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沈靜曼和盛書蘭先前連個招呼都沒有,顯然是突然襲擊,厲景呈神色不明,“打算住多久?” 其實沈靜曼的心思,不難猜,她這趟來南盛市,首要的就是將盛書蘭替他送過來。 榮淺捧著茶杯,若有所思。 沈靜曼朝她瞅了眼,“榮淺,你有什么心思,瞞不住我,但書蘭不是那種會耍心機(jī)的女人,她單純善良,所以絕不會有上次在家的那種事發(fā)生?!?/br> “媽,我知道?!?/br> 晚上,厲景呈帶她們出去吃晚飯。 走進(jìn)五星級酒店的旋轉(zhuǎn)門,厲景呈和沈靜曼走在前面,榮淺一條腿剛要埋進(jìn)去,卻見盛書蘭眼里露出恐懼,怔在那不肯再動。 “你怎么了?” “我怕。” 榮淺不明所以,“你怕什么???” “我沒見過這種門,我怕步子趕不上,會被卷進(jìn)去?!?/br> 榮淺啊了下,沈靜曼將盛書蘭打小養(yǎng)著,卻沒讓她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她為了給自己兒子一個大家閨秀應(yīng)該的樣子,居然把盛書蘭弄得與世隔絕? 太荒謬了。 這都什么年代了。 榮淺拉起她的手,“你跟著我,不用怕的,它不吃人。” 盛書蘭小心翼翼跟著榮淺,進(jìn)入大堂后,榮淺松開手,盛書蘭眉眼微展,望向榮淺的眼神充滿感激,“謝謝。” “其實你應(yīng)該多出去走走的,況且厲家這么大,隨時有應(yīng)酬和晚宴,你可以讓媽帶著你啊?!?/br> 盛書蘭臉色略有吃驚,她壓低嗓音,“媽是不可能帶我去的,再說我也不愛應(yīng)酬,我還是喜歡在家繡繡花泡泡茶,厲家的女眷,其實除了二媽以外,旁人很少拋頭露面?!?/br> 榮淺沒再問下去,記得厲景呈先前說過,厲家的發(fā)家史可以追溯到民國,厲家女人的這種思想,真是太要命了。 榮淺和盛書蘭跟在厲景呈身后,寬敞的走廊兩旁布滿盆栽,包廂的門被打開,服務(wù)員手里的托盤上裝滿空盤,她一個沒注意,差點(diǎn)同后面的人撞上。 厲景呈情急之下握住身后人的手,將她帶到近側(cè)。 細(xì)看后才發(fā)現(xiàn),抓著的竟然是盛書蘭。 盛書蘭臉上飛快地漾起紅暈,眉眼羞澀,榮淺就站在幾步外,她讓了讓,給服務(wù)員先過去。 目光不由落向厲景呈緊緊抓著得盛書蘭的手上,盡管厲景呈并沒表現(xiàn)過對盛書蘭的在乎,但他在情急之下做出的反應(yīng),才是最本能的。 當(dāng)時她就和盛書蘭并排站著,可他一伸手,護(hù)著的卻是盛書蘭。 榮淺心里竟有些發(fā)酸,厲景呈根本就沒把她擺在第一位,平日里的話不過都是說得好聽罷了。 沈靜曼總算露出會心的笑。 進(jìn)了包廂,厲景呈望向慢慢吞吞跟在后面的榮淺,他走過去一把牽起她的手,“亂跑什么?!?/br> 她哪里有跑。榮淺推開他的手,這會不用他來拉著。 只有四個人,飯菜卻整了滿滿的一桌。 盛書蘭夾過菜,并沒有和厲景呈說太多的話,她安靜的坐在那邊,纖纖十指擺弄著碗碟內(nèi)的珍寶蟹,沈靜曼替兒子開始布菜,“景呈,南盛市這邊的生意怎樣了?” 厲景呈湊過去,跟她說了幾句,沈靜曼眉眼笑開。 盛書蘭將剝好的蟹rou端過去放到厲景呈碗邊,又將厲景呈的碗拿了過去。 男人抽空對盛書蘭說道,“你自己吃吧,別顧著我?!?/br> 榮淺握緊筷子,他們?nèi)齻€倒是其樂融融,完全把她隔在外面。 盛書蘭又替他剝了碗蝦,厲景呈和沈靜曼剛好結(jié)束對話,他的視線投落到手邊的腕上,臉色微沉,口氣也不大好,“我自己有手,不是讓你顧著自己嗎?” “我不餓,下午吃了些點(diǎn)心,你成天在外勞碌奔波,胃最要緊了。” 榮淺如鯁在喉,盛書蘭乖巧懂事,就像個百依百順的小媳婦一樣,可她呢? 榮淺心里是有氣的,吃個飯而已,用得著讓人伺候么? 你厲景呈還真當(dāng)自己是少爺啊? 吃過晚飯回家,傭人已經(jīng)收拾好房間,沈靜曼并沒急著讓厲景呈留下盛書蘭。 榮淺先回房洗了個澡,厲景呈在樓下待了會,走進(jìn)去時見她正躺在床上看電視。 厲景呈洗漱好后,掀開被子躺到她身邊。 “怎么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榮淺使勁調(diào)臺,厲景呈拉過她的手,將她摟在懷里,“是不是我媽住進(jìn)來,你不習(xí)慣?” 叩叩叩—— 一陣輕緩的敲門聲傳來。 厲景呈蹙眉,“誰?” “景呈,是我?!狈块g門并沒反鎖,沈靜曼推了進(jìn)去,榮淺忙從床上起來,“媽。” 厲景呈躺在原地沒動,“媽,我們都睡下了。” “我就進(jìn)來說幾句話?!逼鋵嵣蜢o曼交代的都是些無關(guān)輕重的話,臨走時她進(jìn)了趟洗手間,聽到關(guān)門聲傳來,厲景呈朝榮淺看眼,“瞧你,她走了,還不上來?!?/br> 榮淺神色懨懨,睡了上去。 看會電視后,厲景呈起身往外走,榮淺瞅著男人的背影,她話到嘴邊,但還是吞咽回去。 厲景呈來到廚房,伸手打開冰箱,倒了杯榨好的果汁。 關(guān)上冰箱門轉(zhuǎn)身,看到流理臺上擺了個盤子,里面盛放著幾個精致的點(diǎn)心,都是他喜歡吃的,一看這刀工手藝,就知道是盛書蘭做的。 他拈起一塊放到嘴中,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榮淺心不在焉看會電視,卻始終不見厲景呈上來。 男人嘗了口點(diǎn)心,起身往樓上走,盛書蘭的房間靠進(jìn)樓梯口,他看到房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韲W嘩的水聲。 厲景呈想離開,但還是停頓下腳步將門推開。 動靜是從洗手間傳來的,男人走進(jìn)去兩步,看到盛書蘭蹲在地上,盆里面分別裝著他和榮淺換洗下的衣物,此時她正在仔仔細(xì)細(xì)搓洗他的領(lǐng)子,厲景呈面色一沉,“誰讓你洗的?” 盛書蘭嚇了一大跳,起身時差點(diǎn)把盆給掀掉。 她轉(zhuǎn)過身看到厲景呈站在門口,“景呈?!?/br> “這些事情不用你做,家里有傭人?!?/br> 盛書蘭洗干凈雙手,一雙玉足是光著踩在地磚上的,“我反正在家又沒事做,再說你的衣服,我向來不放心交給別人?!?/br> “怎么會和媽突然來這兒?” “爸出去了,家里只有二媽和小媽,她們又是一路子的,媽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過,辛勞cao持著那么大的宅子,還要護(hù)著我不被欺負(fù),自從上次的事情后,二媽小媽更是針對媽這邊了……” 厲景呈見她低眉順目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當(dāng)初爸讓她們進(jìn)門,她就應(yīng)該會想到有今天?!?/br> “但是爸要娶小,也不是媽能說了算的,她隱忍大度,是為厲家好?!?/br> 厲景呈不由嘲諷,“她不能做主?現(xiàn)在還有哪個女人能容忍得了家里有姨娘的?” 盛書蘭聞言,壓下腦袋,暗影隱住了她潭底的碎光,厲景呈這樣的話,意思是說榮淺沒法容得下她吧? 那,她要怎么辦? 厲景呈是她的天,是她的地。 一旦天塌地陷,她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榮淺等不到厲景呈,披上外套來到房間門口,她探出腦袋朝外張望,卻不見男人的身影。 照理說,他不回來最好,可榮淺心里卻焦慮的不像樣,走廊那頭的房間隱約傳出說話聲,榮淺將門完全打開后走了出去。 榮淺來到門口,見房門是敞開的,她干脆走了進(jìn)去。 浴室內(nèi),厲景呈背對她站著,“早點(diǎn)休息吧,改天跟媽出去玩玩,我會讓司機(jī)帶你們?nèi)ァ!?/br> 盛書蘭擦了下眼角,走回原先的地方蹲下來,“洗衣機(jī)洗的衣服不好,手洗過后陽光曬干,才……” 她的雙手剛浸泡到水里,厲景呈忽然抬起一腳將盆踹翻,“我說過,這些活不是你干的,你閑不住是不是?” 盛書蘭頭上沾了不少泡沫,飛出去的盆砸向墻壁后彈回來,衣物散落一地,她瑟縮著雙肩,人蹲在那縮成一團(tuán)。 厲景呈轉(zhuǎn)身,榮淺收回神,他居然發(fā)了這么大的火。 盛書蘭想收拾,但光腳很容易打滑,她一下栽倒在地,痛得幾乎沒法爬起來。 厲景呈見狀,大步過去,他眉頭緊鎖,估摸著一盆水潑過去,他周邊的氣場立馬能讓它結(jié)成冰,他抱起盛書蘭走出去,榮淺原先立在門口,厲景呈走到她跟前后,她才給他讓出條路。 盛書蘭躺到床上,動了動腳,“沒事,我能動?!?/br> 厲景呈替她蓋好被子,“我喊醫(yī)生過來。” 盛書蘭抓住他的袖口,“不用,我自己的腿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厲景呈的話很沖,“從小到大,你知道過幾次?十二歲那年,你把手摔斷了,你當(dāng)時也說沒事?!?/br> 盛書蘭被斥得沒話說了,只得收回手。 榮淺倚在那,忽然想到了她的青梅竹馬,霍少弦也有這樣說她的時候,那是他真急得不行了。 厲景呈掏出電話找了家庭醫(yī)生來。 榮淺轉(zhuǎn)身出去,走廊內(nèi)的燈光在半啟開的門頭折出了兩半,那種感情,她最深有體會,哪怕轉(zhuǎn)變不了愛情,哪怕沒有血濃于水的濃烈,卻也有常人無法企及的深刻。 醫(yī)生沒過多久便趕到家里,幸虧沒事,摔得也不算重。 榮淺躺在床上,她從床頭柜內(nèi)摸出錢夾,從一個很不起眼的夾層內(nèi),掏出張照片。 那算是她和霍少弦的婚紗照吧。 榮淺指尖一寸寸拂過霍少弦的臉,她現(xiàn)在好懷念他說得每一句話。 “淺小二,誰讓你喝酒的?” “淺小二,你臉皮厚啊,別沖我放電,不管用……” “淺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