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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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夫人是一點(diǎn)也不想管陸明珠的破事兒,更何況還事涉陸明萱,說到底不過只是三房內(nèi)部的破事兒罷了,就算要管,也該是?;坶L公主來管才是。 然?;坶L公主在公主府,只怕收到消息也得事后去了,如今陸老夫人又病著,老國公爺親自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輕易去打擾她老人家,以免影響她養(yǎng)病,陸大夫人便是定國公府內(nèi)院如今最大的人,空翠閣出了事,她不去管,還有誰能去管?她若不管,一旦真出了什么大事,事后老國公爺與陸老夫人又豈能饒了她? 說不得只得帶著恰好在她屋里議事的陸大奶奶,被丫頭婆子們簇?fù)碇?,忙忙趕到了空翠閣。 就見陸明萱與陸明芙正站在院子里相顧無言,空翠閣的丫頭婆子們則都遠(yuǎn)遠(yuǎn)的在廊下候著,只不見陸明珠,想是已鬧完事離開了。 陸大夫人心下稍松,只要陸明珠不再鬧騰,自己處理起來也要輕松得多。 彼時(shí)陸明萱與陸明芙已看見陸大夫人婆媳進(jìn)來了,忙忙迎了上前屈膝行禮:“大夫人,大嫂子?!?/br> 陸大夫人擺手道:“不必拘這些俗禮了,且起來罷。對了,我方才聽人說縣主一臉怒氣的來了你們的院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你們都沒事兒罷……”話沒說完,忽然看見陸明萱左半邊臉又紅又腫,一看便知才被人打了耳光,不由皺起了眉頭:“萱丫頭的臉怎么了,是不是縣主打的?” 陸明萱還真不好回答這個(gè)問題,她的確被陸明珠打了,可她將陸明珠打得更重,如今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呢,便只是含糊的應(yīng)了一聲:“嗯?!?/br> 陸大夫人眼里就飛快的閃過一抹厭惡,陸明珠到底要怎么樣,非要鬧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惡名是不是?將來自己的女兒做了皇后,有這樣一個(gè)堂妹,是很光彩的事嗎?看來自己今晚上得好生與國公爺說道說道,務(wù)必要盡快將她嫁到武國侯府,早日讓她離開京城才好! 念頭閃過,陸大夫人已換上一臉的悲憫之色,向陸明萱道:“可憐見的,被打成這樣,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只縣主那個(gè)性子你也知道,別說你了,連我們做長輩的見了她都得打疊起精神來,好在縣主很快就要出嫁了,你別與她計(jì)較?!?/br> 吩咐陸大奶奶:“回頭記得與你meimei送些上好的藥膏來,女兒家的臉是最重要的,若是傷著了,可是一輩子的大事,開不得玩笑的。” 陸大奶奶忙應(yīng)了,正要說話,冷不防就見陸明珠自房間里一臉木然的走了出來,她不是早離開了,怎么會還在空翠閣,看樣子方才還一直一個(gè)人待在房間里,這到底是個(gè)什么情況? 這還不是最驚悚的,最驚悚的是,她的兩頰為何會高高腫起,比陸明萱的臉看起來還要觸目驚心?是誰有那么大的膽子竟敢打她?方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陸大奶奶驚訝之際,陸大夫人也已看見陸明珠了,與兒媳一樣,也是唬了一大跳,又不能不上前問陸明珠,只得迎上前訝聲問道:“縣主這是怎么了,是誰欺負(fù)了縣主,告訴我,我這便與縣主出氣去!” 陸明珠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是木然的繼續(xù)往前走,很快便越過所有人,行至空翠閣的院門外,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dāng)中。 陸大夫人經(jīng)歷了最初的驚訝后,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也已約莫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必是陸明珠與陸明萱姐妹兩個(gè)發(fā)生了沖突,陸明珠一怒之下打了陸明萱耳光,陸明萱卻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了陸明珠,而且還是加倍的回敬,只不知陸明珠是因何原因,竟沒有跟陸明萱再計(jì)較?她那個(gè)性子,豈是肯吃虧的? 還有陸明萱,素日瞧著是個(gè)綿軟的性子,卻不想竟也是個(gè)狠角色,連自己的嫡姐,堂堂縣主都敢打,不過想想也是,她若沒幾把刷子,當(dāng)初又何至于被皇后娘娘算計(jì)不成,反算計(jì)了大皇子?害得大皇子被申飭被禁足,她女兒的皇子妃之位也差點(diǎn)兒飛了,這筆賬自己早晚要與她算的! 雖然已約莫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但起沖突的雙方誰也沒有向自己告狀,請自己做主的意思,亦連與自己說一說事情前因后果的意思都沒有,陸大夫人也不好多事,惟有息事寧人,當(dāng)下又安慰了陸明萱幾句,也就帶著陸大奶奶離開了。 余下陸明芙看著她婆媳二人走遠(yuǎn)了,才與陸明萱道:“方才看縣主的樣子,倒像是真被你打醒了,忽然就變了個(gè)人一般,不然以她素日的性子,今日吃了這樣的大虧,又豈會與你善罷甘休?若果真如此,你反倒立了大功,長公主不但不該罰你,還該賞你了!” 陸明萱苦笑道:“我哪里還敢奢望長公主賞我,惟盼事情就此揭出去,不要再生事端已是阿彌陀佛了……咝……” 說著,因苦笑扯到了方才被陸明珠打到的地方,忍不住本能的申吟了一聲。 陸明芙見狀忙道:“看你的臉都腫成了什么樣,快回屋里去,我讓人拿了冷帕子來與你敷上一敷,不然明兒起來,你這臉只怕都不能看了!”一行說,一行拉了陸明萱回屋,叫人取了冷帕子來,小心翼翼的親自與她敷起臉來。 陸明萱方才還沒有覺得臉有多痛,如今被這冷帕子一刺激,方覺得針扎一般尖銳的痛,敷了好一會兒,待適應(yīng)了冷帕子后,才覺得舒服了些,不由暗忖道,自己只挨了一掌便這么疼,陸明珠可挨了自己三掌,如今臉早痛麻木了罷?總算是將壓在心上那輩子的那口惡氣給出了! 正想得出神,耳邊忽然響起陸明芙有些遲疑的聲音:“meimei,我問你一件事哦,先前你罵縣主‘你以為我愿意當(dāng)你父親的女兒,你以為我愿意身上與你流一樣的血’,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 陸明萱回過神來,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過是一時(shí)氣急之下胡說八道的罷了,jiejie就別多問了,有時(shí)候知道得越多,對你反而越?jīng)]有好處。” 陸明芙是個(gè)聰明人,見陸明萱不打算告訴自己,也就不再多問,又把帕子在冷水透了一遍,繼續(xù)與陸明萱敷起臉來。 再說陸明珠離了空翠閣后,徑自便回了長公主府,卻沒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徑自去了?;坶L公主屋里,一進(jìn)屋瞧得福慧長公主正歪在靠窗的榻上發(fā)怔,不但臉色蠟黃,神色憔悴,比之去年這時(shí)候的她有天壤之別,鬢角甚至已有了絲絲的白發(fā),可母親今年才三十五歲,本該是一個(gè)女人最成熟最美艷的時(shí)候??! 陸明珠的眼淚一下子來了,母親會落得今日這般地步,父親的負(fù)心薄情固然要占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可自己的荒唐胡鬧也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像陸明萱之前說的那樣,母親自己都滿腔的苦水了,她不知為她分擔(dān)也就罷了,還要她反過來為自己cao心,為她丟盡一輩子的臉……難道這便是她對母親生她養(yǎng)她,百般心疼她的回報(bào)嗎? “娘,對不起,往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糊涂,為了個(gè)外四路的男人一再的惹您生氣,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不這樣了,娘,對不起,對不起……”念頭閃過,陸明珠已忍不住上前幾步,哭倒在了?;坶L公主榻前。 ?;坶L公主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女兒哭成這樣了,哪怕那日聽得賀夫人與賀知行都婉拒她做賀知行的平妻都不曾哭成這樣,唬了一大跳,忙掙扎著下地將陸明珠摟進(jìn)了懷里,急聲道:“我的兒,是不是有你欺負(fù)你了?是蕭氏那個(gè)賤人還是別的什么人?你別怕,告訴娘,娘一定為你出氣,一定不會讓人白白委屈了你的!” 說話間,冷不防瞥見陸明珠的雙頰又紅又腫,明顯是被人打了,不由越發(fā)氣不打一處來,怒聲向外喝道:“跟縣主的人都哪里去了,一個(gè)個(gè)兒的都是死人不成,在自己家里尚且任由縣主被打成這樣,真是反了天了!全部給本宮重打一百大板,扔去城外的亂葬崗子自生自滅!” “是!”立刻有人在門外應(yīng)了一聲。 陸明珠忙哽聲道:“娘,不關(guān)她們的事,也沒有人欺負(fù)我,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見?;坶L公主滿臉的心疼與憐惜,一副恨不得代她挨打的樣子,忍不住又哭倒在了?;坶L公主的懷里,“娘,我今日才知道過去自己有多蠢,賀知行再好,眼里心里沒有我,那便也算不得好了,可我卻為了他,做了那么多糊涂事,一次又一次的惹您生氣,弄得天怒人怨……您與父親鬧成那樣,祖父與祖母卻不過問,焉知不是因?yàn)槲业木壒?,但凡我爭氣一點(diǎn),自尊自愛一點(diǎn),能讓祖母多喜歡一點(diǎn),您與父親又何至于鬧到今日這般幾乎反目成仇的地步?” “別人家的女兒都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都是父母的驕傲,我卻讓娘cao碎了心丟盡了臉,我對不起娘……我以后一定好生孝順娘,再不惹娘生氣了,我什么都聽娘的……我一定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也讓自己成為娘的驕傲,成為娘的小棉襖,為娘分憂解勞,幫著娘挽回爹爹的心,我一定再不惹娘生氣了……” 福慧長公主聽陸明珠哽咽難耐的說了一大通,這才明白過來女兒何以會哭成這樣,敢情是終于自對賀知行那讓她深惡痛疾卻又無可奈何的迷戀中醒悟過來了。 福慧長公主當(dāng)即大喜過望,一時(shí)間連女兒臉上的傷顧不得了,忙忙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沒有騙娘,你以后真的都聽娘的話,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再不惹娘生氣?” 也不知是誰讓女兒忽然就醍醐灌頂幡然醒悟了的,難道是那打了女兒的人,那她不但不會與其計(jì)較,還得好生答謝那人才是! 陸明珠拼命點(diǎn)頭,哽聲道:“我以后一定好生孝順娘,再不惹娘生氣……賀知行有什么好的,我以前都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為了他一再惹娘生氣傷心的,他連娘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我以后再也不會為他自輕自賤,也再不會為了他便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tuán)糟,甚至毀了自己的后半輩子了……” ?;坶L公主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聽見女兒這般懂事窩心的話,又是驚喜又是心酸,忍不住也哭了起來,一時(shí)間母女二人是抱頭痛哭。 適逢陸文逐聞訊滿心厭倦與不耐煩的趕回來,不想?yún)s整好聽見陸明珠這番有如換了個(gè)人的話,驚喜之余,也忍不住欣慰的紅了眼圈,暗想以后有jiejie日日陪著母親孝順母親,母親的日子也能好過許多了。 只可惜陸文逐的這個(gè)愿望注定要落空了,老國公爺不知因何知道了陸明珠去空翠閣尋釁之事,本來老人家因先前陸明珠將陸老夫人氣病之事便深惡陸明珠,在心里早不當(dāng)她當(dāng)孫女兒了,誰知道她安分了沒幾日,又開始胡鬧起來。 老國公爺一怒之下,遂親自去了一趟武國侯府,以陸老夫人病重,怕一旦沒撐住孫女兒要守孝一年為由,將陸明珠與武國侯府大公子的婚期定在了九月中旬陸明麗婚期的同一日;又以屆時(shí)怕過了病氣給新人為由,讓陸明珠和陸明麗都不必三朝回門了,尤其是陸明珠,成親后離京之前也不必回來道別了,直接隨武國侯大公子去任上即可。 消息一經(jīng)傳開,李姨娘與陸明麗都是滿心的委屈,陸明珠是嫡女陸明麗卻是庶女,陸明珠本身又有縣主的位份,屆時(shí)二人一同出嫁,不論是嫁妝還是排場,陸明麗無疑都遠(yuǎn)遠(yuǎn)及不上陸明珠,這豈不是讓自己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日,都要淪為別人的陪襯?就更不必說三朝回門了,一個(gè)不被娘家容忍三朝回門的新娘子,豈不是意味著娘家根本不拿其當(dāng)回事兒,夫家想怎么欺負(fù)她都可以? 陸明麗趁眾人都不理會時(shí),悄悄兒去到李姨娘的屋里,與李姨娘一道哭了個(gè)死去活來,也把陸明珠罵了個(gè)臭死,可母女二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畢竟這是老國公爺親自發(fā)的話,連陸中冕都不敢置噱的,更何況她們母女兩個(gè)草芥一般的人物。 好在老國公爺也多少知道幾分陸明麗的委屈,讓陸老夫人將陸明麗叫至床前,悄悄兒給了她三千兩銀票做壓箱銀子,如此陸明麗與李姨娘心里方好受了不少,面子雖然沒了,好歹還得到了里子,也不算是太委屈了。 福慧長公主知道此事后,于委屈之外,相較于于李姨娘母女,更多卻是氣憤,之前答應(yīng)讓女兒嫁給武國侯大公子一介武夫,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罷了,如今女兒既然已經(jīng)幡然醒悟了,又何必再屈就?她還正想著要讓陸中昱去將陸明珠的庚帖取回來呢,卻沒想到老國公爺竟直接將婚期都給定了,還定得那般倉促,不但不讓女兒三朝回門,還要讓女兒成親后立刻隨夫君去邊關(guān),——她決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抱著這樣的想法,?;坶L公主立刻坐了肩輦過去國公府,欲親自請老國公爺收回成命。 奈何老國公爺根本不見她,只讓人傳話,若陸明珠此番不乖乖兒的出嫁,他便親自上折子給皇上,請皇上虢奪了陸明珠縣主的位份,她一個(gè)做兒媳的,又不好硬闖公公的屋子,更何況也闖不進(jìn)去,老國公爺?shù)馁N身親兵們才不會管她是不是長公主,從來只聽老國公爺一個(gè)人的話。 福慧長公主沒有辦法,只得又去找陸中昱,奈何陸中昱這些日子聽多了蕭氏在他耳邊“勸”他不要生陸明珠的氣,陸明珠還小,身份又尊貴,他便是親生父親也不好多管的云云,根本不理會此事,把?;坶L公主氣了個(gè)夠嗆。 后來還是陸明珠自己勸她,早嫁晚嫁都得嫁,更何況庚帖都已交換了,不嫁也不可能了,再說她也想離開京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換換心情云云,請福慧長公主不要再為自己cao心了。 ?;坶L公主方又是傷心又是憤怒的接受了此事,為陸明珠準(zhǔn)備起嫁妝來,到得九月中旬吉日之時(shí),便是再不舍,也只能揮淚送了女兒上花轎,從此母女天各一方,此生再未有相見之日…… ☆、第六十三回 陸明珠與陸明麗雙雙出嫁后,定國公府姑娘輩的主子們便只剩下陸明萱與陸明芙姐妹兩個(gè),還不是正頭主子,素日在府里連高聲說話都少有的,也就在陸老夫人跟前兒愛說愛笑一些而已,一時(shí)間定國公府安靜了不少。 好在新陸二夫人也隨即進(jìn)門了,老國公爺讓陸明珠與陸明麗一塊兒出嫁用的是陸老夫人病重,怕一旦有個(gè)什么好歹又要耽誤孫女兒一年的借口,自然不能只顧孫女不顧兒子,畢竟若陸老夫人真有個(gè)什么好歹,陸明珠作為孫女兒只是一年的孝,陸中景作為而且卻必須服三年的孝,二房的中饋已是一年多沒人主持了,哪里還拖得起三年的時(shí)間? 新陸二夫人段氏十*歲的樣子,無論是樣貌還是做派,都明顯及不上先頭的陸二夫人曲氏。 陸中景神色間雖待其淡淡的,人前該給的尊重還是給足了,聽說二房的一應(yīng)事宜都在新人進(jìn)門之初便交給了她,陸中景又將自己屋子幾個(gè)沒有生育的通房姬妾都打發(fā)了,只留了陸明欣的姨娘和另一個(gè)通房,算是給足了新二夫人體面,當(dāng)是自先頭陸二夫人身上吸取到的教訓(xùn),想想也是,若當(dāng)初陸中景待陸二夫人尊重一些體貼一些,她未必會走上那條不歸路! 不過段氏雖樣樣都及不上先頭的曲氏,針線活兒卻做得極好,將定國公府一干女眷都給比了下去,大家自她與陸中景新婚次日收到她送的鞋襪荷包手帕之類的東西后,免不得都贊了一回,之后又因針線上的問題討教了她幾回,一來二去的,她便與大家都混熟了。 而陸老夫人的病也在陸明珠終于出嫁,了了眼下最大一樁心事后,慢慢好了起來,只仍有些虛弱,便等閑不出門,覺得無聊了時(shí)則叫了陸明萱姐妹至跟前兒說笑,再不然就是與張嬤嬤等人支了牌桌子抹牌取樂,倒也不難度日。 如此到了十月初,這日因天氣晴好,陸老夫人忽然來了興致,便扶了張嬤嬤,領(lǐng)著陸明萱和陸明芙,去了后花園的觀瀾亭居高臨下賞亭子下面的一大片菊花兒。 一時(shí)陸大夫人婆媳并陸二夫人也聞訊趕了過來,陸大夫人因見陸老夫人難得高興,遂笑著建議道:“要不媳婦讓廚房的人整治一桌上好的席面來,就擺在這亭子里,娘兒們一邊吃酒一邊賞花,豈非人生一大快事?” 陸老夫人聞言,點(diǎn)頭道:“你這個(gè)主意好,今兒咱們就在這亭子里吃飯了,說來今年我還沒吃過螃蟹呢,累得你們大家伙兒也跟著我不能受用,今兒便讓人做了螃蟹來,大家好生飽一回口福?!?/br> 陸大夫人笑盈盈的應(yīng)了:“那東西雖好,卻萬萬不能多吃,只讓廚房蒸十來個(gè)子來,大家嘗嘗也就罷了,再好的東西,吃多了也不覺得好了,就是要這樣,吃個(gè)有五六分盡興,一直心心念念想著才好呢?!?/br> 說得大家都笑了,紛紛附和道:“可不是這個(gè)道理,那東西認(rèn)真要吃,誰又能吃幾個(gè),不過就是吃那份意趣罷了。” 陸大夫人便打發(fā)了自己的貼身大丫鬟綠珠去廚房傳話,彼時(shí)時(shí)辰尚早,大家遂又擁著陸老夫人,去到亭子下面,就近賞玩起亭下的各色菊花兒并旁邊的兩棵千年桂樹來。 因見那兩棵桂樹實(shí)在開得好,沁香撲鼻,陸老夫人不由感嘆道:“也就兩三年前罷,每年這兩棵桂樹開花兒時(shí),鳳丫頭都要領(lǐng)了她meimei們起詩社什么的,這才多久呢,一個(gè)個(gè)兒的便都出嫁了,等閑難得回來一趟,難怪世人都不愿意養(yǎng)女兒呢,旁的還是次要的,關(guān)鍵好容易辛辛苦苦養(yǎng)大了,卻轉(zhuǎn)眼就成別家的人,不像養(yǎng)兒子,反倒還賺一個(gè)。” 聽陸老夫人提及陸明鳳,旁人猶還罷,陸大夫人心里暗暗不自在起來,想到了陸明鳳至今都還沒有消息,說來陸二奶奶也就比她先成親一個(gè)月而已,如今陸二奶奶都已有了七個(gè)月的身孕,正月前后就該生了,怎么她還沒有任何消息呢? 如今二皇子雖被禁足三年,算是幾乎沒了問鼎那個(gè)位子的希望,可三皇子此番卻立了大功,將江南的官員自總督劉準(zhǔn)以下,捋了個(gè)大半,聽說僅抄那些官員的家便得了幾百萬兩銀子,皇上龍心大悅,待過陣子三皇子回京以后,必定是要重賞的。 相形而下,大皇子這邊的勢力卻因劉準(zhǔn)等人的倒臺,被削弱了許多,陸大夫人一開始并不知道此事,只知道劉準(zhǔn)是其父早年的門生,卻不知道劉準(zhǔn)與安國公府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不然當(dāng)初聽得三皇子在江南被河水卷走,她也不會高興成那樣了,如此此消彼長之下,若女兒再不趕在三皇子妃衛(wèi)氏進(jìn)門之前懷上皇上的嫡長孫,將來局勢豈非越發(fā)對他們不利? 陸大夫人想著,不由在心里將凌孟祈罵了個(gè)半死,若不是你多事,將三皇子給救了回來,如今大皇子便又少一心腹大患,她女兒離太子妃之位也能更近一步,——忘恩負(fù)義的東西,早知道當(dāng)年府里就不該收留他的! 不過陸大夫人也知道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shí)候,忙斂住心神,繼續(xù)陪陸老夫人說笑起來。 大家賞了一回花兒,陸老夫人大病初愈的人勞累不得,便又簇?fù)碇先思一氐搅送ぷ永锔髯月渥?,吃起茶來?/br> 就有小丫鬟小跑著上了通向亭子的臺幾,片刻之后行至陸老夫人跟前兒屈膝稟道:“回老夫人,凌公子回來了,方才已經(jīng)見過老國公爺了,老國公爺讓外院的嬤嬤帶了凌公子進(jìn)來給老夫人和兩位夫人請安?!?/br> 此言一出,陸大夫人先就暗暗撇嘴,這才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呢,自己才想著姓凌的那個(gè)小凍貓子,他便立刻回來了,他既回來了,顯然三皇子也回來了,真真晦氣! 陸老夫人卻是滿心的驚喜,忙不迭與那小丫鬟道:“快把你凌公子請進(jìn)來!”孟祈那孩子終于平安歸來了,他與萱丫頭的親事也總算可以定下了,自己也總算可以再了一樁心事,也不必再擔(dān)心那些個(gè)居心不良的人再打萱丫頭的主意了。 想著,陸老夫人因看了一眼旁邊的陸明萱,就見她雖滿臉的平靜,但眼里的光芒和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泄露了她此刻正極度驚喜的心情,陸老夫人心里破天荒有些酸酸的,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彼時(shí)陸明萱的確滿身心都正沉浸在巨大的驚喜當(dāng)中,她雖早已自虎子口中得知凌孟祈的歸期就在這幾日了,卻沒想到他會回來的這么快,本來依她的估算,他總還得三五日的方能抵達(dá)京城呢,怎么也沒想到會提前了這么多,她心里有多驚喜,可想而知。 驚喜過后,陸明萱猛地想起一件事,自己今日不知道凌孟祈要回來,想著又不出門,便只做了家常打扮,待會兒可要怎么面對凌孟祈?萬一他覺得她不漂亮了可如何是好?……要不,自己借口更衣先回避回避?橫豎晚間他也必會去找她的。 陸明芙為meimei高興之余,見meimei先是滿臉的驚喜,繼而便看著身上的衣裳皺起了眉頭,一副苦惱至極的樣子,如何猜不到她究竟在苦惱什么?不由忍笑湊到陸明萱耳邊道:“meimei放心,就算你蓬頭垢面身披麻袋,我敢說在凌世兄心里你也必定是最美的,更何況你今日這身妝扮也不算太差了,你就放一百二十個(gè)心罷!” 陸明萱被她點(diǎn)破了心思,一下子羞紅了臉,小聲嗔道:“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jiejie慣會欺負(fù)我!”不過被陸明芙這么一說,她心里卻是平靜了不少,雖說“女為悅己者容”,但也不能太刻意,不然倒像是凌孟祈愛的不是她這個(gè)人,而是她這幅皮囊了。 姐妹兩個(gè)小聲說話間,凌孟祈已由外院一個(gè)婆子領(lǐng)著進(jìn)了后花園,朝著觀瀾亭漸行漸近。 陸明萱居高臨下看著他挺拔如松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驀地想到了去年正月自己與他也是在觀瀾亭時(shí)說話的情形,那時(shí)自己何嘗敢奢想自己與他還能有今日呢?雖然因離得太遠(yuǎn)看不清他的臉,淚水依然瞬間模糊了她的雙眼。 凌孟祈也是一眼便看見了亭子里的陸明萱,他的眼神一下子灼熱起來,不自覺便加快了腳步,將引路的婆子遠(yuǎn)遠(yuǎn)的甩在了身后。 不過凌孟祈再心緒激蕩,到底在錦衣衛(wèi)歷練了這么幾年,已經(jīng)很能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輕易外露了,所以進(jìn)了亭子后,他并沒有急著先去看陸明萱,而是單膝跪下,給陸老夫人行禮問安起來:“孟祈給老夫人請安,愿老夫人身體安康,福澤綿長!” 陸老夫人看他一身飛魚服,一臉的風(fēng)塵仆仆,饒是如此,依然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球,約莫猜到他是一回京便來了國公府給老國公爺和自己請安,本著老丈母看孫女婿越看越有趣的原則,對他的感觀不自覺又好了幾分,一臉和顏悅色的道:“快起來,都是自家人,不必行此大禮了。” 凌孟祈笑著應(yīng)了,自地上起來后,又淡笑著抱拳給陸大夫人陸二夫人行起禮來:“孟祈給二位夫人請安。”雖然他事先沒有見過段氏,但只看段氏的年紀(jì)和妝扮,也能猜到她的身份了。 段氏卻被他的俊美給狠狠的震懾了一把,她活到這么大,就沒見過這么俊美的男子,不,應(yīng)該說她根本沒想過世上竟還有這般俊美的男子,一時(shí)間竟呆在了當(dāng)場,還是她的貼身丫鬟先回過神來,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了,忙一臉慌張的拿眼去覷陸老夫人等人。 就見陸老夫人等人就跟壓根兒沒注意到她的失態(tài)似的,她方暗暗松了一口氣,在心里一連道了幾個(gè)‘好險(xiǎn)’,她卻不知道,在座的所有人在第一次見到凌孟祈時(shí),都與她是差不多的反應(yīng),大家早已習(xí)慣了,自然不會覺得她的失態(tài)是多么了不得的事。 陸大夫人笑著叫了凌孟祈免禮,她心里再不待見凌孟祈,也不會傻到表現(xiàn)在臉上,再怎么說面子情兒還是要盡到的。 凌孟祈隨即又向陸大奶奶和陸明芙問了好,才終于將灼熱的目光定定落在了陸明萱的身上。 就見她一身素雅的淺紫色對襟繡竹枝褙子,一頭烏發(fā)隨意挽了個(gè)纂兒,插了仙人吹蕭的纏絲赤金簪子,墜了紫英石的墜子,瞧著身量比自己離開時(shí)長高了不少,眉眼也長開了不少,已不像之前那般青澀,而是多了幾分少女所特有的明媚。 但她的笑容卻仍是那樣的明亮,看向自己眼神里的情意也如先時(shí)一般濃烈,就好像他們的分開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 凌孟祈要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才能壓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魂?duì)繅衾@的人兒一把擁盡自己懷里,再也不與她分開的沖動,他的聲音更是早已啞得不像話,一聲‘萱meimei’不像是從嘴里溢出,而是像從心里直接溢出一般,溫柔而低沉,帶著無法用言語表達(dá)出來的深情。 薄薄的雙唇,英氣的劍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眸,冷睿的目光……他打量著陸明萱時(shí),陸明萱也在打量著他,第一反應(yīng)便是他黑了也瘦了,這半年在外面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可即便如此,依然無損于他的俊美,依然是她心目中,永遠(yuǎn)都最閃亮的那顆星! 兩個(gè)人的目光就這樣纏在了空中,周邊的世界也在他們的眼中沉寂下來,只剩下彼此的眺望。 還是陸明芙見二人這樣只顧著看彼此,把什么都忘了,再這樣下去,便是瞎子也能瞧出異常來了,他們畢竟還沒正式定親,便是不日就要定親了,將來傳出一個(gè)定親前便私相授受的名聲到底也不好聽,輕扯了一下陸明萱的衣角,又在她耳邊喚了她一聲:“meimei……” 陸明萱方回過了神來,一張小臉立刻紅透了,屈膝聲若蚊蚋的叫了凌孟祈一聲:“凌世兄?!北愕痛瓜铝祟^去,再不看凌孟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