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劉寶寶在聽說之后,就自報奮勇把他在農科院的媽給出賣了。由此為韓語的工作提供了大量的便利,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被帶入苗圃玩耍了一天,算作獎勵。 曹飛和許樂依舊是舊樣子,白天好好學習,夜里親親我我。時間越長,許樂越覺得這小屁孩的可貴,他滿心滿眼裝的都是自己,每一聲樂樂的叫聲中,都飽含著情誼。有時候,夜里被曹飛摁在床上接吻,他在月光下瞧著曹飛的那張越發(fā)英氣的臉,會情不自禁的情迷,緊緊的去擁抱他,回應他,做些等他清醒的時候會臉紅的事情。 他想,他與曹飛都是需要愛的人,所以只需要一點螢火,便在內心燃成了太陽。 七月中旬,黑妹生下了個八斤二兩的大胖小子,底氣雄厚,哭聲震天,連護士長都說,這么多年,這是最能哭的一個。但孩子長得挺白凈,黑妹對此算是放了心——她總怕孩子隨了她黑。曹玉文對此哭笑不得,黑妹黑是因為在家干農活,這都出來了這么多年,早就恢復了好不好。 曹玉文得了個大胖兒子,自然是欣喜異常的,頭三天見天跟傻了似得繞著媳婦兒子轉,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許樂說不失落,那簡直是撒謊,他明白,至此,能把全部父愛都給他的爸爸曹玉文,已經被一劈為二了。 曹飛還擔心他想不開,夜里抱著他安慰他,“小叔不會偏心的,我也會對你好的?!?/br> 許樂將腦袋枕在他的胸口,悶悶地說,“我沒有,我就是需要適應一下。再說,如果覺得不公平,也該小四覺得不公平,如果沒有我,爸爸就是他一個人的,可有了我,他一出生就只能有半個爸爸。” 許樂乖得讓人心疼,曹飛只能抱緊他。 果然,等到三天后,黑妹出院了,曹玉文終于傻夠了,才想起來冷落了大兒子,老太太和黑妹也指責他就顧著小兒子,看不見大兒子,這事兒做的不對。 曹玉文自然是后悔了。黑妹剛出月子,還要喂孩子,老太太說跟她住一個屋,也好照料,就把曹玉文給趕了出來,于是這個沒處去的老爸,拿著本新華字典,跑到了許樂和曹飛的屋子,沖著曹飛說,“飛飛,陪小遠睡去吧,我在這兒睡一晚。” 曹飛簡直就想搖著他小叔的脖子問問,為啥你被老婆趕出來了,要霸占我老婆?可他不敢,在磨嘰曹玉文十幾分鐘,試圖讓曹玉文陪曹遠睡后,被曹玉文一腳踢出了門。 瞧著沒人了,曹玉文的臉皮就沒那么厚了,上前坐在許樂身邊,揉揉他的小腦袋說,“樂樂,爸爸這兩天傻高興了,沒顧上你,別生爸爸的氣啊?!?/br> 那大手掌放在他的頭上,就像當年在爸爸的排位面前,曹玉文放上的一樣,粗糙/寬厚帶著家的溫度,許樂心中的那點點不適應一下子就風吹云散了。他跟個孩子似得,將頭埋在了曹玉文的肩膀上,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害臊。 于是,這場夜聚成了父子倆的相互道歉。一個說著爸爸我錯了,我小心眼了,另一個說著兒子我錯了,不該忘了你。等父子倆鬧夠了,就在一個被窩里看起了新華字典。經過一陣子討論后,兩個人足足定了八個名字,拿給黑妹看,黑妹大手一揮,定了平字。于是,曹家第四個小子,就叫曹平。 曹平是個跟曹飛和曹遠都不同的男孩,他除了第一天哭了幾嗓子外,特別好伺候。曹飛那時候許樂沒趕上,可曹遠出生的時候,許樂是有印象的.那時候李桂香剛去世,黑妹沒嫁進來,老太太一個人看著他,他就沒日沒夜的哭.曹飛后來心疼的不行,就每天晚上抱著他下樓成夜的溜達。 可曹平實在是太對得起平安喜樂這個寓意了,他特別好帶.白天玩耍,夜里睡覺,吃奶拉尿只用哼哼,偶爾有個人陪他玩,笑的嘎嘎的,比曹遠還大聲.為此,曹遠特別喜歡這個弟弟,幾次欲逃幼兒園回家陪弟弟,被老師逮住,最終挨了不少竹筍炒rou。 許樂覺得,自從曹平來了,他們家的平安喜樂可能真的就到了。一家人天天的和和睦睦,曹飛的生意好了,韓語的翻譯也進行的頗為順利,老太太如今正在滿地方撒么,給杜小偉介紹個對象,把杜小偉嚇得不輕,天天都不敢回家了. 八月的時候,韓語的傷勢已經養(yǎng)的差不多了,學校的處理也判了下來,八成還是覺得他有些傷風敗俗,雖然沒有開除他,但將他調到了圖書館,去做圖書管理員。 這可不是大學的圖書館,而是一座初中的,幾乎可以想象,里面的書籍貧瘠的比沙漠強不到哪兒去,往常這個位置都是給馬上要退休,教不了課的老師,或者是教師家屬準備的,二十七歲的韓語,去了那里,簡直是暴殄天物。 韓語拒絕了這件事,他對著過來看他的劉寶寶、許樂和曹飛說,“等完成手中的活,我想去北京闖闖,我不想留在這兒了?!?/br> 許樂和曹飛的感覺是,這才是正確的選擇??蓜殞殠缀醍敃r就愣了,韓語把他當個小屁孩,還去拿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說,“寶寶要好好學習,以后考個好大學?!眲殞氞帕艘宦?,等著一出門,眼淚就流出來了,憤恨地沖著許樂說,“我就算考大學也不要去北京!” 許樂和曹飛頓時笑了。 兩個人回家路上的話題,就成了以后要考什么學校。 開學就要升初二了,隨后就是初三,高中,日子看著很遙遠,其實特別的近。曹飛的成績一直不算好,但因著原先逃課去廣州的事兒,他對學習沒再放松過,還算能過去。他們學校教學成績不錯,如果照這個勢頭下去,一個大??隙苌系?。 可許樂就不一樣了,表面上看他和劉寶寶都是那種小屁孩的樣子,可誰能知道,他倆是整個年級的前三呢。直升本部簡直是意料中的事兒,然后按著老師的說法是,如果成績不落的話,北京的重本肯定沒問題,努努力,前二說不定有可能。 所以,當許樂坐在自行車后面問曹飛,“你想上什么大學?” 曹飛的回答特別想當然,“老師不是說你肯定能考上北京的重本嗎?你上什么重本,我考它的??凭托辛恕_@樣咱倆也不用分開了?!?/br> 許樂的臉紅了紅,可心里挺美,一手抱著曹飛的側腰說,“那你可好好學,你要是考不上,我可就不要你了?!?/br> 曹飛哼了一聲,“你想都別想?!?/br> 十月的時候,西裝革履的韓語跟著曹玉文、杜小偉還有張師傅去了廣州,同時還空運走了一大批月季,花了不少錢。 經過半年的比對分類,張師傅培育的月季有十七種都是國際上沒有的,按著歐月的命名準則,他們也以中國歷史人物給這十七種月季命了名,一家人跑去苗圃瞧了瞧,漂亮是真漂亮,微月、樹月還有盆栽月季,啥顏色的都有,花瓣也不像是在街上常年看到的那種單瓣的,而是重重疊疊一層接著一層,按著許樂的觀點看,比玫瑰好看。 至于名字,反正是曹cao、清照,武帝,則天一堆。老太太聽著名字還咂么嘴,沖著曹玉文說,“你說好好的一朵花,給它起個人名,外國人咋想的?” 廣交會一共一個月時間,這年頭的參展商可不是交點錢報個名就能去的,都是需要經過商務廳挑選。曹玉文能去,一是曾元祥律師那里有關系,二是張師傅的東西的確好,農科院那邊給使了勁兒??杉幢氵@樣,前幾天剛去的時候,曹玉文在電話里也是沒精打采。 他們的展臺也就半米寬,一個樹月都擺不下,只能擠著放了兩盆微月,人家外國人過來挺感興趣,可看不到樣品,誰愿意下單子。 許樂就出了個餿主意,反正廣州天氣這么好,直接拉到會場外面去唄,擺的好看點,就當景觀了。有需要的就讓人家上外面看去。這主意真不是他原創(chuàng)的,聽說當年很多老前輩們這么用過,但果真是管用。沒幾天,曹玉文傳來的消息就是訂出去多少苗木了。 十一月15號,廣交會結束,韓語直奔北京,曹玉文帶了大批量的單子回來,但同時帶回來的還有出口的各項嚴格措施.用他們的話說,麻煩多,利潤也大,這批生意要是成了,以后就不用愁了。于是,曹玉文、杜小偉一頭扎進了苗圃,連帶劉寶寶的媽,也成了改名為樂平苗業(yè)公司的外聘專家。 等到這批苗交了,新單子再下來,轉眼間,1988年就到了。許樂和曹飛初三了,要面臨人生第一次重大考試——中考。 ☆、第90章 早上六點,太陽一出來,許樂就醒了,轉頭瞧曹飛,這家伙昨晚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雙手雙腳并用纏在了他身上,最重要的是,因為瞎胡鬧,內褲昨天弄濕了,他連穿都沒穿,如今,小曹飛正硬生生的頂著他打招呼呢。 許樂臉上紅了紅,伸手將被子給揭了,在曹飛的屁股蛋上呼了一巴掌,隨著那聲清脆的拍rou聲,喊他,“起來,跑步去了。” 曹飛這才睜眼,可沒起床,而是抱著許樂在他身上蹭了蹭,沖著許樂說,“今天歇一天不成嗎?” 許樂也不在意,“反正你不起,媽就進來叫你,說不定還有小遠和小平,你肯定……” 正說著,就聽見外面響起了雜亂的敲門聲,曹遠在外面喊,“大哥二哥起床了?!辈芷浇衲瓴艃蓺q半,說話已經很利落了,跟著說,“起——床——了。” 曹遠又喊,“太陽公公都照屁股了?!?/br> 曹平就學著說,“照——屁——股。” 曹遠再說,“你們羞不羞啊,還賴床!” 曹平最后下了結論:“羞!” 這二重唱家里誰也惹不起,要是不開門,能把門砸穿了。曹飛一聽立刻就不鬧騰了,連手帶腳爬起來滿屋子找內褲,許樂瞧著好笑,又不能看他真這么囧,只能穿著條小內褲,給他從衣柜里拽出了條扔了過去,然后就準備給兩個小家伙開門去。 曹飛慌里八張的把內褲套在腿上,回頭瞥了一眼,差點把自己嚇趴下,連忙壓著聲音喊了聲,“樂樂?!痹S樂回頭,他比劃著后背說,“那兒好多紅痕,你穿好了再開門?!?/br> 許樂頓時明白了,昨晚曹飛在他后背上啃了半天,肯定弄出痕跡了。他瞪了一眼曹飛,從旁邊把秋衣秋褲給套上了,然后才把門打開。 門一開,曹平就跟小炮彈一樣,騰的一下就竄了進來,后面緊跟著已經七歲的小遠,兩個人竄到了床邊,曹遠一下子就跳上了床,曹平個子一點點,壓根上不去,在那兒叫著“二哥二哥”著急,許樂只能過去把他抱上去。 然后就聽見裹在兩個人被窩里的曹遠突然坐了起來,對著曹飛不明所以的講,“哥,你被子里好腥氣?。俊痹S樂和曹飛動作都同時一僵,曹平喊著我也要聞聞?chuàng)淞诉^去,曹遠接著他然后不滿的說,“哥,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和二哥偷吃好東西了?還在床上吃,哥你太過分了?!?/br> 許樂幾乎在他說出這句話后,就哭笑不得了。他瞧曹飛,也是一副驚嚇過后的模樣,沖著曹遠就撲過去了,摁著他教訓,“你都多胖了,還天天吃吃吃,我跟你說,起來一起跑步去,別想偷懶。” 曹遠胖胖的小臉上,就憋出個苦瓜相。 等著四個小孩都在院子里運動了一番后,一家人就坐在了餐桌上。 如今,杜六嬸已經不在這邊住了。她是個實誠人,白天在批發(fā)市場忙活,晚上到家還非要干活,多給錢也不要??勺屗刹芗胰藙e扭,不讓她干她自己別扭,去年批發(fā)市場上生意越發(fā)的好,曹飛就給杜六嬸就近租了個小院子,他們母子倆就搬過去了。一來是自在,二來是照顧生意。 老太太買的油條豆?jié){,用香油調的疙瘩咸菜,就著特別香,尤其是這幾個小子,胃口一個比一個好,老太太端著盛豆?jié){的鍋過來給每個人勻了一勺,然后滿意的沖著黑妹說,“我今天買了三斤油條,那老板笑歪了,還說咱家就是人多有福氣。” 她歲數(shù)大了,如今除了去買早飯,幾乎什么事都不干了,最愛的事兒,就是看著早上和晚上一家人湊在一起吃飯,看著家里的兩個女人,兩個成年男人,和四個小伙子吃飯,然后出去顯擺家里人丁興旺,這老板的話算是搔到癢處了,許樂能肯定,家里接著一個禮拜的早飯,都是油條豆?jié){無疑。 不過,一切都是老太太高興為主,所以,誰的筷子都沒放下,這時候,就聽見家里的電話響了起來。 曹玉文將那最后一口油條塞進嘴里說,“八成是我的,最近有人要過來看苗,我留的家里電話?!彼f著就走了過去,把電話接了起來。 許樂幾個人都沒在意,這都七點多了,快到上學的點了,各個都使勁吃著飯。然后,就聽見曹玉文沖著話筒叫了聲,“哥?” 然后一家人都靜了下來,尤其是曹飛,他幾乎是反射似得將筷子放了下來,抬起了頭,豎起了耳朵,滿臉戒備,就像是個要攻擊的小狗。 這些年,曹玉武與他們并非沒有聯(lián)系。他們畢竟是母子兄弟,縱然曹玉武做過了那么多過分的事情,可這些親情是抹不掉的。曹玉文每年都給曹玉武寄點東西,曹佳佳生病,曹玉武也求曹玉文給他在省城找過藥,只是沒見過面。 誰也沒提過見面。老太太想兒子,但想到的更是傷心,她歲數(shù)大了,經不得這些事情,也就在曹玉武打過電話的時候,問上幾嘴。而曹玉武不知道為什么,終究沒提過要來省城的事兒。 許樂猜想,他畢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渾人,他的渾,是在李桂香死后,無人管束的混蛋。就像是一個被天天管束著的孩子,當家長一旦松開手,他一定會盡情的玩耍,但時間久了,他會發(fā)現(xiàn),這樣太沒意思,而試圖回到過去。羅曉梅就是曹玉武找到的過去——家。 所以,在結婚后,他雖然鬧騰過,也受羅曉梅挑撥過,但后來的幾年,那么多人知道曹飛自己擺攤賺錢,兩家也都是相安無事。他應該心里明白過來了,但又無法挽回,再說還有巨大的生活壓力,只能跟兒子們兩不相見。 所以,許樂又以為,這是曹佳佳生病了,又要托曹玉文買點藥。老太太催著他們上學,許樂就拉著身體僵直的曹飛,和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曹遠,出門上學去了。 如今,小遠上一年級,跟他們一個學校,在小學部。平日的時候,都是曹飛帶著小遠,許樂自己單騎一輛車子,今天瞧著不行,許樂直接拽著兄弟兩人走路上學了。一半路的時候,曹飛突然說了句話,“樂樂,我還是很恨他怎么辦?這么多年了,我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會想到他怎么對不起我媽,怎么對不起我和小遠,我恨他!” 許樂緊緊拉著曹飛的手,他明白這種刻在骨子里的情感,愛太深了,恨太深了,都會融入血液,順著細細的血管,經過心肝脾胃腎,經過大腦,在身體中流動,仿若圖騰一樣,每天千百回的印記,怎么可能說忘就忘 他捏了捏曹飛的手,鼓勵他,“恨就恨吧,總比什么感情都沒有了好。等到不恨了,看開了,再說其他的事兒。” 曹飛想了想,沒說話,只是把許樂的手握的更緊了。曹遠在旁邊瞧了瞧緊緊拉著手的兩個哥哥,伸出小胖手一把從中間扯開,分別拉了上去,沖著兩個人不甘心地說,“你們拉手又不帶上我!” 只是現(xiàn)實永遠比估算的要戲弄人。許樂三兄弟中午回家沒看到曹玉文,家里就剩下黑妹,連老太太都不見,就有點詫異,問他們都哪兒去了? 黑妹反而將話岔了過去,讓給曹飛去樓上拿東西,然后沖著許樂說,“我菜沒洗完,樂樂幫我洗菜去。”然后跟著他進了廚房,關了門,第一句話就是,“樂樂,你大伯出事了。小偉開車帶著你爸和奶奶都過去了?!?/br> 許樂就愣了一下,“什么事?” 黑妹說,“他和單位的司機偷偷把拉煤的大貨車弄出來運貨,結果撞了車,如今,人在醫(yī)院里,快不行了。你爸和你奶奶都趕過去了,剛剛打了電話,說是真的,你說,我怎么跟飛飛說這事兒啊?!?/br> 在黑妹斷斷續(xù)續(xù)的敘述中,許樂將事情拼湊了一下,就出來了。曹玉文發(fā)財之后,羅小梅自然是眼紅的,只是曹玉文和曹飛都對他們深惡痛絕,曹玉武犯了邪似得又嚴禁她去找曹玉文,所以一直只能看著他們富,自己拿著那點死工資過活。 等著曹佳佳長大后,日子就更難過了。曹佳佳身體不好,常年生病,吃藥是錢,平日里吃點好的也是錢。何況,她哥哥羅山進去了,家里老娘沒人養(yǎng),也都落在了他們一家頭上。日子從來就沒寬裕過,羅小梅要不是沒娘家,沒人給撐腰,早就去找曹玉文了。 去年的時候,羅山終于放了出來,羅小梅就覺得自己腰桿子硬了。羅山是個頭腦靈活的人,這時候走私多掙錢啊,羅山就打起了這個主意。但想要運貨,就得有車,他可不是能在火車上站三天兩夜運幾包貨回來的人,就盯上了曹玉武。 曹玉武是鍋爐房的老人了,雖然說算不得領導,但頗有人情面。羅山就許諾曹玉武要弄了車來,一輛車給了他一百塊錢中介費。這簡直是白撿錢的事兒,曹玉武就動了心,找了給他們運煤的司機,借了車出來裝貨。 可掙了中介費,就有其他錢入眼了。羅山又哄著他合伙做,曹玉武看著他們拉了一車貨后,果然掙了不少錢,就動心了。反正這時候供暖結束了,他天天也沒事干,就跟著羅山跑車。出事這次是他第二次押車,已經快到函城了,司機中午說累,他想著沒多少路了,就同意讓司機喝了點酒,結果就撞車了。 黑妹邊說邊罵,“羅山就不是個好人,當年就想坑咱家錢,你大伯怎么還聽他的?可你大伯都到這關頭了,他再不好,也是飛飛親爸,剛剛你爸打電話回來,說他一直嘮叨著想見見飛飛和小遠,飛飛按理說該去的??晌矣峙逻@孩子想不開,犯擰,不肯去,這肯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彼钡膯?,“你說咋辦?” ☆、第91章 黑妹的話落下,曹飛就推門進來了,后面跟著的是一臉不知所措的曹遠。顯然,母子倆的話,他們聽了個正好。黑妹張了張口,困難地想解釋些什么,但曹飛沒給他機會,他緊緊的摟著曹遠的肩膀,聲音干澀地說,“嬸兒,我去。” 這讓黑妹頓時松了口氣。 車子已經被曹玉文和杜小偉開走了,一家人只能坐了大巴車回去。家里人都走了,原本黑妹是想讓許樂、曹平去跟著杜六嬸過兩天,可許樂放心不下曹飛,就拒絕了。黑妹就把曹平給放了過去。 坐車的時候,曹飛第一次沒占著許樂,而是將曹遠緊緊抓住。曹遠小心翼翼地問他,“哥,爸是什么樣的啊?” 曹飛帶著曹遠到他叔家的時候,曹遠才一歲,壓根不記事兒呢。后來曹玉武也沒怎么上過門,說實在的,曹遠在函城長到了五歲,距離親爹曹玉武住的地方不過半小時路程,卻真沒見過曹玉武。 “跟叔長得挺像的。就是黑了點,沒叔看著白,比叔再壯點?!辈茱w干巴巴的回答,其實他也記不太清了。 曹遠哦了一聲,然后就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問曹飛,“哥,那爸為啥不跟我們住一起呢?他是不要我們了嗎?” 這個問題,曹遠不是問過一次。但那時候他都小,看見別人家的孩子有親爸,心里就饞得上。再加上有些壞小孩,笑話他沒爹,他就跑回來問曹飛這個問題。曹飛那時候恨得曹玉武牙根癢癢,當然是回答他,“你別想他了,你就把叔當爸吧。” 結果有很長時間,曹遠喊曹玉文叫爸,老太太為此還給了曹飛倆掃把,為的就是不讓他胡說,這爹哪里能隨便叫?后來,曹遠越來越大了,孩子總是敏感的,他八成不知道他爸犯了什么錯,但知道,家里的大部分人,尤其是他哥哥,不愿意提起他,所以,他也就憋在心里了。 這個時候,在知道親爸快要死了的時候,這個問題又冒了出來??勺尣茱w如何回答呢?曹飛摸著他rou呼呼的小手,猶豫了。黑妹和許樂就在前面座位,聽了連忙回頭,她想哄曹遠,“你爸怎么會不要你們呢,他忙?!?/br> 可曹遠已經七歲了,他長得胖胖的,看起來很可愛,但卻十分聰敏,他直覺的相信曹飛才能給他答案,所以,他沒信,而是看向曹飛,小聲而堅持地問,“哥,為什么?” 曹飛咽了口吐沫,在黑妹的擔心中,終于說了實話,“他娶了新媳婦,對我們不好,我?guī)е闩艹鰜砹恕!彼袷菦Q堤的江河,肚子里的話一瀉而出,“小遠,他不是什么好爸爸,咱們跑出來,他就來找過一次,還是帶著新媳婦,說嬸子生不出孩子搶別人孩子養(yǎng),被村里人打跑了,從那兒就沒再看過咱。小遠,他是咱親爹,他不行了,咱去看看就成,你別多想,啊,都有哥呢?!?/br> 曹遠的胖臉上一時間充滿了驚訝,迷茫,以至于他的腦袋漸漸的低了下去,小小的胖手緊緊攥著曹飛的手,手心里出滿了汗。黑妹有些著急,她沒想著曹飛跟曹遠說得那么明白,害怕曹遠心里難受,就想跟曹飛換個座位,哄哄孩子。沒想到曹遠這時候又抬頭問了一嘴,“哥,他有別的孩子嗎?他應該有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