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景呈上去時，榮淺正躺在床上給小米糍喂奶，他走到床邊，彎腰后盯著榮淺懷里的女兒看。

    方才的事，厲景呈只字未提，榮淺替小米糍掖好被角，“盛書蘭，她嗅覺真的不好嗎？”

    “嗯。”男人輕點(diǎn)下頭，“除非是特別濃郁的，清淡的她很難聞出來，出生時就這樣的，媽也替她找過醫(yī)生，但治不好?！?/br>
    榮淺沒再說話，垂首望向懷里的女兒。

    等小米糍松開嘴后，厲景呈伸手，榮淺卻手臂擁緊，“讓她睡我邊上吧。”

    “我抱抱而已。”

    榮淺臉上露出猶豫，厲景呈沉下心，“為什么這么不放心我？”

    她手松了松，抬起眼簾看他。

    “我不能把孩子交給別人手上，盛書蘭說，她把小米糍當(dāng)女兒，憑什么要這樣？”

    厲景呈接過女兒后坐在床沿，他視線盯著榮淺，目不轉(zhuǎn)睛，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會把女兒交給別人，她是我們兩個的孩子，盛書蘭方才只是抱一下，她即便真想把小米糍當(dāng)女兒，但我孩子的mama永遠(yuǎn)只有你一個?！?/br>
    榮淺怔怔躺在那沒動，“我方才的反應(yīng)，是不是過激了？”

    厲景呈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反問她，“你呢？小米糍的爸爸，是不是也永遠(yuǎn)只有我一個？”

    “你干嘛這樣問？”

    “回答我?！?/br>
    榮淺避開他的視線，“當(dāng)然，孩子是我們的，就不可能喊別人爸媽?！?/br>
    厲景呈手掌輕拍小米糍的肩頭，“你說得對，我們才是一家人?！?/br>
    榮淺聽著，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霍家。

    莫希已經(jīng)坐完月子，但李芬然還是讓她多躺著，休養(yǎng)身體要緊。

    今天是除夕，站在陽臺往下看，霍家的花園內(nèi)掛滿成串的大紅燈籠，喜慶十足。

    莫希刻意換上身新買的套裝，生過孩子后，腹部和胸圍都漲了，以前的衣服幾乎都穿不上。

    她在洗手間自己燙了個頭發(fā)，一次性的，畫完淡妝準(zhǔn)備下去吃團(tuán)圓飯。

    走到樓梯口，聽到下面?zhèn)鱽碚f話聲。

    霍少弦抱著橙橙坐在霍邦的對面，李芬然正切著芒果，“年后，公司事情也不多，你帶希子去度假吧？從懷孕到現(xiàn)在，也苦了她了?！?/br>
    莫希聞言，腳步頓住，嘴角不由勾起。

    “橙橙還小?！被羯傧叶号獞牙锏呐畠?，李芬然看他眼，“把橙橙交給我們你還不放心？況且還有月嫂在，你們結(jié)婚也沒度蜜月，你得好好補(bǔ)償下?！?/br>
    “等橙橙長大些再說吧?！?/br>
    莫希眼里藏不住失落，霍邦接過李芬然遞給他的小碗，“你媽說的是，少弦，你不能這樣忽略枕邊的人?！?/br>
    “她是我女兒的mama，我沒有忽略她。”

    李芬然嘆口氣，“自從橙橙出生后，你一回到家，全部的精力就在橙橙身上，你這樣下去，我真的很擔(dān)心?！?/br>
    “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我跟莫希離婚？”霍少弦的目光總算從女兒臉上挪開，“你們放心，只要莫希自己不提，我就一輩子都不會提?！?/br>
    “你！”李芬然心情急切下，可又不知道該說霍少弦什么，“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交流。”

    “媽，夫妻跟情侶是不一樣的?！?/br>
    莫希聽完霍少弦的話，下巴不由揚(yáng)起，才精心準(zhǔn)備一番的喜悅仿佛是個天大的笑話，她再裝扮的好看又怎樣，她在乎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會多看她一眼。

    霍邦和李芬然對望眼，要他成家，自然不只是延續(xù)香火，最大的希望還是霍少弦過得開心。

    莫希提著僵硬的腿往下走，霍少弦拿起茶幾上的玩具跟女兒玩，“橙橙看，這是紅色，大紅色。”

    “爸、媽?！蹦?qiáng)顏歡笑，走了過去。

    “希子下來了。”李芬然朝她招手，霍少弦只是抬頭看看，果然跟沒看見她今天得不同似的，他的注意力又落回到橙橙身上。

    莫希只覺得心很冷。

    沒結(jié)婚的時候，她盼著結(jié)婚后會好，結(jié)婚后，又盼著生完孩子后，霍少弦會慢慢忘記過去，可如今，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愛轉(zhuǎn)嫁到了女兒身上，她還能期盼什么呢？

    莫希忽然覺得，擺在她眼前的道，那么黑那么長。

    帝景外面有爆竹聲響起，這是中國人過年的傳統(tǒng)，小米糍睡得安詳，完全不受打擾。

    厲景呈讓榮淺再休息會，下樓的時候，只看到沈靜曼坐在沙發(fā)內(nèi)。

    “爸呢？”

    “回房去休息了?！鄙蜢o曼眼角拉起抹嘲諷，“哄住了？”

    “說的什么話?！眳柧俺嗜胱舐N起長腿，隨手拿過茶幾上的雜志翻閱。

    “你覺得榮淺這樣還挺好的，是不是？”

    “媽，”厲景呈知道沈靜曼幫著盛書蘭，“她說的那些話，什么叫把我女兒當(dāng)她女兒？我需要她這樣嗎？”

    “那是她疼愛小米糍?！辈恢挥X說順口了，連沈靜曼都習(xí)慣喊孫女的小名。

    “我看她是自己往槍口上撞?！?/br>
    沈靜曼指了指兒子，“你能不能管管榮淺？當(dāng)著你爸的面都能無法無天！”

    “她有這樣的情緒很正常。”厲景呈自然幫著自家老婆，沈靜曼沉默片刻，“我方才不應(yīng)該當(dāng)書蘭的面那樣說，她自尊心強(qiáng)，又敏感，指不定會傷心成什么樣?！?/br>
    “這又不是什么秘密?！?/br>
    “可榮淺事先不知道，書蘭肯定介意。”

    “她人呢？”

    “回房了，這么半天沒出來?！?/br>
    兩人在樓下坐了會，等傭人全部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厲景呈才上樓去喊榮淺。

    一桌人圍坐在圓桌前，小米糍就放在旁邊的嬰兒床內(nèi)。

    厲青云看眼，“書蘭呢？”

    “她說待會就出來?！?/br>
    盛書蘭不是不懂事的人，這點(diǎn)沈靜曼還是放心的。

    不出幾分鐘，果然見她走到餐桌前，沈靜曼示意她坐。

    厲青云手邊擺著個文件袋，在動筷之前，先將東西拿起來遞向榮淺，“這是我當(dāng)初承諾過的，現(xiàn)在我就把匡利食業(yè)給你們，權(quán)當(dāng)送給我孫女的壓歲禮。”

    榮淺不敢接，“爸，小米糍她還小?！?/br>
    “快拿著吧，這是你們該得的。”沈靜曼忙朝榮淺使個眼色。

    厲景呈伸手將文件夾接過去，也沒多余的話，“謝謝爸?！?/br>
    沈靜曼坐在旁邊淺笑，“等你再生個兒子，你爸自然會有更大的獎勵?！?/br>
    盛書蘭坐在邊上，眼圈還有些紅腫未消去，掛了抹淡淡的笑瞅著榮淺和厲景呈。

    沈靜曼從懷里掏出個紅包，“這是我給我孫女的?！?/br>
    榮淺伸過手，“謝謝媽。”

    盛書蘭見兩人都送完禮物，這才站起身。

    她拿過邊上的小盒子走向榮淺，“淺淺，這是我送給小米糍的?！?/br>
    榮淺并不想收她的東西，但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收著吧，”沈靜曼催促，“書蘭的一番好意?！?/br>
    榮淺見狀，只好接過手，“謝謝?！?/br>
    發(fā)生了方才的事后，難免尷尬，榮淺想將盒子放到女兒的小床里，但想了想，還是放在手邊。

    偌大的落地窗外，煙花璀璨，盛開的瞬間是最美好也最輝煌的時刻，吃過晚飯，月嫂接過小米糍照顧著，榮淺看向窗外，蠢蠢欲動。

    “我想放煙花?！?/br>
    除夕夜由家里的兒子點(diǎn)燃煙火，這也是吏海的規(guī)矩，燃放的時間越久，便象征著來年的運(yùn)勢越旺。

    沈靜曼聽聞，出聲阻止，“這可不行，你還在坐月子，不能吹冷風(fēng)，你留在屋里看看吧?！?/br>
    “媽，沒事的，我戴上帽子穿上厚衣服就好?！?/br>
    “這頭一響，讓書蘭和景呈點(diǎn)吧，你難道不怕落下月子病嗎？”

    厲景呈取過架子上的羽絨服，已經(jīng)在替榮淺穿了，“這頭一響，我和榮淺點(diǎn)，她現(xiàn)在是厲家的媳婦，就該她點(diǎn)?！?/br>
    榮淺接過帽子戴上，心有疑慮，難道這放煙火還有規(guī)矩不成？

    盛書蘭沒有爭，只是跟在了兩人的身后。

    巨大的煙花放在帝景的空曠處，榮淺沒點(diǎn)過，厲景呈拉住她的手走近，“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她喜笑顏開，“你該不會買的三無產(chǎn)品吧？”

    “我差那幾個錢嗎？”

    厲景呈拉著榮淺蹲下腰，“待會點(diǎn)在這，我跟你一起?！?/br>
    “好。”

    沈靜曼和厲青云都站在窗邊，榮淺蹲著時，長長的羽絨服拖到地上，沈靜曼看向站在他們身后的盛書蘭，“以前在厲家，都是書蘭幫忙點(diǎn)的?！?/br>
    “那是因?yàn)?，景呈那時候還沒有認(rèn)識榮淺。”

    “青云，你不也同意他們兩的事嗎？”

    厲青云頭也沒回，“那也要他們自己同意才行?！?/br>
    厲景呈抓住榮淺的手，握著打火機(jī)湊近，才點(diǎn)上，引信就快速地燃燒，榮淺驚叫聲，忙起身往后跑。

    厲景呈手臂一摟，將她扣在身前，“不用躲那么遠(yuǎn)，在我懷里保你安全?！?/br>
    “砰砰砰——”

    煙花的巨響震破天際，同時也帶出一片絢爛斐然的夜色，半空中的火光變幻著不同的形狀，盛開在最美的彼端，消逝時無影無蹤，點(diǎn)綴在眼里，一點(diǎn)零星光芒都不會再閃現(xiàn)。

    榮淺捂著耳朵，她好久沒有這樣，肆意地享受著美好事物給她的沖擊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