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王嫻，她低眉垂目的，仿佛之間的那段對話根本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回去的車上她看起醫(yī)書來。

    鄭家仍然是老樣子，只是氣氛緊張得很，睿睿不知道哪里來的消息，穿著睡衣和拖鞋站在門口等，看見我就撲了上來：“爸爸爸爸！鄭敖是不是把你關(guān)起來了……”

    小孩子長得快，漸漸已經(jīng)沉得讓我抱著有點費(fèi)力了，他還手腳并用地跟我形容鄭敖有多過分，花了多少人看守他。

    我摸了摸他的頭：“鄭敖關(guān)了你多久啊？”

    “三天！”睿睿氣憤地跟我說：“爸爸不見了，我去問鄭敖，他就把我關(guān)起來了！”

    那就是已經(jīng)過了三天了。

    我抱著睿睿進(jìn)去，管家已經(jīng)摸了過來，后面還帶著一堆的傭人，我抱著睿睿坐在沙發(fā)上，跟他說著話，管家湊在旁邊小聲叫我：“許先生……”

    我替睿睿把衣領(lǐng)理順，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前天寧家聽說許先生生了病，派個人過來問了。”管家小心翼翼地：“寧家明天辦婚禮，要不要送禮物過去？”

    “這種事為什么問我，”我頭也不回地逗睿睿玩：“鄭敖呢？”

    “先生不見了。”管家說。

    “不見了是什么意思？”我看他：“你們找他就是，鄭偃總找得到吧？”

    管家一副為難的樣子，倒是葉素素也過來湊熱鬧：“對了，說到這個，先把這份文件簽了，我晚上還要參加晚宴，順便帶過去……”

    她抓著我的手就往里面塞筆，我把手抽了回來：“簽什么？”

    “吶，一式兩份，合作意見書?！彼崎_上面全是俄文的幾頁：“簽這里就好，那邊都簽好了……”

    “你們的東西為什么要我來簽?！蔽叶汩_她的手：“你去找鄭敖啊?！?/br>
    “他說讓我找你簽的，”葉素素笑嘻嘻的，還摸了摸睿睿的頭：“皇帝失蹤了，換皇后垂簾聽政也是一樣的，是吧？小太子……”

    “什么亂七八糟的?！蔽页料履榿恚骸班嵃接衷谕媸裁窗褢?？”

    “我還想問你呢。”葉素素比我還理直氣壯：“昨天他忽然跑了，我打他電話，他說讓我找你。然后就打不通了，我有什么辦法？”

    “那你找我也沒用?！蔽覒B(tài)度也堅決得很：“我不懂，也不會做，我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也不會簽。你們找不到鄭敖就算了，別想把我牽扯進(jìn)來?！?/br>
    葉素素搓著手掌，獰笑了起來：“這可由不得你了……”

    可惜她出師未捷身先死，被睿睿跳起來一拳打在額頭上：“不準(zhǔn)欺負(fù)我爸爸！”

    一時之間，房間里亂成一團(tuán)，葉素素追著睿睿到處跑，嚷著要教訓(xùn)教訓(xùn)他，管家跟在后面叫：“小少爺不要亂跑，小心摔，葉小姐，葉小姐……”傭人也跟著到處抓睿睿，怕他撞到什么東西或者摔倒了。我被這場面吵得心緒翻騰，轉(zhuǎn)頭一看，王嫻已經(jīng)慢慢坐了過來。

    “你感覺暈嗎？”她平靜地問。

    “還好?！蔽铱戳艘谎鬯骸拔乙菚?zāi)?？?/br>
    “我會心臟急救。”她拍了拍自己的包：“我還有硝化甘油和各種急救藥……”

    我確實有點想暈過去。

    十五分鐘后，場面終于安靜下來。

    葉素素坐在對面沙發(fā)上，王嫻在給她用冰袋敷額頭上的腫包，她兇巴巴地瞪著睿睿，時不時還因為睿睿做的鬼臉而想要站起來揍睿睿，都被王嫻按了下去。睿睿坐在我懷里，跑出了一身汗，仍然對葉素素充滿敵意，他這些天開始練起功夫來，打人非常痛，葉素素額頭都青了。

    我敲了敲睿睿的手：“爸爸怎么教你的去，不要隨便打人！”

    “是她先要欺負(fù)爸爸的！”睿睿理直氣壯得很：“她想騙著爸爸簽合同，那合同我都看不懂，爸爸怎么看得懂！”

    我對他的邏輯無言以對，倒是葉素素笑了起來：“你看看，許朗，你兒子把你的智商看得多低。”

    “壞人！”睿睿指著她：“挑撥離間，爸爸不要相信她！”

    我對這一大一小的針鋒相對覺得頭痛，問站在一邊的管家：“鄭敖找到?jīng)]有?！?/br>
    “先生如果想走的話，我們是找不到的?！惫芗也恢朗且庥兴?，還是我自己多心想到了鄭敖當(dāng)初去南方找我的事。而且他還沒忘記重要的事：“許先生，寧家的婚禮？”

    “你覺得該怎樣就怎樣吧?！蔽抑浪谶@里只會幫倒忙：“你別呆在這里了，去找鄭敖，找不到就找鄭偃。”

    “那晚飯？”管家仍然舍不得走。

    “隨便吧?！蔽覒械霉苓@些事：“只要不是房子要塌了，都別來問我。”

    管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開，又回過頭來：“許先生，院子西南角的小花房被雪壓得垮了……”

    葉素素“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倒是讓我想起來了。

    “鄭敖以前也這樣消失過？”我問她。

    “沒有吧?！彼坪跽娴脑谒伎迹骸暗故怯幸淮?，跑了很遠(yuǎn)，不準(zhǔn)我們聯(lián)系他，公事都交給李貅他爸和我了……”

    “什么時候的事？”

    “今年秋天??！”葉素素朝著我笑：“你不知道嗎？”

    “葉素素，我是認(rèn)真的?！蔽覍λ@時候還能開玩笑的性格無言以對。

    “我也是認(rèn)真的。”她朝我攤手：“而且我現(xiàn)在早就不叫葉素素了，我姓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