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等我把玫瑰都修剪了一頓,順便準備研究花房里那種看起來很漂亮的紅色花是什么品種的時候,鄭敖找了過來。 “干什么!”他一上來就攬著我腰:“趁著我不在調(diào)戲我家小朗,想挨揍啊……” 李貅心情不是很好,沒搭理他就走開了,我瞥了鄭敖一眼,不知道李祝融和他說了什么,他臉上都是笑,膩膩歪歪湊過來:“小朗。” “你又在計劃什么事?” “沒啊?!彼Σ[瞇的:“我們過去吧,要開飯了?!?/br> 回去的路上,路過當初我坐著看見他和李貅打架的陽臺下面,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攬著我腰的手收緊了。 其實這次回來我也發(fā)現(xiàn)了,他比以前愛笑了,像他父親。我小時候雖然不是很懂這些事,卻也知道整天笑瞇瞇的鄭野狐不是什么好人,小孩子就有這種本能。 他習慣用笑去掩飾情緒,大概是因為長得太好看,一笑就讓人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無暇去思考他笑容背后藏的是什么。 但是他現(xiàn)在看著我的時候,我總覺得,不管他笑得多好看,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他的內(nèi)心。 如果要說真的有什么是讓我最終決定給他一個機會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并不是全無心肝。 真情假意,我其實也懂。大概因為我曾經(jīng)那樣掏心掏肺地喜歡一個人,所以才越發(fā)覺得不該糟蹋任何人的心意,不管他以前做過什么事,不過他是誰。 “你記得嗎?”走過那個陽臺的時候,我忽然說道:“這個地方……” 鄭敖嘴角仍帶著一點笑意,看著我。他沒打斷我的話,沒有反駁,甚至沒有用眼神求饒。他只是看著我,溫柔地,甚至已經(jīng)帶著一點寬容。 我知道,如果我此時此刻想要刺痛這個叫鄭敖的人,一句話就可以做到,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把自己的心捧出來,毫無防備,任人宰割。 但我沒有。 我說:“這個地方,我們以前在這里聊過天……十幾歲的時候,我爸的生日……” 那天他捂住我的嘴,和我一起在這聽李祝融和我爸說話,他手上夾著一支煙,那時候他的頭發(fā)比現(xiàn)在長,性格比現(xiàn)在放肆,眼神里滿是無人能夠約束的胡作非為。 那時候我想,大概我和這個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吧。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他一輩子都不知道,我曾經(jīng)這樣喜歡過他。 這里是最開始的地方,也是最傷心的地方。 但如果一定有個結(jié)束的話,我不希望是在這個地方。 我們還有很多地方?jīng)]有去過,他說過的,伊犁有很漂亮的花海,畢節(jié)有百里杜鵑花開似錦,冰島的極光如此璀璨,特卡波的星空讓人忘記自己的名字…… 他說我們是一家三口,說他會和我們把這些地方一一看過。 但現(xiàn)在并不是一家三口了。 應該也可以去吧。 鄭敖?jīng)]有說話。 他只是湊過來,攬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吻了我。 我的目光往上飄,灰白的天,無數(shù)雪花墜下來,再往上,是空氣,是陽光,太陽仍然藏在天上,它見過那個小時候的許朗,見過他的恐懼,他的孤獨,見過他最喜歡的一個叫鄭敖的朋友,見過他一個人背著書包走在學校外面的路上,見過他那些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掙扎,那些只能一個人度過的漫長的黑夜,見過他一個人走過晴天,走過雨天,走過成年,走過滿城的積雪,也終于看到今天。 那株看著我長大的闊葉樹,已經(jīng)落盡了葉子,黑色的枝椏上落了雪,但沒關系,冬天很快會過去,雪會化,太陽會出來,老樹枝頭會長出新芽,等到來年春光日暖,又是一輪人間三月花滿樓。 92桔子 男人開花店似乎很奇怪,但我還是開了個花店。 嚴格來說似乎不叫花店,因為里面雖然賣的都是植物,但是開花漂亮的很少。 而且我也不是經(jīng)常賣植物。 我標的價有點高,除非喜歡得不得了,否則很少有人會下決心買,所以有時候一天也賣不走一棵。 還好我不靠這個吃飯。 最開始準備開花店,是因為律師事務所的工作太忙,沒辦法照顧兩個小孩,所以我只好在律師事務所繼續(xù)當著老板,蘇律師和我關系有很長一段時間算不上好,后來因為一個契機,兩人一起出了次差,直到回來之后才說開。 值得一提的是蘇律師的私生活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我還是不太能接受那種各取所需單純是性的關系,但是現(xiàn)在蘇律師顯然變了許多,我們再碰見那個曾經(jīng)在他家出現(xiàn)的燕律師的時候,他們似乎已經(jīng)是陌生人一樣了。 回來之后蘇律師請我吃飯。 他是很懂生活享受的人,出生高知家庭,家人都已經(jīng)移民,就他還留在國內(nèi),這是我從薛師姐那里得到的八卦。他請我吃西餐,小羊排烤得非常好吃,沙拉也很是清爽,飯店非常清凈,臨窗位置可以看見樓下夜景。他坐我對面,切羊排的姿勢非常優(yōu)雅。 是我先挑起話頭,我說:“我還以為再也沒機會和蘇律師一起吃飯了?!?/br> 蘇律師看了我一眼:“為什么這么說?!?/br> 其實和蘇律師鬧翻之后,我有時候也會想起當初和蘇律師是上下級的時候,我記得那時候在他家烤bbq,事務所那年有很多新進來的實習生,大家熱熱鬧鬧地烤東西吃。其中還有一兩個互相有情愫的,氣氛非常微妙。 那么多年了,蘇律師一直沒變過。 我記憶中他似乎就是這個樣子,冷靜自持,無比專業(yè),大概是因為冷漠到了極致,反而給人一種干凈的感覺。 我說:“大概是因為我覺得蘇律師是很驕傲的人吧?!?/br> 說完我自己也笑了笑,小孩子都知道驕傲是不好的事,我這樣說倒有點像批評了。 不過蘇律師并沒有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