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素大概被鄭敖一句話堵得無言以對，敢怒不敢言地瞪著鄭敖，大眼睛里簡直要飛出刀子來，滿臉都只寫了三個字“算你狠”。

    鄭敖輕車熟路地搶走睿睿要夾的雞腿，啃了兩口扔到一邊，又儼然主人一樣舀了一勺我碗里的粥，喝了一口，不甚滿意的樣子，拿餐巾擦了擦嘴角，靠在椅背上表示自己吃完了。整套動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行了，你去吧?！编嵃酱虬l(fā)葉素素走，葉素素也算能忍，剛才那樣竟然都沒有摔門走，仍然氣呼呼地呆在旁邊，可能真的是為了工資。鄭敖一揮手她就轉(zhuǎn)身了，可鄭敖又叫住了她。

    “等等，”鄭敖不管葉素素一臉要把包甩到他頭上的樣子，仍然優(yōu)哉游哉地：“見到寧懷仁替我?guī)Ь湓??！?/br>
    “什么話？”葉素素這種急性子已經(jīng)要打人了。

    “就說明年的計劃不用他參與了?！编嵃捷p描淡寫：“讓他好好管好自己那一畝三分地?！?/br>
    葉素素一副震驚的表情。

    “老大，你不要發(fā)神經(jīng)好不好，”她顯然不是第一次接受鄭敖這種打擊了，表情和語言都很到位：“人家前期資金都準(zhǔn)備好了，你忽然說不用就不用了，至少給個理由先啊……”

    “理由？”鄭敖笑起來：“大概是因為我剛回北京，他轉(zhuǎn)手就把我手機號給了他的寶貝弟弟吧?！?/br>
    我想我明白他們在討論什么了。

    寧懷仁，是寧越的哥哥。

    葉素素確實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鄭敖話一出口，她徑直就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覺得手上的勺子瞬間就重了起來。

    鄭敖確實是本能地知道怎么做可以讓每件事利益最大化的，他如果真的記恨這件事，大可以在我不在的時候吩咐葉素素，他在這里說，不過是要告訴我，他是為我這樣做的。他為了我，也愿意這樣做。

    以他的心性，不至于抱著要我體貼他說“我不介意”然后讓他收回成命的心思，他還不至于耍這點小花招。

    他只是要我知道。

    可惜他不知道我在乎的從來不是這個。

    “葉素素，你可以出去下嗎？”我先問的是葉素素。

    “哦，哦，好?！比~素素在我面前向來是不會太兇的，頓時收起包退了出去。

    “管家，帶睿睿去玩?！?/br>
    我并不是怕他們聽見什么，看見什么。

    我是很顧忌別人的眼光，但我既然決定坦誠面對，就不會再回頭。我只是覺得兩個人的時候至少不用顧忌那么多面子，可以更坦誠一點。

    “鄭敖……”

    “你不用反對?！编嵃较雀嬖V了我：“我說出來是讓你知道，不是想讓你反對。”

    “我知道。”

    “你太在乎寧越了，”他伸出手來，碰著我的臉，目光似乎這樣深情：“你不肯告訴我，我只好自己猜，這件事必須得到解決。我討厭你看著我的時候眼里有沙子?！?/br>
    我猜錯了，他不止要我知道，還要我告訴他為什么。他這么聰明，自然知道我們之間還隔著很多事，他一天也懶得等，雷厲風(fēng)行加以剪除，一個個剪下去，最后剩下的就是真相。

    而我卻這樣恐慌，像擺在砧板上的洋蔥，一層層剝下去，得到眼淚又怎樣，也許剝干凈了，最脆弱的芯就露出來了。

    我知道原諒是很難的事，但不知道這樣難。

    除去不甘心，除去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過往，還有原諒的過程，不只是他一個人有苦頭要吃，我也必須直面以前的我，那個像偷窺者一樣，卑微而帶著點嫉妒的我。

    鄭敖?jīng)]有再逼我。

    “管家，”他徑直叫外面的管家：“準(zhǔn)備禮物，我和小朗要去寧家參加婚禮?！?/br>
    我抬頭看著他：“我不去?！?/br>
    “確定戀愛關(guān)系，公開難道不是非常正常的事？”鄭敖拿大頭銜來壓我：“我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br>
    “但我們只是在嘗試而已……”我仍然試圖掙扎。

    “我并不是要宣布和你訂婚?！编嵃綉┣械乜粗遥骸爸皇且黄鸪霈F(xiàn)在公眾場合而已，我們都住在一起了?！?/br>
    “我們也可以不住在一起?！蔽疫@樣回答他。

    鄭敖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我大可以拿過往來壓他，但我剛決定要往前看，我第一次嘗試著談戀愛，也許這輩子也就能嘗試這一次。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去參加婚禮……”我把語氣放軟了：“你要證明什么呢？”

    “羅熙。”鄭敖簡短說了兩個字。

    “又關(guān)他什么事呢？我和他只是朋友關(guān)系?！蔽医吡忉尅?/br>
    “我介意他是因為他喜歡你?！编嵃阶罱K還是繞回來：“那你介意寧越什么呢？”

    我沒辦法回答。

    “我和很多人上過床，我知道那時候我犯了錯，我愿意做任何事去彌補，如果你覺得不能彌補，那我也可以等。你做什么決定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告訴我?！编嵃娇粗已劬Γ骸靶±?，你什么時候才能告訴我？”

    我沒回答他。

    我只是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