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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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扶著她的肩膀。 “我無法告訴你怎么做,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做人的道理,如果你失去了判斷力,至少可以遵守這句話?!蔽腋嬖V她:“對你好的人,你一定也要對他好。而傷害你的人,就算玉石俱焚,你也不能讓他們從你身上汲取溫暖,因?yàn)樗麄冊撓碌鬲z。你的女兒愿意付出自己的一生,來給你造一場美夢。你是不是能稍微勇敢一點(diǎn),還給她們一個不那么糟糕的未來呢?” 她們是那么好的人。葉嵐子蕙質(zhì)蘭心,卻有著男人都沒有的傲骨和擔(dān)當(dāng)。葉素素對自己所有的朋友都坦蕩真誠,卻還沒來得及談一場干干凈凈的戀愛…… 如果你帶她們離開,也許沒有現(xiàn)在那么富有奢侈,但以你的家世,總不會過得太差。不要委曲求全,不要家庭美滿的假象,只要離開這個泥潭。葉嵐子也許已成定局,但葉素素,她還有無數(shù)的可能。 但這些,我沒辦法一樣一樣都教給她。 如果她有這個心,她自己會想到,如果她沒有,我教了她今天這次,也沒辦法教她在葉先生試圖挽回時堅決,沒辦法教她在面對外界動搖時堅定想法…… 這世上有許多東西要教,唯有愛無師自通。 連母獅子尚且知道護(hù)幼崽,一個母親,最強(qiáng)大的本能就是保護(hù)自己的兒女。 我站了起來,朝門口走過去。 “你要走了嗎?”葉夫人看著我。 “是的,我要走了。”我回答她。 我還有很多事情,很多關(guān)卡在等著我。我要離開這座城市,去過另外一種生活,也許我不再是許朗,也許我會顛沛流離…… 葉夫人仍然無措地看著我。 “我知道你很無助,”我跟她說:“但是我想告訴你,當(dāng)初我讓葉素素不要嫁給鄭敖,我說她有很好的未來。她說‘如果我拋下我mama一個人去過幸福生活,不就是證明了生女兒沒有用了嗎?’她說誰敢動她mama,她就跟誰拼命!當(dāng)你不知道該怎么做的時候,想想你的女兒。這世上有人給了你這樣的愛,你是不是至少該為她們考慮一點(diǎn)?” 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這樣一往無前地愛過我,那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回報這樣的深情。 可惜沒有。 我看著葉夫人,她的眼神似乎一點(diǎn)點(diǎn)堅定起來,又似乎只是我的錯覺。 只是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沒有時間了。 我轉(zhuǎn)過身,打開了房間的門。 葉素素就站在外面,眼神兇狠地看著我,后面還站著幾個傭人,其中胖胖的那個大概就是吳媽。 我不知道她聽見了多少,但她沒有再看我,而是狠狠推開我,扔下手里的東西,朝仍然坐在床上的葉夫人跑了過去,幾個傭人面面相覷,也跑了進(jìn)去。 我蹲下來,撿起地上的東西。 外套,錢包,三明治…… 她大概是來告訴我,沒有時間了,想先帶我出去,再在路上吃東西。 但她現(xiàn)在大概不愿意再跟我說話了吧,我對葉夫人說了那么過分的話。她最大的愿望,也不過是葉夫人能一直開心地活著而已。 我自嘲地笑笑,撿起地上的東西,朝門口走過去。這個時間的話,不知道可以買到去哪里的票呢?這個季節(jié),南方的花應(yīng)該都開了吧,忽然很想念江南的秧田,白鷺在瓦藍(lán)的天上飛,奶奶帶著我去山上給爺爺掃墓……一場春雨下過,爺爺?shù)哪股嫌珠L了很多青草吧。 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我回頭看,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跟葉素素好好地告別,像半個小時前我們在她房間一樣,有說有笑,坦蕩無塵。但我不能這樣,如果我不知道就沒關(guān)系。但我知道了,我就有責(zé)任。她是好女孩子,不該是這樣的結(jié)局。 如果一定要有人來做那個惡人的話,就我來做好了。 就算是,我對她的報答。 我小的時候,其實(shí)我爸爸也會教我看書,給我講道理。 他們說我像他,大概是因?yàn)槲夜亲永锵袼粯酉嘈牛哼@個世界其實(shí)是很好的,只要每個人都往好的方面努力,就會有很美好的結(jié)局。 葉素素說我天真,說這個世界其實(shí)爛透了。 其實(shí)并沒有爛透。 好人并沒有那么不堪一擊,再大的特權(quán),再壞的人,打不過,至少可以逃,逃不掉,至少還可以守住自己的心,忍著不對那些壞人好。如果所有的好人都不放棄,都為了愛自己的人考慮,不妥協(xié),不縱容,不放棄,就像她和葉嵐子愛葉夫人,如果葉夫人最后也能為她們考慮,那么不需要她父親,不需要參與這個世界爛透的那一部分,每個好人都會過得很好。 就算經(jīng)歷了很糟糕的事,就算此刻我覺得心臟很疼,疼得像快要死掉了。 但我仍然相信這個。 一輩子都信。 頸后一陣劇痛。 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60琥珀 我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是的是汽車后座的椅面,是布的,有點(diǎn)臟了,我醒得有點(diǎn)遲鈍,因?yàn)檫€覺得腦中有點(diǎn)暈眩,所以躺在那里靜靜地緩了一下。 然后我抬起眼睛,看見了那個小孩。 很小,大概不到一歲,安靜的,穿著白色嬰兒裝的小孩,它有著細(xì)而軟的黑色頭發(fā),和我最熟悉的,深琥珀色的眼睛。它躺在一個可以提起來的嬰兒籃里,嬰兒籃被卡在汽車后座下面,就在我正下方。它這么安靜,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我怔住了。 它躺在那里,安靜得像一場新生的美夢,陽光透過車窗照進(jìn)來,它的皮膚白得像剛剝出來的雞蛋,陽光似乎刺到了它的眼睛,它不安地掙扎了一下。 我連忙伸出手,替它擋掉陽光。 前座傳來一聲輕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