兒子了,她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陸文逐也已十二歲了,既然她在生下陸文逐后的十二年里都不曾再有過身孕,可見她十有*已是不能生了,一個不能再生孩子尤其是生兒子的女人,哪怕她是公主又怎樣,一樣要承受與尋常不能生育的女人相同的種種痛苦,只不過是承受程度的輕重或許會有所不同罷了!

    所以自在溫泉莊子里吐血暈倒醒來以后,?;蓍L公主的眼淚便沒有干過,可以說她前半輩子流的淚加起來也沒有今日流的淚的一半多,哭道激動處時,還幾度有尋死的架勢:“老天爺,你為什么要這樣殘忍,我兒子還那么年輕,他的生命才剛剛開始,你為什么要奪去他的性命,你為什么不奪了我的性命去,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啊,你為什么要這么殘忍……逐兒,你等著娘,娘很快就會下來尋你的,等娘幫你報了仇以后,娘立刻下來尋你,你千萬要等著娘……娘熬不到幫你報了仇后再下來尋你了,娘現(xiàn)在便覺得生不如死,一刻都再活不下去,你等著,娘這就下來尋你……”

    一行哭,一行就要掙扎著下地找剪刀一類的東西去。

    直嚇得她的奶嬤嬤與女官們魂飛魄散,好容易半解勸半強迫的將她弄回了床上去,都不敢再離開,只能齊齊寸步不離的守著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她卻像是死志已決一般,尋死不成后,不但藥不肯吃了,連水也不肯喝了,陸大夫人領(lǐng)著陸大奶奶并陸明鳳姐妹幾個都過來苦勸她也通不管用,竟是打算生生將自己熬死了算完!

    奶嬤嬤沒有辦法,只得去求情況比她好點也有限的陸中昱,求他稟了老國公爺即刻接陸明珠回來,說是長公主才失了一個孩子,如今縣主便是她唯一的孩子,若現(xiàn)下縣主能在身邊,對長公主多少也是一種安慰,指不定她就不再一心尋死了呢?

    陸中昱與?;蓍L公主夫妻多年,雖對她沒有多少男女之情甚至心里偶爾還會有幾分怨懟,但到底夫妻這么多年,多少還是有幾分情分的,再加上如今二人一起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他感覺彼此之間比素日近了許多,是以聞得奶嬤嬤的話,他一絲一毫也沒有猶豫,便掙扎著下了地,去求見老國公爺。

    老國公爺見小兒子被人扶著尚且走一步喘三步,不過才短短一日一夜,便像是老了十幾歲般,鬢間甚至還有了白發(fā),心軟之下,倒把素日對他的嫌惡去了個七七八八,一聽完陸中昱的來意,便很爽快的同意了接陸明珠回來。

    次日上午,陸明珠便被接了回來,她在陸老夫人的陪嫁莊子上待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看起來倒是長高了不少也穩(wěn)重了不少,但她心里卻一直憋著一股氣,原是打算回來好生找?;蓍L公主訴訴苦撒撒嬌,以后再不回莊子上的,那樣的日子,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過。

    卻沒想到一回來便面對的是弟弟沒有了的噩耗,陸明珠當(dāng)即被打懵了,哪里還顧得上與?;蓍L公主撒嬌,自己也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待哭過一場,覺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后,又聞得?;蓍L公主一心求死之事,她不免又哭了一場,趴在福惠長公主床前苦苦哀求:“娘沒了六弟,還有我呢,難道娘忍心扔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世上不成?我已經(jīng)沒有了弟弟,若再沒了娘,我還活著做什么,倒不如與娘一塊兒死了的好,如此黃泉路上,我們母子三人也好有個伴兒……”

    只可惜無論她怎么哭求解勸,福慧長公主仍是既不肯吃藥也不肯吃東西,太醫(yī)見此狀也是束手無策,只得擦著額角的汗與陸中昱說:“如今除非長公主自己想通,否則,只怕至多三日……府上就得準(zhǔn)備后事了……”

    一時間長公主府與定國公府都是愁云一片,只瞞著陸老夫人一人罷了。

    陸二夫人冷眼旁觀了兩日,見時候已是差不多了,這才換了一身素色衣裳,打著‘安慰解勸’?;坶L公主的旗號,坐軟轎被惠mama等人簇擁著去了長公主府。

    一時到得長公主府的上房,果見?;坶L公主正了無生氣的躺在奢華的黃花梨拔步大床上,面色慘白,容顏憔悴,眼角還有殘淚,整個人幾日之間便老了十歲都不止,顯然已被喪子之痛給徹底擊垮了。

    坐在她床尾的陸明珠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面色慘白,雙目紅腫,瞧著實在可憐至極,就更不必說屋里眾服侍之人了,整個上房都彌漫著一股低沉的氣壓,讓人一進來便覺得無比的壓抑。

    陸二夫人心下立時前所未有的解氣與痛快,在心里惡狠狠的說著,賤人,你也有今日,活該!又后悔自己不應(yīng)該拖了兩日才來,該賤人甫一回府時便來的,如此豈不就可以提前兩日欣賞到賤人生不如死的樣子了?

    面上卻絲毫也不表露出來,而是未語淚先流,不及行至?;坶L公主床前,便已哽聲說道:“雖說五爺不幸去了,可長公主還有四姑娘,長公主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四姑娘考慮才是啊,她年紀(jì)還小呢,萬萬離不開您的照拂,不是有一句話‘有娘的孩子是寶,沒娘的孩子是草’嗎,您難道就真忍心扔下她一個人,將來在新人手下受盡百般苦楚不成?”

    若是換作平日,陸明珠才聽不得陸二夫人這話,她是縣主身份尊貴,誰敢給她氣受?而且也未必會拿正眼看陸二夫人,但現(xiàn)在正是她滿心凄惶與無助之際,見陸二夫人自己都病得只剩一把骨頭,走路都發(fā)飄了,尚且要強撐著過來安慰解勸她母親,她不免難得生出了幾分感激來,而且陸二夫人這話先前可沒別人說過,雖不中聽,但忠言逆耳,指不定母親就聽進去了呢?

    因忙哽聲附和道:“是啊娘,二伯母說得對,有娘的孩子是寶,沒娘的孩子是草,您難道就真忍心讓我將來在后娘手里吃盡萬般苦頭不成?”

    又請陸二夫人坐,“這兩日我與父親是好話歹話都說盡了,大伯母與大嫂子并姐妹們也口都說干了,只可惜我娘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如今就看二伯母的話她能不能聽進去幾分了?!?/br>
    陸二夫人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的淚,才與陸明珠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可憐見的,瞧這小臉瘦的。你若信得過我,不若將屋里服侍的人都帶出去,讓我單獨與長公主說幾句話兒可好,這么多人在,一來我有些話不方便說,二來長公主便有情緒也不好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兒宣泄出來,只能生生憋在心里,身體又豈有不憋壞的?”

    陸明珠聽這話有理,忙破天荒恭敬又不失感激的應(yīng)了一聲“是”,領(lǐng)著屋內(nèi)一眾服侍之人魚貫退了出去。

    余下陸二夫人見屋里再無別人了,方輕聲與?;坶L公主道:“長公主,我知道您心里難受,要說兩府里如今有誰最能體會你現(xiàn)在的心情,必定非我莫屬,長公主可還記得十四年前,我的適哥兒也是在這樣一個冰天雪地里的日子因病夭亡的?因為天氣寒冷,他的身體也冷得快,我抱著他的尸體坐在熏籠前拼命的想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他,可他的身體仍是越來越冷,直至徹底僵硬,我真是好恨啊,恨上天為什么不奪走我的性命,偏要奪走他的性命!要不是當(dāng)時我腹中已經(jīng)懷了雅丫頭,我必定已隨他去了,饒是如此,雅丫頭依然早產(chǎn)了,我還因此傷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了……我怎么會不明白長公主的心情?”

    一席感同身受的話,也不知是不是正說到了?;坶L公主的心坎兒上,她終于睜開了眼睛,眼眸里滿是血絲的看向陸二夫人啞聲道:“二嫂今日若不提起,我還真忘了當(dāng)年適哥兒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里去的了,也就難怪二嫂最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了,我真真是……生不如死啊……”說著眼角又有淚水滑下。

    陸二夫人聽得福慧長公主親口說自己現(xiàn)下生不如死,心下不由越發(fā)的解氣與痛快,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才道:“再是生不如死,到底也得繼續(xù)活下去不是?您看我,不也這么過來了嗎,您至少還有四姑娘呢,就跟我至少還有雅丫頭一樣,而且就算我們自己不也生了,不也還能認一個庶子在膝下為自己養(yǎng)老送終嗎,至多留子去母也就罷了,誰養(yǎng)的孩子與誰親,天長日久的,也與自己親生的不差什么了,您說是不是?”

    ?;坶L公主聞言,卻是攸地拔高了聲音道:“我可是公主,天生就是金枝玉葉,我的駙馬怎么可能碰別的女人,還要讓我?guī)椭B(yǎng)別的女人生的賤種,他簡直就是做夢!我方才還以為二嫂最能明白我的心,幾乎就要引二嫂為知己,敢情二嫂見我還不夠痛,竟還要往我的傷口上撒鹽呢!”

    公主又如何,不一樣死了兒子再沒了指望……陸二夫人暗自冷哼著,面上卻忙做出一副悔愧至極的樣子,急聲道:“我沒有往長公主傷口上撒鹽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雖說話是不中聽了一些,但我絕無半點壞心,還請長公主明察。”

    ?;坶L公主見狀,沉默了片刻,方嘆道:“我如何不知道二嫂是為了我的好,可要我親自將自己的丈夫送到別的女人床上去,那也是萬萬不能夠,至多我去求老國公爺,讓他下令將大嫂家的遷哥兒過繼給我,再不然自旁支里挑一個無父無母的過繼了來也就罷了,我總不能已經(jīng)沒了兒子,再連丈夫也一塊兒失去罷,那就真是即刻要了我的命了!”

    陸二夫人聞言,心下又是一聲冷笑,你受不得丈夫背叛自己,豈不知你丈夫早在十幾年前就已背叛了你,連與別的女人生的女兒都那么大了,你就等著氣死罷……念頭閃過,眉頭已是皺了起來,搖頭緩聲道:“大嫂有多疼遷哥兒長公主也是知道的,只怕便是公公親自下了令,也未必會同意過繼他給您,而且遷哥兒都十三歲了,早已養(yǎng)不熟了,再說旁支里,無父無母的倒是多,但出挑的卻沒幾個,而且焉知三叔就肯同意,畢竟他又不是再不可能有親生子了,豈有放著親兒子不要,反去替旁人養(yǎng)兒子的道理?”

    ?;坶L公主又是一陣沉默,才低聲問道:“那依二嫂你說,我要怎么辦才好?”心里卻是越發(fā)篤定了自己的某個猜測,若不是握緊拳頭強自忍著,幾乎就要忍不住爆發(fā)了。

    陸二夫人卻是不覺有異,只當(dāng)她是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畢竟只有兒子才是女人最大的底氣,不管那個女人是公主還是皇后都一樣,這種感受還有誰會比她體會得更深嗎?因故意思忖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長公主,但又怕長公主生氣,所以一直忍著,如今卻是不得不說了……”

    ?;坶L公主的心猛地一跳,知道關(guān)鍵中的關(guān)鍵來了,但方才被氣得嗡嗡直響的腦子反倒清明下來,一副急切的樣子道:“二嫂知道什么就直說,現(xiàn)下這屋里又沒有第三個人在,二嫂還有什么可忌憚的?”

    陸二夫人一臉難色的遲疑了片刻,才下定決心般說道:“雖說這事兒其實不該由我來說,但事涉長公主的后半輩子,我也顧不得那么多了。長公主可知道老夫人何以不接旁人,偏要接了顯老爺家的兩位姑娘進府來養(yǎng)活?那兩位姑娘的確出挑,但族里又不是就真找不出一兩個與她們不相上下的人選來了,何以老夫人誰都不接,偏就接了她們?皆因那位萱姑娘,其實不是顯老爺?shù)呐畠海恰侨宓呐畠?,乃是?dāng)年您懷著五爺時,三叔不敢明著偷腥,于是就將主意打到了老夫人屋里最漂亮的丫鬟知畫身上,老夫人不忍委屈兒子,有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直至知畫大了肚子,眼見紙已快包不住火了,老夫人這才當(dāng)機立斷,將知畫許給了顯老爺,這才有了萱姑娘的……”

    話沒說完,?;坶L公主已紅脹著臉怒聲道:“二嫂此話當(dāng)真?那個萱姑娘果真不是陸中顯的女兒,而是陸中昱的女兒?怎么這么多年下來,我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二嫂又是怎么知道的?該死的陸中昱,竟敢背叛我,看我饒得了你饒不了你!還有老夫人,我為她兒子辛辛苦苦的生兒育女,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她竟還怕委屈了她兒子,背著我把自己的丫鬟給她兒子享用,就沒見過這樣的婆婆,我必不會與她善罷甘休!”

    陸二夫人忙道:“我是有一次經(jīng)過花園時,無意聽兩個老婆子說的,而且聽她們的口氣,府里好些上了年紀(jì)的老人都約莫知道這件事,只不過沒人敢傳到您耳朵里罷了。您且先息怒,我告訴您這件事并不是為了白惹您生氣,也不是為了讓您與三叔和婆婆生分的,若真如此,我豈非就成了那等挑撥離間的小人?我是想著,三叔既有萱姑娘這么一個女兒,沒準(zhǔn)兒就還有別的兒子呢?只不過我們不知道而已,您何妨問問三叔,若是真有,您便出面將人接回來養(yǎng)在自己膝下,豈非您既有兒子了,又讓三叔感激你,還不必忍受親自將丈夫往別的女人床上推的痛苦了?”

    福慧長公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道:“聽二嫂這么說來,倒的確是個一舉三得的好法子,不過到底有沒有,我還得先問過駙馬才知道?!?/br>
    說完揚聲向外道:“來人,即刻將老國公爺、老夫人、大老爺、大夫人、駙馬并二老爺都請過來,就說我有一件事要當(dāng)著他們的面問駙馬!”

    這是打算當(dāng)眾興師問罪了……陸二夫人心中暗暗稱愿,嘴上卻苦口婆心勸道:“您到底與三叔夫妻十?dāng)?shù)載,如今又才共同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依我說正是該相互扶持著繼續(xù)過日子,增進感情之時,您可千萬不要與他生氣,弄得夫妻之間生分了,不然將來您老了時,可怎么樣呢?”

    陸二夫人一朝大仇得報,得意忘了形,竟沒注意到福慧長公主連正值“病中”,至今“尤不知道”陸文逐死訊的陸老夫人,并自己丈夫一個既不是家主又不是嫡親兄長,斷沒有管到弟弟房中事上道理的丈夫都請了來,她只是隱約覺得有幾分不對而已,但一時間又想不出不對在哪里,于是很快將這不對拋到了腦后去。

    ?;坶L公主卻冷笑道:“我是公主,身份尊貴,又自有自己的封賞與俸祿,難道他將來還敢拿我怎么樣不成?哼,我諒他也不敢,二嫂且不必說了,只管等著待會兒幫我作證即可,我事后必會好生答謝你的!”

    說完便負氣的將頭偏向了床里面去,一副氣得狠了,連一個字也不想再與人說了的樣子,實則心里也在冷笑,你一個出身卑微的賤人,竟敢一再的謀害我的兒子,我一定會‘好生答謝’你的!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過后,老國公爺、陸老夫人、陸中冕、陸大夫人并陸中昱陸中景齊齊抵達了長公主府的上房,?;坶L公主的奶嬤嬤忙領(lǐng)著人先架了一架六扇的松鶴迎客紫檀木燒玻璃的屏風(fēng)在?;坶L公主的床前后,才出去將眾人都請了進來。

    陸二夫人先瞧得陸中景隨著老國公爺與陸中冕陸中昱兄弟二人走進來,然后是陸老夫人被陸大夫人扶著走進來,她總算清楚的意識到不對了,尤其是當(dāng)她看到陸老夫人面色紅潤,精神極好,一點也不像是正病重的人之后。

    陸老夫人一點也不像病重之人也就罷了,讓陸二夫人意外且驚慌的是,?;坶L公主竟在陸老夫人和陸大夫人進來之后,猛地自床上坐了起來,透過半透明的玻璃屏風(fēng)可以看見,她臉上的哀戚與悲憤也是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高傲與冷漠,哪里還有半分剛死了兒子,生不如死的樣子?

    陸二夫人心里攸地浮上了一股不祥的預(yù)感來,自己怕是已落入賤人的圈套里了!

    果然陸老夫人坐定以后,第一句話便是厲聲問她:“曲氏,定國公府向來待你不薄,你為何要一再的謀害小五,非要置他于死地才罷休,他到底與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不過才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而已,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竟能狠毒至廝,你這個毒婦,還不速速從實招來,你若態(tài)度好些,我還可以考慮給你留幾分死后的體面,否則,就別怪我不念多年的情分,讓你身敗名裂,死無全尸了!”

    陸老夫人此話一出,除了老國公爺和?;坶L公主,屋里其他的人都是大吃一驚,久久回不過神來,只當(dāng)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一再謀害小五的兇手怎么可能會是二弟妹/二嫂/自己的老婆,會不會是弄錯了?

    她自己都病得半死不活的,又向來溫柔和順,老實懦弱,連自己屋里的人都轄制不住,只怕長到這么大,連只螞蟻都沒敢踩死過,就更別說殺人了;況她一個庶子媳婦,手上要人沒人要錢沒錢,哪來的那個本事將兩次暗害行為都計劃安排得那般天衣無縫,事后還半點馬腳都不露,怎么可能會是她?她又與小五有什么樣的深仇大恨,值當(dāng)她一再的冒險謀害小五,她難道不想要命了不成?

    不得不說,陸二夫人素日溫柔怯弱的形象還是挺深入人心的,不然事發(fā)后大家也不會連懷疑都未曾往她身上懷疑過了,皆因眾人都沒法想象,兇手竟會是這樣一個柔弱無能的人,果然是應(yīng)了那句俗話“會咬人的狗不叫”嗎?

    其實若是換做其他事,陸二夫人也未必會有這么大的執(zhí)念,這么大的膽子,但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在她看來,不但自己兒子是?;坶L公主害的,連自己過去十幾年的悲劇也是她造成的,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恨福慧長公主母子,她若不讓他們血債血償,她還配做一個母親嗎?!

    電光火石之間,陸二夫人已明白自己的確已經(jīng)落入?;坶L公主的圈套了,只怕這圈套老國公爺與陸老夫人也有份兒參與,她根本辯無可辯,她也不打算為自己辯解,她現(xiàn)下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陸文逐那個小兔崽子到底死了沒有?若是死了,她便是賠上自己一條命也不算虧本了,若是沒有,自己豈非至死都未能為兒子報仇,自己豈非死也難以瞑目了?

    陸二夫人并不回答陸老夫人的話,也不看她,而是看向坐在她右側(cè)的老國公爺,聲音里帶著幾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與祈求問道:“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如今我只想知道,陸文逐死了沒有?還請老國公爺告訴我,陸文逐他到底死了沒有?”如今除了老國公爺?shù)脑挘钦l都信不過了。

    她的聲音高亢而尖銳,是她素日從未在人前所顯露出來過的,讓老國公爺聽得皺起了眉頭,正待說話,屏風(fēng)后面的福慧長公主已冷笑道:“我兒子當(dāng)然沒事,讓你失望了!哼,不自量力,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謀害我的兒子,我若不將你碎尸萬段,我再不活著!”

    陸二夫人卻只當(dāng)沒聽見?;坶L公主的話一般,仍是拿眼定定看著老國公爺,一副老國公爺不親自回答她,她便決不罷休的架勢。

    老國公爺如今對她滿心都是失望,根本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多聽她說一句話,只想趕緊將事情弄清楚把事情給了了,也省得夜長夢多,再橫生枝節(jié),因冷聲道:“小五的確還活得好好的,你如今可以將你的一應(yīng)罪行從實招來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