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那太可惜了……”我輕聲嘆氣。 “可惜什么?”他追問。 我閉上了眼睛,感覺睡意漸漸襲來。 “……我想找個人試一試。” 那段關于上床的對話,我并不是刻意說的,也沒有十分掛念。 我太忙了。 不過我確實想找個人試一試。 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覺。 在那之前,青春期我也有過性沖動,不過很快就被自己壓制下去了,我爸爸臉皮薄,一直拖著不好意思給我談這之類的話題,我自己看了一點書,覺得人不應該做欲望的奴隸。所以每次都會努力約束好自己。以前王朗他們笑我是孔夫子,說要帶我去某些場所見識見識,被鄭敖揍了一頓,就沒再提了。 而且因為喜歡鄭敖的緣故,這些年我沒對別人有過這種沖動。 現(xiàn)在我要慢慢放下鄭敖了。 我忽然很好奇,關于那些在他身邊走馬燈一樣換來換去的美人們,關于那些早上頂著亂掉的發(fā)型從他的房子偷偷離開的女孩,我想知道,為什么他會喜歡和不同的人上床,沒有感情,沒有共同語言,就只是上床。他所謂的那些沒試過的新東西,到底有多好玩。 我應該會找個男人,也可能是女人。 我只喜歡過他一個,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是什么。 蘇律師說:“這不過是這個城市里每個成年人都會做的事,沒什么大不了,這只是欲望而已?!?/br> 我想知道,欲望究竟是什么。 鄭敖說爽到就好,我想知道到底是有多爽。 我忽然有點想弄清楚,我們這十五年,到底輸給了什么。 42羊駝 我沒有再跟蘇律師。 當時是黃律師跟我談的,問我想不想自己獨立接案子,我想這應該是蘇律師的意思。 我成了我們事務所的一名掛牌律師,蘇律師有了新助理,我搬進自己辦公室的那天,他還讓新助理送了盆文竹過來。 我說替我謝謝蘇律師,跟著他我學會了很多東西。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個樣子,建立起來需要很久,打破卻只需要一句話。蘇律師大概會覺得我身為助理竟然敢指責他的生活方式,我卻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樣過日子。 不過我自己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李貅送我的羊駝,整個冬天都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而且吃得也不多,我有點擔心它得憂郁癥,一直在溫室里種小麥草給它吃,但它好像不怎么喜歡吃。鄭家沒有養(yǎng)馬的傳統(tǒng),地方小,住得又深,而且管家神經(jīng)比較脆弱,我就沒把羊駝帶過去。 剛當掛牌律師,基本接不到案子,我整天都閑著,鄭敖忙得很,怕我無聊,說要找點東西給我玩,于是管家弄了一只波斯貓來,兩只眼睛的顏色是不同的,一只藍一只黃,非常好看,就是有點嬌氣,不太肯吃貓食,我用白水煮魚拌著貓糧給他吃,買了專門的梳子給它梳毛,它很愜意的樣子,我梳一下它就喵一聲。 鄭敖看見了,說了句:“這只貓比我過得還好?!?/br> 第二天那只貓不見了,管家搬了一堆書來給我看,都是和法律有關的。 我沒去問鄭敖。 他漸漸變成了那種我很熟悉的樣子——上位者的樣子,他一句話,無數(shù)人都要跟著動,總有一天,他會像他的父輩一樣,變成那個高高的位置上模糊的影子,他的情緒越來越內斂,笑起來也不再是過去的樣子。 我又養(yǎng)回了我的羊駝。 快過小年的時候,我爸已經(jīng)開始計劃今年過年要怎么弄,因為我住在家里,他覺得我和家里人的關系近了很多,今年過年一定會比往年熱鬧,所以很認真地在準備過年的東西。 羅熙學校放假了,約了我出來見面,說起他家在郊外有個農莊,里面都不用農藥,人工除草。我聽著有點心動,跟他商量了一下,準備把羊駝放去那邊養(yǎng),就有新鮮的草吃了。 我打了個電話給鄭家,是管家接的,說鄭敖正在開會,問我要不要把電話送過去,我說不用了,我晚上可能會在外面睡,在朋友家,你們不用等我了。 最近呆在鄭家,也常聽到羅家被提起,是非常低調非常穩(wěn)重的一家,羅熙的父親,當年還和鄭野狐和李祝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只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關系漸漸疏遠了。 羅熙開了輛suv,把后排座位拆了,載著我去李家接羊駝,路上我們陸陸續(xù)續(xù)聊起他學校的事,羅家似乎比較專精技術方面,羅熙笑著說因為他父親對知識分子非常尊敬,所以比較適合做這一塊。 還好李貅不在家,不然羅熙會被盤問死。我爸在書房看書,看見我上班時間跑回家來有點驚訝,但還是積極讓管家給我把羊駝牽出來了,他大概很擔心我工作上遇到的冷遇,所以就算我上班時間在摸魚也沒有說我。 羊駝比較沒心沒肺,一邊走還一邊試圖咬地毯,一點不留戀的樣子。倒是一直很煩管家非常擔心,又礙于禮數(shù)不能直接問,只能旁敲側擊地打聽我想把羊駝牽去做什么。憂心忡忡地碎碎念:“可不能剪毛,冬天剪了毛要死的,要剪也等開春……” 羅熙看到羊駝就笑了。 “還真買了個神獸……”他伸出手來摸羊駝的頭:“我還以為李貅會被人蒙,買個駱駝回來什么的?!?/br> 車廂還是不夠大,羊駝跪在后座上,把頭從車窗伸出來,它臉長得很小,眼睛大大的,看著外面的冰天雪地。管家怕它冷,一直趁我不注意把它的頭往里面塞,小聲罵它:“快老實呆著,凍死你!” 一直到我們的車開走,管家還一直站在原地看著。 “它在干什么?”車開出不遠,羅熙就在看后視鏡了。 “它在吃座椅上的海綿……”我反過身去揉了揉羊駝的頭:“沒關系的,它不會吞下去的,嚼一嚼就會吐出來的?!?/br> 羅熙無奈地笑了起來。 “還有幾十公里呢,估計到那里它都飽了?!?/br> 羊駝的毛軟乎乎的,又帶著體溫,我揉了又揉,羅熙提醒我:“你別總是回頭,那邊路不好,會暈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