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鴛鴦jiejie?！毙≠F說著便冒著風(fēng)雪出門去了。

    鴛鴦惦記著這事，做什么都不順手，索性眼巴巴地在玄關(guān)處瞧著。也沒多久的功夫，只見小貴連傘都忘記撐了，急匆匆地趕回來，喘著粗氣道：“不、不好了！不好了鴛鴦jiejie，那、那錦繡跪在院子里呢，不知犯了什么……”

    一聽錦繡跪在院子里，鴛鴦便跑出去了。小貴雙手撐膝，喘了一會兒后也追了出去。

    院子里的雪已經(jīng)積的很厚，遠(yuǎn)遠(yuǎn)地就瞧見錦繡小小的身子跪在白茫茫的大雪之間。四周無一絲遮掩，至于雙膝已經(jīng)陷下一些。鴛鴦顧不得許多，叫了一聲：“錦繡！”然后就朝著錦繡沖過去。

    只是，她連錦繡的身子都沒碰到，就被一旁看守的小廝攔下了。這小廝卻不是別人，居然是之前伺候雨化田，被鴛鴦頂替下來的！他們一共兩人，一左一右地站著，瞧是鴛鴦，便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笑：“鴛鴦姑娘可是來了。你這小姐妹犯了錯，督主大人讓她跪著呢，既沒說讓她起來，也沒說別人可以探看?！?/br>
    鴛鴦已經(jīng)知道了前因后果，心中又是怨雨化田不將事情明說，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反而連累了錦繡，一面又是怨恨自己，自己分明知道雨化田不是那么簡單的人，心里也隱隱約約地有些推測，只是一直不敢面對，而且還心存僥幸。不是她自私，今日錦繡就不用遭受這樣的罪。如今事到臨頭，方才知道悔不當(dāng)初！

    “鴛鴦jiejie，我沒事的！外頭風(fēng)雪大，你快點回去！”

    這時，小貴也趕來了，拿著傘撐到鴛鴦頭上，對錦繡道：“唉喲，這是怎么回事？今兒一早還好好的?！?/br>
    錦繡白著小臉，顯然是不想多說。剛剛她小心翼翼地給廠督撐傘，不知怎么的，走到院子的時候忽然腳下一軟，往雪地栽去了。自己摔了一身雪倒是沒什么，只是因摔倒將積雪濺到了廠督的衣擺上，緊接著，廠督便皺眉，幾個飛魚服的侍衛(wèi)押了她跪在雪地里。廠督那時陰冷的目光，和那些侍衛(wèi)可怕的眼神都讓錦繡不忍回想。

    雪越下越大，看著雪地里臉蛋漸漸失去血色的錦繡，鴛鴦將小貴的傘推開，再一次想要接近錦繡?？上Э词氐膬擅麅?nèi)侍原本就對鴛鴦懷恨在心，哪里會讓她得逞？其中一人更是道：“鴛鴦姑娘，你最好不要鬧事，要是違背了大人的旨意，哼哼?！?/br>
    “鴛鴦jiejie……我冷……”錦繡的睫毛上也積了一些冰渣。此刻看起來像是雪人般。

    鴛鴦強迫自己忍下淚意，對錦繡道：“錦繡，你要撐住。你還記不記得你和我說過的，你是江南人，你想回江南看看三四月的花，漫山遍野地開滿?！?/br>
    “……記得的?！卞\繡是五六歲的時候被拐子拐的，后來被賣來賣去，主顧多有打罵她的，被打罵的怕了，對小時候的事情就記不清了。后周轉(zhuǎn)被賣入廠督府，曾與鴛鴦提起，多年過去，只依稀記得自己的家鄉(xiāng)是個很溫暖的地方，三四月的時候開滿鮮花。漫山遍野地開著。大概是想起了記憶里的那不知名的花，錦繡嘴角微微一勾，眼神渙散的大眼睛又多了神采。

    鴛鴦道：“對，錦繡你要一直想著！你等我！”

    小貴看她有出府的意思，趕緊道：“jiejie去哪里？”

    “幫我看著她！不要讓她昏過去！”鴛鴦?wù)f罷，又向小貴借了一些銀子，小貴不明就里，但也不多問就給了鴛鴦。鴛鴦匆匆說了一句“多謝”就掉頭往后門去了。她調(diào)整了神色，不見一絲慌張，然后與門子道：“小哥，我是求了大人的恩典出府去的?！?/br>
    鴛鴦此前出過府，這門子還認(rèn)得她，不過近來聽了廠督大人有換大丫鬟的意思，就不似之前那么殷勤，但好歹是讓鴛鴦出去了。鴛鴦走到街尾拐了個彎，就加快了步子，哪里知道的是廠督府在的這一塊多是朝中大員乃至皇親國戚的府邸所在，何況，這樣的天氣，誰都不愿出門，是以竟沒有見到一個人！

    她就著上一次出府的記憶，依稀記得出了這主街便有供人雇傭的馬車。

    鴛鴦見四下沒人，便跑了起來，也是她運氣不錯，出了主街果然是有馬車的。

    “姑娘，你這是要去哪里？”這樣的天氣，出門的人都很少，尤其是這樣一個小姑娘?？礃幼哟┲诲e，而且年紀(jì)又小。真是令人想不明白。

    “勞大叔去一趟西輯事廠。”

    鴛鴦話音剛落，一眾人都愣了。那原本還為自己接到一單生意而得意洋洋的車夫頓時灰白了臉色，道：“這、這活我不接了，你找別人去！”

    可是他不接，旁人也不見得接的！鴛鴦眼眶一紅，哽咽道：“大叔，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兒，勞你可憐可憐我！幫幫我罷！”說完，鴛鴦干脆跪下給他磕頭了。車夫是普通老百姓，聽鴛鴦?wù)f是人命關(guān)天，見她又是下跪的，他趕緊把人扶起來了，道：“唉喲唉喲，我這是什么事情！算了算了，我載你去就是！只是我就把你送到街頭的，那西……那里我是不去的。”

    鴛鴦聞言，又是好生感激，但因著急，連忙催著車夫駕車。

    一路上，鴛鴦催了好幾聲快一些，這車夫便道：“再不能快的了，這地面本來就積了雪，再快這馬車要壞的?！?/br>
    等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輯事廠，車夫就不肯往前。鴛鴦連連謝過，付了銀子，趕緊朝輯事廠去了。車夫拿著多了一些的車錢，心道，這姑娘小小年紀(jì)的，看起來卻是心善，能有什么事情和西廠牽扯到一起？西廠的那些人可怕的很，沾上了能有什么好處？只希望這小姑娘能無事。

    鴛鴦對西廠卻是一知半解，她只知道這個時間雨化田一定是在西輯事廠的，而要救下錦繡，也只能來找雨化田……她不是傻的，從那些車夫的反應(yīng)里，她也大概知道西廠不是什么人都能來的，大部分人對其避如蛇蝎。可是她必須要來！不管有什么后果。

    “西廠重地，閑雜人等不許靠近！”守門的錦衣衛(wèi)惡聲惡氣地對鴛鴦吼道。鴛鴦回道：“這位大人，我是督主大人家里的仆從，有要事求見大人?！?/br>
    那錦衣衛(wèi)顯然很不耐煩，不過聽鴛鴦提起雨化田，一時卻躊躇不定了，道：“那便在這里等著！”

    鴛鴦不知等了多久，只覺得分秒都是煎熬。半晌，她才見到那錦衣衛(wèi)出來，動了動手里的繡春刀，對她道：“督主傳你。進來吧?！?/br>
    鴛鴦趕緊尾隨那錦衣衛(wèi)。錦衣衛(wèi)回頭見她神色著急，心里尋思著這還是第一次除了宮里的人有人來找督主。又想這丫頭姿色不錯，不知和督主什么關(guān)系。

    總算進了主院，那錦衣衛(wèi)進去通報后，雨化田卻也沒讓她進屋。鴛鴦心中急的不行，只得在屋外行禮道：“奴婢求見大人?！?/br>
    許是鴛鴦身份特別——是來找雨化田的?？傊x鴦這么做，守在院子里的錦衣衛(wèi)因顧忌也沒人阻攔的。屋里沒回應(yīng)，鴛鴦又跪在雪里再次說了一遍。直到第三遍，屋里才出來一個光頭，他長相兇狠，眼露兇光，一出門就道：“吵什么吵？這里是什么地方，是讓你吵吵的地方嗎？”

    鴛鴦不為所動，許是雪地太冷，她的身子凍僵了，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內(nèi)心越來越冷。那光頭乃是西廠三擋頭繼學(xué)勇，見鴛鴦仍是沉默著，便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對鴛鴦道：“督主讓你進來！”

    鴛鴦面露喜色，趕緊站起來，因為站的太急，稍稍踉蹌了一下。她也不曾因這一踉蹌而遲疑片刻，飛快地從繼學(xué)勇身邊進了主屋。繼學(xué)勇繼續(xù)摸著光頭，實在不明白督主這么穩(wěn)重的人是從哪里找來一個這么莽撞的……女人？

    轉(zhuǎn)瞬進屋了，只見鴛鴦已經(jīng)跪在雨化田腳邊，哽咽道：“大人，求求您，饒過錦繡，她所犯的錯，奴婢愿意一力承擔(dān)?！?/br>
    雨化田輕哼了一聲，道：“一力承擔(dān)？擅自出府，擅闖西廠，你自己犯的錯便可以讓本督殺你千萬次了。怎么？還想承擔(dān)她犯下的錯誤？”他說著，垂下眼皮子，掃了鴛鴦一眼，“你有幾條小命？”

    鴛鴦聽了，忍著眼淚沒掉出來，抬頭迎著雨化田的目光，道：“奴婢萬死不辭。只求大人放過錦繡！”見雨化田不為所動，鴛鴦想起尚在雪地里受苦的錦繡，也不知道她是否還撐得住，想到此處，她方淚眼婆娑，幾近絕望地道：“大人，奴婢知錯了，往后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愿為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再不敢提出府二字。錦繡是無辜的，只求大人慈悲，放過錦繡?！?/br>
    說完，鴛鴦又重重地叩首。

    屋里可不僅僅是雨化田一人，今日西廠的四個檔頭全部都在。繼學(xué)勇是在門檻處看的目瞪口呆。至于屋里另外三人都是慣會掩飾心思的，見狀只是心里琢磨里頭的貓膩，面上絲毫不顯。

    雨化田聽了，三日來的不痛快才消失一些。略略捏住鴛鴦的下巴，不讓她繼續(xù)磕頭，道：“記住你今日說的話?！?/br>
    繼學(xué)勇干脆瞪大了眼瞅著，他們的督主做了什么……怎么看都像是在……咳咳。直到收到雨化田的目光，他才趕緊低下頭去。

    雨化田自然不會因為區(qū)區(qū)一個錦繡就提前回府的，本來是讓鴛鴦帶著命令回去。不過鴛鴦?chuàng)母锏娜瞬辉敢庀嘈牛现现筒蛔屽\繡起來。就和當(dāng)初打殺“她”一樣。最后，雨化田讓馬進良陪鴛鴦回去了。鴛鴦這才放了心。

    回到府里，錦繡已經(jīng)昏倒在雪地里，小貴還在一邊眼巴巴地守著。鴛鴦急著沖過去，那內(nèi)侍已經(jīng)換了班，由此前伺候雨化田的另外兩人看守，不例外地也攔住了鴛鴦。不過他們的手沒碰到鴛鴦就被馬進良揮開了。

    “滾開，督主有令，饒了這個丫鬟?！?/br>
    他們是見過馬進良的，而且馬進良長相可怕，他們本來就存了畏懼之心。此刻連吭聲都不敢。而鴛鴦趁機將錦繡抱在了懷里，拍著她冰冷的臉，道：“錦繡，你醒醒，你醒醒……”

    錦繡略略睜開了眼，顯得很吃力，似乎想說什么，但沒說出來就閉上了眼睛。

    鴛鴦急的失措，以為錦繡出事了，拼命地想把人從雪地中挪出來，但卻絲毫挪不動。一旁的馬進良俯下｜身子，用手探了探錦繡的鼻息和脖子處的動脈，對鴛鴦道：“她還沒死?！?/br>
    說完，他便抄起了錦繡的身子，問道：“房間呢？”

    鴛鴦沒料到馬進良會出手相助。而一旁的小貴此刻道：“我曉得的，跟我來?！?/br>
    鴛鴦也迅速地在前頭帶路。

    馬進良抱著懷里沒有一絲重量的人仿佛抱著一塊冰塊，而錦繡似乎感受到了他溫暖，往他的懷里蹭去，嘴里嘟囔著什么。馬進良耳力好，依稀聽她喊什么“爹爹、阿姊”的話。他眉頭微微一皺，才將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

    第18章：無情碧

    窗外的雪還未停，更漏已遲。剛剛為錦繡熬好藥，雨化田便回府了。鴛鴦只得拜托小貴照顧錦繡，自己要伺候雨化田。

    到了雨化田跟前，鴛鴦已經(jīng)將自己收拾妥當(dāng)，整整齊齊地梳著小髻，至于垂下的長發(fā)便編成了辮子繞到胸前。她的眉眼里已看不見白日里的那種堅韌和執(zhí)著。與以往一般溫婉順從。她服侍雨化田用膳，沐浴，寬衣，就寢，動作麻利，態(tài)度恭謹(jǐn)，仿佛她從未開口請求過出府，雨化田從未懲罰過錦繡，而她從未去西廠求過他。

    隔著一扇屏風(fēng)，雨化田可以清晰地聽見鴛鴦細(xì)微的呼吸聲。每每至夜深人靜，便仿佛如在耳畔響起。時間久了，他就可以分辨出她是否入睡，是否安寢。可今夜聽來，她仿佛絲毫沒有睡意。

    月光照進屋子，明明滅滅鋪了一室。

    鴛鴦聽見屋里的雨化田有了動靜，便習(xí)慣地起身穿了鞋子進內(nèi)。只見雨化田雖是有動靜，人卻是躺在床上未動。鴛鴦微微一愣，直覺要退出去。雨化田卻開口了：“過來?！?/br>
    鴛鴦便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雨化田卻不再說話了。湊的近了，鴛鴦看到雨化田額頭上有一層薄薄的冷汗。她有些吃驚，心道他這樣的人也會被夢魘到。卻是到門口叫守夜的人端熱水來。熱水很快就送來了，鴛鴦擰了一條巾帕，遞到雨化田面前，道：“大人擦擦吧?！?/br>
    雨化田瞥了一眼，將巾帕揮開，道：“過來給我捶肩膀?！?/br>
    鴛鴦心中有些不情愿，畢竟累了一整天，她便是沒有睡意，也不想干活了。然而她還是照做了，且面上沒表露分毫。柔嫩的小手捏在肩上，身邊的人溫?zé)岬暮粑蛙|體都在附近，雨化田又覺得這屋子不是夢里那冷冰冰的廠督府，而自己也還活生生地活著，還沒有死于白上國的故宮。前世的記憶痛苦不堪又讓雨化田時時刻刻想起以警醒自我。

    他將前世在腦海里又想過一遍，不管是無限的風(fēng)光，還是不堪齷蹉的事情。最后他睜開眼，看見鴛鴦低著腦袋，臉上的神情還算認(rèn)真，至于陰影里，她的牙齒正咬著雙唇，大概是用痛楚抵抗睡意。雨化田竟覺這一幕頗有風(fēng)景，而不管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還是那幾乎不可聞的血腥味，都讓雨化田興奮不已。

    鴛鴦注意到雨化田的目光，然后她不敢抬頭去看。只因這冰冷鋒利如刀鋒一般、偏又帶著探究和審視的目光令她一度害怕。雨化田忽然伸手按住鴛鴦的嘴巴，這舉動成功地讓鴛鴦抬起了頭，而且露出不解帶著怯意的目光。然后他微微勾唇，按著她的唇，讓它一點點地從她的牙齒中釋放出來。

    他的指腹滑過她的唇，帶下一絲血腥，隨后卻又要鴛鴦拿水給他洗手。

    待鴛鴦給他擦拭完手，他卻轉(zhuǎn)身去內(nèi)室拿了一盒膏藥過來。甫一打開便有股子清香撲鼻，鴛鴦?wù)唤猓謫舅剿磉?。湊的近了，便可以見到這盒子膏藥與以往見的不同，色澤一如乳白，不如尋常藥膏的濃稠，只見雨化田用手指挑了一些，然后便往鴛鴦的唇上擦去。鴛鴦驚的動了一動，卻險些將雨化田的手指含到嘴里。

    月光之下，只見雨化田的眸色暗了一暗，閃爍著一些鴛鴦不懂卻直覺害怕的東西。

    于是，鴛鴦再不敢亂動彈。有一絲藥膏入口，卻是甜甜的一如蜂蜜。緊接著，雨化田便給鴛鴦唇上的傷口都涂了一層藥膏。冰冷的手指似乎比那藥膏還要涼一些，每每不慎觸及，都讓鴛鴦激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道：“怕在本督跟前伺候？”

    鴛鴦自然搖頭。不知是累了，還是其余原因，奉承的話卻是沒說出來的。

    “日后在本督身邊伺候也不是一兩日。本督要的是什么，你應(yīng)該明白?！?/br>
    他要的是忠心無二的服從，容不下一絲一毫地背叛。他看鴛鴦的神情已經(jīng)有些滿意，唇一勾，道：“往后困了便直說，本督豈是不近人情的人？嗯？”

    再次聽雨化田說什么“不近人情”，鴛鴦心中簡直恨的要死。

    只是，他看起來分明是為她著想呢。這些話，聽在不明就里的人的耳中，雨化田真是少見的好主子。鴛鴦福身道：“奴婢多謝大人體貼?！?/br>
    “嗯。那便歇著吧?！?/br>
    次日，雨化田剛剛離開廠督府，鴛鴦便去看了錦繡。她已經(jīng)清醒了，只是臉色依舊很差。聽小貴說她昨兒發(fā)了一個晚上的熱，今早才好些。鴛鴦喂她吃了早飯，又給她喝了藥，干脆也坐到她的床上，和錦繡捂著一個被窩說話。

    “鴛鴦jiejie，我就曉得你不會讓我死掉的。”

    “死掉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你還這么小，不許提這個。”

    錦繡劫后余生，卻又嘆氣：“只是說好的我要讓大人滿意了，大人才放jiejie出府?，F(xiàn)在卻因我出岔子了?！?/br>
    鴛鴦淡淡一笑：“此事說起來是我考慮不周，連累你的。”

    錦繡搖頭，道：“以往都是jiejie護著我，我能為jiejie做些事情，正心中歡喜。豈料我到底太過愚笨，這么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耽誤了jiejie的大事兒，心中豈能安？是了，大人可有說，哪里再放jiejie出府的？”

    鴛鴦聞言一怔，清淺一笑：“萬般皆是命，端得都是個人緣法?！彼棋\繡依舊皺眉，便道，“若哪日大人開恩，自會脫籍出府的?！?/br>
    說到這里，鴛鴦也不再多說了，只問錦繡現(xiàn)在感覺如何。因鴛鴦昨日不曾休息好，與錦繡說了兩句，便有些瞌睡。后來，干脆與錦繡一道小憩了一會兒。睡夢里，她卻還想著一件事兒，那便是阿爹阿娘那里又要如何說去，他們的去處又該如何安排？因她也是睡的很不安。

    至于錦繡倒是再無睡意，一心以為昨兒是鴛鴦救的她，想象著鴛鴦用比自己高大不了多少的身子一步一個腳印地將自己背回屋子的。一面想著，一面看著屋外的積雪，錦繡心里真真又是愧疚，又是感動。伸手將鴛鴦的腰環(huán)住了。鴛鴦心道，錦繡真是個孩子，只怕昨兒個的事情還在心中愧疚。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放在她腰間的手。

    第19章：云出岫

    鴛鴦再度請了恩典去見金老爹他們卻是下個月月初。只因第一次去葉宅未曾帶上禮，這次卻是不能失禮的。故而她剛剛領(lǐng)了月錢，先是還了小貴那里借來的銀錢，然后向雨化田告了假之后，搭了王嬤嬤的順風(fēng)車去的葉宅。

    已是年底，從集市一路往葉宅去可見家家戶戶都開始著手辦理年貨。

    鴛鴦心里幾分羨慕，再一想到自己答應(yīng)雨化田的話，心底難免又升起一絲凄涼。她加快了步子，在下一場大雪到來之前，至葉宅門前。葉宅大門口已經(jīng)換了之前見到的那兩盞半舊不新的紅燈籠，一個鮮明的“葉”字在新燈籠上格外討喜好看。

    鴛鴦上前敲門，來開門的卻是個未曾見過的中年男子。鴛鴦心道這大概就是姑父了。只是仍是要避嫌的，鴛鴦微微低頭，福身稟明了自己的身份。

    中年男子確是葉家姑父葉景元，他之前就聽家里的說過鴛鴦有來他們府里，他趕緊讓鴛鴦進了宅子，帶著鴛鴦一路往里屋走的時候，只問鴛鴦風(fēng)雪這么大是怎么來的？

    鴛鴦?wù)f是搭府里的嬤嬤的順風(fēng)車出來的，那葉景元又點點頭，又問了一些其余的話的，每次說的時候葉景元都像是要思考很久，這一點卻和金老爹很像，不過葉景元談吐卻是十分文雅，看起來像是一個讀書人。

    葉家姑媽再次見到鴛鴦，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手上的禮物，俱是一些色澤光鮮的布料，與她平素穿的很貼近，更有一些包裝精致的點心，她眉開眼笑，一面接過鴛鴦手上的禮物，一面笑道：“侄女兒來了？哪能帶東西來呢？人來了不就好了？可是來找你阿爹阿娘的？他們都在后院哩，我?guī)氵^去?！?/br>
    葉家姑媽一連串說了這些話，聽的鴛鴦一時不知從何回答。

    因鴛鴦來之前，葉家表哥與父母都在大堂，此刻也來不及回避。誠然，葉家表哥也有別的心思，上次見過鴛鴦一面，心里已萌生了些念頭的。今日再見鴛鴦，卻見她比上次來的時候面色紅潤了許多，兼她端莊自持，又有另外一番風(fēng)味。葉家表哥一面偷偷打量著鴛鴦，一面念叨著非禮勿視，一面又擔(dān)心被鴛鴦瞧出樣子去，真也是難為他了。

    “誒，那多謝姑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