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李福澤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指輕彈她額頭,笑說:“這個我哪里知道,怎么不用點腦子,孔家岳母身體都那樣了,說點不好聽的,這次說不定就是奔喪的,花街的事完全就不會發(fā)生,要不我成什么人了?” 柳慕聽他一說也覺得自己呆了,她只是一心記掛李福澤要走這么久,孔家外婆的身體完全不在她考慮內(nèi),畢竟吳嬸說孔家外婆的兒子、也就是大亮的小舅才二十出頭,那孔外婆應(yīng)該還挺年輕的,不會這么早過世。 她想了一圈,只是嘴硬的說:“對老人家你也不盼點好的?!?/br> “我倒是想她老人家身體安康,那樣就不用我們大老遠的去這么久了。”李福澤親昵的說:“這些小事說完了,我們辦點正事吧?!?/br> 柳慕剛想老實的問什么正事,他已經(jīng)動手要解衣帶,她才醒悟過來,一陣臉熱,手拍掉他作怪的手,李福澤很快抓住她雙肩將她撲倒,想想馬上要分開這么久,是要先喂飽他,免得他作怪,自然只能半推半就的從了他。 第二天沒有下雨,還是陰天,刮著風,柳慕在馬車里堆了厚厚的棉被,給父子倆營造溫暖的包廂。 吳叔的兒子吳天和帶了點干果來送行,大庭廣眾,柳慕就不好和李福澤依依惜別了,說實話她也做不出依萍送別何書桓時的舉動來,該說的昨晚都說了,還是叮囑大亮乖乖聽話來的自然。 他們走后一兩天,柳慕再次回到宅女的狀態(tài),一天到晚的不出門,一個人也懶得煮飯,只吃一餐了事。每天做的事就是做衣服和練字,坐累了、眼累了就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后來熱心的吳大嫂找上門來,要她去吳家坐坐,消磨時間,最好也在那吃飯了。柳慕想著去和小秋玩也挺好的,就每天都去。 小秋長得很可愛,細細的眉毛,明亮水靈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牙齒白白的,皮膚雪白柔嫩很好捏,臉蛋也小小的。就是吃的少,細細長長的身軀,抱起來不是很重。吳大嫂把她收拾得干干凈凈,她每天笑嘻嘻的,跑來跑去,很好哄,柳慕愛死她了。 “你看你老買糕餅給她,她更不愛吃飯了?!眳谴笊┱f她。 其實也有買水果,她老是上門玩,怎么能不買點東西呢,柳慕只是笑說:“每次給她吃一點就好了。” 吳大嫂手里飛針走線,一邊說:“你這么喜歡孩子,怎么還不生一個?” 柳慕抱著小秋,說:“我順其自然啊,該有就有了?!?/br> 吳大嫂說:“說起來你也是新媳婦,沒點經(jīng)驗,別懷上了還不知道吧?” 柳慕想了想說:“我沒有感覺啊?!?/br> 吳大嫂搖搖頭,說:“你還是小心點好,別老是抱小秋了,保重身體,以防萬一啊?!?/br> 柳慕狠親了口小秋,才輕輕把她放下,所謂聽得人勸有飯吃,這種小事聽她的話也不要緊。 后來她和小秋玩起了布老虎,小孩子傻傻的什么都能大笑一通。 這天卻有客人上門,一個白嫩圓潤的婦人提著一個小籃子,穿著綠色的小碎花上衣,灰色的粗布褲子,臉上笑吟吟的。 吳大嫂介紹說這是她娘家大姐,嫁在某個鎮(zhèn)上,丈夫姓呂。 柳慕覺得她們姐妹各自離得太遠,難得見面,肯定有很多話要說,就告辭回家去了。 而李家父子這邊,經(jīng)過三天的長途跋涉,坐了顛簸的馬車,和搖晃的船,把大亮顛的七暈八素,平時的朝氣全沒有了,不是緊挨著老爹,就是緊拉著老爹的手。 人死去講究個落地生根,在病人彌留之際,孔家人就把她送回了老宅。李大亮他們到來的時候,孔家外婆的葬禮已經(jīng)開始了,小舅子孔立聰和他們互相問候之后,就直接把他們父子迎進了靈堂。 喪事班子在靈棚里吹吹打打,孔家的孝子賢孫跪在蒲團上。李福澤帶大亮先跪拜行禮了,又跟著孔立聰來到棺木前,孔立聰輕輕掀開白布,給他們觀看遺容,同時絮叨著死者得病和故去的經(jīng)過。 好一會才從靈堂出來,孔立聰找了個人帶他們走了,他需要繼續(xù)守在靈堂里。 帶路的人是個年近三十的男人,他自我介紹說:“我是九嬸的侄子,排行第七,你多年不來了,應(yīng)該不記得我們了。” 李大亮叫了聲“七哥”,又讓大亮稱呼“七舅”。 孔家的祖宅是傳統(tǒng)的三合院,縱深很深,住著同堂的四戶人家。 李福澤的岳父排行老九,房子就在外面這排,門口已經(jīng)搭起了大棚,擺放著很多方桌長凳,這是要招待幫忙的親友和喪事班子的,等下葬后還要請附近的村民來吃席。廚房是最熱鬧的,大家忙著殺雞宰鴨,洗菜洗碗,干活的有男有女,七哥向他們介紹了李福澤父子,一路問候聲伴著一路的打量目光。 直到廳堂,孔岳父和幾個男人在商量葬禮的瑣事,李福澤他們進去,眾人才散開,照例行禮后,李福澤送上奠儀和黑幔布,旁邊的中年人接過去登記了。 孔岳父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問了大亮幾句,就讓老七帶他們?nèi)ズ刃岵瑁倌眯⒉枷瞪稀?/br> 喪事要進行三天,李福澤父子倆每天都需要去作揖磕頭,還有吹吹打打各種儀式,去河邊燒紙、上孝、請過橋、走喪…… 孔岳父一生有一子三女,長女是李福澤前妻,孔立聰是第二個孩子,二十二歲,娶妻丘氏,生了個女兒一歲多點,另外兩個meimei一個十九歲一個十六歲,十九歲的嫁人了,帶著吃奶的女兒來奔喪,十六歲的還沒嫁人。再加上同堂的兄弟姐妹,大亮一下認識了好幾個阿姨舅舅,還有一堆的表兄弟姐妹。 話說回來,大亮來到這陌生的地方,這么多大人在身邊忙忙碌碌,認識了幾個同齡的孩子,但喪事期間又不能笑鬧,靈堂這里白天晚上都吹吹打打,有時候晚上睡醒聽到那些樂聲都覺得好害怕。他一張小臉整天繃著,平時大膽的性子也收斂了,生怕做錯了什么事。 他悄悄問老爹:“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去?。俊?/br> 他們兩個正在靈棚這里坐著,做法事的師傅們還在那邊吃飯,孔立聰在靈堂里守著,好不容易有的清靜,他問:“這里不好嗎?” 大亮挨著老爹,還是輕聲說:“我不認識他們,沒有人陪我玩。” 李福澤安慰說:“沒事,再多住兩天,你想柳姨嗎?” 大亮微微笑了,靦腆的說:“想!” 李福澤摸摸他的頭,說:“乖了,不能老是想著玩的,為長輩守孝這是你應(yīng)該做的事,你不是認識了舅舅嗎?舅舅對你還好吧?” 大亮點點頭,說:“舅舅拿東西給我吃,還和我說話,他一點也不兇。” 李福澤問:“舅舅和你說什么了?” 大亮一邊想一邊說:“舅舅問我在家里吃什么穿什么,我說吃飯,還有蛋,有時候吃rou……他問我家里還有什么人,我說還有柳姨……他又問柳姨是誰,我說是爹的媳婦。”他笑了笑,問:“爹,是不是?” 李福澤說:“你還挺聰明的,知道她是我媳婦。” 大亮得意的說:“是我們村的人說的,他們以前還說柳姨是傻的,誰知道柳姨一點也不傻,她會講故事,會煮飯,會挖金子,會做衣服……” 李福澤一驚,制止他:“不是說了不要提金子的事嗎?” 大亮“???”了一聲,張大嘴巴望著他。 李福澤問:“你沒跟誰說過吧?” 大亮看著他不說話。 李福澤有些擔心,抱起他坐在大腿上,低聲說:“來的路上我不是叮囑過你,不要和別人說我們家金子的事嗎?你不記得了?” 大亮支支吾吾,好一陣才說:“我沒有說給別人,我只告訴了舅舅?!?/br> 李福澤一瞬間身體涼了一半,看著大亮,又看看四周,孔立聰在靈堂守著,離這里只有幾十步遠,做法事的師傅們隨時可能過來繼續(xù)吹吹打打,他不能暴跳如雷的質(zhì)問大亮,也不能懲罰他叫他以后閉緊嘴巴,一瞬間真是心急如焚,深呼吸一下才繼續(xù)問:“你們是怎么說的?” 大亮早被他的臉色嚇到了,又覺得自己果然做錯了,緊張得快要哭出來,他小聲說:“昨晚我吃了飯,舅舅叫我去說話,給了我十幾個銅錢叫我買吃的……他問我平時喜歡買什么吃的,我說爹和柳姨買的……他就問柳姨的事,我就說了?!?/br> 李福澤真想打他屁股,幾個銅板就把家里的事賣了,小舅子果然是心里打著什么算盤,居然這樣旁敲側(cè)擊,不過作為孔家的繼承人,有這點小心思小手段也不出奇,他應(yīng)該先教訓這不成器的大亮。 他把大亮放下,一手緊抓著他的手臂,沉聲說:“別人的東西不能拿,你怎能這么馬虎?你要錢買東西就問我要,不能貪圖小便宜。”想想其實做舅舅的給點錢給小外甥花也是正常,小事一樁,怪只怪這做舅舅的心思不純。 他說回正事:“以前我們千叮嚀萬囑咐你,金子的事誰也不能告訴,別人知道了會搶了去,你怎么就忘記了?是不是要我吊打你一頓才會記得?” 大亮不禁急出了眼淚,帶著哭聲說:“舅舅家這么遠,他搶不了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藏~嘿嘿嘿!擔心的事果然發(fā)生了!你們的評論真是讓我文思泉涌! ☆、交談 李福澤真的好想揉捏他一番,嘆了口氣,沉聲說:“很多事你都想象不到,大人會為了金子發(fā)瘋,做什么事都愿意,就這么點路途算得了什么?你記住了,再不許說了,聽懂了嗎?” 大亮眼含熱淚的點點頭。 李福澤繼續(xù)叮囑:“你真記得了?你要是不記得,等我回家吊打你一頓你就會記住了?!?/br> 大亮終于被他嚇得失聲嗚咽,李福澤怕被別人聽到來過問,趕忙抱住他哄他:“哭什么?不哭了,你知道就好了,你乖乖的,爹怎么會打你?不哭了……” 大亮一被哄,馬上委屈的哇聲大哭起來,眼淚滾滾流下。 李福澤大手抱他起來,一邊大踏步離開靈棚,走到旁邊的大樹下,一邊拍著他后背哄:“不哭了,哭什么?是爹錯了,我知道你很乖的……” 大亮哭得停不下來,在他的勸哄下,哭聲慢慢小了,還是繼續(xù)抽噎著。 李福澤好不容易哄好了大亮,身后卻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一聲詢問:“大亮怎么了?哭什么?來告訴舅舅,舅舅幫你!“” 李福澤轉(zhuǎn)過身來,深深打量走過來的孔立聰,他細長的身條,穿著素白的孝服,顯得斯文有禮,端正的面龐,細長的鳳睛,似乎收斂了無數(shù)心思,讓人猜不透。 他回道:“大亮還小,說話沒點計較,童言無忌,我怕他說些什么出格的事,教訓了他幾句,沒什么大事。” 孔立聰了解的點點頭,說:“沒事,他還小,沒人會計較的。再說,我看他也夠懂事的了,也沒和什么外人亂說過大話?!?/br> 大亮本來以為大人做的事都是對的,但是舅舅讓他說的話,惹得老爹不高興,他好迷惑,沉默著,不敢開口說話。 李福澤把大亮放下地,摸摸他的頭,說:“你先去找表兄弟姐妹玩一下。” 大亮抹著眼淚默默的遁走。 李福澤看他走開了,才說:“大亮他還小,不懂事,什么事是真是假他也不太清楚?!?/br> 孔立聰微微一笑,說:“不不不,姐夫,小孩子性情最是天真,他們看到什么就會直說不隱瞞,他們的話其實是最真的。” 李福澤心低沉著,說:“孩子是天真無邪,不過他們懂的事情不多,凡事只知道個表面……” 孔立聰擺擺手,打斷他說:“姐夫,既然大亮只知道個表面,那麻煩您講深一點,和我說說地下那些寶貝的事。” 李福澤沒想到孔立聰會直接戳破窗戶紙,一臉理所當然的要了解那件秘密的事,他木著臉,看著孔立聰,腦袋里想著對策。 孔立聰?shù)攘藭?,見他不言語,笑道:“姐夫,如果不是我姐早走了幾年,那些寶貝就是你們倆和大亮的,依我姐的性格,她怎么著也會幫襯下她爹娘弟妹??蓱z我姐嫁給你還沒享到一點福,就這么去了,留下大亮這么大孩子,還有這么大付身家,居然全給那個姓柳的女人撿了便宜,你不會以為我會這樣算了吧?……” 李福澤看他長篇大論,擔心其他人會馬上過來,到時更多人聽到這事,那更不堪設(shè)想了,他說:“岳母剛剛過世,這些黃白俗事先放到一邊吧,等把她老人家好好安葬了,我們再說這事。” 孔立聰點點頭,說:“也好,我也不想做個不孝兒,就麻煩姐夫在這多住幾天,我們好好商量大亮的事情?!?/br> 然后兩人就各自散了,晚上是入殮大事,儀式慎重,一幫人按禮哭哭啼啼,師傅們也整夜吹吹打打,李福澤是遠道而來的姑爺,不用守夜,抱著大亮躺在被窩里,聽著凄慘的哀樂,真是心煩意亂。 他知道人們能為了錢財做出很多不可想象的事情,小舅子從小在繁華的武州長大,見識更是高遠,有見識有抱負有才智,他應(yīng)該會使盡手段,把錢財拿了去。 這傻兒子啊,他摸摸大亮的頭,又嘆了口氣,想起了家里的柳慕,她有那么多的想法想要實現(xiàn),難道他要讓她的夢想破滅?他們一家人的未來仍是黯淡無光? 不能這樣??!老天不能給了他們這么大希望又拿走!他不能聽憑孔立聰?shù)臄[布! 第二天一早就是出殯的時辰,李福澤父子被帶去磕頭作揖之后,就由其他人帶開了,靈堂那邊開始吹吹打打、哭哭啼啼,吉時一到,就放起了炮竹,真是喧囂吵鬧。 送葬的隊伍離開后,這邊馬上開始拆靈棚,把桌椅雜物搬走,廚房也開始忙碌酒席的事。 做法事的師父吩咐了,事情結(jié)束后,嫁出去的女兒要馬上走,李福澤父子代表的是孔家長女這邊,自然也是要馬上走,所以孔立聰吩咐他,坐車到武州城里后,就找某個客棧先住下,等他把事情辦完會去找他。 出殯的隊伍回來后,酒席馬上就開始了,李福澤簡單吃了些,就和孔家人告別,坐上雇來的馬車走了。 自從那日碰到吳大嫂剛好有客人,柳慕就比較少上門了,覺得自己天天去吳家說不定會礙了他家辦事。她呆在屋子里也有點煩,就想到縫點現(xiàn)代的衣服晚上穿,當睡衣。 以她的技術(shù),只能縫點小背心、小吊帶,馬馬虎虎。嘿嘿嘿,等以后做好了,穿給李福澤看看,多好看啊。 過了兩三天,吳大嫂帶著小秋來串門了,問她怎么幾天不過去了,柳慕說她要招待jiejie,自己就不好去打擾了。 吳大嫂笑說:“我jiejie當天就回去了,她家里一堆事呢,怎么會在我這呆上幾天。” “現(xiàn)在能有什么事忙???”柳慕問,她自己每天這么閑,找不出事來干,以為別人也不會多忙呢。 吳大嫂就說:“她可不像我整天在家,他們夫妻在城里擺攤賣點吃食,最近又打算租個門面,擴大經(jīng)營,你說她能不忙嗎?” 柳慕贊道:“你姐還挺厲害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