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是誰……哦,是如許。他的寶貝媳婦如許。 傻到可愛的江如許。 “哎,哎,別搖我啊。頭暈。”白屹東笑起來,眼淚順著鼻梁,慢慢往下淌。 如許以為他還是不舒服,急忙伸手去揉他的頭,卻被他一把抓住。 他把她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拉到唇邊,帶著無比的眷戀和虔誠:“丫頭,放心,我已經(jīng)全想起來了。想起怎么遇到你,怎么和你……”他含著眼淚,深深一吻:“我白屹東發(fā)誓,這輩子再也不讓你這樣擔(dān)心,這樣獨(dú)自等待了?!?/br> 半月后,白宇南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張中文獎狀,而白屹東也收到了一封紅色喜帖——白屹名將在下月,與何嘉訂婚。 他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還是在一起了。 如許對此很感慨,白屹東卻不以為然:“不過是訂婚,又不是結(jié)婚。中間會出啥幺蛾子,都不知道呢?!?/br> “白屹東,你能不能對人善意點(diǎn)?”如許對他的毒舌很無奈:“那是你堂弟。你盼著點(diǎn)好,不成嗎?” “又不是我希望什么,就能成什么。要真這樣,我就不是你老公,是老天了。”白屹東笑著端詳著兒子的獎狀:“嘿,要說我兒子就是聰明!來中國才多久啊,就能拿作文小狀元。成,比我強(qiáng)!” 就您那起點(diǎn),要比您差也不容易。 如許暗笑:“我看,你還是去個電話,代表我們恭喜一下小六吧。他也挺可憐的,全家給他冷臉看?!?/br> “活該,誰叫他非娶那女人!”白屹東恨鐵不成鋼地哼了聲,最終還是打了電話。 手機(jī)的背景很嘈雜,不斷有叫喊和碰杯聲。白屹東皺起眉頭:“小六,在哪兒呢?” “外……外頭。”白屹名大著舌頭,聲音含含糊糊:“哥,有事嗎?沒事我掛了。一幫朋友呢?!?/br> “那你小心點(diǎn),別太晚回來。”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兒!”白屹名不滿地嘟噥兩聲,臨掛線前,突然油腔滑調(diào)地問道:“四哥,聽說你和嫂子準(zhǔn)備要孩子了。小心點(diǎn),這玩意兒來得快,別一不留神,跟我似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白屹東莫名其妙地看著手機(jī):“真醉得不輕!” 那邊會所里,白屹名笑嘻嘻地把手機(jī)丟桌上,一把舉起酒瓶:“來,祝我這婚訂得順順利利!” 眾人哄笑起來,舉杯和他對撞。一個發(fā)小湊近了,低聲道:“小六,真想好了?我怎么聽說你家兩老把條件都開出來了——一年內(nèi)沒孩子,這事就完。這不是一下子能急出來的事,你心里真有底嗎?” 白屹名涼涼地斜了他一眼:“別理他們,就讓他倆折騰去!大不了,到時我?guī)е渭闻?。我現(xiàn)在也想通了——有孩子多麻煩啊,吃喝拉撒……整天煩你。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挺好。我跟你說啊……”他大口把瓶底喝完,低笑起來:“其實(shí),這事就是命,我命里就這樣!要不然,怎么三個都沒了呢?三個呢!哈哈!” 他又抓起一瓶,大笑著往下狠灌了兩口。酒水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帶出他含糊不清的話:“我的孩子……一眼都沒瞧到,一眼都沒……” 朦朧中,他聽到兄弟們帶來的姑娘在大聲調(diào)笑。他垂下眼,呆呆地看著其中一個因為沾上酒水,而變得透明的超短裙。 在腰線上,他看到了一個漂亮的肚臍,周圍是白皙、緊繃的皮膚。 然后,想到自己出院后,第一次親近何嘉。 在他眼里,她依舊很美,但他倆之間卻始終像隔著層膜。 以前,白屹名親近她的時候,她會很興奮,叫得讓他血脈噴張。 但現(xiàn)在,不過是簡單的親吻、撫摸,她卻堅持一定要在黑暗里。不透一絲光,也不發(fā)出一聲響。寂靜麻木的,像死了一樣。 而一旦他開始吻她的肚子,何嘉就會渾身顫抖著滾到旁邊,緊緊捂住自己肚子上的傷疤。無論他怎么哄,都再也不肯轉(zhuǎn)過來。 白屹名知道她是有了心理障礙。但這個當(dāng)口,家里正愁抓不到把柄,他不能貿(mào)然帶她去看病。 只能忍……用他的耐心,一點(diǎn)點(diǎn)安撫她,直到他自己也忍不下去了。 白屹名焦躁地把雙手的袖子都捋起來,用力互相撓了下。可越抓越厲害,最后脖頸連著后背都癢起來了。 是酒精過敏了? 他向眾人打了個招呼,跑到洗手間,對著鏡子卷起衣服??善つw上除了微微發(fā)紅外,并沒有什么異樣。 白屹名呻吟一聲,用手帕沾著涼水,往自己背上、手臂上擦。剛擦上去涼絲絲的,好像挺舒服,可等水干了,似乎癢得更厲害了。整個背上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整顆心都空落落的,抓撓不到的難受。 他難過地真想在地上打個滾,強(qiáng)忍著扶墻出去,踉蹌間正撞上一個會所小姐。 他和這姑娘不認(rèn)識,但姑娘看到他是從一等v包里出來的,立刻臉上堆笑,過來扶他:“先生,您不舒服嗎?我扶您到旁邊坐坐。” 白屹名醉眼朦朧地看著她,輕叫了聲:“幫我……聯(lián)絡(luò)我太太。” “哦,行。”姑娘愣了下,點(diǎn)頭答應(yīng)。 白屹名在空包廂里等了片刻,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到了極點(diǎn)。他低叫了兩聲,門應(yīng)聲而開,那小姐居然還在。 “白先生?!毙〗阆蛩α诵Γ骸澳笥褋磉^了,說讓我好好照顧您。您確定……還要聯(lián)絡(luò)家里嗎?” “廢話!”白屹名咬牙切齒地吼了聲,拿出手機(jī),開始撥號碼??勺硌垭鼥V地,怎么也按不準(zhǔn)。他氣得差點(diǎn)把手機(jī)砸了,腦子一昏,指著小姐就說:“你……我報號碼,你撥!叫嘉嘉來,叫她來接我!” “成?!毙〗阈σ饕鞯亟舆^手機(jī),順勢一下癱他懷里。白屹名無力地向旁邊閃了閃,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了號碼。 他聽到小姐以極嫵媚的聲音,大致形容了一下現(xiàn)在的情景。電話掛斷后,他放心地長出一口氣,向小姐揮揮手:“你……你走,別待這兒?!?/br> 小姐撇撇嘴,不滿地扭到門口,突然聽到他哀叫一聲:“等一下,你回來?!?/br> 她一轉(zhuǎn)身,頓時目瞪口呆。沙發(fā)上長相俊雅的男人已經(jīng)把襯衣全脫了,蹭著沙發(fā)背,不住呻吟。他喘著氣,半夢半醒地看著她:“過來,過來幫我抓抓,好癢,好癢……”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個劇情的轉(zhuǎn)折點(diǎn)。 o(n_n)o~ ☆、第88章 地獄或天堂都要走 這是從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屹名,為數(shù)不多的痛苦經(jīng)歷。他一直以為,心理上的痛苦撕心裂肺,但沒想到,*上的病痛也會讓他生不如死。 恍惚中,他忽然想到:像四哥那樣漫漫三十年,與藥物作伴,該是何其不易。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遠(yuǎn)沒有白屹東堅強(qiáng)。 小時候,提早讀書的他一直很努力,成績總在年級的前十名之內(nèi)。雖不像裴邵鈞當(dāng)年那么出類拔萃,但也算是個大院里的好學(xué)生。而白屹東的成績一直是各家的笑話,他曾不止一次聽到母親悄悄對父親說:“哎呦,真造孽,怎么生出這么一兒子。身體差、成績差,還脾氣壞,以后肯定惹禍。還好我家名兒不這樣?!?/br> 然后,父親就會嚴(yán)肅地反駁說:“孩子還這么小,能看出什么來?我倒覺得老四不錯,或許以后屹名還要靠他呢。” “胡說!你是你兄弟輩里軍銜最高的,以后名兒也肯定跟你一樣。白屹東算什么,我才瞧不上……” 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數(shù)年后,白屹東自拉資金創(chuàng)業(yè),把意翔基金做得風(fēng)生水起。他是飛翔起來了,可自己卻直接折翼,被父親強(qiáng)按著進(jìn)了下屬的一個小部門。 他幾次提出要外出創(chuàng)業(yè),但父親都不允許。問急了,父親冷冰冰地丟出一句:“別跟東子學(xué),你還不到火候!” 那到底還要等到什么時候?白屹名自嘲地笑起來:他敬佩四哥,也信賴四哥??伤母缣斆?、太厲害了,連嘉嘉的事,都能未卜先知。他這輩子也忘不了白屹東站在病床前的眼神——他不要他憐憫,他知道自己錯了!可錯了,又怎么樣! 三條人命擺在那兒,已經(jīng)不能回頭。他只有拖著嘉嘉的手,含著淚往前走。 地獄或天堂,都要走。 門開了,白屹名恍恍惚惚地抬起頭,一聲輕喚還沒出口,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頓時失去平衡,從沙發(fā)上滾下來,聽到那小姐連聲尖叫:“哎,哎,你干嘛?我們什么都沒干!就是給白少抓癢來著。真的!” “抓癢?你他媽當(dāng)我傻?。?!”何嘉憤怒地舉起茶幾上的一個果盤,朝她劈頭蓋臉地砸過去。小姐尖叫著往外跑,掙扎間,顧不得裙子夾在門上,撕拉一聲,帶著破布就走。 何嘉憤怒得盯著那一縷布,輕輕飄動,好像旗幟。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拔下腳上的高跟鞋,赤著腳一步步向白屹名走過去。 偏偏屹名的酒還沒完全醒,光著上身趴地上,呆呆地看著,一點(diǎn)不動。何嘉恨得真想一鞋底砸死他。她殺氣騰騰地走到他臉邊,正想著怎么扇他個滿臉花,突然白屹名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松手,你他媽松手!信不信,我敲死你!我真敲死你!”何嘉咬牙切齒。 “嘉嘉,嘉嘉……”白屹名像個委屈的孩子,皺起雙眉:“你怎么才到?你不知道,我剛才癢得快死過去了……肯定是酒精過敏了。太難受了,你快帶我去醫(yī)院吧?!?/br> 何嘉愣了下,不由自主地向他背上望了望。好像是有片小紅點(diǎn),但他以前從沒這樣過。她蹲□體,把他慢慢翻了過來。 “?。。 彼龂樀玫钩橐豢跊鰵?,從他的脖頸到腹部,一片密密麻麻。 而白屹名好像已經(jīng)癢麻木了,只是呆呆地看著她,不斷低聲重復(fù):“嘉嘉,嘉嘉,嘉嘉……” 收到消息后,白競光夫妻對視一眼,簡直無語了。 兒子才從醫(yī)院出來半月,就又進(jìn)去了。而且這回病得更奇怪,一瓶藥水還沒掛完,紅點(diǎn)就沒了??蓜傔^了凌晨一點(diǎn),又起來了。 這樣反復(fù)幾回,折騰得白屹名叫苦連天。他本來年紀(jì)就小,家里又寵,這下實(shí)實(shí)足足發(fā)了回少爺脾氣。最后,還是何嘉吼了兩句,他才強(qiáng)忍著不再扔?xùn)|西泄憤。 母親黃薇看得又心痛又膈應(yīng),出了門,就對丈夫說:“這女人不能要了,太邪門了。自打認(rèn)識她,兒子遭了多少罪?我決定了!這回,就算名兒怨死我,我也要把他倆拆開!” “迷信?!卑滓倜闪怂谎郏骸靶碌难簣蟾孢€沒出來呢,可能就是酒精過敏。” “什么酒精過敏?你沒看醫(yī)生的臉色不對……”黃薇剛念了句,看到主治醫(yī)生帶著化驗單,一臉嚴(yán)肅地走過來:“首長,對不起,讓您久等了?,F(xiàn)在事情有點(diǎn)麻煩,令公子的那兩項指標(biāo)又升高了?!?/br> “怎么回事?”白競光不由皺眉:“以前做出院檢查時,你不是說:指標(biāo)波動可能植入角膜的排異反應(yīng)嗎?怎么現(xiàn)在,又突然這么緊張了?你是不是……還有什么瞞著我?” “不敢,不敢?!贬t(yī)生慌忙搖頭:“首長,我也只是憑經(jīng)驗推測。保險起見,我會立馬組織各科專家進(jìn)行會診。您放心,令公子一定會很快恢復(fù)健康……” “行了,客套話就省了吧?!卑赘偣獠粣偟乜粗骸罢諏?shí)說,你的推測到底是什么?” 醫(yī)生左右看了看,繼而半掩著自己的嘴,低聲說了兩句。黃薇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而白競光在短暫的發(fā)愣后,立刻沉下了臉:“好,我相信你的專業(yè)判斷。放心去做,需要什么,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競光??!”等醫(yī)生走后,黃薇再也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憤:“一定是她,一定是何嘉這個壞女人!我說,剛才她看名兒的眼光怎么這么別扭,原來是她做了虧心事!王八蛋!別攔我,我今兒一定要打死她??!不,我要叫她坐牢,坐到死!”她說完,就怒氣沖沖地往病房沖。 “站??!還嫌不夠亂???”白競光冷著臉攔住她:“最終的診斷還沒出來,你就吵吵嚷嚷的,像話嗎?而且,就算是下毒,也未必和何嘉有關(guān)。” “怎么不是,醫(yī)生都說是慢性的,名兒身邊就她一個外人……” “那也不一定?!卑赘偣獠[起眼:“這指標(biāo),在兒子出院前就異常了,那時何嘉還躺床上呢?;丶液?,更是有人緊盯著。名兒不是傻子,如果何嘉的情緒不對,他一定能看出來?!?/br> 緊盯著有什么用?不是還有晚上關(guān)門的時候……黃薇腹誹,但畢竟丈夫積威甚久,她也不敢公然反對。最后,只好愁眉苦臉地哭起來:“哎呀,真沒法活了,我家名兒的命怎么這么苦啊……老天爺……” “行了,別嚎了!”白競光低喝:“總之,這件事你別聲張,我會處理的。包括名兒和何嘉這邊。記住了嗎?” 黃薇抽噎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被丈夫嚴(yán)厲的神情鎮(zhèn)住,不甘不愿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競光吐出一口氣,眼神復(fù)雜地看向病房:但愿這回,真和她無關(guān)吧。 白競光讓妻子到附近轉(zhuǎn)轉(zhuǎn),平復(fù)一下情緒。自己則思索了一下,走進(jìn)病房。折騰了十多個小時的白屹名,疲憊地睡著。護(hù)士呆立一邊,看何嘉面無表情地給屹名撓癢。 何嘉聽到腳步聲,迅速把已到嘴邊的嘆息收回去,抬起頭時,已是目光犀利、表情不善。 兩人默不作聲地對望著,過了會兒,白競光先開口了:“大夫說屹名沒什么事,就是過敏?!?/br> “哦。”何嘉敷衍地應(yīng)了聲。 “這幾天,你看著他,別碰海鮮、煙酒,更不能熬夜。” “好。” “何嘉!”白競光豎起了雙眉:“好歹你家在當(dāng)?shù)匾灿悬c(diǎn)名聲,怎么養(yǎng)出你這種女兒?和長輩說話,連頭都不抬?。?/br> “長輩?”何嘉低聲冷笑,從牙縫里生生擠出了一句稱呼:“好,那白叔叔,我想請問您,哪家長輩會這么千方百計地破壞孩子的婚姻?哪家長輩會把準(zhǔn)兒媳天天當(dāng)賊防著?還有哪家的長輩,連個夭折的孩子都不放過,硬要驗什么dna?白叔叔,你就那么想給兒子扣綠帽子嗎?你們做這些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什么驗dna?白競光暗自皺眉。但他不想反駁——因為何嘉的情緒越激動,就越容易看出問題。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回答:“算了,我不跟你計較?;蛟S各人角度不同,也無法強(qiáng)求你理解。只能說,從父母角度,我們是無法接受兒子的前女友,一邊預(yù)備和別人結(jié)婚,一邊又突然回過頭,說懷了我的孫子。這事太荒謬了,論誰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我就名兒一個孩子,絕不可能看著他絕后的!那你捫心自問,有沒有這份胸襟,有沒有能力做他一生的伴侶!” 這句話正戳中何嘉的痛處,她憤然而起,幾乎是面目扭曲了:“那白叔叔,我也想問——如果是阿姨在外面有了孩子,這孩子,你養(yǎ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