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蘇晚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安逸接著問:“你跟安暮很早之前就認識?” 蘇晚不住地點頭,安逸很奇怪,“不對啊,他很小就出國了再也沒回來過,你一直在國內(nèi),晚晚你會不會認錯人了???” 她十分堅定地說:“是小時候,我不可能認錯人,他的話化成灰我也能認識?!?/br> 這下安逸沒話問了也沒話說了,呆呆地看著一抽一抽哭著的蘇晚,心頭的異樣越擴越大。 晚上,楚盛鈞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安逸一個坐在床上,這幾天她一直在看的書攤開放在一邊她則皺著眉頭看著虛無的某處出著神。 他出聲叫她,“干嘛呢你這是?” 安逸瞬間回神,重新捧回那本書,笑了笑說:“沒什么,你回來了?!?/br> 他在床邊坐下,順手拿開了她的書,迫使她看著自己問:“不是說安暮今天回來嗎?怎么沒找我?” “正好品桓和晚晚在這里我就順便讓他們?nèi)ソ恿?,你最近比較忙嘛。” “哦?就算我忙也要去的,今天確實忙,連著開了兩個會,開完了才想起這件事?!背⑩x找到她的手,大手包住給她暖著,“今天見到你哥了感覺怎么樣?” “也還好,就是感覺他好像不太愛搭理人,也可能是我第一次見的事?!卑惨莳q豫著要不要把蘇晚的事情告訴他。 “還有呢?” 安逸裝傻,“還有什么?” “別裝了,看你的樣子今天肯定有事。”楚盛鈞毫不遮掩地拆穿了她。 既然他看出來了,安逸也不猶豫了,當下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說了,還說了自己感覺不對的地方,“晚晚說是小時候見過安暮,可是安暮也是很小的時候被綁架了,回來以后不久就被送出國了,不可能是沒綁架前,那時候我才兩歲,她估計還沒出生,那應該是之后?不過她為什么哭的這么傷心?我怎么問也沒問出來。” 楚盛鈞聽后面色也沉重了起來,他一言不發(fā)地思索著。 安逸說了那么一大通沒聽到回應,戳了戳他問:“你覺得呢?” “我記得安暮回來以后有些自閉,除了我爸幾乎是誰都不見,那個時候應該沒機會見別人,蘇晚那個時候應該也還沒被蘇家收養(yǎng),所以我覺得問題出在蘇晚身上,不知道蘇家領養(yǎng)的時候調(diào)沒調(diào)查清楚蘇晚的身份?!?/br> 安逸抓了抓頭發(fā),“被你這么一說好像更復雜了。” 楚盛鈞吻了吻她的額頭,“這件事我去查,你就安心養(yǎng)好身體就行了。” 安逸皺眉,“這么隨隨便便去調(diào)查一個人好嗎?” 楚盛鈞挑眉,“你要是能問出來更好?!?/br> 安逸沒話說了,她突然想起來,“對了,今天品桓對晚晚特別冷淡,看這個樣子晚晚應該對我哥不太一樣,對了,品桓是喜歡晚晚沒錯吧?” “應該吧?!?/br> 安逸覺得跟他說這種事情就是說不通,“你能不能關心關心你兄弟???不行,我明天得問問晚晚?!?/br> 楚盛鈞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趕緊睡吧你?!闭f完他則起身去給楚楚喂奶,哄她睡覺,安逸看著他抱著楚楚,動作輕柔地哄著,一貫冷峻的臉上帶著幾分柔意,窗外星星點點的人間煙火,突然覺得這是她這輩子看過的最溫馨的畫面。 翌日,安逸接到了劇團的電話,通知她回去面試一部新排練的劇,說很有希望定她。安逸有些意外,忙推辭,“我最近身體不太好,可能接不了劇了?!?/br> “那你什么時候能養(yǎng)好身體?”領導聽著她是真不想接,有點急了,“實話跟你說吧,最近要求咱們每年也要排一出國外的劇,我們劇團你也知道平時排的都是兒童劇和國產(chǎn)的劇,對那塊實在不熟,你剛從國外回來,基本功也扎實,趕緊回來試試吧?!?/br> 安逸點點頭,“我再養(yǎng)養(yǎng),如果身體情況允許我一定回去。” 掛了電話以后,她久久地坐在床上回不了神,她這幾天第一次拿起鏡子來照,這一照她真的嚇了一跳,鏡子中的那個女人幾天沒洗頭,披頭散發(fā)的,五官浮腫,滿臉的rou。 她都幾乎認不出自己來了,這幾年她一直嚴于自律,每天早晨起來跑步練聲,努力把自己的體型和狀態(tài)維持在最好。沒想到端端幾個月的時間當初的她都變成這樣了,而且更嚴重的事情是她都找不回當初堅持和追求的東西了。 她當時想要什么?唱歌亦或是光明正大地做人,現(xiàn)在好像都沒實現(xiàn),而她已經(jīng)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覺得很滿足了,這到底是種進步還是種退步啊?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足夠理智的人,沒想到還是窩在這個小醫(yī)院里面,看到機會將近還懶得抓住。 她到底是怎么了? 安逸覺得不能一直這樣躺在床上,等著楚盛鈞來送吃的,等著他告訴自己什么,然后她自己慢慢地失去自己的特點夢想和堅持,慢慢地變得什么都不是。 她試著下床,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可以下床慢慢移動了,她穿上大衣,推開窗,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全身的細胞又活起來了。她叫來了醫(yī)生,問了問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心里盤算著什么時候開始減肥練聲。 楚盛鈞一回來,看到她站在窗邊,皺了皺眉,“你干什么呢?”說著把她輕輕地往后一拉,嚴嚴實實地關上窗,他回身,“怎么下床了?不是告訴你在床上乖乖地躺著嗎?” “醫(yī)生都說了我早就可以下床了,還可以做一些簡單的運動。”說著,安逸做了一個簡單的舒展動作。 “得了吧你?!背⑩x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架在腿彎處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不要聽他的,你就聽我的好好休息好,以后鍛煉的機會多得是。” 安逸抓著他的衣領不讓他起身,她輕輕地問:“你剛剛抱我的時候什么感覺?” 楚盛鈞慢慢地笑了起來,努力地裝成一副在回憶的樣子,“好像忘了什么感覺了?!闭f著,他又躬身把她抱起來。 騙子,明明剛剛抱過的,怎么可能忘了。安逸捶了他兩下,“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感覺我胖了很多?” 楚盛鈞放下她,仔仔細細地盯著她看,“是胖了不少,不過你剛生孩子,太瘦了才不好?!?/br> 安逸苦著臉,“胖成這樣怎么好了?我都不喜歡現(xiàn)在的自己,再說了劇團過幾天有個劇我想去面試,這樣我怎么能行啊?” “你先不要管這些,你的身體都這樣了還想著唱歌,以后機會還有,非要急在這兩天嗎?” “機會難得啊,再說問過醫(yī)生了我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也允許???”他把話說死了,安逸也急了起來,“你知道我們劇團的人除了隨團演出要等多少年才能排上一個劇嗎?更別說是女主角了。” “那也不行?!?/br> 怎么說他都是不同意,她自己的事情每次好好地跟他商量都不通,安逸撇過頭一言不發(fā)。 ☆、chapter 39吵架or缺憾 楚盛鈞扳過她的身體,“這又是怎么了?” 安逸口氣很不好,“為什么我每次想做點什么你都不同意呢?其實也不需要你同意,我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你來插手?!?/br> 她現(xiàn)在沒有了顧忌和威脅,一時心急,出口以后看到楚盛鈞明顯沉下去的臉色,有些后悔。 楚盛鈞慢慢地站直了身體,定定地看著她,“安逸,都到現(xiàn)在了你還是要跟我撇清關系?” “我……”安逸被他噎了半天,還是軟軟地說了一句,“我沒有,我就是不想過這樣的生活?!?/br> “我又沒讓你非要這樣,這段時間你為了自己的身體也好,為了楚楚也好,就好好呆在病床上養(yǎng)好身體,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br> 安逸覺得最近真的是被感情沖昏了腦袋,不計后果地撲了上去,現(xiàn)在想想別說別人不能接受他們兩個在一起,他們兩個之間也存在著很多問題,比如觀念,比如溝通…… 可是回想當初的情況,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在他面前潰不成軍,想想他的那句“從始至終我想娶的只有你一個”她心里就柔腸百結(jié)。 她有些無力地說:“我真的不想每次都跟你為這個問題吵架,可是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和選擇???” 楚盛鈞撥理著她散在枕頭上的凌亂的發(fā)絲,動作輕柔,語氣也蒙了一層柔色,“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說什么你都覺得我實在故意阻擾你,不顧你的感受,不管我說的對不對。你想抓住機會我知道,可是你生孩子是受過傷的,你怎么不為你的身體想想?還有,你怎么不為楚楚和……我想想?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在手術室外面是什么感覺?” 安逸無聲地拉著他的手,喉嚨像是突然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樣,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我們兩個的關系從一開始就特殊,而且又是這么多年了,要我一時半會兒改過來不太可能,你能等等我嗎?” 她現(xiàn)在的姿態(tài)已經(jīng)低得不能再低了,說完她自己都轉(zhuǎn)過頭看向別的地方,神情有些扭捏。 楚盛鈞手慢慢地往下滑,牽住她的手,“我這個人強勢一點,不過好在認準的事情不會輕易放棄,你愿意多包容一點嗎?” 安逸看著十指相扣在一起的兩只手,微笑著點點頭,他們兩個人一個負責堅持,一個負責包容,這樣應該也能攜手走到最后吧。 楚盛鈞抱著楚楚,隨口問:“今天蘇晚來過了嗎?” “沒有啊?!彼綍r很少關心這種事,安逸不禁多問了一句,“蘇晚怎么了?” “沒什么?!背⑩x眼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安逸眨了眨眼睛的時間沒覺察到。 在安逸的極力爭取下,楚盛鈞終于答應了她每天早晨早起練聲,他也跟著她早起,拿著文件在旁邊邊聽邊看著,有的時候安逸發(fā)音不對還會給她糾正。 安逸有些奇怪,“明明我才是專業(yè)的!” 楚盛鈞淡定地指出,“有的時候越熟練越容易出一些低級的錯誤,因為不會特別注意這些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安逸狐疑地看著他,“哎,還有,一直想問你什么時候?qū)W的鋼琴?” 楚盛鈞輕咳一聲,“小時候哪家沒要求孩子多學點東西,很意外嗎?” 這個解釋也成立,可是安逸看著他的表情總覺得哪里不太對。楚盛鈞把粥塞給她,“來,吃早飯了。” 因為每天有事情做,消耗也大了,她也不想以前那樣每頓飯都需要楚盛鈞喂著才能吃進去了。每天在楚楚的嬰兒床面前唱一些歌劇的段子的時候,楚楚總是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有的時候還會跟著節(jié)奏用小肥手一下一下打著拍子。 安逸看著楚楚,突然想起了自己的mama蘇綺,她回來以后還沒機會去看看她,不知道她當年看自己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如果有一天楚楚被人綁架了……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她寧愿自己再遭受一遍當年的事情也不愿意楚楚有一點事情。 想到這里,安逸突然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支筆,在楚楚的里衣外衣毯子還有被子上面都寫上了自己和楚盛鈞的手機號,這還不夠,她還要往她胳膊上寫。 醫(yī)院筆尖細且尖,像是針頭,楚楚一看有點嚇著,小胳膊不停地動著,結(jié)果筆尖正好扎了進去,嬰兒幼嫩的皮膚立刻流血,楚楚哇哇地哭起來。 安逸嚇了一跳,扔掉筆趕緊叫來醫(yī)生,還好沒事,就是簡單地消毒止血就沒事了,只是楚楚受驚了,一直不停地哭,她怎么抱怎么哄都不管用,安逸心里難受極了。 楚盛鈞一回來,安逸終于繃不住了,眼淚唰地一下子流下來,“我是不是很沒用?現(xiàn)在整天也沒事,只是哄哄孩子,結(jié)果這么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br> 他接過楚楚,抱著輕輕地哄,聽她說完今天的事情,有些好笑,“你太緊張了,放心吧,我怎么可能讓你和楚楚在我眼皮底下有事?” 楚楚安穩(wěn)地往他懷里縮了縮,蹭了蹭終于不哭了,安逸正好遞過奶瓶,她接過來抱著一吸一吸地喝起來,眼淚掛在腮上。 安逸輕輕地幫她拭去,“讓我抱抱吧,我今天也讓她受驚了。”她剛一動楚楚,楚楚就往楚盛鈞懷里縮,安逸無奈地收回手,“這還不讓我抱了。” 楚盛鈞也不安慰她,兀自抱著楚楚喝完奶以后又把她哄睡了,楚楚睡的時候小手還抓著他的一個手指頭,楚盛鈞抽了好一會兒才抽出來,安逸看到這一幕心里那個嫉妒,“我現(xiàn)在全天沒事干都在帶她,怎么你一來她連看我一眼都不看了?!?/br> 他扯開領帶,解了襯衣上面的兩顆扣子,眉目間帶了幾分倦意,楚盛鈞累了一天,拽著她一起往床上倒去,她的臉正對著他敞開的衣領處,看到了他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 很久沒這么親密過了,安逸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推了推他,“干什么呢!” “我忙一天了,回來還要哄孩子安慰你,你就不能陪我休息會兒?!背⑩x說得有理有據(jù)。 安逸聞言,原本推拒的手放下來,她仰頭看著他,“我說真的,楚楚千萬不能有事,她要是有事,我也不過了?!?/br> “這個我絕對能保證,你和楚楚都不會有事?!?/br> 他篤定的語氣給了她安定的力量,安逸原本推拒的手慢慢地軟了下來,她慢慢地說:“我現(xiàn)在做了mama,才真正懂了一些東西,我當年被綁架了以后音信全無我媽一定很著急,可惜我現(xiàn)在回來了她也看不到了?!?/br> 她這二十幾年過的顛沛流離苦難不堪,最近才感覺到一點溫情,可是當年的遺憾永遠存在在心底,像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一扯就疼。 楚盛鈞不動聲□□地抱緊了她,“這些都過去了,別想了,多看看以后?!?/br> 他總是這樣不會安慰人,安逸吸了吸鼻子,“你別說話,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我自己的心里話?!?/br> 楚盛鈞被她噎了一下,眉毛一挑,點點頭,“好?!?/br> “我小時候在孤兒院,他們總是說要找mama找mama,我都不知道我mama長什么樣子,有時候想想還覺得恨,恨她丟了我,恨她不要我?!?/br> “據(jù)我所知,是因為沒找到你,她才死的?!?/br> 安逸震驚地抬頭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