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們站在門口相偎，宋稚寧的手自然地環(huán)著厲景呈的腰，他自始始終好像沒有推開的意思。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他們之間，不是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嗎？

    再說，厲景呈怎么會騙她？

    榮淺心里矛盾極了，她拿過一份文件，將那些照片全部蓋住。

    榮淺雙手遮住眼簾，人往后躺，她腳尖一踮，椅子轉(zhuǎn)到窗邊，外面的清風(fēng)猶如一雙溫和的手，撫過她面龐時，她眼角點(diǎn)綴著細(xì)碎的晶瑩。

    此時的心情，根本沒法用言語來說，榮淺擦了擦眼睛，起身，拿著那疊照片走出去。

    來到茶水間，榮淺將照片放進(jìn)粉碎機(jī)內(nèi)，看著令她心痛郁結(jié)的場景一幅幅被撕裂，她怔怔地重復(fù)著某個動作。

    直到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張照片。

    榮淺忍著心口裂開的痛楚，目光落向那張照片。

    她沒看到厲景呈的表情，只見他站在那，背景選得極好，燈光柔和，襯得一對猶如璧人般般配。榮淺緊咬唇rou，感覺到疼痛，這才緩緩松開嘴里的力道。

    她將照片伸向粉碎機(jī)，可心里猛地有個反應(yīng)。

    昨晚，厲景呈回來時酩酊大醉，這照片又是在酒吧拍攝的，那他當(dāng)時肯定也醉得不輕。

    也有可能，他和宋稚寧只是偶遇，或者見他喝醉了，攙扶一把？

    榮淺再度仔細(xì)看著照片，況且，既然有人故意要給她看這些，那肯定也會刻意隱瞞掉一些事。

    榮淺知道，盡管這里面有牽強(qiáng)的成分在，可她還是應(yīng)該相信厲景呈，不能單憑幾張照片懷疑他。

    而所謂的牽強(qiáng)，就是他們在一起被抓拍到的場面，實(shí)在太親昵。

    將最后的照片粉碎，榮淺折身回到辦公室內(nèi)。

    拍賣的資料透過傳真送到她這里，榮淺看了眼，宋稚寧的寶貝被拍走了。

    榮淺猶豫下，但還是給對方撥了個電話。

    宋稚寧很快趕來。

    榮淺將信封扔進(jìn)垃圾桶內(nèi)。

    去財務(wù)領(lǐng)了支票，榮淺回到辦公室，正好看到宋稚寧。

    “你好?！?/br>
    “你好。”宋稚寧跟著榮淺走進(jìn)去，“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就拍出去了?！?/br>
    “你的藏品很搶手，競價也很激烈，”榮淺將支票送到宋稚寧手邊，她坐回辦公椅內(nèi)，“其實(shí)有件事，我很疑惑。”

    “什么事？”

    “我覺得你看上去一點(diǎn)都不像缺錢的樣子，藏品買來一為欣賞二為升值，你的藏品我看過，未來的三五年，價格還能往上漲?！?/br>
    宋稚寧拿著手中的支票看眼，她涂抹成橘色的唇瓣微翹，臉上的神情卻不像是在笑，“留著做什么？睹物思人？還不如賣掉?！?/br>
    榮淺啞然，宋稚寧也沒說這藏品是誰送的，可看她的表情，榮淺已經(jīng)猜了個不離十。

    她手落到膝蓋上，“那倒也是，既然是往事了，何不忘個干脆?！?/br>
    “人都是說起來容易的，有些感情浸潤進(jìn)骨血內(nèi)，也不是打針吃藥就能看好的，除非再活一次，把全身的血液都換了?！?/br>
    榮淺強(qiáng)勾起抹笑，裝作聽不懂，“宋小姐這話說得真嚇人，怎么還扯上換血了。做事關(guān)鍵還看值不值，睹物思人最要不得，為什么？對方都不想讓你思念了，你心里若惦記，就是執(zhí)念太深，不然的話，他早就回頭了。”

    宋稚寧被榮淺的一句話悶得，心口瞬時難受極了。

    榮淺拿起水杯，喝口水，一邊端詳著宋稚寧的神色。

    她笑了笑，揚(yáng)起手里的支票，“所以啊，這不就賣了嗎？”

    榮淺莞爾，宋稚寧身上的香水味清晰竄到她鼻翼間，只是一會會的時間，整個辦公室就都是這種味道。

    馥郁之余，不至太濃烈，這也符合宋稚寧的氣質(zhì)。

    “榮小姐，你小小年紀(jì)有這樣的成就，很令人羨慕?！?/br>
    “謝謝?！睒s淺雙手捧住水杯，“其實(shí)，我更習(xí)慣別人喊我厲太太。”

    宋稚寧的笑意僵在嘴角處，她斂起眸中的情緒，“是，應(yīng)該稱呼厲太太?！?/br>
    榮淺并不是咄咄逼人的姿勢，言語間也裝作不清楚宋稚寧和厲景呈的關(guān)系，或者，即便是清楚了，也不介意的樣子，“宋小姐，你要還有想拍賣的東西，盡可拿到我們這來，我會替你做好策略方案的?！?/br>
    “好。”

    宋稚寧將支票放進(jìn)包中，“那我就先走了?！?/br>
    榮淺起身，“不送。”

    直到宋稚寧離開，她都決口沒提昨晚的事。

    照片應(yīng)該不是宋稚寧自己送的，不然，方才就是她耀武揚(yáng)威的最好機(jī)會。

    她沒提，可能是覺得榮淺還不知道。

    下班前，榮淺接到厲景呈的電話，他已經(jīng)在樓下等她。

    榮淺拿了包下去，她盡量使自己的心情放松，裝作沒事人般。

    接下來的幾日，厲景呈都準(zhǔn)時來接榮淺回家，早上也是他親自送的，到了家后，男人基本都不出門，即便吃晚飯，也會將她和女兒帶著。

    榮淺拿著本書躺在沙發(fā)內(nèi)，照片的事很難放開，那對身影總是刺得她難受，不止上班沒心思，就連吃飯都漸漸沒了胃口。

    她想，她既然選擇相信厲景呈，有些話就應(yīng)該問清楚。

    榮淺看眼不遠(yuǎn)處的男人，她放下書，起身走過去。

    “景呈。”

    “嗯？”

    榮淺盯著他的臉，“你和孫佳麟在酒吧的那天，真的沒有別人了？”

    厲景呈松開手指敲打的動作，他仔細(xì)想了圈，“你想問什么，直接問吧?！?/br>
    “那晚，你和宋稚寧在一起?！?/br>
    厲景呈幽暗的眸子陡然瞇起，神色間充滿疑慮，且似有不爽，“我跟宋稚寧？”

    “你回來的時候，身上全是她的香水味，第二天我還接到了一疊照片，都是你們抱在一起的畫面?！?/br>
    厲景呈推開椅子站起身，“我和她抱在一起？”

    榮淺輕咬唇瓣，“照片已經(jīng)被我粉碎了，不然，我一定讓你親眼看看?！?/br>
    男人在書房內(nèi)踱步，雙手抱在胸前，努力回想著那晚的事，他只記得他是見到了個熟人，還說了幾句話，他抿下嘴角，來到榮淺跟前。

    “我真的喝醉了，一點(diǎn)點(diǎn)都想不起來。”

    “那你倒還記得你是和孫佳麟喝酒的，居然還記得回家?！?/br>
    厲景呈伸手想去抱她，榮淺側(cè)開身，“厲景呈，你……”

    他還是強(qiáng)勢地將她抱在懷里，下巴擱在榮淺頭頂，不讓她有逃避的機(jī)會，“我也沒想到，會有那些照片，淺寶，我和宋稚寧的事早過去了，我看到她避閃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會去抱她？”

    榮淺任由他擁住，他這樣回答，也讓她的心里舒服不少。

    至少比憋在心口好受的多。

    厲景呈尋思著她心里有氣，“肯定是好事之人拍下的，我醉得都要不省人事了，還能有什么歪心思？”

    榮淺翹著嘴角，厲景呈在她嘴上刮了刮，“呦呦，都能掛個油瓶了?！?/br>
    她張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厲景呈嘶了聲，“像條蛇似的?！?/br>
    他瞅著榮淺笑開的眉眼，心里卻沒有絲毫的輕松，他落向遠(yuǎn)處的眼眸漸深，潭底滲出一層陰鷙。

    榮淺讓自己放寬心些，也盡量不去想。

    經(jīng)過他等待的三年，榮淺心知，這點(diǎn)信任應(yīng)該給他。

    厲景呈好像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似乎真的是完完全全不記得。

    翌日，將榮淺送到公司后，厲景呈卻并未立即去威厲。

    宋稚寧有自己的畫廊，厲景呈驅(qū)車前往，趕到時畫廊已經(jīng)開門，男人徑自往里走。

    兩名年輕女子上前，“您好……”

    “你們老板呢？”

    “老板在樓上?！?/br>
    厲景呈跨著長腿上去，完全不顧下面人的吶喊。

    來到二樓，只有一間獨(dú)立的辦公室，厲景呈走過去，也沒敲門，熟稔地擰開后直接往里闖。

    宋稚寧嚇了一大跳，剛要脫下外套的手頓住，“景，景呈，你怎么來了？”

    “我跟你在酒吧抱過？”

    宋稚寧一怔，“那晚你喝醉了?！?/br>
    “我依稀也有這印象，還以為是假象，既然我抱了你，你為什么不推開？”

    宋稚寧覺得莫名其妙，“是你喝醉了，我只不過扶著你出去，給你找個代駕而已，別說得我好像非要粘著你?！?/br>
    “不是就最好，”厲景呈目光直勾勾盯著宋稚寧，“那榮淺收到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照片？”宋稚寧反問，再見厲景呈這幅樣子，她恍然大悟，繼而嘴角勾起抹嘲諷，“你的意思是想說，我給榮淺寄了我們相擁的照片？”

    男人看了她半晌，他冷冷收回目光，“不是就最好，但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即便我醉倒在酒吧里也跟你沒關(guān)系，不需要你來扶一把?！?/br>
    宋稚寧心頭一窒，“景呈，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因?yàn)槟憷掀诺囊痪湓?，你就這樣來興師問罪，恨不得你們在走的地方，我連面都不要露，我惹到你們什么了？”

    “我只是不想，你給她帶來不必要的困擾。有些事太過巧合，我就不得不防著了?！?/br>
    宋稚寧嘴唇顫抖，克制著自己不哭出來。

    她眼圈微微發(fā)紅，眼見厲景呈抬腿要走，她越發(fā)覺得難受、不值得，她一個人咽著口氣活著，還毀了前程，可他呢？

    宋稚寧忽然沖上前幾步，擋在了厲景呈跟前。

    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她，目光陰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