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董大叔救過我的命,而且我沒感覺出來他對我另有所圖,就是覺得他挺喜歡我的,可能你家公子天生招人喜歡,呵呵!”董鷹雖然跟在一個奇怪的少年身邊,但他在臨青溪眼中是一個很正常的人,而且為人正義、善良,要不然也不會出手救他。 “公子,您別忘了您是……”這段時間臨青溪一直穿男裝,但白樺沒忘了她還是個女孩子,棕櫚他們幾個也已經(jīng)知道了臨青溪是女扮男裝,不過倒沒有表現(xiàn)出太過驚奇。 “你們別想那么多了,咱們身上一無金銀,二無財寶,沒有什么值得別人圖謀的,別把人家的好心當壞意了,好好休息去吧?!迸R青溪懷疑白樺和棕竹他們這幾天被她訓練和教導得有些過于疑神疑鬼了,這可不太好。小心是對的,可過度小心就有點杞人憂天了。 事實上,董鷹的確是好心想帶臨青溪他們上船,為此他還專門去找自己的主子求情。而他這樣做的理由,只是因為臨青溪很像他死去的女兒,雖然臨青溪在他眼中是個有點傻乎乎又很可愛的男孩子。 大船在關江上平平安安地行走了五天,第六天的傍晚,臨青溪搭乘的這艘船行駛到了吳楚兩國群山最為密集的乞靈峽,而且天色陰沉還下起了連綿不絕的秋雨。 到了晚上,雨更急了,坐在有些搖搖晃晃的床上,臨青溪怎么也睡不著。白樺和白楊一直守在臨青溪的房間,晚上臨青溪睡床上,他們就睡在門邊兒。 臨青溪輾轉(zhuǎn)難眠,他們兩個也無法安心睡下,而且不知是雨聲讓他們有些煩躁,還是船上終究有些憋悶,兩個人也覺得似是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一樣。 “公子,您怎么了?”終于,白樺從地鋪上坐了起來,看著床上的臨青溪問道。 “不知道為什么,這外邊的雨聲,還有這黑漆漆的夜,讓我想起一句話,心里七上八下有點兒不安?!迸R青溪說道。 “公子,什么話?”白楊他們都是和衣而睡,所以他也坐了起來。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你們說,這船……不會要出什么事情吧!”臨青溪干脆也坐了起來。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輕輕地敲門聲,屋內(nèi)的三個人頓時緊張起來。 “是誰?”白樺機警地問道。 “白大哥,是我,棕竹,快開門!”棕竹在外邊小聲地說道。 棕竹和棕節(jié)住在他們隔壁的房間,白樺打開門之后,兩個人一起輕手輕腳地走了起來。 “有事嗎?”臨青溪總覺得深更半夜兩個人過來,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公子,棕節(jié)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這江水的味道似乎不對?!弊毓?jié)是尤撻國人,他和棕竹一樣睡覺的時候不喜歡關窗戶,船上房間的窗戶雖然很小,但他們還是開著。 棕竹和棕節(jié)也不經(jīng)常坐船,在船上睡眠也很淺,一點兒響動就能醒,再加上棕節(jié)的鼻子很靈,所以他敏感地發(fā)現(xiàn)不但周圍的氣氛不對,味道更不對。 “棕節(jié),到底哪里不對?”臨青溪有些緊張地問道,可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有腥味,而且是血腥味,雖然很淡,但逃不過小人的鼻子!”棕節(jié)很確定地說道。 “會不會……是船上廚子殺魚的腥味?”臨青溪雙手抓緊了被子。 棕節(jié)正要回答,門外突然傳來董鷹的聲音:“林安,你和你家少爺呆在屋里不要出來,無論外邊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來,我會派人保護你們!” 隨后,董鷹就不見了,然后有兩個侍衛(wèi)就守在了臨青溪的門外。 “完了,該不會是遇上江上的盜匪了吧?”臨青溪現(xiàn)在真有點后悔上了這艘船。 此時,白樺、白楊、棕竹、棕節(jié)已經(jīng)快速地圍在了臨青溪的床邊,將她護在中間。 “公子,別怕,白樺不會讓你有事!”一般的盜匪,白樺自信能對付,更何況身邊還有白楊。 棕竹和棕節(jié)雖然不會武功,但他們也曾是尤撻國猛士,一般人也傷不到他們。 身邊有四個大男人護著,其中兩個武功還算高強,外邊還有侍衛(wèi),臨青溪總算不那么緊張了。不過,她還是趕緊穿好衣服,將一些用于防身的東西戴在身上。 忽然,船身不知被什么猛烈地撞擊了一下,害得臨青溪一頭磕在了堅硬的木板上,眼淚都快疼出來了。 白樺他們四個趕緊穩(wěn)定好自己的身體,然后查看臨青溪有沒有事。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我!”臨青溪使勁揉了揉被撞疼的后腦勺。 身上的疼痛還沒有完全消失,外邊就傳來了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廝殺之聲,門口站著的侍衛(wèi)也拔出了身上的佩劍。 狹而長的乞靈峽江面上一片漆黑,只有刀劍相撞的剎那閃光能讓自己看到敵人的身影。 船上所有點著的燈籠都滅了,董鷹剛剛命人點起的火把也被不知哪里出現(xiàn)的箭給射入了水中。 臨青溪裹著被子窩在床上,白樺、白楊他們不敢有一絲松懈,聽外邊的打斗聲,應該是高手過招,看來不像遇到了盜匪,倒像是對方有備而來。 忽然,打斗聲暫時停止了,接著一個有些陰森恐怖的鬼魅之聲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辛漠陽,魔教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不好好做你的寧王世子,為什么偏偏和我魔教作對?!” “看你們不順眼!”一個少年冷漠的聲音響起。 臨青溪聽出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那日在船上見過的少年,原來他不叫寒陽,而是叫辛漠陽,還是吳國寧王爺?shù)膬鹤印?/br> “哼,辛漠陽,念你是個孩子,教主他原想放你一馬,沒想到你不識好歹,竟然殺了我教的左護法還有我魔教眾多弟子,今日,老夫就要你血債血償!”鬼魅之聲更為瘆人。 “血債血償,哼,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少年的聲音也更為冰冷。 高手過招根本沒多少廢話,所以很快臨青溪就聽到了更激烈地刀劍廝殺之聲,她的身體都開始有些發(fā)抖了。 這可不能怪她膽小,在現(xiàn)代哪見過這種只有在電視里才會出現(xiàn)的武俠大片場面,就是聽也沒聽過,身臨其境和道聽途說可是差別很大的。 再說,她這根本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己這條小魚正巧趕上魔教要找辛漠陽報仇,現(xiàn)在她更后悔上這艘船了。 不知道外邊的戰(zhàn)況如何,也不知道誰更占上風,臨青溪聽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剛才那個鬼魅之聲惡狠狠地說了一句:“雞犬不留,全都殺光!” 這船上,雞也沒有,犬也沒有,倒是有她和白樺幾個無辜的“池魚”,難不成今夜真得要因為那個被尋仇的冷傲少年浮尸江面嗎? “聽著,咱們幾個不能白白冤死在這里,想個辦法逃出去!”人在生死關頭迸發(fā)出的能量和潛力是很驚人的,臨青溪哪還顧得上害怕,逃命最要緊。 “公子,沒有船咱們怎么逃出去?”棕節(jié)問道。 “沒有船,咱們就從江水里游出去,總比死在那什么魔教之人手里要好。”自己現(xiàn)在雖然是個小身板,可游泳的技術她還沒忘,堅持一下說不定能游到岸邊,只要到了岸上,活命的機會說不定更大。 “可是……公子,小人和棕竹都不會水?!庇葥閲娜顺D暝诓菰?,水對于他們來說非常寶貴,在戰(zhàn)馬上他們可以是英雄,可到了水里,他們就是旱鴨子。 “公子,白楊也不會!”白楊也說道。 “那你呢?”臨青溪看向了白樺,但白樺給她的答案也是搖搖頭。 這可倒好,五個人有四個不會水的,看來游到岸邊上是不可能了,只能再想想別的辦法。 就在這時,五個人都覺得船在緩緩下沉,透過小窗戶往外一看,江面上有很多尸體,而且船艙底部估計也被魔教的人鑿穿了,現(xiàn)在整艘船都在往江下沉。 “來不及了,咱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艘船,反正這艘船也要沉了,你們四個想辦法把船上的木板給歇下來一大塊,然后咱們劃著木板離開。屋頂?shù)哪景鍛撟詈门聛?,你們趕快試試?!迸R青溪推開棕竹,開始穿鞋收拾包裹。 船上的打斗聲越來越小了,臨青溪估計是人死得差不多了,而且她有一種很壞的預感,現(xiàn)在外邊占上風的絕對不是那個少年和董鷹。 正在門外守著臨青溪安危的兩名侍衛(wèi)也加入到打斗之中,在黑暗中,臨青溪都能聽到近在耳邊的生死搏斗。 船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了,臨青溪他們也不出外去找木板了,就打算把自己現(xiàn)在住的床板和地板給卸下來,好在黑暗中白樺他們四個的眼力很好,力量更大,寸勁兒準打,“咔嚓”一聲,木板給卸下來了。 木板下面就是船廳,廳里如今一片狼藉,而且到處都是尸體,白楊快一步捂住了臨青溪的眼睛,不想讓她看到這血腥的一幕。 自從親眼目睹林然死在自己的面前,臨青溪對于死尸就不再那么害怕了,相反她的心中會涌起很多的痛苦。 不過,她還是不想見到死尸,所以白楊捂住她的眼睛之后,她就猛地背過身去,將臉整個埋在白楊的懷里。 白樺他們都認為臨青溪這是害怕了,手中的動作也更快了,好在那些魔教的人不是被殺了,就是顧不上他們。 所以,趁著這個機會,他們綁好了兩塊木板,然后輕功厲害的白樺和白楊先把木板放入水中,白楊又把臨青溪給抱了下來,棕竹和棕節(jié)順著船上已經(jīng)歪倒的帆繩爬了下來。 “公子,您和白樺、白楊走吧,小人和棕節(jié)的身體重,這木板承受不了?!弊刂窈妥毓?jié)一上木板,木板突然往下沉了,他們趕緊跳入江中,扒著木板邊沿兒說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會丟下你們?nèi)魏我粋€人。棕節(jié),你去把桅桿弄斷,把上面較細的那一部分給我,最好弄長一些,咱們當木排使用?!?/br> 臨青溪感覺江水刺骨的冷,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在船的另一側,船上打斗的聲音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最后一聲哀嚎也不知道是誰的,留給她逃命的時間也不多了。 棕節(jié)又爬了上去,不一會兒水中的臨青溪就聽到“咔嚓”一聲,大船開始傾倒,開始更快地沉沒,所幸棕節(jié)沒事,找到了桅桿。 幾個人摸索著站在木板上,臨青溪哆嗦著站起來在水中開始撐起小半截的桅桿,白樺擔心她力氣不夠,幫她一起撐著。只是,幾人沒走幾步,木板上突然出現(xiàn)一雙白皙的手。 “等等,董鷹受傷了!” 臨青溪又聽到了少年冷漠的聲音,而且他肯定知道他們不是魔教的人,所以才敢到他們身邊。 “棕節(jié),棕竹,快把董大叔拉上來,白樺你撐桅桿,我游水和你們一起走?!比绻@少年和董鷹上來,木板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人的重量。 只是,棕節(jié)和棕竹把水中的兩個人都拉上木板之后,他們“撲通”一聲下了水,趴在了木板的后邊。 “你們兩個干什么?”臨青溪也沒想太多,“撲通”一聲,也下了水,同樣趴在了木板上。 “公子,你干什么?”白樺和白楊他們四個都著急地沖臨青溪喊道。 “白樺,我命令你趕快撐著桅桿往前走,棕竹,棕節(jié),你們給我一手抓緊木板,一手順著水流的方向往前滑,從現(xiàn)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放棄!”臨青溪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精力去說些什么,現(xiàn)在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帶領這些人一起活下去。 白楊緊跟著也跳下水,他也按照臨青溪的吩咐和棕竹、棕節(jié)、臨青溪一起同心協(xié)力地往前滑。 白樺沒有說話,他現(xiàn)在掌握著前進的方向,只有盡快到了岸邊,他才能保證臨青溪的生命安全。 木板上的董鷹已經(jīng)昏死了過去,在臨青溪跳下水和命令棕竹他們不能放棄的時候,同樣受傷的辛漠陽沒有說一個字,他只知道自己也不能放棄,決不放棄! 漆黑的夜,冰冷的水,下個不停的雨,還有無法就此放棄生命的眾人,艱難地前行著,堅持下去才有希望,只有堅持,堅持,再堅持! 臨青溪不知道自己身體里還有多少熱量,她覺得身體里的那顆火球正在被一點點澆滅,而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但她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已經(jīng)堅持了這么久,說不定很快就到岸邊。 只是,她的雙腳似乎被人在狠狠地往下拽,她就快要沒力氣了,也許是知道自己臨近了死亡那一刻,臨青溪突然釋然了,她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不過是再死一次,只不過這一次她有更多的不舍。 就在臨青溪耗盡所有力量的最后一刻,有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然后一把把她從水中提到了木板上,接著她似乎聽到有人下水的聲音,然后就昏死了過去。 一個人在黑暗中獨行了很久很久,雙腳似乎踏入寒冷的泥沼之中,怎么也拔不出來。忽然,她的身體里有了一股暖流,給她黑暗的世界注入了光亮,而且越來越溫暖,驅(qū)走了所有的嚴寒。 悠悠醒轉(zhuǎn),刺眼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她的小臉上,火的味道夾雜著魚的腥香味鉆進她的鼻腔里。 “咳咳咳……”臨青溪被嗆得有些受不了。 “姑娘,你醒了!”白樺和白楊丟下手中的魚,跑到臨青溪的面前。 正在負責守衛(wèi)的棕竹和棕節(jié)也慌忙跑到臨青溪的面前,見她醒來,臉上也有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臨青溪被白樺扶著坐了起來,她發(fā)現(xiàn)幾人正在山中密林里的一小塊空地之中,董鷹已經(jīng)醒了,正坐在火堆邊烤魚,見她看向他,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林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臨青溪要不是為了救自己和自己的主子,不會命懸一線,而且要不是他好心讓她幾個人上船,他們也不會遇到危險。 所以,董鷹對臨青溪有很深的歉疚,更有感激,只是他沒想到林安會是一個小姑娘,而且還是這幾個男子的主人。 “董大叔,你沒事了吧?”臨青溪喝了一口用樹葉存放的水,嗓子總算舒服一些。 “我沒事了,多謝林姑娘你救了我和我家公子,董鷹欠你兩條命!”董鷹這個人知恩圖報,臨青溪這個大恩,他一定會報的。 “董大叔,你別這么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按你這樣說,我都十四級浮屠了?!迸R青溪頭發(fā)已經(jīng)全散了,也知道自己女孩子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既然董鷹不問,她也就不說原因了。 “林姑娘真是愛開玩笑,呵呵!”董鷹將烤好的兩條魚,一條放在了身邊閉目養(yǎng)神的辛漠陽身邊,一條給了臨青溪。 “謝謝董大叔!”臨青溪也不客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現(xiàn)在肚子里空空的,急需要食物來填滿五臟廟。 “對了,董大叔,你知道咱們這是在哪兒嗎?”吃了一條沒有鹽味的魚,臨青溪也有了些力氣,而且她發(fā)現(xiàn)精神好多了,不像以前生一場大病都要好幾天過不來。 “咱們現(xiàn)在應該到了楚國境內(nèi),只是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而且要走出這片山恐怕要費不少時間。”董鷹皺了一下眉頭說道。 董鷹雖然受了重傷,但是辛漠陽已經(jīng)給他上了藥,而且還吃了一些補身體的藥丸,所以他好得很快,這兩天,他已經(jīng)四處查看了一下地勢,發(fā)現(xiàn)幾個人被困在了深山密林之中。 “沒關系,只要能走出去,再多費一些時間我都愿意,呵呵!”能夠再一次活著見到陽光,臨青溪整個人變得更豁達了,與活著相比,其他的真得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