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她一開始以為是金鱗他們,可一看到信上的字跡,她幾乎渾身一僵! 她急急忙忙地拆開了信,果然是牡丹寫來的! ——牡丹不是死了嗎?不是被小貴出賣,做了墊腳石嗎?!她當時求過雨化田,可是雨化田不是說世上再也沒有萬夫人了嗎?!這是怎么回事…… “夫人,您仔細些。”素慧心略略扶住鴛鴦。鴛鴦擺了擺手,道:“無礙的。” 她一目十行地將信件看完,然后又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看起來。 ——原來牡丹沒有死,當日就被雨化田救出來了!不過雨化田卻抹殺了她的一切消息。萬夫人的確死了,可是牡丹卻活過來了。離開京城后,她便去了尼姑庵清修。這并非是雨化田的意旨,而是牡丹自己的選擇??赐噶藰s華富貴、男女情愛,她選擇了皈依佛門,常伴古佛。并非是逃避,只是她的內(nèi)心得到了沉淀。這期間她試圖央求雨化田讓她聯(lián)系鴛鴦——她知道鴛鴦會為了她而擔(dān)心,所以這是她放不下的心事。 就在前不久,她再度向雨化田請求告知鴛鴦自己消息的時候,雨化田沒有拒絕。她當時才知道,原來當初要害死她的小貴已經(jīng)被處死了。整個東廠也被牽連其中。若說會牽扯到東廠,他的罪名可不小——意圖謀反。一個太監(jiān)要謀反也實在可笑。但證據(jù)確鑿,與其狼狽為jian的人乃是萬貴妃,后來又牽扯出了萬貴妃私下謀殺龍種的事情,這事情雖被封殺了,卻實在嚴重。而出面作證的人居然是——風(fēng)里刀。牡丹不知道風(fēng)里刀是什么人,但是她很清楚,這些事情都是被雨化田所cao縱的。 總之,她了卻了最后一樁心事,在信寄出來的那一刻,她才真正剃度。從此世上沒有她的牽掛。她不是萬夫人,不是牡丹。她也沒有告訴鴛鴦她的佛號和清修之地。最后落款處只是對鴛鴦的祝福。 鴛鴦頗有感觸,捧著那封信久久無話。 不知何時,素慧心退下了。雨化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鴛鴦。 鴛鴦見了雨化田,略略抿唇。 她想開口說些什么,卻不知道如何說。 雨化田從她身后抱住她,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道:“怎么近來動的如此厲害?感覺如何?” “嗯?!兵x鴦剛剛開口,忽然覺得下腹一陣沉甸甸的,腰腹也酸痛的厲害,她察覺到不對勁,趕緊揪住雨化田的袖口,道:“大人!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雨化田一愣,然后一面抱住鴛鴦,一面高聲道:“來人!快來人!” 鴛鴦皺著眉頭,額頭直冒冷汗,因是頭胎,哪里知道怎么做?只得一味地抓著雨化田,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雨化田很快回神,他將鴛鴦抱起來,一面柔聲安慰她:“莫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嗯……”鴛鴦虛弱地點點頭。 雨化田不敢用輕功,只得加快步子,將鴛鴦送入主屋。府中仆從向來效率極高,穩(wěn)婆也早早被喊來,全部都在產(chǎn)房中等著了。她們見雨化田將人放下后還不出去,不由都催起來。雨化田冷喝道:“全部閉嘴!” 被他這么一呵斥,哪里還有人敢接近他。 鴛鴦吃力地睜眼看著他,雖然她知道女子生產(chǎn),男子不得在產(chǎn)房里陪著,可如今整個屋子里,都是些陌生的人。她身子也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仿佛只要一閉上眼……她看向雨化田,眼底帶著依戀和怯意。雨化田將那些人揮開,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我說過會一直陪著你。莫怕?!?/br> 穩(wěn)婆見狀,也只得由著雨化田去。尤其是看鴛鴦的模樣,那孩子就要出來了…… “……大人……”鴛鴦緊緊抓著雨化田的手,這時,穩(wěn)婆遞了一塊帕子到鴛鴦嘴邊,又安慰了鴛鴦一些話,告訴鴛鴦待會兒應(yīng)該如何做。過了好一會兒,穩(wěn)婆額前冒著密密的汗,道:“孩子太大卡住了!夫人,你再用點力氣!” 鴛鴦喘著大氣,整個人像是脫水的魚一般。穩(wěn)婆只好頂著害怕對雨化田道:“老爺,不如您和夫人說些話,千萬別讓夫人昏過去?。 ?/br> 雨化田蹙眉看了那穩(wěn)婆一眼,心道,你是什么人,敢命令本督……不過……最后他還是張了張嘴,原是想說什么的,可是到后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和她待在一起,仿佛沒有討她歡心過…… 穩(wěn)婆忽然大叫一聲:“老爺,夫人昏過去了!快點快點催醒她!” 雨化田一怔,看著鴛鴦蒼白的臉色,還有那一條條被仆婦扔到水盆里的沾血了布條子,心中一動,對鴛鴦道:“鴛鴦,你不能出事。若是生不出來就……不必生了!你給我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來日,來日我必對你好!事事都順著你,由著你!再也不讓你受委屈……我……” “哎呀,動了動了!動起來了!”穩(wěn)婆的驚喜之聲驚擾了雨化田。雨化田一愣,然后迅速地放開了抓著鴛鴦的手,他起身尷尬地咳了一聲。不過這個時候穩(wěn)婆們都在忙著接生,哪有功夫管雨化田?倒是孩子的哇哇啼哭聲響起后,穩(wěn)婆抱著孩子要遞給在屋里的雨化田卻沒找到他的人影…… “老爺待夫人真是好啊……我老婆子接生這么多年,從沒看過哪家漢子待自家婆娘這么好的……”穩(wěn)婆最后將孩子包好遞到鴛鴦身邊,“夫人你一看就是有福氣的,這龍鳳胎也是少見……您這頭一胎就有兒有女了……” 鴛鴦吃力地看著身邊的一雙兒女,有些不可思議,也有些……想哭。 而雨化田一聽說鴛鴦給自己生了一對龍鳳胎,心中激蕩不已??赡樕蠀s依舊沒有多少表情。這讓素慧心有些懷疑,剛剛賴在產(chǎn)房不肯出來的雨化田和眼前這個不是同一人。 “大人,您不去看看小姐和少爺?” 雨化田掃了她一眼,道:“多嘴!” “大人,那邊不是去書房的方向?!彼鼗坌南騺砦窇钟昊?,可剛剛雨化田說要去書房,如果走到半路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了方向,一定會責(zé)怪她的吧?她還是早點提醒好了。雨化田冷哼道:“誰說本督要去書房的!” 素慧心一噎,沒敢答應(yīng)。當然,等她看到雨化田那略顯焦急的腳步時,她也發(fā)現(xiàn)了,督主就是嘴上說不在乎,行動可比什么都誠實。 鴛鴦帶著一雙兒女回京的時候,雨化田特意繞道去了京郊鄉(xiāng)下,接了金鱗和金家父母一道回京。原來金家父母一直不知道鴛鴦“失蹤”的事情,但隱隱猜測是被雨化田“軟禁”起來。又因彼時的雨化田是風(fēng)里刀在扮演,他只一味地拒絕見金家人,直到鴛鴦生完孩子,雨化田才親自和金家父母說了鴛鴦這一年來都在養(yǎng)病。 而之前因開春的時候,金鱗要參加鄉(xiāng)試,他們便回去了鄉(xiāng)下。金鱗很容易就過了鄉(xiāng)試,如今要去京城參加縣試,正巧與鴛鴦他們同路。至于見到了一雙孩子,金家父母和金鱗的心思各異……雨化田對外說是收養(yǎng)的義女義子,但金家父母可不傻,女兒的變化、雨化田對女兒的態(tài)度,還有那孩子酷似雨化田的眉眼,酷似自家女兒的嘴巴,他們都看在眼底呢。 他們什么也沒提,心事也有些沉重。唯獨金鱗樂呵呵地天天圍著小外甥和甥女兒轉(zhuǎn)。 雨化田之前在綠水鎮(zhèn)耽誤了不少時間,因小貴的事情,東廠已經(jīng)徹底終結(jié),歸并到了西廠門下。所以說如今的他算是兩廠廠公,正事兒可不少。如今全部都積壓下來,導(dǎo)致他在回京的途中還要不斷地聽報告。馬車在轆轆地行使著,忽然一只冷箭射來,它的目標并非是任何一個人,而是要將一封書信送到雨化田面前。 馬車被迫停下。雨化田掃了一眼那書信,原是趙懷安寫來的。說什么他看上去要比之前的廠公公正許多,所以暫時不取他性命,誠然要是以后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他還是不會放過他的。雨化田勾唇冷笑,手中一揮,只見一串佛珠飛向一個地方。 趙懷安心中一震——雨化田的武功高出他的想象。佛珠一百八十個,每一個上都刻了字。其中的意思居然是你再也不會有這一次這么好的運氣了,本督不想在夫人的面前殺人,有多遠你給我滾多遠…… “大人,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宵小之徒。不必理會?!庇昊镞M入馬車,將鴛鴦?chuàng)霊牙?。鴛鴦道:“大人,回京之后,孩子的事情要如何說?” “不必向任何人交待。他們只是我們的孩子?!庇昊锩x鴦的長發(fā),又聽鴛鴦道:“我們一家人住在綠水鎮(zhèn)挺好的……” 回京之后,又有多少事情等待著他們?雨化田看出她的心思,他勾唇道:“本督處在這個位置,急流勇退是不被允許的?!?/br> 鴛鴦略略嘆氣,心里也知道尾大不掉為帝王所顧忌,可雨化田是什么身份?他是兩廠廠公,身上背負的秘密和人命都太多。一旦他失去了背后的權(quán)勢,朝廷不會放過他,江湖中人也不會放過他??墒牵湃嗡嘈潘粫屪约鹤叩侥且徊?。她依偎在他的懷里,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 雨化田心道,自己進入白上國故宮,要的可不是那些黃金——而是一張兵器圖。鴛鴦不知道,她養(yǎng)胎的日子里,他已經(jīng)做了不少事情,領(lǐng)兵出征更是常事。朱見深在皇位上呆不了多久了,而將來上位的小皇子——朱佑樘,那個叫自己“雨叔叔”的孩子,他真的很期待他開創(chuàng)一個新的時代……而他也會成為他的最大助力。 沒多久就抵達了廠督府。 久違的府邸讓鴛鴦心生感觸。她剛剛下車,就見一個窈窕的姑娘閃著靈動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想起了在廠督府醒來的那個夜晚——一切漸漸清晰,而遠去的大觀園,那些曾經(jīng)熟悉的面孔漸漸模糊。人生的際遇如此美妙。 孩子的哭聲驚動了她。 只見金鱗手足無措地抱著囡囡,衣服是一灘水漬,他苦著小臉對雨化田道:“姐夫,小甥女又……你來抱一下她?” 雨化田臉色一變——那種軟軟的沒有骨頭的東西抱在懷里實在……太可怕了。 “嗯哼,夫人,你去抱吧。” 書香門第整理 【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責(zé)】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