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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拖油瓶日常[重生]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所以,曹玉文雖然覺得要讓周潔嫁進(jìn)來受累了,可也有了點(diǎn)底,在當(dāng)天跟周潔的約會中,就提了這事兒,專門說了家里情況,他媽的話,他保證道,“小潔,我知道現(xiàn)在這樣太委屈你了,可我的確條件如此,我說什么都是空白的,無力的,我只能用我這顆心跟你做保證,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br>
    周潔被他說得紅了臉,可終究沒點(diǎn)頭,她為難地說,“這事兒我得跟家去商量,我做不了主,你聽我信吧?!?/br>
    曹玉文點(diǎn)了頭,就回家等。第三天周潔往他班上打了個電話,說是讓他晚上吃完飯去家里一趟,曹玉文知道是有了回音,直接買了煙酒提著上了門。

    可這回,同樣的茅臺酒老爺子連看也沒看,抖了抖煙斗沖著他說,“你跟小潔說得事兒我們做家長的都知道了,你們家什么情況,咱們一個院里的我也知道,都挺同情的。但婚姻跟同情沒關(guān)系,還有彩禮,你們家出的厚道,可我們不能因?yàn)檫@個就嫁了閨女。我就一句話吧,你,我們沒意見,你們家,這不成。我們閨女不是說受不了這累,而是長這么大沒受過這累,她不行,我們也不舍得。你考慮考慮吧?!?/br>
    ☆、第23章 長大

    曹玉文只覺得一盆冷水澆到了心里,整個人渾身冰涼。

    作為一個正常男人,誰不需要一個家庭呢,誰又不向往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呢?尤其是周潔還這么美好。他知道自己這時候提結(jié)婚,是對周潔的不公平,可兩人畢竟已經(jīng)談了半年,也見過了家長,他心里還有點(diǎn)小小希望,只是早嫁過來半年,再說又是一個院的,周家人說不定就答應(yīng)了。

    可現(xiàn)實(shí)太殘酷。周老爺子的話再明白無誤的讓他認(rèn)識到,他的幸福是要與整個家庭剝離開的。他的哥哥,他可憐無比的兩個侄子,說不定,還有他帶回來的許樂。

    曹玉文登時沉默了。他不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姓曹,是曹家的一份子,他可以在嫂子在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支持分家,但不能在大哥已經(jīng)陷入如此困頓的時候雪上加霜,還有許樂,他的命是許新民換來的,他如何能夠放開許樂?

    老爺子的話說完不過寥寥數(shù)秒,曹玉文心頭已經(jīng)轉(zhuǎn)過千回百念。等著老爺子再說一聲,“玉文,你考慮考慮吧?!?/br>
    曹玉文終于艱難的站了起來,他抬頭看了一眼一臉焦急地周老太和周潔,然后沖著周老爺子鞠了個躬,“伯父,我想好了?!鳖D時,在座的幾個人都緊張起來。曹玉文接著說,“對不起,今天是我魯莽了。周潔是個好姑娘,她不應(yīng)該嫁給我們這樣拖累的人家。那我先回去了?!?/br>
    周老爺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指著酒說,“把東西帶回去吧。”

    曹玉文艱難的笑笑,“哪里有拿過來的東西再帶回去的。咱們住一個院,您是長輩,就當(dāng)晚輩孝敬您的吧?!?/br>
    說完,他轉(zhuǎn)頭就開門下樓了,周潔想了想,連忙追了上去。周老太嘆了口氣,低聲扯著她,“你還過去干什么?”周潔一把擼開她媽的胳膊,“我總得送送吧?!闭f完,她就蹬蹬蹬的下了樓。

    曹玉文這時候已經(jīng)出了樓道口了,她從二樓叫了一聲才趕上。兩個人明明已經(jīng)想出了半年多,每天在一起有說有笑,可這時候,再站在一塊,卻分外尷尬了起來。周潔忍不住說,“我爸他們其實(shí)平時不這樣的,他們都是為我好,你別在意。我其實(shí)……”

    她說到這兒就停了下來。其實(shí)什么呢?曹家里一出事兒,她其實(shí)就明白,考驗(yàn)兩個人感情的時候到了。她當(dāng)時其實(shí)挺有勇氣的,覺得自己一定能行,幫著曹玉文度過難關(guān),成為曹家人人稱贊的媳婦。尤其是曹玉文說出了曹老太太的那番話,她更是感動極了,覺得自己遇到了個好婆婆。

    可回家一說,一切都變了樣。她媽、她嫂子、她爸還有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哥,沒一個同意這件事。他們也不跟她說大道理,就是讓她帶著自己一歲多的小侄子做了三天飯,睡了三夜,她在第二天就崩潰了。

    她不是吃不了這苦,而是沒吃過這苦,這不是空話,其實(shí)也代表著她自己的想法。但同時,周潔又被自己的自私所纏繞,她站在那兒,低著頭,愧疚的對曹玉文說,“玉文,是我對不起你,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祝福你?!?/br>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這天是七月初,馬上要進(jìn)入三伏天,即便到了夜晚,天也悶熱的讓人發(fā)狂發(fā)燥,曹玉文就站在那里,等著周潔不見了人影,開始慢慢的走回了自己家。這一路上,他就像是被皮筋繃住了腳步,每一步都挪動的艱難。誰能無情呢?

    然后,天沒下雨,天也沒打雷,他也沒有像是小說中寫的那樣在公路上狂奔,或者去找個人打一架,喝頓酒,他就是將十五分鐘的路程走出了四十分鐘的長度,然后一臉平靜地回了家。

    曹玉武上班去了,許樂和曹飛一放假,就將全被心思都放在了曹遠(yuǎn)身上,兩個人給他喂奶粉,換尿布,還要做出個各種怪動作逗著孩子笑。這小家伙倒是半點(diǎn)沒受李桂香去世的紛擾,能吃能睡能玩,還識數(shù)呢,兩個人少一個陪他都不高興,哭哭啼啼一雙大眼睛看著你,讓人心軟。

    因此,曹玉文進(jìn)家的時候,只有老太太一個人閑著。她看著兒子,小心翼翼地問他,“咋樣了?”曹玉文沖著老太太笑了笑,“沒啥,就是兒子還得讓您照顧?!崩咸畷r間就明白了,忍不住眼淚就涌了出來,可瞧著曹玉文那副平靜的樣子,又不舍得勾著他難受,就忍著說,“那有啥,娘照顧兒子,這不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嗎?”

    這么大一件事,就被母子故作輕松繞了過去。里屋曹飛和許樂好容易將小家伙逗樂了,許樂拿著個撥浪鼓停了下來,揉著自己酸痛的膀子跟曹遠(yuǎn)抱怨,“你怎么就認(rèn)準(zhǔn)樂樂牌撥浪鼓了呢,你怎么不去讓你哥搖呢,這么小就偏向,小壞蛋!”

    曹遠(yuǎn)才不管他呢,一瞧見撥浪鼓停了,嗚嗚哇哇的就叫了起來,許樂沒辦法,只能接著來,誰讓小家伙為大呢。

    曹飛瞧著許樂哄著曹遠(yuǎn)正上心,就悄悄退了出來。老太太和曹玉文已經(jīng)分開了,一個在廚房里忙活,曹飛進(jìn)去的時候正在擦眼淚,沖著他遮掩地說,“這里嗆,趕快回去。”他默默的退了回來,又去了小屋,門虛掩著,曹飛想了想敲了敲門,等到里面叫他了,才進(jìn)去。

    曹玉文正將周潔送他的東西收拾出來,瞧見曹飛,就問他,“飛飛怎么過來了,小家伙睡了?”曹飛搖搖頭,他慢慢往前蹭了蹭,許久才問,“叔,你跟周阿姨的事兒是不是不成了?因?yàn)槲液偷艿馨??!?/br>
    曹玉文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沒,就是不太合適,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br>
    “怎么會沒關(guān)系?”曹飛低頭說,“我爸天天上班,奶奶那么大歲數(shù)了管不了我們,要是周阿姨嫁進(jìn)來,就要cao持一大家子,還要管我和曹遠(yuǎn),遠(yuǎn)遠(yuǎn)啥也不知道,天天就會哭,要費(fèi)死心的。他們都說,有我倆在,沒人愿意嫁到我們家的?!?/br>
    這話說的曹玉文心里揪了起來。他看著仿佛在一個月里長大了十歲的侄子,勾勾手說,“飛飛過來,誰跟你說的這混帳話啊,你瞧瞧你叔長得又好,還能掙錢,有的是小姑娘愿意呢。小叔就是覺得家里人多,不想麻煩,所以才不結(jié)婚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啊?!?/br>
    曹飛沒過去,他站在那兒,沖著他叔說,“你別騙我了,我都問了張曉婷了,周阿姨就是因?yàn)槲覀z才不同意的。叔,我知道我媽對你不好,我跟我弟弟給你添麻煩了,但你一點(diǎn)都不說,不像我舅似的。我心里都記得你的好??墒?,你別管我們了,你該結(jié)婚就結(jié)婚吧,我能照顧小遠(yuǎn)的?!?/br>
    曹飛作為曹家第三代唯一一人,其實(shí)在長達(dá)八年的時間里,都是曹家的小霸王。老太太寵著他,曹玉武不管事兒,李桂香慣著他,也就是說,他其實(shí)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和人情冷暖的。他所有的事兒都需要別人替他cao心,而不是去cao心別人。這樣的話,他在李桂香去世前,別說說出來,其實(shí)連想都沒想過,他那時候覺得,每個人應(yīng)該對他好。

    可如今,失去母親后的艱辛和八卦姑婆們的閑言碎語,讓他明白了,他爸和他奶可以對他好,他叔叔其實(shí)可以像他舅舅一樣,撇開他們的。他想了許久,終歸覺得不能拖累曹玉文,也沒臉拖累他。

    曹玉文剛剛沒流出的淚,在這一剎那,都被擠了出來。他一把抱住瘦骨伶仃的曹飛,拍著他的后背罵他,“你說啥呢,咱是一家人,對叔來說,你跟小遠(yuǎn),就跟樂樂一樣,叔都是一樣看待的。叔是不會為了結(jié)婚不管你們的,別cao心了?!?/br>
    當(dāng)天晚上,曹玉文就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好,他想著這個家還是需要一個女主人,除了cao持,還需要讓孩子們安心。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工廠,托了最愛做媒的趙大嫂,求她給自己介紹個媳婦,“長相學(xué)歷沒要求,就一樣,實(shí)誠,對老人和孩子好,不能虧待他們。還有,要快點(diǎn)結(jié)婚。”

    趙大嫂一聽,就知道他和周潔那事吹了。她有些心疼地問他,“這不瞎了你這個人了。也不急在這一刻,你等著嫂子給你慢慢尋摸一個?!?/br>
    曹玉文搖搖頭,“我家里就這情況,我哥兩個孩兒,我?guī)е粋€,也不算什么好條件,不指望這些了。嫂子你跟人家姑娘說好,就說只要能善待我家人,別的都可以談?!?/br>
    趙大嫂嘆了口氣,回去跟人說話去了。也不知道說道誰那兒,等著夜里曹玉文一下班,剛走到樓道口,黑妹騰地一下竄了出來,嚇了他一跳。他問,“你怎么守在這兒,作坊有事兒?”

    黑妹問他,“聽說你要找媳婦,長相、學(xué)歷不限,只要對你家人好。你瞧瞧我咋樣?”

    ☆、第24章 原因

    黑妹名叫杜曉玲,今年二十一歲,是單位的臨時工。家里是農(nóng)村的,高中畢業(yè)后,就托了關(guān)系招工出來。家里還有一個jiejie一個弟弟,jiejie杜曉華早嫁人了,弟弟杜小偉小他一歲,就差了這一年,人家就不招工了,所以一直沒找到工作,只能在家務(wù)農(nóng)。

    直到許樂在單身宿舍那兒開始賣白菜,黑妹一眼就瞧上了這買賣,然后小心翼翼去問,沒想到曹玉文直接答應(yīng)了,杜小偉這才沾了光,從農(nóng)村出來,這不半年多時間,已經(jīng)掙了不少錢。

    她其實(shí)對曹玉文也沒什么太猛烈的情感,這年頭的人都實(shí)誠,不興暗戀明戀什么的,她也不懂這些。她就覺得曹玉文是個好人,原先曹玉文跟周潔談戀愛,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她自然不會想到自己這兒,她從小干農(nóng)活,黑不溜秋的,周潔多白啊。

    可這事兒就這么寸。她在招待所工作,最好的朋友就是已經(jīng)訂婚了的趙曉梅,而趙曉梅也是國棉廠的坐地戶,她jiejie不是別人,就是在干花廠的趙大嫂。中午剛吃完飯,趙曉梅就一臉神秘的扯著她出了門,找了個避風(fēng)沒人的地方,趙大嫂就等在那兒。

    趙大嫂沖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曉玲,你瞧曹玉文這人怎么樣?”沒等她臉紅透,趙大嫂就直接說了,“嫂子給你說實(shí)話,周潔瞧不上曹玉文家里拖累多,跟他散了。曹玉文今早來找我,說要娶個媳婦,不求長相學(xué)歷,就對他家人好,要趕快結(jié)婚。嫂子想著,他家的確事多,這八成是都堅(jiān)持不下了。然后,嫂子就想到你了?!?/br>
    “你跟曉梅關(guān)系好,嫂子這事兒也不忽悠你。曹玉文是個不錯的人,長相、為人處事都成,他還有個作坊,你倆家合作,他掙多少你心里有底。你也別怪嫂子說話市儈,你的條件在咱單位不算好,家里農(nóng)村的,臨時工,想找個正式工有點(diǎn)難。曹玉文這是在谷底呢,你嫁過去,好好待人家媽和孩兒,吃幾年苦日后有的是福享。你也甭比著周家,甭管周家疼閨女還是眼皮淺,他家這是放了座金山?!?/br>
    杜曉玲不是沒決斷的人。要不她就不會幫著弟弟去問辣白菜的生意。這事兒只在她腦子里晃了三圈,她就對趙大嫂說,“嫂子,這事兒我應(yīng)了,不過我去跟他說。事成后我請你吃媒人酒?!?/br>
    于是,謝了趙大嫂,一下班,杜曉玲就等在了這兒。她不是跟曹玉文來說我來救苦救難的,她沖著已經(jīng)傻了的曹玉文說,“玉文哥,我知道這決定倉促。但這事兒我是想好了才來的,是認(rèn)真的。你甭跟我說家里拖累多,我一個農(nóng)村姑娘,真不覺得這是事兒。我這邊呢,說實(shí)在的,臨時工農(nóng)村人,能看上我的,也沒條件好的。我覺得既然這樣,咱倆不如一塊過,都是踏實(shí)過日子的人,感情總可以培養(yǎng)的。我來就是跟你說一聲,你考慮一下,甭管行不行,記得給我個答復(fù)。”

    說完,杜曉玲就轉(zhuǎn)頭大步走了,干脆利索,倒是讓曹玉文在那兒蒙了好一陣。等著許樂受命下來接他的時候,才緩過神來,跟著上去。上樓的路上走著走著,他就噗嗤笑了,許樂回頭問他,“干爸,你有啥高興事,路上還笑?”曹玉文這會兒臉上的喪氣全都沒了,沖著許樂說,“過兩天給你個大驚喜?!?/br>
    吃完飯,曹玉文就拉著老太太嘀嘀咕咕說了幾句,等著老太太從廚房出來,嘴巴也咧了起來。這讓許樂特沒頭腦,扯著關(guān)系親近不少的曹飛說,“我干爸他們怎么了,怎么這么高興?”

    曹飛正給曹遠(yuǎn)沖奶粉呢,聽話回頭望了一眼,然后面無表情的說,“你好奇你問啊?!痹S樂頓時覺得這小崽子太不好玩了,一把搶過試好溫度的奶瓶,去找曹遠(yuǎn)玩去了。曹飛在后面抿抿嘴,將空蕩蕩的手放了下來,沒說啥就跟了進(jìn)去。

    一個星期后,驚喜揭曉。穿著一件紅西服的黑妹出現(xiàn)在老曹家,曹老太太笑瞇了眼,許樂嚇了一跳后又覺得好像沒什么不能接受的,曹飛抱著只會吹泡泡的曹遠(yuǎn),偷偷問了許樂一句話,“她那次還跟她弟騙我舅呢,她人怎么樣,會不會很兇?”在得到許樂否定答案后,這小子就沒再說什么。

    只是曹玉武喝得有點(diǎn)多,等著人走了,老太太罵他不能喝還多喝,曹飛在旁邊小聲說,“爸爸這是想我媽了?!蹦切÷曇粢鄠杏卸鄠校谑窃S樂自覺自愿的接手他的工作,晃撥浪鼓半小時,逗著曹遠(yuǎn)小煩人精睡覺。

    隨后的半個月,曹玉文又去見了黑妹的家人,許樂被允許跟隨。這家就是函城郊區(qū)的,父母兩個都很實(shí)在,jiejie也是一副笑模樣,笑瞇瞇地看著曹玉文,還一個勁兒的夸他長得好,倒是讓曹玉文這三十年的老臉紅了好幾次。等著喝上了酒,杜老頭就跟曹玉文放了句老實(shí)話,“小玲世面見得少,她不懂的不會的,你多擔(dān)待點(diǎn),做錯了你就跟她講講道理,她是個實(shí)在孩子,不會愧對你家老人孩子,你也別虧待她?!?/br>
    曹玉文一口咽下了二兩老北京二鍋頭,火辣辣的應(yīng)了下來。

    八月初,黑妹就正式嫁進(jìn)了曹家門。這門親事從說到定一共用了一個月時間,當(dāng)然,外面的傳言不少。有人覺得黑妹仗義,這個時候愿意拉扯曹家一把,有人的話就不怎么好聽了,說是曹玉文和周潔才分了幾天,黑妹就上了門,這不是曹玉文和黑妹早有點(diǎn)什么吧?

    院子里人多口雜,這事兒說不清誰先傳出來的。曹玉文覺得身正影不歪,黑妹一切聽他的,所以新婚夫婦兩人誰也沒當(dāng)回事。一個忙活著掙錢,一個忙活著將家里冬天蓋過的被褥全部拆洗一邊,順便,將許樂和曹飛這兩個猴的小床搭起來——曹玉文和黑妹住了小屋,許樂只能擠進(jìn)大屋里,跟曹飛住在了一張床上。

    黑妹嫁進(jìn)來的效果顯而易見,家里的飯菜準(zhǔn)時了,身上的衣服干凈了,連屋子都天天透著個干凈利索勁兒,最重要的是,曹遠(yuǎn)再也不受罪了。黑妹直接將曹遠(yuǎn)帶到了小屋子里,白天哄他玩,晚上起床喂奶,比親媽都強(qiáng)。那些尿濕了的尿布,褥子,長長的在老曹家的陽臺上掛了一溜,都是黑妹洗干凈的。

    曹飛對著黑妹的臉從沒表情,到不好意思,最終到不笑不好意思,當(dāng)他終于提起黑妹就是我嬸子的口氣的時候,他用筆戳了戳正在認(rèn)真聽講的許樂的胳膊。

    許樂皺眉回頭,曹飛偷偷對他說,“我知道誰說的我嬸子的壞話了,我去收拾他,你……”話還沒說完,上面顧曉琳就一個粉筆頭扔了下來,正中曹飛的嘴巴,他啊啊啊的幾聲趕緊吐掉了,顧曉琳就在講臺上沖著他說,“去后面站著去?!?/br>
    曹飛沖許樂擠吧眼,許樂沒搭理他,他就拿著書本站后面去了。

    等著下了學(xué),曹飛就溜了回來,繃著臉不說話,等著把書和鉛筆盒都賽好了,背著書包就大步往外走,連理會都不理會許樂。許樂心想,這脾氣可不小,怪不得曹遠(yuǎn)也這么多小脾氣,可又的確對誰說的壞話挺在意,只能跟了上去,拍了拍曹飛的肩膀,“去哪兒?”

    曹飛帶路,他在旁跟著。

    如今許樂跟曹飛的關(guān)系挺奇怪。兩人不像原先似得那般劍拔弩張,誰都看不上誰,在哄曹遠(yuǎn)的時候,還挺齊心協(xié)力的呢。只是平時吧,也不算朋友,上下學(xué)各走各的,作業(yè)自己寫自己的,就連睡覺都一人一頭,背靠背。不過上次有人欺負(fù)許樂,曹飛幫忙出頭了。許樂后來想,大概不是看他的面子,是干爸的。

    他們這樣的關(guān)系,一起出來找事兒,還挺奇怪的。

    不多會兒,曹飛就帶到地兒了。然后許樂就愣了,這地他認(rèn)識啊,周潔他家啊。許樂問他,“你不會說周潔吧!”曹飛一臉你真傻的表情,“怎么會?周潔嫌棄咱家不愿意嫁,這名聲他家躲還來不及呢,哪顧得上說這些?”他努努嘴,“是一樓的左邊那女人,天天搬弄是非,我親耳聽到的,她不止跟一個人說了?!?/br>
    許樂抻頭瞧了瞧,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剛洗了衣服,正在樓下扯的鋼絲繩上晾衣服,五大三粗的,似乎打不過,“你想怎么弄?”

    曹飛蹲下開始掏書包,許樂眼見著他拿出來家里一瓶醬油,大夏天的,大家衣服顏色都淺,要是潑上去肯定挺明顯,倒是報(bào)復(fù)的法子。曹飛拎著醬油得意道,“你放風(fēng),我干,小心點(diǎn)?!?/br>
    許樂一把扯住他,“淋到衣服上有啥用,她大不了洗洗再穿唄,她又不受罪。再說,一瓶醬油好幾毛錢呢,咱奶奶知道了肯定罵死你?!辈茱w一斜眼,“那你說咋辦?”

    許樂沖他招招手,在他耳朵旁說了幾句話。曹飛聽完一臉你真損的神色,沒半點(diǎn)心里障礙的跑回了趟家,從他小叔枕頭底下翻出氣球后,想了想又多拿了一個塞自己口袋里了,然后又背著個水壺去找許樂。兩人喝了半天水才有點(diǎn)尿意。

    等著天微微黑的時候,那婦女終于出來收衣服了,躲在墻頭的許樂盯著曹飛說,“你瞄的準(zhǔn)嗎?”曹飛拿著個彈弓哼道,“我不準(zhǔn)誰準(zhǔn)?”說著,就聽嗖的一聲,石頭飛了出去,緊接著一聲輕微的氣球崩裂的聲音傳來,女人的叫聲應(yīng)聲而到,“我x你媽,誰往樓下倒尿盆淋了我一頭!呸呸呸,真sao!”

    ☆、第25章 全家照

    這位大娘戰(zhàn)斗力頗強(qiáng),一直在樓下罵了快半小時。兩小屁孩聽了一會兒,大體都是問候父母的,上面人家都挺好脾氣,一個出頭的也沒有,壓根沒打起來的可能,覺得沒意思,從墻這邊直接溜了。

    回去的路上曹飛沖著許樂說,“嗨,你夠壞的?。 ?/br>
    許樂給了他一個白眼,“你沒干??!”

    “你蔫壞。”曹飛下了個有點(diǎn)晚的結(jié)論,然后就覺得肚子鼓了,撒摸著拽拽許樂的胳膊,“不成,我剛才喝多了,要解手,你等等我?!?/br>
    許樂不滿意了,“你怎么干點(diǎn)事兒這么麻煩啊?!?/br>
    曹飛不愿意,邊往犄角旮旯里跑邊抱怨,“那還不是你,讓你多喝點(diǎn)多尿點(diǎn)你不干,結(jié)果我把整壺水喝了,大半都是我撒的,你就知道出壞主意?!?/br>
    許樂一挑眉,一臉你白癡的說,“你不知道喝多了尿淡啊?!?/br>
    曹飛不當(dāng)回事的說,“就你精,那氣球這么大,尿不夠怎么辦?”

    “灌水唄。憋尿多難受啊。”許樂輕描淡寫的說。曹飛頓時愣那兒了,連褲子都忘了提,回頭就問許樂,“那你干嘛不攔著我?!痹S樂沒搭理他,自己往回走了。

    于是,當(dāng)天晚上兩個人不但是背對背睡的,曹飛干脆連挨都不挨許樂了。許樂覺得這點(diǎn)挺好,這破孩子身上跟個火爐似得,他蓋得這么厚,每天都要熱出一頭汗,一點(diǎn)都不舒服。再說……許樂平躺下來,敞開了身體,曹飛躲啊躲啊,然后啪的一聲,掉床了。

    曹飛這天往地上掉了兩次才認(rèn)清事實(shí)真相,他要一直躲下去,總得掉下去,所以他第三次一爬上去,就手腳并用把許樂纏了個結(jié)實(shí)。許樂只覺得夢里明明還是文藝片,楊柳拂面呢,怎么一下子他就掉到了水里,被水草纏了個結(jié)實(shí)。一邊抗?fàn)幰贿吽X,早上醒了一瞧,曹飛腳丫子搭在胸上呢。他郁悶的要死,直到吃飯還覺得胸口盈盈纏繞著一股子臭腳丫子味。

    不過今天不能生氣。曹遠(yuǎn)要過百日了。

    曹遠(yuǎn)的生日就是李桂香的忌日,當(dāng)時家里都忙,別說洗三,就是滿月也沒心思過,如今黑妹嫁進(jìn)來來,家里事情都井井有條,老太太自然就把這事兒想起來了。

    黑妹是個利索人,一聽就定了。“怎么也要給孩子照個滿月照,就穿我昨天給他買的那個兜兜,肯定好看。另外,媽,”黑妹跟老太太有商有量,“你看,我來咱家也一個多月了,瞧了瞧,家里也沒張合影,要不,咱接著小遠(yuǎn)的光,那天一塊照張?”

    這事兒原先不是沒人想起來過,只是那時候老太太覺得曹玉文不在,算不得人全了,就不肯照全家福,家里的照片,大多是過去他們老夫妻的,還有曹玉文和曹玉武上學(xué)的時候的,再有就是李桂香和曹玉武一家子的。如今李桂香去了,老太太才發(fā)現(xiàn)她跟大兒媳婦也沒個留念,終于明白了這事兒是不能等的,就點(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還叮囑她,“你和玉文跟樂樂照張,照結(jié)婚照的時候,我可瞧著孩子眼巴巴的看著呢?!?/br>
    黑妹樂呵呵答應(yīng)了。

    這年頭照相是個稀罕事兒,別說小孩,就連曹玉武都挺認(rèn)真。這時候正是九月初,天也不算熱,他翻騰翻騰,從里面找了件半袖襯衫出來,穿到了身上,只是褶子太多,黑妹又指使著曹玉文讓他哥脫下來,給熨了熨。

    等到八點(diǎn)半,一家子就出了門。老太太穿了件大紅色的對襟,黑妹穿了件掐腰身的半袖襯衫和長裙,剩下四個男人都是白色半袖褂。老曹家人長得本就不錯,倒是打眼得很。路上有人問起來,“呦,這是干什么去穿得這么板正?”

    曹老太太就喜氣洋洋說一聲,“給小遠(yuǎn)照百日照。”

    就有人過來瞧瞧曹遠(yuǎn),逗著他玩,“呀,小遠(yuǎn)長這么大了,養(yǎng)的真好,胖嘟嘟的?!?/br>
    曹遠(yuǎn)才不管他們呢,他的眼睛只盯著自己車子旁的左右護(hù)法——曹飛和許樂,今天一個都不少,樂得嘎嘎的,人家還以為他好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