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節(jié)
蕭謹言嘴角挽起抹自嘲的弧度,“是啊,只不過,又是場別出心裁的相親。” “說說,怎么個別出心裁法?” “難道不是嗎?應(yīng)該說,算得上是史上最具懸殊感的相親,霍少,謝謝您昨晚很給我面子,至少沒有掉頭就走。” 霍少弦盯著她看了半晌,腦中不由印出另外一張臉,他接觸最深的女人就是榮淺,然后,應(yīng)該算是莫希。而她們的共同點,都是擁有能和他匹配的家世。他和榮淺在一起的時候,總習(xí)慣于給她最好的,因為她值得擁有這種?;羯傧掖孤湎卵酆?,又看到那些參差不齊的木地板,他接觸過的女人當中,完全沒有蕭謹言這樣的。她應(yīng)該是真的缺錢,不然的話,不至于會將自己的第一次交給個陌生人。 可她說話鏗鏘有力,態(tài)度堅定,當初拿了錢后,若不是后來被莫希設(shè)計,她早就乖乖遠離他的圈子,從未想過有任何糾纏。 霍少弦手中還拿著那張紙,“這是你的手機號?” “嗯?!弊蛲硪擦暨^了,怕他忘記,所以又寫了一遍。 “你現(xiàn)在要起床嗎?馬上就要過12點了。” “急什么?”霍少弦將紙放到旁邊。 蕭謹言兩手交握下,“你要還想睡,我可以再去續(xù)一晚?!?/br> 霍少弦總算聽出了里面的意思,他伸手掩住面容,讓自己清醒些,“你把我衣服給我,我起來。” 蕭謹言走到床尾處,將里面的衣服拿出來遞給霍少弦,衣服早已洗的干干凈凈,皂香味撲鼻而來,哪里還看得出半分臟污,“其實你不用洗,我可以讓人送套新的過來?!?/br> “沒事,”蕭謹言話語反而坦蕩,“我爸身體不好,有時候也會吐,我媽聞不得那味道,都是我洗的?!?/br> 霍少弦聞言,不由抬眸多看了她眼。 蕭謹言提著方才的打包盒,“我在外面等你。” 約莫半小時后,才見霍少弦慢吞吞出來??吹阶呃葍?nèi)的環(huán)境,霍少弦越發(fā)沉默,兩人雙雙下樓,經(jīng)過大廳,蕭謹言朝著前臺而去?;羯傧疑焓掷∷?,“還不走?我餓了?!?/br> “還有押金呢,我去取?!?/br> “也沒幾個錢,不用了。” 這話在蕭謹言聽來,簡直就是個笑話,她耐著性子同霍少弦道,“你等下,馬上就好?!?/br> 說完,霍少弦就看到她快步走了過去。蕭謹言拿出房卡和押金條,前臺拿了對講機,示意人過去收拾查房,霍少弦等了一分鐘,有些不耐煩,干脆也走了過去。 “怎么還不好?” “人家要查房的。” “環(huán)境那么破,規(guī)矩倒是一大堆!” 前臺小姑娘一聽,臉色也不好看了,她狠狠看眼霍少弦,皮相這么好有什么用,出來開個房間都要女人花錢,還不是小白臉一個嗎? 這時,對講機發(fā)出聲刺啦啦的響聲,一陣并不純正的普通話從里面?zhèn)鞒鰜?,“哎呦,亂成這樣,蓋得被子全在衛(wèi)生間的地上,到處是水,連房間都是……” 蕭謹言下巴都快掉了,“怎么會這樣?” 前臺沒好氣地說道,“對不起,押金不能退了,您這樣,我們被子肯定報廢掉,一床被子100多……” 霍少弦聽不下去了,拉了把蕭謹言,見她還不肯走,干脆攬住她的肩膀?qū)⑺采狭顺鋈?,“丟人現(xiàn)眼。” 到底是誰丟人現(xiàn)眼???到了外頭,蕭謹言從他懷間掙開,“喂,被子為什么在洗手間?” “那洗手間里還有別人的頭發(fā),你知道多惡心嗎?被子當然是拿來墊腳的,我不過是洗個頭,水一下溫一下涼,我沒找他們算賬都不錯了,以后開房,千萬別來這種地方!” 蕭謹言瞅著路人奇異的目光,趕忙閉上嘴,跟著霍少弦出去兩步,男人雙手插在腰際,張望片刻,冷不丁轉(zhuǎn)身望向她,“我的車呢?” “昨晚你喝醉了,我喊得出租車?!?/br> 霍少弦的視線落到蕭謹言提著的打包盒上,“附近哪里有吃的嗎?” “有,對面街上就有?!?/br> 霍少弦解開領(lǐng)口一顆扣子,“領(lǐng)路吧?!?/br> 蕭謹言刻意找了家環(huán)境不錯的,霍少弦經(jīng)過昨晚那么一折騰,肚子早就空了,兩人沉默吃起中飯來,飯后,他們走出飯店,霍少弦看眼時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就在這攔車吧,出租車不難打?!?/br> 霍少弦點下頭,蕭謹言手中仍舊提著那個打包盒,他看了,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平時在酒宴上浪費的東西,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鮑魚魚翅在他們眼里,不過跟尋常人眼中的白米粥一樣。對蕭謹言來說,花這個錢給霍少弦買份早餐,她一點不心疼,哪怕這是她平時也不舍得吃的,但霍少弦不吃,她若為了所謂的面子將它丟棄,那她舍不得。 節(jié)儉是一種美德,可它卻錯誤的成為了有些人衡量別人是否有骨氣的標準。 榮淺和厲景呈回到南盛市,已經(jīng)是三天后了。 倒完時差,榮淺還躺在床上不肯起來,厲景呈抱著兒子進來,“看,睡得正香呢?!?/br> “我不開心?!睒s淺別過頭,嘴巴撅得老高。 厲景呈完全沒想到她會來這么一出,此時,更是摸不著頭腦,“怎么了?還是婚禮的時候累著了?” “厲景呈,人家都有求婚的,可你呢?什么表示都沒有,只說孩子要出生了,未婚生子不好辦戶口,拿著我的戶口本就去了,我也太冤了吧。” 原來是在這不平衡呢,厲景呈抱著兒子坐向床沿,“我們都兒女雙全了,你這幸福感應(yīng)該爆棚才是,不就是個求婚嗎?要不我改天給你補上?” “那算什么,失去意義了。” 厲景呈單手抱著兒子,另一手繞過榮淺頸后,將她拉向自己,“多少女人擁有最感人的求婚,最溫馨的結(jié)婚典禮,可到最后還是同愛人分開。衡量幸福的標準,是要看身邊站著的人,是不是跟你合適,淺寶,我們已經(jīng)擁有了兩個孩子,這就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證明?!?/br> 榮淺不由笑出聲來,“就你嘴巴能說?!眳柧俺市χH向她的唇瓣,“是,我承認我能說?!?/br> 有些老親沒來參加婚禮,榮淺要將喜糖親自送過去。 來到商場取了禮盒,榮淺急匆匆往外走,今天是周末,商場內(nèi)人很多,她不經(jīng)意抬頭,看到對面走廊上站著的男人好像是霍少弦。 榮淺想到他沒來婚禮,她快步過去,想要給他送盒喜糖。 繞過行行色色的商鋪,榮淺才要開口,冷不丁看到有個女人走向霍少弦。 男人原本想給她打電話,問她到哪了,這會見到人影,他將手機放回兜內(nèi),“走吧?!?/br> 女人腳步?jīng)]動,“去哪?” 一撥吵嚷的學(xué)生互相推搡著經(jīng)過,霍少弦拉過女人到自己跟前。 榮淺往后退了兩步,沒讓他看見自己,轉(zhuǎn)身就往商場外面走。 她和霍少弦的那一段,已經(jīng)早早翻過去了,在霍少弦還有猶豫余情的時候,榮淺就該比他更早地抽離干凈。 而且,榮淺也認出了那個女人,既然有了一而再,她和霍少弦之間,也算緣分使然,將來必定會有故事發(fā)生。 他們誰都沒發(fā)現(xiàn)榮淺,蕭謹言往后退了步,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揮散的恰到好處,她不由抬頭看他,“你怎么會打電話讓我出來?” 當時看到來電顯示,她也嚇了一跳,蕭謹言以為那次過后,霍少弦不可能再聯(lián)系她。 “想請你幫個忙?!?/br> “什么忙?” “待會就知道了。”霍少弦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往前帶。來到進口超市內(nèi),霍少弦推著小車在前面走,蕭謹言亦步亦趨跟著,難道他就想讓自己過來陪他買東西? 霍少弦買了不少水果,蕭謹言就在旁邊看著,男人準備結(jié)賬時問她,“你有什么要買的嗎?” 她忙擺了擺手?!安挥谩!?/br> 霍少弦也沒堅持,付了款后提著東西往外走。 蕭謹言跟他走出商場,“我先回去了?!?/br> “我不是讓你幫我個忙嗎?”霍少弦擋住她的去路,蕭謹言看了眼他手中的購物袋,“你還想去買什么嗎?” “上車吧?!?/br> 蕭謹言坐進副駕駛座內(nèi),一路上,霍少弦均沉著臉,雙手緊握方向盤,削而薄的嘴唇抿成道直線,她干脆不說話,直到車子行入蔥郁的小道內(nèi),然后慢慢停穩(wěn)在一處帶有紅磚瓦片的建筑前。她下了車,抬頭一看,居然發(fā)現(xiàn)霍少弦?guī)齺淼牡胤剑悄箞@。 蕭謹言站立在那半晌沒動,只覺微風(fēng)瑟瑟,無形中有種令人戰(zhàn)栗的恐懼感。霍少弦提著果籃站到蕭謹言身側(cè),“進去吧?!?/br> 她沒有多問,乖乖跟了霍少弦進去。他對這兒很熟悉,修長的腿一步步穿過墓園,最終停在了某座墓碑前。蕭謹言看到上面有張年輕的女人照片,霍少弦將果籃放到墓碑前,蕭謹言視線往下落,看到一排熟悉的字體:女兒榮淺,泣立。 這居然是榮淺的mama,而她那么年輕的時候,就不在了。 霍少弦將蕭謹言拉向自己,“榮嬸,這是我女朋友,今天我是特意帶來給你看看的?!?/br> 蕭謹言驚了跳,當著已經(jīng)不在的人亂說話,這可是大忌。她剛要反駁,霍少弦便已經(jīng)松了手,“你去旁邊等我,我馬上就好?!?/br> 蕭謹言答應(yīng)聲,下了幾個臺階,站在不遠處等他。她看到霍少弦蹲下身,一遍遍擦拭著墓碑四周,而他說了些什么,蕭謹言并不能聽得真切。 霍少弦掏出打火機,一打打燒著紙錢,“榮嬸,你肯定也看到了,淺淺過得很好,我最近總是夢到我們小時候的事,還夢到你,我知道是你想我了,所以我今天才帶謹言來看看你。她是我新交的女朋友,是個老師,性子倒也溫和,我總怕你怪淺淺,榮嬸,我和她不能走到一起,不是她的錯,都是我。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沒有信守跟她走一輩子的承諾……” 蕭謹言看到霍少弦蹲在那,燃起的煙灰氤氳而上,她不由握住手掌,將目光別開。 榮淺抱著一束康乃馨往里走,她遠遠就看到了霍少弦。她并未止步,到了跟前,才看到了站在下方的蕭謹言。榮淺朝她點下頭,蕭謹言亦是微笑重復(fù)了這個動作,榮淺收回視線,抬起腳步走到霍少弦身后,“少弦?!?/br> 男人將燒剩下的紙錢都丟進盆中,榮淺上前,把鮮花插進了墓碑旁的花瓶內(nèi),再將另一手手中的喜糖放到mama的墓前。 霍少弦站起身,“一個人過來的?” “嗯,從商場定好喜糖后,我就過來給mama送一盒?!睒s淺抬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怎么想到今天來看mama了?” “咱媽總是來夢里找我,我想,她是又看中了哪件喜歡的首飾?!?/br> 榮淺聽到咱媽兩字,心底抑制不住溢出陣心酸,“真的嗎?難道在那邊還要比美不成?” “當然要,咱媽說最近有個風(fēng)韻猶存大會,她要置辦首飾和旗袍,她沒找你嗎?” “沒有,可能是看我比較忙?!眱扇擞心S袠訉χ挘羯傧叶⑾驑s淺的側(cè)臉,棱角有致的唇瓣不由淺勾下,“看來,她還是和我更親些?!?/br> 榮淺眨了下微微發(fā)酸的眼眸,“你怎么不說,她知道你比我有錢呢?” 蕭謹言站在下方,清清楚楚看到霍少弦面部揚起的輕松弧度,“是,而且我比你出手大方。” “你當心著吧,當心我媽天天來找你。” 霍少弦不由失笑,被榮淺三兩句話給說得整個人狀態(tài)都不一樣了,榮淺陪著mama說了會話,回頭看蕭謹言還站著,“我先走了?!?/br> “好?!?/br> 榮淺走出去兩步,霍少弦提聲喊住她,“淺小二?!?/br> 她停下腳步,扭過頭看他,“怎么啦?” “我也喜歡上別人了。”霍少弦冷不丁說出這樣句話。 榮淺吃驚了下,目光不由別向蕭謹言,而這句話,蕭謹言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的,榮淺收起眼里些微的愕然,她由衷展顏,“少弦,我很高興你能說出這樣的話?!?/br> “感覺這種東西是很奇怪的,淺小二,祝我們都幸福?!?/br> 榮淺重重點了下頭,“對,我們一定要都幸福,誰都不要落下誰?!?/br> 霍少弦站在原地,看著榮淺逐漸走遠的背影出神,蕭謹言回到他身側(cè),既然不舍得,既然心中有眷戀,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回去的路上,蕭謹言臉別向窗外,霍少弦透過內(nèi)后視鏡朝她看眼,“對不起?!?/br> “啊?”她扭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