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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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東西一出現(xiàn)就贏得了朱二公子的歡喜,說起來二公子什么東西沒吃過,一些咸魚不應(yīng)該讓他這么激動,但錦衣玉食那是過去了,現(xiàn)在的朱抵就一個字——窮! 應(yīng)該說此時大明的工資是比歷史上高的,作為千戶的朱抵也應(yīng)該過上小康生活,但問題是他不僅要養(yǎng)自己,更要養(yǎng)他帶來的十個人。一個人的工資十個人花,這日子過的如何也可以想象了。 什么,貪污?受賄? 先不說朱二公子的政治覺悟如何,就算他想貪,那也要有機會啊!大同誰不知道,二公子這支隊伍就是逗著玩的,整個大同府從上到下都盼著這位爺早早離開,進到他的部隊里基本就不用想出頭了。當然也有那沖著他身份來的,可這種人二公子還看不上,很快,朱抵就為此受到了教訓。當然那是以后了,現(xiàn)在朱抵一邊幸福的吃著咸魚粥,一邊想日子不能再這么過了。 第52章 第四章 公正的說,朱抵同學這一年并沒有混日子。雖然他在大同無所事事,但他發(fā)揮了這些年在南安王妃手下堅韌不拔的精神,沒事找事,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 大同這地方,別的不多,將軍多,會帶兵、能帶兵的也不少。他仗著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厚臉皮,今天這兒湊湊,明天哪兒站站,倒是也算多了一些真實感受,對帶領(lǐng)隊伍的認識也不再停留在書面上了。同時他也發(fā)現(xiàn)他的上司早先還真沒忽悠他,無論千戶、百戶,這大明的軍隊就沒有真的滿員的,究其原因,一是上面克扣,比如他一個千戶,書面上報的也有一千來人,可從軍部發(fā)下來的就只有八百人的,再加上層層克扣,落到他手里的,只有五六百人的了。 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基本所有將軍都用軍餉養(yǎng)自己的私兵。為什么他這五百人這么不成樣子?要什么沒什么?還有二百多在那里哆嗦的?因為他的前任把錢都拿去養(yǎng)自己的私兵了。用五個甚至八個士兵的軍餉份例去養(yǎng)一個私兵,自然養(yǎng)的兵強馬壯。于是大同的情況就是正經(jīng)的大明士兵普遍孱弱,而私家軍卻個個勇猛。在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后,朱抵同學暈菜了,他從小受的是忠君愛國的教育,在他原本的想法里,駐守邊關(guān)的軍士都是忠于大明忠于皇帝的,可眼前的情況,算是忠嗎? 當然,他并不是徹底的文盲,也看過一些書籍,知道邊關(guān)重將也會有私心。但當朝太、祖英明,早先就猛抓軍事,當朝軍人的待遇要遠超唐宋,士兵們累計到一定的功勛還能在將來退役后換取田地,將軍們到了不能打仗之后還能進中央軍校,完全不用擔心鳥盡弓藏,那為什么還是會出現(xiàn)這種局面? 朱抵想不通,他身邊的錦衣衛(wèi)也無法為他解答,他這幾個錦衣衛(wèi)都是挑選出來的,大多是將族出身,練成武藝后就被安排進了王府,說起來倒是跟著朱抵后開始遭了罪。倒是他身邊一個從江湖里混出來的說出了一些緣由:“不瞞公子說,小的早先也想去當兵。我們村就有兩戶人家的產(chǎn)業(yè)是祖上當兵得來的??珊髞硇〉倪€是打消了這個念頭?!?/br> “這是為何?” “現(xiàn)在當兵已和太、祖時不同了。那時候當兵,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拼命殺敵自有回報??涩F(xiàn)在,不說遠的,就說公子手下的這些人吃的又是什么?用的又是什么?若不是公子仁慈,他們連飯都吃不飽!” 朱抵沉默了,他說是能領(lǐng)到五百人的軍餉物資,不過是往寬里算。按照規(guī)矩,這種邊關(guān)重地,沒有戰(zhàn)事時士兵也要保證每兩天有一個雞蛋,每七天有一頓肥rou。可發(fā)到他手里的這些東西,最多讓下面人吃個干飯。兵器鎧甲更不用說了,他那五百一十四人,有一半是沒有鎧甲的,有五六十人連把刀槍都沒有,只能找個棍子替代。 下面人吃不飽飯,作戰(zhàn)自然不用力。作戰(zhàn)不得力,將領(lǐng)就要受到懲罰,為了保證戰(zhàn)績,就要練私兵,而練了私兵就更反過來影響大明的正常軍士。 這件事看起來是無解的。要想讓下面的士兵賣命,那就首先要保證他們的吃穿,但軍餉就這么多,憑空也變不出糧食。 錢,還是要錢! 朱抵同學很快認識到了這一點,并給他爹去了封信,他知道他爹對他出來有意見,也就沒提這邊的事,就讓他把他的私房和未來十年的份例拿來。過去這些年他還是沒少藏私房的,逢年過節(jié)他那些叔叔伯伯都要給點東西,王妃在這上面也從沒空待過他,全部賣了也是一筆客觀的數(shù)字。但信去了之后不僅沒要來東西,還被他爹罵了一通,說他既然決心出來闖蕩了,就不要再想著依靠家里了,他在大同這地方要私房干什么?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還是有了什么不該有的想法?最后說他若過不了苦日子就盡早回來,至于說家中幫扶,那是想也不要想了。 這封信看的朱抵哭笑不得,倒是送信來的牛管事說的話令他心中一凜:“王爺讓小的來的時候,問公子一句話。公子向家中要銀子,是不是想用來練兵?”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王爺說,公子在大同,要吃喝玩樂都沒有問題,闖點禍也不算什么。唯有一件事不能做。”牛管事看著他,一字一句道,“那就是拿自己的錢來養(yǎng)兵,此舉,有毀門之禍!” 朱抵臉一白,不用牛管事說更多,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這就像每年有水災(zāi)旱災(zāi),普通富裕人家還能設(shè)個粥棚,而他們只敢跟著宮里的娘娘施粥一樣。打出他們王府的旗號,是讓百姓感受皇恩,還是感受王恩?不僅是他們府,滿京城那么多王府都是這么做的。而如果他拿南安王府的錢來養(yǎng)兵,那這兵算是大明的,還是算是他們南安王府的? 但是他就什么都不做嗎?就這么一天天混日子嗎?那他來大同做什么? “忠勇郡王又如何?”他有些不甘心的道,他之所以會來大同,是因為前面有一個光輝明亮的例子,那就是忠勇郡王。一般來說王爺?shù)膬鹤樱耸雷佣际强ね?,但做什么郡王還是不一樣的。比如嫡子都是二等郡王,而像他這樣的庶子一般就是三等郡王,可當年的忠勇郡王硬是憑軍功做到了一等! 雖說都是郡王,一等和三等卻是天壤之別。三等其實就是名號好聽點,說起來也是個郡王,實際上就有一個小莊子,若是皇帝看你不順眼,或者宗人府打點不到位,這莊子還有可能分的天高皇帝遠,讓你連去都不想去。而一等的則有可能媲美條件差的王爺了,比如早先的忠勇郡王的封地就在平陽府,雖離大同不遠,卻是三路交匯之地,又有礦產(chǎn),實乃富裕之所。 牛管事看著他:“忠勇郡王之事已過去三十年了,公子還提來做什么?” 朱抵瞪了他一眼:“我提來高興不行嗎?我想提就提,不想提就不提,怎么著,本公子說句話還要得到你的同意?” 他這一犯二,牛管事也沒辦法,只有閉著嘴不再說話,當然回去后就把這番話同南安王妃說了,最后還總結(jié)道:“二公子雖有些想法,卻是不成器的,小的看他身上穿的,還是早先從府里帶出來的,都有些短小了呢?!?/br> 南安王妃點點頭,回去后就婉轉(zhuǎn)的對南安王說了,此時,南安王剛用過藥,聽了這話就嘆了口氣:“這孩子,還是那個樣,你有對他說納兒大婚,要他回來嗎?” 南安王妃垂下目光:“牛管事說,他誓要做出一番事業(yè)?!?/br> “混賬!”南安王一氣之下連連咳嗽,南安王妃連忙拍背撫胸,好一會兒他才止了下來,“這個混賬東西就不讓人省一點心。做事業(yè)?他要做出什么事業(yè)?那忠勇郡王是人人都能做的?他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 “王爺!” 南安王咬了下牙,雖然對外說當今圣上圣明,但他又怎么不知道真相?公平的說現(xiàn)在的永宣帝說不上昏庸殘暴,但他卻不作為,因為身體不好再加上沒有兒子,他極為癡迷煉丹術(shù),每天就在后宮捯飭這些。這也就罷了,偏偏他還重用太監(jiān),明明太、祖有訓,對這些宦官可用,卻不能重用,而永宣帝卻為了省事,把批紅的權(quán)利交了下去,弄的現(xiàn)在朝廷烏煙瘴氣,朝臣們醉生夢死,天天除了打口水仗耍嘴皮子,就是掐著對方往上爬。真正做事干活的有幾個? 他這樣的王爺,縮在府里不出頭還沒什么事,一旦出頭,不知道有多少腥風血雨呢,就他這一年多身體不好,就有言官參他是借機裝病,意圖逃避三年一次的巡視,滿京城見過他的誰不知道他是真病了,偏偏圣上就能派一個宦官來府上看他,弄的他堂堂王爺還要與這宦官說好話塞銀子。 “咱家看王爺?shù)故钦娌×四兀俊毕氲侥莻€李宦官拉著長音這么慢悠悠的說,他就一陣窩火??伤敃r還要陪著笑,一邊咳嗽一邊說,“可不是,人上了歲數(shù),這身體就不由自己做主了?!?/br> “這倒也是,說起來王爺也不比陛下差幾歲。” 他只有連連賠笑,最后還是南安王妃拿了一個和田玉的腰牌塞到那宦官手里才算罷。 南安王妃見他面色鐵青,怒目圓瞪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氣:“王爺早先也是心寬的,怎么現(xiàn)在卻想不開了呢?我知道您有報國之心,可現(xiàn)在您最最要緊的是養(yǎng)好身體,待身體好了才有將來?!?/br> 南安王回過神,苦笑了一聲:“就算身體好了,我又能做什么?不過你說的是,我現(xiàn)在最緊要的還是養(yǎng)好身體。說也奇怪,文君,這些事也不是這一年來才有的,可過去我從來不當回事??蛇@一年,也是在床上躺的時間長了,總會有些奇怪的想法。你說我想這些又有什么用?” “再說這些喪氣話可就不像王爺了?!彼贿呎f一邊幫南安王整理著衣服,南安王拉著她的手,看著她消瘦的臉,心疼道,“累了這大上午,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br> 南安王妃一笑:“待王爺歇了我再去。” “我這天天在床上躺著,有什么累的,你才是最忙的,快去!” 他連連要求,南安王妃只有回到自己的房里,但卻沒有去休息,而是到了旁邊的小佛堂里,過去她是不怎么信這些的,雖也去寺廟,也捐香火錢,不夠是隨大流,心中還有些鄙視那些篤信菩薩的——若是信佛又用,還要自身的努力做什么?若是命運早就注定,那不是人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嗎? 可現(xiàn)在,她信了,她想,是不是就因為她做了錯事,才有此報應(yīng)?但菩薩知道,她會這么做,并不是為了自己。她跪在蒲團前喃喃:“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信女陳文君在此立誓,愿以此后三十年壽命換王爺十五年壽辰,若王爺能健康長壽,信女愿生生世世為豬為犬,絕無怨言!” 她說著,深深的扣手了下去。在這一刻,她的心是誠的,她的念想是真的。她想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在那一天之前她是陳家的大小姐,有疼愛她的父母,有愛護她的兄長。她習字讀書,學習女紅,想著做一個閨秀典范。可那一天無數(shù)士兵沖到她家中,她的媽子丫頭被打翻在地,她的箱子抽屜被統(tǒng)統(tǒng)拉開,她驚恐的看著這一切,感覺天都塌了。 他們家的天也的確塌了,就在那一天,她的父親入獄,而且是大名鼎鼎的詔獄!她那一向有才名也中了舉的長兄也被帶走,家中只有他們孤兒寡母。 他們求救無門,哭喊無地,沒有人敢接近他們,就連一向親近的外祖母家也只敢偷偷的接濟他們一些銀兩,她的外祖母甚至還慫恿她的母親與她父親和離! 就在那個時候,她的祖母去世了,早先準備好的刷了七遍漆的紅楠棺木早不知到了什么地方,最后,她祖母睡的是她的母親賣了唯一的一根銀釵換的一口薄板棺材。 她那祖母,早先的一品誥命,往日每天必用珍珠粉保養(yǎng)的最后就落了這么個結(jié)局!可她還記得她祖母臨死前拉著她的手:“大姐兒,不要怪你父親,他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