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他如果自己愿意幫我,是情分。如果我去要求他幫我,就是拖他下水了。我和鄭敖的糾葛,是不該牽扯旁人的。 “對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最近鄭家發(fā)生什么事,你知道嗎?” 我并沒有挑明說是鄭敖受傷的事,一則鄭敖自己也許會把這件事保密,不能從我這傳出去。二是王嫻畢竟只是個女學生,還要上學,這些事情也許她并不清楚。 但是王嫻點了頭。 “是鄭敖受傷的事吧……”她低著頭輕聲說:“我從我哥那聽到的,他跟我媽說了?!?/br> “你知道多少呢?”我不想給她壓力,盡管葉素素說我天真,我仍然覺得人在什么年紀就該做什么事,這世界并沒她說的那么不堪,污泥里也能開出花來:“不知道也沒關(guān)系的?!?/br> 王嫻垂著頭,她倒是有一頭烏黑的好頭發(fā)。 “我哥說,是關(guān)家的人做的。關(guān)家有幾個小輩,脾氣很烈,覺得鄭敖太狠心,又侮辱了他們,就忍不住了……”她慢慢地說道:“現(xiàn)在人被扣下了,鄭敖還沒做決定,但是鄭奶奶很生氣。” “生誰的氣?” “生鄭敖的?!蓖鯆癸@然對鄭家很了解:“她說是鄭敖把他們逼到這一步的,她恨鄭敖,因為鄭敖?jīng)]有竭盡全力救關(guān)家,她說鄭敖忘恩負義?!?/br> 親生祖孫,竟然也講起恩義了。鄭敖的母親至今身份不明,鄭野狐也說是被關(guān)映算計之后才有了鄭敖,關(guān)映說的恩義,大概是覺得沒有她就沒有鄭敖,所以鄭敖應該對她感恩戴德,百依百順。 而且人性真奇怪,明明是因為站錯了隊,被更上面的人發(fā)落了。卻不去找讓自己失勢的罪魁禍首,而是恨上了不救自己的親戚。我真是看不懂。 “鄭敖那邊怎么樣呢?”我問她。 王嫻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對我這問題有點奇怪。 也是,我每天和鄭敖睡在一起,竟然還要問別人。 “他還是在專心工作吧?!蓖鯆拐f:“我哥哥說他的場面鋪得很大,有夏家負責實干,素素她姐夫家負責各路關(guān)節(jié),一旦運轉(zhuǎn)起來會很厲害,就是有點太極限了,稍嫌勉強。” 一聽這故弄玄虛的遣詞造句就是王朗的風格。 京中這一代人,要講能力,也許很難排出個一二三四,因為有鄭敖這種已經(jīng)開始大顯身手的,也有周勛那樣低調(diào)行事的,還有一堆上面長輩太多還在讀書的,所以無從比較。但是要論點評家的話,王朗當屬第一。王家想養(yǎng)個運籌帷幄的君子出來,結(jié)果養(yǎng)成了個紙上談兵的評論家。 王嫻坐了一會,也要走了,說是還有作業(yè)沒做。 走時她問我:“上次葉素素說李貅很生氣,要和鄭敖打架,你要帶話給他嗎?” 其實沒什么好說的,李貅這種人和李祝融一模一樣,雖然脾氣壞,卻很有自制力。如果能夠把我弄出去的話,他絕對會忍到把我弄走了再打鄭敖的。他現(xiàn)在打鄭敖,只能說明他除了打人什么都做不了了。他才十九歲,上面畢竟還有李祝融,能做什么呢? “幫我跟他說,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我爸知道?!?/br> 王嫻來過之后第二天,我又在新聞上看到了關(guān)家的消息。 原本潛逃國外的關(guān)淮的兒子兒媳,都被抓回來“接受調(diào)查”了。 鄭敖回來得很晚,沒有直接過來跟我吃飯,不知道去了哪里。吃晚飯的時候,他顴骨上再添一道擦傷,應該是被砸出來的。 敢拿東西砸他的,也只剩一個關(guān)映了。 50寬容 管家大概是怕他傷口留疤,桌上菜都清淡得很,我坐在他對面,用湯泡了一點飯,很快吃完了。他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起身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我手臂。 我沒收手回來。 我們僵持了一會,他忽然叫了一聲:“小朗?!?/br>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點疲憊,好像一個氣球,輕輕一戳就能戳破,里面都是故事。 可惜我不想聽他的故事了。 我說:“不要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小朗?!?/br> 晚上我失眠了。 凌晨的時候我仍然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他已經(jīng)睡著了,仍然習慣性地抱著我,我轉(zhuǎn)過頭,看見他睡得很安靜的樣子,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以前我常這樣安慰他。 快到凌晨時我才睡著,好在管家從不叫我起床,都是讓我睡得自然醒。朦朦朧朧睡到上午,感覺陽光照在身上。忽然感覺有人在輕聲叫我名字:“許先生,許先生……” 我半夢半醒地睜開眼睛,看見鄭敖站在我旁邊,說話的是旁邊的管家,鄭敖背著光,我看不清他臉上表情,只看見管家一張臉像苦瓜一樣,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我也沒覺得奇怪。 看我醒了,管家是退了出去。 我只奇怪這時候鄭敖為什么不去上班。他站在我床邊,一言不發(fā),我自己慢慢爬起來穿衣服。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屏幕,光照見他表情,幾乎有點狠絕,他把手機遞給了我。 我剛醒,還有點茫然,接了過來,放在耳邊。 那邊傳來我爸的聲音。 “是鄭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