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后宅那些事兒、絕世仙君、論金丹的正確食用姿勢、重生之頂級魔術(shù)師、邵家有女、浮沉劫之纏戀、婚后愛情故事、博弈、大師兄、靈劍尊
旁邊躺著一本書,阮棠綾一眼便看出那是陸尋風帶過來的那本。 疏影橫斜,月色清輝,遠望寧靜安謐,褪去白天的喧囂和偽裝,她打心里覺得,季微明就像一只寄居蟹,寄于京城的朱漆豪宅之下,看似經(jīng)不起風雨,卻在等待暴風雨。突然有點期待他能安然回到西懷,如此,便能看見一個真正的季微明了吧? 微風徐來,暗香浮動,阮棠綾嗅了嗅空氣中一絲微不足道的香味,立刻擇了個位置躲了起來。 容錦蘭花的胭脂香,秦拂玉就在附近! 深更半夜,她來書房作何?莫非以為書房和前些天一樣無人,所以要進去搜查什么? 可那香味總是若隱若現(xiàn)地漂浮在空氣中,絲毫沒有靠近書房的意思。秦拂玉定是看見季微明了,所以才在遠處觀望? 四下瞅了瞅,秦拂玉并沒有藏起來,阮棠綾能看見她如夜色下的碧竹一樣亭亭玉立,就在書房正對門的院子里,專注地看著書房里的季微明,風吹不動的冰冷眼神里突然有了些許似水柔情,便好似看著心頭的好,一眨不眨。 季微明突然抬起了頭,沒有看門外,倒是看了看略顯疲憊的季東:“你先回去吧?!?/br> 季東頓時打起了精神:“不,屬下陪著世子?!?/br> 季微明笑道:“無礙,我一會兒便去休息了,出不了事?!?/br> 季東狐疑地看了一眼《深夜談史》繪圖版,停下手道:“那您早點休息?!?/br> 季東走的時候順手關(guān)上了門,書房內(nèi)的人影被門隔在里邊的時候,秦拂玉顯然是愣了一愣。 而后門又開了,是季微明開的。 他朝外看了看,嘴角掛起一道若有似無的笑意,這一眼顯然是看到了秦拂玉,目光交錯的一瞬間秦拂玉便回了頭,直徑回了碧槐軒。 好似剛才那個深情凝望的人并不是她,讓阮棠綾略感意外。 季微明低下頭躊躇了片刻,又重新坐回了書桌前。 風中傳來紙筆摩擦的莎莎聲,阮棠綾還在思考方才秦拂玉那奇怪的舉動。 莫不是,秦拂玉和季微明之間有什么不同尋常的關(guān)系? 早知這京城貴圈是給小圈子,季微明既然和王如衍熟悉,那么在季嘯下旨賜婚之前他就認識了秦拂玉。當初還不知季嘯要將秦拂玉安排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想來季微明對秦拂玉也是沒有敵意。 秦拂玉剛才那一眼太過深情,讓阮棠綾有些捉摸不透。 可說到底,自從進了這世子府,無論是季微明還是秦拂玉亦或者陸尋風,阮棠綾看著每一個人都覺得他們有自己的目的,好似誰都不簡單,最簡單的只有自己,任務便是保護季微明。 如此一想,覺得自己著實不甘。 季微明打了個哈欠,已是三更天,翻著紙張也有一疊。 阮棠綾不知道他在寫什么,唯獨覺得站在夜下吹冷風也不覺疲憊,正懷疑自己今個是怎么了,內(nèi)心便立馬按上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寸步不離地保護季微明! 如此之假的理由,連她自己也著實鄙視了一下自己,腳步卻很誠實的沒有動。 季微明大約是寫累了,一手托著頭撐了很久,頓感陸尋風兩天畫完一整本之艱難。棠棠也真是的,明明看得懂字,為何非要看圖?無奈他這個立志做三好相公的,只有親自動手豐衣足食了。 他自覺無法兩天完成,起初粗略一翻陸尋風的畫本,覺得什么地方有些詭異,細細想來,便是這么厚的一本,即使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兩天完成。季微明善于看筆跡,一眼過去沒有異常,仔細一看便能發(fā)現(xiàn),這本全圖版的《深夜談史》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雖然畫手的筆跡幾近相似,他依舊看出了那么點破綻。 陸尋風一個以賣書果腹的人,哪能搗騰出人手特意為阮棠綾聯(lián)合畫圖? 他倒是沒有看陸尋風手上的黑紙扇,單看圖冊便知,此人未必只是個仕途不得意的落魄書生。 季微明留下那書有兩個原因,若是季舟安排的人,這么好的傳遞消息的方式在這種處處盯梢的時候是難得的好機會,季舟的手下不會放棄;若是敵人,那么同樣是一次安排贓物的好機會。 無論哪一邊都會緊盯著他,除非他看走了眼,陸尋風是個很簡單的人,那么不過是浪費幾天的時間抄一本書罷了。 不知不覺眼前朦朧,上弦月也慢慢鉆進了云層,周圍一片寂靜,季微明停了筆揉了揉眼,只覺得太陽xue生疼。 不得不承認陸尋風是個極有才華之人,哪怕是平淡如水的正史都能寫得跟話本子似的,何況是本就不怎么正經(jīng)的野史。 打了片刻的盹,卻不知不覺趴在了桌上,星光昏暗,門外有清涼的夜風,他頓覺安逸。 阮棠綾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季微明睡著了,朦朧燭光下的半側(cè)臉頰精致雋秀,猛然間心里一顫,便撇開眼去看桌上零散的紙張。 紙上的線條清麗流暢,詼諧的小人說著詼諧的言語,季微明剛畫到季嘯和季舟的父皇那一代,阮棠綾頓時心中一暖,便想到白天季微明說,她若是想看畫找他便是。 哪怕知道陸尋風的畫本可能有問題,季微明能如此上心地對待她要的東西,生活在鹿鳴巷十六年除了老爹和阮大壯就沒被外人當過正常人的她突然得到了一種被重視的愉悅。 書房里有薄薄的毯子,一時間心軟的阮棠綾便從一邊拿過毯子蓋在了季微明身上。 而后又翻了翻畫紙,突然覺得畫紙背后似乎有字。 翻過去一看,映入眼簾幾個字:一張十個銅子,預計全本五百頁,棠棠,你要是拿不出錢,不如以身償還吧!署名:季微明。 阮棠綾頓時火冒三丈,一拳敲在桌子上,遙遠的風中似乎還帶著拳頭落下的聲音。 季微明頓時睜開眼坐了起來,看見殺氣騰騰的阮棠綾,扯了扯背上的毯子,略帶埋怨:“棠棠,生氣容易長褶子,跟那面粉噶噠似的,你這已經(jīng)不是生氣,都可以生火了!” 阮棠綾:“……” ☆、第13章 話多必死 季微明一臉無辜地看著阮棠綾,那一拳直接把他從夢中吵醒,在夢里,他依舊不停地畫著本子,一醒來,整條胳膊都算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阮棠綾捏了捏拳頭,將那張紙往桌上“啪”地一怕,怒道:“這什么玩意!你給我說!” 這一副悍婦樣著實把季微明嚇了個一跳,順手抄起桌上的扇子給阮棠綾好心扇上。 阮棠綾側(cè)眼瞟了一眼他的動作,再想想剛才他說得話,頓時覺得這舉動頗有深意,似乎是在生火。 “棠棠啊,你都有錢讓你爹承包面粉鋪子了,還缺這一點買書的錢嗎?”言辭殷切,好似他季微明是個窮光蛋。 阮棠綾心中偷偷數(shù)著自己的小金庫,繼而一臉鄙視道:“你個郡王二代裝什么兩袖清風廉潔奉公啊?” 季微明便抖了抖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胳膊,笑道:“你看,我只有兩袖白rou?!?/br> 阮棠綾頓時被他沒臉沒皮的模樣給打敗了,將紙一拍往門外走了幾步:“改明個讓我爹做個白rou炒面,一定很好吃!”說罷憤憤離去,暗罵一聲小氣鬼。 阮棠綾走了,季微明揉了揉額頭,執(zhí)筆繼續(xù)寫,這種執(zhí)著是為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也許,只是為了表達對阮家暗中幫助的感謝。 季微明這一晚是在書房過的,等到第二天一早,季微明便回去悄悄補了一覺,秦拂玉起得很早,到書房來的時候已沒有人。 桌上散亂的紙張和nongnong的墨香,她拿了一張一看,竟是大紀野史的繪圖版。 這是給阮棠綾畫的? 秦拂玉不動聲色地放了下來,季微明為什么臨摹陸尋風的畫本,答案不言而喻。 整理了桌上的廢紙,秦拂玉獨自待了一會兒,陸尋風的手跡被季微明帶走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拉出一抹瑰麗的弧度,門口黑影一閃,秦拂玉頓時收起了笑容,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書房沒東西?”是季嘯安排給秦拂玉的陪嫁丫鬟,事實上也不過是聽命于季嘯的殺手而已。 “沒有?!鼻胤饔竦ɑ卮穑斑@么重要的東西,季微明怎么可能放在書房?” “你剛才在看什么?”季嘯手下培養(yǎng)的殺手相對獨立,沒有誰聽從于誰的規(guī)矩,人前是主仆,人后是同級,是以私下說話也絕不客氣。 秦拂玉抬起頭冷冷回答:“長漪,光天化日之下這么質(zhì)問我,倘若被人看見了呢?”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遍L漪并不害怕秦拂玉帶著一點威脅的逼問,“季微明昨天一整晚在書房干什么?” “畫本子給阮棠綾,至于究竟畫什么,你不妨過兩天去問阮棠綾?”秦拂玉拂袖離去,卻沒有告訴長漪季微明是照著陸尋風的本子畫的。 光是陸尋風這三個字,就有太多的意思。 長漪狐疑地看著秦拂玉的身影,總覺得秦拂玉隱瞞了什么。 …… 季微明還在休息,阮棠綾起床之后直奔鹿鳴巷阮家,途遇秦拂玉,卻發(fā)現(xiàn)她面色蒼白地徘徊在路上。漫無目的,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和平日里只可遠觀的高雅全然不同,阮棠綾停在這條離鹿鳴巷不遠的巷子里,秦拂玉一見著阮棠綾頓時轉(zhuǎn)過身,還來不及她詢問便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奇怪,阮棠綾左右看著秦拂玉身后沒有跟蹤的人,她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躊躇? 鹿鳴巷相連的幾個巷子里住得都是窮人家,秦拂玉雖是殺手但名義上還是王宣義女,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來這窮人住得小巷子做什么?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走向鹿鳴巷,蹲在屋頂用功看書的阮大壯立刻丟了塊瓦片下去:“老大,棠綾回來了!” 搟面條的阮肅乍一抬頭,將瓦片丟了回去:“你個小兔崽子,不看著面粉鋪子又蹲屋頂!” 阮大壯頓時跳了下去,一溜煙小跑去了面粉鋪子。 “老爹!”阮棠綾和阮大壯打了個照面便看見他兔子般竄到面粉鋪子,心嘆這等彪悍的身材還能動若脫兔著實是造物主的大手筆,再一次院子里哼著小曲搟著面條的阮肅,心道阮肅這面粉鋪子老板當?shù)靡仓鴮嵢菀住?/br> “咋回來了?”阮肅頭都沒抬,“季微明虐待你了?” 阮棠綾頓時語塞:“不,我就趕過來問問你,我是你親閨女不?” “是?!比蠲C回答,“閨女是親的,女婿也是親的?!?/br> 一壇酒買了個親丈人,這生意敢情劃算! “老爹,不跟你開玩笑,我來就是問問你,陸尋風是敵是友?” 阮肅早知道這陸尋風身份不一般,也派出人手去打探,消息沒有這么快,阮肅搖頭道:“老爹我在道上混了幾十年,還真沒聽說過陸尋風這號子。他要是沖著季微明去的,恐怕多是敵人?!?/br> “可秦拂玉好似并不把他當做自己人?!比钐木c找了個地坐下來觀賞阮肅搟面條,“對了,我剛才遇見了秦拂玉,有些……奇怪?!?/br> 阮肅抬了抬眼皮,手中的小面團搟成了面餅:“她確實很奇怪,但切莫掉以輕心,畢竟是季嘯的人?!?/br> 阮棠綾學著老爹鄙夷地瞟了一眼,他親閨女,啥腦袋他還不懂么? 院子里堆著幾壇酒,壇子精雕玉琢,阮棠綾蹲下一看,仰起臉問道:“季微明都已經(jīng)讓人把玉雕月送過來了?” “這小子人不錯,我看吶,你撿了個大便宜。”阮肅放下?lián){面杖抱起一壇子酒開了之后一聞,“香!”而后皺了皺眉:“玉雕月咋這味道?” 阮棠綾沒有在意,煮了水下面條:“玉雕月啥味道我不知道,不過王宣和秦拂玉送來的酒,萬一里面有啥毒啊蠱啊藥啊啥的,反正嗝屁的也是你。” 阮肅一放壇子:“嘿,有你這么跟老爹說話的?”眼神卻留在了玉雕月上,兩條眉毛皺在了一起,乍一看模樣滑稽,捏著胡子的手不斷地上下順著,看得出來正在沉思。 阮棠綾沒敢打擾他,兀自下好了面端到桌上,都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那山珍海味美味珍饈還不如阮肅搟出來的面條。 “你也別看了。”阮棠綾吸了一根面條道,“有時間派人查了陸尋風,我要第一手消息,大壯要是沒時間去世子府,你就讓人給里邊帶個信,我自己出來?,F(xiàn)在季嘯的人還在查桃花班,你還不讓他們回東隅?” 阮肅搖了搖頭,季嘯在查桃花班,王如衍包了場子好幾天,那天季嘯雖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可到底看見季嘯聽戲的人不少,連大紀皇帝都愛聽的戲,這效應可比任何鼓吹的都要好使。一時間登門拜訪的人趨之若鶩,桃花班分|身無術(shù),就差一人演一臺戲了。 還不如趁機賺抱了荷包,在給季嘯鋪墊石子路。 于是那桃花班打出了廣告:逢單唱戲逢雙休息,提前五天預約,開后門無效。 這樣更是擠爆了頭,拿到季嘯手上便是一大批官員的名字,不同的立場不同的黨派,后宮嬪妃的娘家親王府大紀官員府上上下下,就好似沒有聽過桃花班的戲便落后于現(xiàn)在京城的潮流。 桃花班頓時變成了拯救大紀京官落后文娛品位的良藥。 阮肅和阮棠綾吃了面,遞給阮棠綾一包做好的熱氣騰騰的面餅:“給季微明,我看他很崇拜老夫的手藝。”說罷捋了捋胡子,一臉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