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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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但是卻不插手,默不作聲地把那個孩子放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里,就算被虐待,她也無動于衷,因為那只是顆棋子,沒有長成,就不算她的曾孫。 而且,聽她話里意思——孤兒寡母,是對鄭敖動了殺心。 我想,她這輩子,大概也就對鄭野狐真正付出過母愛和親情。 可惜鄭野狐傷了她的心。 “你可以等到鄭敖把局面全部穩(wěn)定下來,再動用到那個小孩,”我強迫自己像談?wù)撘活w棋子一樣談?wù)撃莻€素未謀面的小孩子:“你甚至可以等他長大,再接他回來。” “先不論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關(guān)映仍然在不急不慢地摸著袖口,嘴角帶著冷笑:“等鄭敖把局面穩(wěn)定下來,還有我站的地嗎?” 鄭家父子的嘴都像極了她,笑起來總讓人覺得冷。 “所以你要和我合作,”我跟她說:“你可以拿我來威脅鄭敖,我會給你一些東西,等我逃走之后,你可以拿這些東西來威脅鄭敖?!?/br> “你覺得他會為了你受我威脅?”關(guān)映眼里滿是輕蔑。 “你孫子關(guān)了我兩個多月也不肯放我走?!蔽液敛皇救醯鼗卮穑骸澳梦业拿鼇硗{至少比拿你自己的命來威脅更有用?!?/br> 關(guān)映真是女中豪杰,我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反應(yīng)竟然不是扇我兩耳光,而是跟我討價還價:“你逃出去之后必須呆在我的人那里,直到事情結(jié)束為止?!?/br> 現(xiàn)在輪到我笑了。 “不可能?!蔽抑苯亓水?dāng)?shù)馗嬖V她:“我是要自由,不是從一個牢房逃到另外一個牢房,我去哪里不能由你決定。” 剛剛我那么過分的話她都沒生氣,這句話她竟然直接站了起來。 “那就不用談了,”她態(tài)度堅決,語氣輕蔑:“你可以一輩子呆在這里,后天就是鄭敖訂婚宴了,你可以多吃點蛋糕?!?/br> “我不在乎鄭敖訂不訂婚!”我站在她后面說:“我才二十一歲,有的是機會逃出去。倒是你,失去了這次機會,以后就只能在安心養(yǎng)老了!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考慮,鄭敖訂婚之后,我就不會找你合作了,因為你也沒有這個能力了!” 她冷哼了一聲,推門出去了。雖然有點顫顫巍巍,態(tài)度卻仍然高傲得像一只瀕死的天鵝。 我一個人坐在太師椅里,雖然剛才討價還價的時候振振有詞,其實我的手一直在發(fā)抖。 也許是在屋子里待得太久了,我漸漸覺得冷了。外面管家在大聲指揮傭人們把盆景擺好,宴會的棚子已經(jīng)搭起來了。 好在,我仍然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 與虎謀皮也好,驅(qū)虎吞狼也好,引火燒身也好。我只想逃出去。 總不會比現(xiàn)在更差了。 我在那個屋子里坐了一會,竟然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躺在臥室床上,鄭敖在床邊坐著,他的大衣壓在我被子上,他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襯衫,戴著眼鏡在看東西。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戴眼鏡,很薄,銀邊,不仔細看幾乎發(fā)現(xiàn)不了,他戴眼鏡也好,顯得五官沒那么女氣了,氣質(zhì)更冷峻一點。 我靠在枕頭上看了一會他,他過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 “你醒了?”他取下眼鏡放在一邊:“你怎么在那么冷的地方睡?” 我覺得喉嚨有點痛。 “有點困,就睡著了?!?/br> 他伸手來摸我額頭,大概是剛醒過來反應(yīng)遲鈍,我竟然沒躲開,他的手指很長,掌心很暖。 “有點涼,”他沒有收回手,而是替我把額頭上的頭發(fā)別開了:“等會吃了晚飯,我讓醫(yī)生過來看一下?!?/br> “不用了,我感覺很好?!?/br> 他沒反駁,只是摸了摸我額頭,把手收了回去。 大概這樣平靜相對的時刻太難得,我們都有點不習(xí)慣了。 房間里燈很暗,不知道他怎么看得見書的,我看見他眼睛旁邊那道淡紅的傷口似乎好了一點。 “疼嗎?” “什么?”他順著我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那道傷口:“還好,習(xí)慣就好?!?/br> 他從來沒挨過別人的打,怎么習(xí)慣? 我垂下了眼睛,看著地上被拉長的影子。 管家大概一直在聽墻根,過了幾分鐘,就輕手輕腳地過來告訴鄭敖廚房那邊可以開飯了。 我其實知道他為什么會近視,因為最近我很嗜睡,常常一覺醒來,就發(fā)現(xiàn)他坐在我床邊,就著一點昏暗的燈光看東西。 他自己睡覺時候不能有光,就以為我睡覺時候也不能有光。 其實我怎么樣都可以睡。 我其實很容易,很容易滿足。只要一點點的遷就,一點的照顧,我就會再也沒辦法硬起心來。 但我們卻走到這一步。 晚餐比平時豐盛很多,大概是因為要舉行訂婚宴,廚房里食材很多,吃到一半,又送上一盅湯來,景泰藍的碗盅,鄭敖一見就皺起了眉頭,管家還渾然不知,喜氣洋洋地跟鄭敖報告:“這是老太太剛剛傳話讓廚房做的,說是送給許先生補身體的?!?/br> 管家大概以為這是關(guān)映和鄭敖這半年來的冷戰(zhàn)終于有了緩和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