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節(jié)
他仿佛沒看見唐意般,撞過她的肩膀,風一樣往里走。 唐意余光睨了眼,那是她第一次,從封騁臉上看出的慌張。 封騁快步?jīng)_進臥室,那恐怕,也是封展年最最狼狽的一次吧? 封騁順手扯過床單,替他遮擋住,“爸!” 他朝身后的人招下手,“趕緊。” 兩名年輕男人上前,先是探了探封展年的鼻息,封騁太陽xue處的青筋突突直跳,其中一人將封展年翻過身,開始做心肺復蘇。 封騁腦子里掠過個畫面,他又快步?jīng)_到房間門口,果然見到唐意站在外面,他出去步,將她扯入房間,另一手拍上房門,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冽,“你怎么在這?” 唐意嘴唇哆嗦,“我,我……” 封騁面色冷峻,似乎對她真正的答案也不感興趣,只是在旁緊張地催促,“怎么樣?” 兩人交相做著心肺復蘇,一個電話打到封騁的手機上,他接通后上前,“快,送醫(yī)院。” 飛機已經(jīng)落在停機坪上,下來的醫(yī)護人員將封展年抬進了專屬電梯,封騁和唐意跟在后面,剛關上房門,就看到另一個醫(yī)院的醫(yī)護人員快步過來,“人在哪?” 封騁接過口,“什么人?” “不是說這個房間有人……” “你聽錯了,”封騁冷冷打斷對方的話,“這兒什么事都沒有,唐意,走?!?/br> 唐意僵硬著兩腿,封騁回頭拉住她的手快步離開。 來到酒店頂層的停機坪,唐意被封騁帶上了飛機,不出五分鐘,就來到了封家所投資的醫(yī)院內(nèi)。 封展年緊急被送入搶救室,封騁坐在走廊的座椅內(nèi),十指緊扣,目光淬了冷冷的光芒,猶如寒冰一般。 唐意就站在他對面,視線能看到封騁雙肩擔起的明亮燈光,那光襯著他黑色如墨的襯衣,刺得唐意眼睛都疼了。 “你很希望他死吧?” 封騁冷如冰的嗓音,就這樣傳到唐意的耳朵里。 她不否認,但就算她咒了,那又怎樣呢? 人都會護短,拋開唐睿的懦弱和唐意對她的恨其不爭,她自然要把這筆賬算到封展年頭上。 唐意杵在那里,她滿心糾結(jié)得都是要不要給唐睿打電話。 漫長的搶救時間過去了,醫(yī)生出來時,滿頭大汗,封騁站起身,“怎樣了?” 對方面有難色,搖搖頭,“封少,對不起,封總是猝死,他本身就有腦梗,不能有太大的刺激,盡管這樣,我們還是搶救了一個多小時,但是……” 封展年,就這樣,真的死了? 唐意怎么覺得自己還是在做夢一樣呢? 原來真的,人是最脆弱的,不論他生前怎樣權勢滔天、富可敵國,但到了生死那一關,還是說沒就沒了。 封騁怔了下,然后抬起腳步進去了。 唐意猶如再三,還是給唐睿撥通了電話,她應該讓jiejie來見封展年最后一面。 家里的司機親自送了唐睿和管家過來,還沒到搶救室的門口,唐睿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唐意陪著她進去,唐睿滿臉的哀傷,雙眉痛苦地糾結(jié)在一處,面部的每個神情,都是隱忍不住的痛,她快步?jīng)_進去,撲倒在床邊,“展年——” 一陣嗓音,被狠狠撕裂開,聽得唐意的心里,也是一揪一揪的。 封騁站在床邊,面無神色,只是眼神黯淡無光。 “展年,你怎么了???別這樣離開我,兒子還那么小,我們都需要你……”唐睿泣不成聲,雙手扳著封展年的肩膀推了推,他還是從酒店出來時的那副樣子,唐睿悲痛之余,也發(fā)現(xiàn)了他身上只有一床搶救時裹著的被單。唐意不禁替jiejie心寒,這是多么裸的諷刺和打擊??? 許久之后,唐??薜蒙ぷ佣紗×?,渾身也沒力氣了,攤倒在地。 管家和唐意過去將她攙扶至旁邊。 封騁令人過來將封展年推進了病房,待幾人都跟過去后,管家將門關上。 封展年的臉用白布蒙著,唐睿坐在沙發(fā)內(nèi),不住抽泣,她心痛得快要裂開似的,沉默良久的封騁開了口,“爸是突發(fā)腦梗,從家里被送到醫(yī)院時,不治身亡的?!?/br> 唐意的視線同他對上,沒有說什么。 對封家來說,封展年的突然離世已經(jīng)是風雨飄搖了,若封展年是死在女人身上的這種事再傳出去,無疑是雪上加霜。 唐睿如今只顧著傷心,沒法周全其余的事,一些后事問題,還是要封騁站出來。 封騁帶著管家出去,交代些事情。 唐睿雙手捂住臉,“為什么會這樣?展年還那么年輕……” 她沒法接受這個事實,哭得眼睛通紅,唐意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攬著jiejie的肩頭。 唐??蘖嗽S久,這才抬起頭,“糖糖,電話是你打給我的,當時,你,你怎么會在醫(yī)院?” 唐意盯著唐睿的臉,此時的她,就好像漂浮在大海中的一片浮萍,禁不住任何的風吹雨打,哪怕是一根不起眼的稻草都有可能將她壓垮了,但越是這樣,唐意才越要說實話。 “姐,今天是我朋友結(jié)婚的日子,我當伴娘,”唐意拉過唐睿的手握緊,“你聽我說,當時,姐夫也在酒店里面。我回去的時候,正好有個女人衣衫不整從房間里跑出來,說是里面出事了……” 唐睿張了張嘴,眼睛里畫滿震驚,“展年,就在那個房間里?” “嗯。”唐意輕點下頭。 “不可能?!?/br> “是我跟封騁一起將姐夫送來醫(yī)院的,我還進房間看過,姐,封騁的話你也聽見了,他欲對外公布說姐夫是在家里出的事,就是為了遮丑?!?/br> 唐睿喉間輕滾了下,雙目被刺痛般,雙耳更像是被這席話給震聾了。 “姐,我不會騙你的,我也希望你能接受事實?!?/br> 唐睿垂下了眼簾,不住哽咽,她連放聲大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自己悲哀到了極點,封展年離世的最后一刻,都要狠狠給她一巴掌。 唐意擁著她,目光落向不遠處的病床,她居然沒有覺得害怕。 待唐睿稍微平復些后,唐意這才說道,“姐,我先送你去休息會吧,這樣下去,你身體吃不消?!?/br> 唐睿的目光怔怔落向遠處,她站起身,唐意看了眼她的身影,搖搖欲墜一般,唐睿走到床邊,忽然撲到封展年的身上。 “老公,老公……” 唐意需要透口氣,她往門口走了幾步,拉開門出去,卻看到封騁坐在門口的座椅內(nèi)。 他垂著頭,一語不發(fā),濃密的黑發(fā)顯得整個人沉郁而安靜,這應該是封騁的另一面。 唐意身上還穿著那套禮服,跟這樣的氛圍,越發(fā)顯得格格不入。 她走上前步,裸色的高跟鞋映入封騁的眼眶,唐意是想再往前走一段路的,沒想到雙腿卻被封騁伸出來的手臂給抱著。 他手掌僅隔著一層薄薄的絲襪,印在她腿上,唐意掙動了兩下,封騁卻反而抱得更緊了。 “封騁,你難受,我知道。” 話到嘴邊,卻還是說了出來,不過多余的安慰,唐意也說不出了。 封騁手掌收緊,弄得她有些疼,唐意看著他的樣子,手不自覺地抬起放到了他肩頭。 封騁眼簾輕合,似乎因為唐意的這個動作,心安了許多。 只是不出幾分鐘,封騁就松開了手,他站起身,喉嚨口帶有啞意,“沒有時間給我難受,現(xiàn)在也不是難受的時候?!?/br> 他進了房間,讓唐睿先出去,唐睿又不肯回家,便呆呆坐在外面。 唐意站在門口許久,忍不住又推開房門進去了。 封騁背對她站在病床前,語氣輕輕地壓著,一把音線勾勒出無限的悲愴,“你倒是走得干干凈凈,爸,你從來也不顧及我的感受,也沒好好疼愛過我,你肆意妄為,居然走也要走得這么高調(diào),”封騁似乎是輕笑了下,但唐意聽得出里面的哀涼,“我情愿你好好活著,哪怕你愛任何一個女人遠勝于我,我抓著僅有的一絲親情,也比現(xiàn)在看到冰冰涼涼的你好。” 唐意聽到這,心里莫名發(fā)酸,她轉(zhuǎn)身又離開了。 翌日清晨,管家就張羅著告知親戚去了。 封展年去世的消息,猶如海嘯一般風掃過整個藺安市。 封家在藺安市,原本就是傳奇一般的存在,自從這個代表了尊貴的姓氏入主藺安市以來,封家就霸居這兒全部的天時地利人和,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資源,站在了這條復雜的食物鏈最頂端。 而如今,封家掌權人猝然離世,這一盤棋究竟是要被穩(wěn)穩(wěn)接手,還是分奔離析,就要看封騁的了。 封展年的追悼會,氣勢很足,整個藺安市有頭有臉的人全部出動了,封騁一襲黑色的西裝,翻出的襯衫袖口白得驚人,唐睿完全垮了,除了哭就是發(fā)呆,靠她是完全靠不住的。 唐意全程陪著jiejie,靈堂內(nèi),一撥撥的人進來鞠躬敬禮。 她抬起視線,看到抹同樣身著黑色西裝的身影,男人高大挺拔,氣質(zhì)非凡,盡管許久之前有過一面之緣,但唐意記得他。 當初在游輪上,就是他倚在旁邊看熱鬧的。 厲景呈上完香,抬起腳步走向封騁。 唐意看到兩人說了會話,厲景呈點了點頭后,便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其實在吏海,厲家倆兄弟內(nèi)斗的事,她多多少少也聽過,如今看來,自然是這厲家老大占盡上風,把權了整個厲家。 旁邊,再度傳來jiejie的哭聲,唐意收回了神。 一直到了晚上,事情才全部處理完畢,大米今天也哭得特別厲害,月嫂怎么哄都哄不住。 回去時,唐意剛讓jiejie坐進封家的車內(nèi),旁邊另一輛車的玻璃就落了下來,“唐意,過來?!?/br> 她自然不肯,唐睿聽聞,朝她勉強擺了下手,“糖糖,你跟封騁坐一輛車上吧。” 這邊還有月嫂和保姆,擁擠不說,如今這樣,唐睿是更加不敢開罪封騁了。 唐意收回腳步,坐向了封騁的旁邊。 車子許久未動,封家的車都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此時,封家的幾名長輩相繼出來,一一走到封騁的車邊,“封騁,遺囑的事,必須趕緊公布,不然對公司也不好,還有那個女人簽的協(xié)議書,你記得……” “伯父,”封騁疲倦至極,“這件事,過段日子再說吧?!?/br> “這可不行,萬一事情有變,影響得將會是我們整個封家的利益。” “就是,封騁啊,你爸走了,封家可全靠你了!” 封騁閉起眼簾,唐意看得出來,封展年去世,他作為兒子,傷心和痛苦全都擺在那了,他也是個有血有rou的人,可他的背后,卻有無數(shù)雙手推著他去迎接新一輪的所謂利益爭奪。 “伯父,”封騁的口氣有些微沉重,“我想安靜地過幾天,況且,全面接手公司才是目前為止最關鍵的事,你們也cao勞了一天,快回去休息吧。” 說完,將車窗合上了,“開車。” 唐意坐在那,沒有吭聲,他們要防得是她親jiejie,她無話可說。 車子開出去不久,她忽然覺得肩頭一重,唐意扭頭看向枕著她的封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