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他不知道他見到榮淺的時候,能不能還忍得住。 莫希頭上戴著頭巾,說是保護孕婦不受涼,她側(cè)著身盯向霍少弦的背影,她的女兒得到霍少弦這么多的愛,而榮淺的孩子又快出生了,他們那一對糾纏了這么久,是時候要徹底放下了吧。 莫希嘴角勾勒抹滿足的笑意,她的等待,應(yīng)該是值得的。 于榮淺來說,她的處境卻是水深火熱。 晚上被厲景呈抱著,她整晚都睡不著,等他睡熟以后,她將他的手推開。可厲景呈已然形成習(xí)慣,手臂不知不覺又會纏著她。 翌日,榮淺聽到陣窸窣聲,厲景呈盡量小心翼翼起身,他俯下身在她前額輕吻,然后去洗漱。 榮淺睜開雙眼,她面色很不好,蒼白得嚇人。 聽到厲景呈的車開出帝景,榮淺這才起床。 她試著想出門,月嫂的態(tài)度比昨天還要小心翼翼,擺出一副榮淺上洗手間她都要跟著的架勢,“少奶奶,這個時候是最危險的,您別亂走,厲少說了,您想要什么盡管吩咐,讓他們送來就是?!?/br> 榮淺不得已,只好作罷。 她現(xiàn)在能倚靠得還有誰? 她想到榮擇,可榮淺到底不確定,榮擇究竟能幫她多少,萬一驚動了厲景呈怎么辦? 想到霍少弦,也是萬不得已。 他瞞著她的心情,榮淺明白,她不找他問清楚,是想裝聾作啞,一旦這層窗戶紙捅破,她和霍少弦的痛勢必會加劇百倍千倍。 可現(xiàn)在,榮淺沒法顧及這些。 她給霍少弦發(fā)了個短信,要見他一面。 臨到這時,卻連打一個電話的勇氣都沒法鼓起。 霍少弦的手機響起兩聲,他平時都是放在身上的,方才橙橙拉了粑粑,他干脆抱她去浴室洗澡,就將手機和車鑰匙都丟在了床頭柜上。 莫希聽到動靜,隨手拿起一看,上面標(biāo)注了淺小二。 她心里咯噔下,點開。 看到信息,眼中不免被刺痛,她將短信刪除后將手機放回原位,可躺到床上后,早已心亂如麻。 榮淺并沒等來霍少弦的回音,她在陽臺坐了大半天,心急如焚。 翌日一早,傭人上樓來,說是有人找她。 榮淺換了件衣服下樓,卻看到莫希坐在客廳內(nèi)。 榮淺大驚,“希子姐,你——” “淺淺,你懷孕后我也沒好好來看過你。”莫希將果籃放到茶幾上,榮淺忙走過去,“你還沒出月子呢,你怎么能亂跑??!” “我就出來一會,沒事的。” 榮淺隱約察覺出有事,“我們到樓上說會話吧?!?/br> 莫希跟著她慢慢上樓,榮淺似乎能猜到跟那條短信有關(guān),來到房間后,果然,莫希開門見山道,“淺淺,你給少弦的短信,我看到了?!?/br> 榮淺坐在床沿,并無驚慌的神色,她心里坦蕩,不覺得害怕,“希子姐,你別誤會,我約他是真有事?!?/br> “當(dāng)時少弦在給橙橙洗澡,這些事,他從不假手他人,我看到后把短信刪了?!?/br> 榮淺啞口無言,霍少弦沒給她回復(fù)的時候,她便多多少少心里有了些底。 莫希忽然站起身,走到榮淺跟前,她蹲下身,一個膝蓋幾乎要碰觸到地板,榮淺驚忙拉住她,“希子姐,你干嘛???” “淺淺,別再找他了好嗎?” 榮淺心口仿佛塞了團棉花似的難受,莫希不顧自己坐月子來找她,可想而知,一條短信在她而言是多重的罪過,榮淺不想她誤會,“我沒想過和他復(fù)合,希子姐,我是真的遇到難處,別人都沒法幫我,我才想到找他?!?/br> “淺淺,在南盛市,你的事還有誰比厲景呈出手更適合?他只手便能遮天,他是你未婚夫,你是肚里孩子的父親,有什么是他幫不了的,卻是少弦能幫的?” 榮淺菱唇微張,正是因為厲景呈的只手遮天,她才要找霍少弦,可這番話她卻說不出口。 “我沒想到,一個幫忙在你而言,竟也會這樣介懷,”榮淺語氣中多少帶有失落,“希子姐,我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以前,我們是朋友,霍少弦是我干哥哥,可是,他現(xiàn)在是我丈夫。” 榮淺點下頭,只覺渾身無力,莫希坐在她身側(cè),“既然是厲景呈出手都會麻煩的事,淺淺,你又何必找少弦呢?他現(xiàn)在有家庭,當(dāng)然,你一出口,他勢必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可看在你們曾經(jīng)那么相愛的份上,你也為他想想吧。” 榮淺垂下眼簾,遮住潭底的一片悲涼,她本想著,她最后的退路能寄托在霍少弦身上,莫希拉過她的手,“珍惜眼前人,這句話我想送給你,況且厲景呈對你那么好。” 她眼眶微紅,但終究沒當(dāng)著莫希的面顯露,讓她去珍惜一個當(dāng)初強暴她的人,這是多大的諷刺? 榮淺呼出口氣,“你放心吧,以后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去找少弦。” “可能你會覺得我小氣,但有些忙,幫了別人,卻會使自己陷入萬劫不復(fù),拉一個人出來,卻又將自己折進去,淺淺,你說這樣合算嗎?” 這筆賬,榮淺算不過來。 但她還是艱難地點了下頭,“我懂?!?/br> 莫希右手扶向腰際,“我這就回去了,坐得太久腰疼,淺淺,你自己也保重身體?!?/br> “好?!?/br> 榮淺起身,只是將莫希送出了房間,她走到陽臺上,看到莫希慢慢地往外走,司機在外面等她,榮淺抬起手指輕拭眼角,一點冰涼,帶著人情冷漠,莫希說的也沒錯,她如今孤立無援,似乎靠得只有自己了。 只是不知,當(dāng)霍少弦知道他的淺小二正在經(jīng)歷著如此糾結(jié)的折磨,又該心疼到怎樣的地步? 榮淺心情郁結(jié),她想讓自己開心起來,可她實在找不到一件能開心的事。 她望著陽臺外那顆碩大的銀杏樹,仿佛自己就和那些樹葉一樣,正在逐漸凋零。 傍晚時分,厲景呈的車在老時間駛?cè)氲劬?,榮淺起身去洗手間,掬把冷水洗臉,涂了些乳液后走向大床。 厲景呈生怕她在睡覺,推門時動作很輕,榮淺抬頭,嘴角勾起抹笑,“回來了啊?!?/br> 他大步過去,手里的東西放向床頭柜,“在做什么?” 榮淺舉起手里的書,“孕育手冊,我怕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一切正常的根本讓厲景呈沒有懷疑的余地,他打開床頭柜上的袋子,“新鮮的青芒,你愛吃的?!?/br> 榮淺接過一個個頭最大的,墊在手里足有一兩斤,她湊過去在他頰側(cè)親吻,“謝謝?!?/br> “對了,有誰來過家里?” “希子姐來過?!?/br> “她來做什么?不是才生過孩子么?” 榮淺將青芒放回袋子,“她說來看看我,”可這個理由,榮淺聽到時連她自己都不信,她只能自己編,“書上說,坐月子時最容易胡思亂想,她可能是想確定我過得好不好,怕我再回心轉(zhuǎn)意找霍少弦?” 厲景呈挑高一側(cè)眉頭,這種事,莫希似乎做得出來。 “那你怎么說?” 榮淺翻了翻手里的書,“我跟她說,我只跟我肚里寶寶的爸爸在一起,我喜歡一個完整的家?!?/br> 厲景呈聞言,眼里露出喜色,他攬過榮淺在她臉上狠狠親了口,“老婆,你真是個乖寶。” 她手指收緊后展開,“被你親的臉都疼了?!?/br> 厲景呈單手控在她腦后,削薄的唇湊向她,榮淺忽然全身繃緊,牙關(guān)顫抖,男人的薄唇印上她后逐漸加重,她覺得惡心極了,在厲景呈撬開她牙關(guān)的瞬間,榮淺伸手將他推開,“不能做缺氧運動。” “誰規(guī)定連接吻都不行了?” 榮淺趕緊轉(zhuǎn)移注意力,“我剛看到篇報道,”她指著書上的一角,“很有意思,你看?!?/br> 厲景呈果然湊過去,榮淺擦了下嘴角處,目光挪開。 林南回來的這天,連家都沒回,就先來到帝景。 恰好的周末,厲景呈也在。 林南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榮淺看得目瞪口呆,“林南,你拎著不重?。俊?/br> “我打車來的?!绷帜蠈|西一一拿出來,“這些都是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我刻意買來送你的?!?/br> 厲景呈伸手接過,里面還有發(fā)票,確實是那個地方開出來的。 林南和榮淺對望眼,她緊張得不行,跟做間諜似的,“淺淺,這些糕點都是你愛吃的?!?/br> “謝謝。”榮淺讓林南坐下來,面對著一只狐貍做戲,必須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林南,你在這吃過中飯再回去吧,別跟家里鬧矛盾了,叔叔阿姨對你都很好,別耍性子?!?/br> “我出去幾天,我爸媽也急壞了,玩了這么一大通,氣早消了?!?/br> 榮淺拆開其中一盒,拈起塊送到厲景呈嘴邊。 男人看也不看,“我不愛吃。” “吃嘛,鳳梨酥,好吃的。” 厲景呈皺眉,榮淺堅持,他只得張開嘴。 林南眨了眨眼,這唱得又是哪出? 況且,她并沒看出厲景呈對榮淺哪里不好,可榮淺在機場對她說過的話她還清晰記得。 她分明說她不想和厲景呈過了。 他吃不慣這些,咀嚼了幾口想吐掉,榮淺伸手捂住他的嘴,“這是林南的心意,不準(zhǔn)吐。” 厲景呈只得吞咽下去,起身去找水喝。 林南指了指他的背影,榮淺擺下手,“改天他不在家的時候,有些事我再跟你詳細說?!?/br> 林南點點頭,“好?!?/br> 吃過中飯,林南就回家了,厲景呈見她站在門口,他雙手摟向她的腰,“等你生完寶寶后,我也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 “想去哪?” 榮淺做出深思狀,“去重慶?!?/br> “嗯?”厲景呈以為她會說馬爾代夫或者香港、三亞,“為什么?” “想去吃正宗的重慶火鍋。” “好,隨你?!?/br> 厲景呈擁緊她的手收攏,他真覺得這樣的日子已經(jīng)是最大的幸福了。 榮淺看著林南快步出去的身影,自由、安樂,她看在眼中是多么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