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翌日,她是被走廊上經過的腳步聲吵醒的,榮淺真佩服自己在這種地方還能睡得這么沉。 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簾,窗戶那邊沒有窗簾,陽光不遺余力穿透而入,待眼睛不那么酸澀之后,她這才睜眼。 側目一看,厲景呈卻并不在。 榮淺心里陡得空落,忙坐起身。 桌上的那疊撲克牌還在,榮淺慌忙掀開被子,上面的外套掉落下去。 他應該走了有一會了。 榮淺心里說不明的酸澀,鼻尖被堵住似的想哭,她看眼四周,空落落的,半分人氣沒有。 拘留室的門被打開,昨晚帶她過來的人開口,“走吧?!?/br> 榮淺知道,這是又要將她關進大房間了。 厲景呈一早離開,就去找了人,等到中午再過去時,卻被攔在外面。 “厲少,對不起,事情解決前您不能再進去?!?/br> 厲景呈橫眉冷對,“為什么?” “畢竟是拘留對不對?總不能搞得和自己家似的,傳出去我們也不好做?!?/br> “又是老爺子吩咐的?” 趙隊面有難色,厲景呈看了眼前方的大門,轉身離開。 回到厲家,厲青云一邊翻著報紙,一邊似乎在等他。 他三兩步跨入大廳,沈靜曼見他面色鐵青,忙上前拉住他手臂,“景呈,那事你想清楚了?” “爸,”他徑自來到厲青云面前,“我跟你說了,我不會娶書蘭,你還想怎么樣?” “不娶,那就依法辦事。” “您這是依法辦事嗎?”厲景呈出聲反問。 厲青云將手里的報紙重重合起,“被撞成重傷的人還在醫(yī)院,車總是榮淺自己開得吧?” “那給她灌酒的呢?又是誰?” “景呈,你當真為了個女人,連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厲景呈不卑不亢,神態(tài)自若,只是眉宇間藏有犀利霸氣,“前途我當然要,可女人,我也一樣要!” “娶書蘭做小,對你一點點損失都沒有?!?/br> “那你讓老二娶,盛家的股份財產你也可以一分不落地給他,我沒有任何意見?!?/br> 沈靜曼聽聞這話,朝厲景呈肩膀拍了幾下,“這種話可別亂說?!?/br> 余光正好看到盛書蘭從二樓下來,沈靜曼示意兒子噤聲,盛書蘭走到跟前,“爸、媽?!?/br> “書蘭,”厲青云抬頭直問,“你要嫁給景呈嗎?” 厲景呈目光斜睨而去,盛書蘭朝他看看,面有羞澀,“嗯。” 厲景呈冷笑出聲。 “景呈,你要實在想不通,就讓榮淺在里頭待個半年,你慢慢想。”厲青云說完,重新拾起報紙。 “爸,我沒想到你對自己的親人還能下這樣的手。” “小米糍是我親孫女,可榮淺只是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外姓人罷了,況且,三年在外,這種女人還想要進厲家?” 厲景呈點點頭,心里漾起諷刺,轉過身大步離開。 沈靜曼追上去幾步,“景呈,景呈——” “別追了!”厲青云氣得起身,將報紙狠狠抽向茶幾,“不識好歹的東西!” “爸,您別氣?!笔m在旁勸。 厲青云神色稍稍緩和些,“書蘭,景呈要實在不同意,我和老二說,我看他對你一直有意思?!?/br> 沈靜曼聞言,臉色煞白,忙朝盛書蘭遞個眼色。 不用她說,盛書蘭也有自己的打算,“爸,從小到大,我就只愛景呈,除了他,我誰也不嫁?!?/br> 厲青云拿他們也沒辦法,“可老大這樣,我估計他很難低頭。” “我可以等。” 盛書蘭和厲青云的這席對話,一字不落地落入站在不遠處的厲景尋耳朵里。 他垂在褲沿處的手掌握攏,狠狠捏緊。 厲景呈中飯也沒顧得上吃,直接又開車去醫(yī)院。 找到被撞傷那人的病房,他已經脫離危險期,這會正由家人陪著。 那是個中年男人,厲景呈進去時,對方并未睜眼,可能剛吃過藥,厲景呈掃了眼,看到床頭柜上有很多鮮花水果,應該都是別人送的。 陪伴在旁的年輕女子站起身,“你是?” “我來看看他?!?/br> “謝謝你,我爸的事出來后,不少好心人都來探望,真的謝謝?!?/br> 厲景呈順勢踩著臺階下,他從兜里掏出疊錢,也不算多,不然反而顯得假,“我也是看了新聞來的。” 女孩推脫,厲景呈將錢放到床頭柜上,“他沒事吧?” “已經脫離危險期了?!?/br> “那就好。” 懵懂時期的少女對這種男神最沒抵抗力,厲景呈朝她看眼,“你爸的醫(yī)療費有著落嗎?” “有,對方家里答應賠償,也墊付了醫(yī)藥費,只是聽說是醉酒駕車,才把我爸撞成這樣……”女孩說著,聲音開始發(fā)啞。 “那你知道對方是什么人嗎?” “不知道。” 厲青云當然明白厲景呈在乎榮淺,即便是新聞,也沒有只字提到榮淺,一筆帶過了。 “也是,出了這種事,本來你爸這個年紀,就是家里的頂梁柱。” “我爸太可憐了,”女孩一下沒忍住,眼淚簌簌往下掉,“前段日子,他被查出絕癥,當時連想死的心都有,我媽身體也不好,我又還在上學……” 厲景呈迅速捕捉到里面的訊息,“是么?那真是太不幸了?!?/br> 女孩抽泣著,“他放棄治療,因為我們家已經開始負債了?!?/br> 厲景呈又套了幾句話,這才從醫(yī)院離開。 厲家。 盛書蘭的房間內裝飾一新,不少東西都是新買的,鞏卿和鞏裕這兩天變著法靠近她,盛書蘭總是提防得,但盛情難卻,她從小寄人籬下,第一次有了當公主的感覺。 今天開始,她正在繡一對枕巾,大紅的底色,上面是鴛鴦戲水。 沈靜曼和厲青云出去參加個晚宴,不在家,盛書蘭悠閑地放了張唱片,聽著舊上海的輕吟小調。 門冷不丁被打開,盛書蘭豎起雙耳,扭頭見厲景尋走了進來。 她臉上掠過惱怒,“你以后別進我的房間?!?/br> “為什么?”厲景尋似有不解,目光看向她手里的東西,他拉長語調,“噢,是已經做好十足的準備要嫁給老大了,是吧?” “是?!?/br> 厲景尋一把搶過她手里的刺繡,因為用力,拉扯之下針刺進他的手掌內,男人面目陰寒,將小半根針拔出,他扯住邊緣,將才開始刺的圖案完完全全撕裂。 盛書蘭驚叫聲,撲上前搶奪,“把東西還給我,給我!” 厲景尋側身,手臂順勢摟住她的腰,“書蘭,你為什么就非要和我對著干?我不讓你做什么,你就偏偏要去做?!?/br> “是你非要和我對著干才是,二少,我有什么好?你去找別人行不行?” “不行,”男人拒絕得干脆,他盯著懷里的這張臉,盛書蘭近日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往見到人都如老鼠見到貓一樣躲著,這會,硬氣了,臉上總是含著笑,“看來,你是真不肯死心。” “二少,你就放過我吧?!彼_始乞求。 “書蘭,你怎么就搞不明白,老大是不會要你的?!?/br> 盛書蘭猶在堅持,“這是我自己的事?!?/br> 厲景尋聽到這,眼里怒意直升,他薄唇湊到盛書蘭耳邊,“你難道不想聽聽,老大為什么不要你?” “我不在乎他有榮淺?!?/br> “你以為只是這個原因?” 盛書蘭一怔,“不然呢?” “書蘭,你對我可真是不上心,”厲景尋嘆口氣,“你說,當年我被趕出厲家,是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br> 盛書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老爺子就算再疼愛老大,可平日里對我也算放縱,要不是當年我碰了你,他何至于將我趕出家門?”最后的一句話,厲景尋是貼著盛書蘭耳朵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 她杏眸圓睜,難以置信地扭頭,“你什么時候碰過我?” 厲景尋伸手將她松開,他挑起一側的嘴角,眼里露出邪佞,“我要沒碰過你,沒跟你有過親密無間的關系,我怎么知道你皮膚有多好,藏在旗袍下的身材有多棒?” 盛書蘭搖著頭,心咚咚直跳,“不,不可能的,不會是這樣!” “那日,也是全家人都出去了,老大后來才走,我進房間時沒開燈,你把我當成是他……” 盛書蘭雙手捂住耳朵,實在沒法接受這個事實,“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厲景尋步步逼上前,“書蘭,直到那次我才知道,你表面看著文靜。其實骨子里非常熱情,抱著我根本不肯撒手。” “別說了,別說了!”盛書蘭嚇得,小腿肚抵著床沿,一下就跌坐下去,她無法消化這個現實,“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嫁給景呈,才說這些話的?!?/br> “那我問你,自從那晚之后,老大還碰過你嗎?” 盛書蘭捂著嘴,淚水簌簌而落,厲景尋不忘朝她傷口撒鹽,“那是因為,他覺得你臟,不想再碰,不然,如今這么好的機會,你曾經也是她的人,他為什么不收了你?” 盛書蘭嘴唇顫抖,只覺手腳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