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節(jié)
而不遠(yuǎn)處高高站著的男人,忽然彎腰,將一枚高爾夫球放到履帶上。 他前后腳叉開,桿子高高掄起,高爾夫球呈現(xiàn)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飛速向前,卻一下重重?fù)粼诹朔怛G的肩膀上。封騁悶哼一聲,人往前沖了下,唐意見狀,大驚失色,沖著岸上的人吼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對方充耳不聞,又將第二個球準(zhǔn)備好。 封騁手臂攬過唐意,將她護在身前。 她想起身,卻被他按著肩膀,而他,則以一個結(jié)實有力的肩膀替她筑建起一堵不會坍塌的城墻。 第二個球,打偏了。 第三個,也打偏了。 他們止步在這,回頭表示了更危險,第四個球撞到封騁的后背上,那砸出來的一聲,砰然有力,力道充足,完全能痛徹骨血,封騁閉了閉眼睛,牙關(guān)緊緊咬著。 唐意伸手掐著他的手臂,“封騁!” 于男人來說,最無法忍耐的,不是身體上的苦痛,而是這樣任人宰割的屈辱。 他封騁是誰? 打小就是人上人,尖拔尖的主兒,只有他將別人踩在腳底下肆意凌虐的時候,他還從來沒有嘗試過,原地不動,被人當(dāng)靶子一樣任意揮打,他視線對上唐意,看到她潭底漾出來的緊張和焦慮。封騁手臂越發(fā)收緊,更加沒有放開她。 唐意抬著腦袋,鼻尖幾乎碰到封騁的下巴,“你躲一躲,躲躲成嗎?” “躲得掉嗎?”封騁目光遠(yuǎn)遠(yuǎn)地拋向前方,“他們不是要我們的命,是在玩我們呢,就算不陷在這,他們還會有別的法子?!?/br> 又是一個球飛了過來。 而這一下,擊中了封騁的頭部。 唐意看到有血淌下來,她強忍著喉間的尖叫,視線觸及到男人潭底的隱忍和堅韌,她忽然覺得,再多的哭罵和叫喊都是沒用的,越是這樣,欺負(fù)你的人就越是快慰。封騁閉著雙眼,人明顯晃了下,唐意見狀,雙手穿過男人的肩胛處,在他后背交扣。 在這個時候,似乎也只能這樣相依著了。 唐意將頭靠到封騁肩膀上。 男人盡管背對著,但高爾夫球飛速過來時的呼嘯聲,他聽得很清楚,他將唐意猛地往下拽了把,自己的肩膀拱起后擋住了又一顆差點擊中唐意腦袋的球。 “嗯——” 嘴里的悶哼聲,拉得長長的,唐意聽著,就好像有把尖銳的刀子在割著自己心頭的rou,且是一點點剜進(jìn)去,就好像滴水穿石般逐漸滲透,到了最里面,就給她狠狠的一刀。 有那么一下,痛得好像都快不能呼吸。 “封騁!”她驚喊了聲。 男人抬起手,摸了摸腦后,放到眼前時,看到掌心內(nèi)都是血。 唐意眼淚差點流了出來,“我以為會有人趕來的,不是還有那對小夫妻嗎?他們肯定會去報警?!?/br> 封騁用帶血的手掌摸了摸唐意的臉,“他們?nèi)羰切袆幼杂?,早就喊人過來了?!?/br>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能怎么辦,”封騁冷笑下,“若是想要我和你的命,也不用多此一舉,侮辱夠了,玩夠了,自然就會收手?!?/br> “可再這樣下去,你會吃不消的。” 封騁手掌在腦后輕揉,誰讓他帶了唐意這么個拖油瓶呢,盡管拖油瓶三字,不該是這樣形容的,可封騁就是覺得貼切,他要只身在外,誰也奈何不了他,可他今日怎么就被一個女人給牽絆住了呢? 岸上的人,將高爾夫球桿往駕駛座內(nèi)一丟,打算收手了。 面對唐意的目光,封騁嘴角輕抿,話語中的狠辣和陰戾卻是藏都藏不住,“今天,我要是活著上岸了,明天,我就要他們活得比死還慘?!?/br> 唐意牙關(guān)顫抖著,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封騁的樣子看在她眼中,駭人極了,血流到男人的頸子里,耳后還沾了些許。 那些推土機,驅(qū)動著笨重的身軀準(zhǔn)備離開,高高站在上頭的男人總算開了口。 “哈哈哈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封少,居然也會有被人打破腦袋的時候,怪只怪你平時太不把人當(dāng)人看,封騁,今天只是給你個小小的教訓(xùn),你也不用費盡心思去查我是誰,你得罪的人那么多,哪個不想置你于死地?” 封騁扭過頭,目光幽冷且森寒,“那好,我就等著你們把我碎尸萬段?!?/br> 那男人一聽,怔了怔,“你的小命,現(xiàn)在可捏在我手里?!?/br> 封騁伸出手,撣了撣自己的肩頭,“人模狗樣,學(xué)著我揮幾下球桿,你就以為自己完全進(jìn)化成人了?” 男人氣得不行,但駕駛座內(nèi)的同伴朝他使勁招下手,“快走,待會他的人一到,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鉆進(jìn)了駕駛座內(nèi)。 那些推土機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去,唐意忙攙扶住封騁的手臂,“腳動動,我們先上去再說。” 封騁使了使勁,還是沒辦法。 唐意見狀,一頭扎進(jìn)湖水中,她雙手抱著封騁的腿往上拽,嘗試了好幾次,封騁總算將腿慢慢拔了出來。 她躍出湖面,一手抹去臉上的水漬,視線迎上封騁,看到男人深深朝自己看了眼。 封騁攬過唐意,跟她一道上了岸。 放眼望去,葡萄園里散亂的厲害,紫紅色成熟的果實被碾壓出一條血河般,觸目驚心,唐意瘸著腿,封騁的褲子上全是淤泥,他有些頭暈,也不管身處何地,直接坐了下來。 唐意查看了下他的腦袋,“我們最好趕緊回去,找個地方給你包扎下?!币黄贩蛉撕苎龐?/br> 封騁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不是不愛我嗎?我推你的時候,你就該走?!?/br> 唐意動了動自己的腳,還是很痛,“你也不愛我,我摔倒的時候,你怎么就沒走?” “我沒說過,我不愛你?!?/br> 唐意撫摸腳踝的動作一頓,“封騁,現(xiàn)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們走吧,我怕那些人還會回來?!?/br> 封騁按住她的手掌,“馬上會有人過來,不用自己走?!?/br> 她將信將疑,坐回了他身側(cè)。 見他頭還流著血,唐意替他捂著傷口,封騁唇瓣輕挽,“想不到,你也有溫柔的一面,你說,怎么那么多人想置我于死地呢?” “因為你做事向來不留情面,把別人逼急了,誰都想讓你死。” “那我把你逼急過嗎?” 唐意看了眼封騁,男人目光澈然,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唐意很快將目光別開,他當(dāng)然將她逼急過,就算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都想咬掉封騁一塊rou。 他不擇手段的時候,簡直人神共憤,但既然都已經(jīng)罪惡滔天了,何不這樣繼續(xù)下去呢,他替她擋得那一下下,又足夠去洗bai他嗎? 唐意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也慢慢冷卻,她有自己的答案,知道那自然是不夠的。 遠(yuǎn)處,忽然有一道道微弱的光照過來,緊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喊叫聲。 “封少,封少——” 唐意忙站起身,揮了揮小手,“我們在這!” 那些人飛奔而來,生怕慢了一步,就會丟掉小命似的,率先趕過來的男人,手里抓著個手電筒,他三兩步上前,將手中的大衣披到封騁身上。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br> 封騁一腳踹了過去,對方后退兩步,唐意都看得驚呆了,封騁一把扯下大衣,嘴里的話語毫無溫度地吐出來,“沒眼力勁的東西!” 說完,那件黑色的大衣就在半空中旋了個圈,落到唐意瘦弱的肩膀上。 她瑟瑟發(fā)抖,卻一點都沒感覺到衣服上傳來的溫暖,封騁還是封騁,該放肆?xí)r放肆,不懂什么叫心慈手軟,什么叫留有情面。 緊隨其后的另一人過來,替封騁將衣服披上。 “封少,車子備好了?!?/br> 封騁一把拽住唐意的手臂,將她拉近些后,攔腰抱在懷里。 唐意忙踢動雙腿,“放我下來,你自己都這幅樣子了。” “你的腿傷著,走不了路,別倔?!?/br> 先前,被踢倒的那名男人起身,想要有更好的表現(xiàn),“封少,這種粗活交給我來做吧?!?/br> 封騁腳步陡然頓住,看也不看他一眼,“這人誰招來的,明天開始,我不想再見到這張臉。” 說完,就提起腳步走了。 葡萄園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一條完整的路,走到另一頭時,酒莊的門欄都被毀了,幾輛車形成條直線伸開,封騁將唐意抱到中間的一輛車前,讓她坐了進(jìn)去。 透過車窗,唐意看向那片園子,忽然覺得心也跟著荒蕪不少。 車子啟動,開了許久后,才來到就近的醫(yī)院。 醫(yī)生先小心翼翼得給封騁處理了頭上的傷,唐意的腳還好,就是扭傷了,她坐在病床前,封騁按著醫(yī)生的吩咐將上衣脫了。 肩膀上,還有后背處,有幾個圓形的淤青點,觸目驚心。 封騁趴在病床上,唐意看得揪心不已,高爾夫球有多硬,可想而知,幾個手下守在病床里,臉色均已結(jié)成了冰霜。 “封少,我已經(jīng)令人去查了,一旦揪出那人是誰,我一定扒了他的皮,再將他押到您跟前來。” 封騁閉著雙眼,任由醫(yī)生的雙手在他身上搓揉,唐意看著都疼,另一人接口道,“我會令人直接將他撞死在馬路上,不,撞成殘廢更好?!?/br> 唐意一語不發(fā),封騁的眼睛總算是睜開了。 “不要在我面前提這么血腥的話題,該怎么做,你們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成?!?/br> “是?!?/br> “還杵著做什么,出去!” 醫(yī)生替他上完了藥,也離開了。 封騁撐坐起身,取過病號服套到身上,雙手將扣子一個個扣起來,“你的腳怎么樣?” “說是沒大礙,幸好不是傷筋動骨?!?/br> 唐意看著封騁的頭,“檢查結(jié)果什么時候出來。” “管它呢,又沒把我打成白癡?!?/br> 唐意見他將褲子也穿上了,“你做什么去?” “回家?!?/br> “天都這么晚了,你還有傷在身呢。” 封騁冷冷笑了下,一把撈起旁邊的大衣,“我今晚可睡不著,誰欠了我的,我必須要討回來,敢打我封騁的人,還想安安穩(wěn)穩(wěn)睡好覺嗎?想都別想。” 唐意見他是來真的,她忙瘸著腿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就算要算賬,也不差這一晚吧?我們回到藺安市都不知道要幾點了,你看看天色?!?/br>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睡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