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想到這兩個字,舒姐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是羨慕是惱恨是氣憤她自己也說不清,可實際情況則是,蘇家大公子更能聽得進她的話!也許她隨口說上一句,就能讓蘇家大公子娶了她! 安姐算敵人嗎?也許算,但在舒姐的概念里從來就沒有不能向敵人求饒的概念。早先吳氏那么得寵囂張,該討好張氏的時候一樣要下跪。所以她很利索的就把管家權交了出來,回頭面對高老夫人只要好好哭一場就罷了。 這些高老爺當然不知道,不過在聽到楊氏的話后他也只能搖搖頭:“老夫人現(xiàn)在是沒想明白,待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br> 這話說的含糊,楊氏很有些不安,回來就有些發(fā)愁的對女兒說:“我倒不是非要老夫人喜歡我,可這么長的日子都不去請安,說出去也是我沒理啊,而且老夫人這什么時候能想明白呀!” 安姐一聽就笑:“姨娘真是糊涂了。你管她什么時候想明白呢,左右父親知道,你還怕別人說嗎?姨娘啊,你為什么活的這么累,就是太在乎別人的看法了。再說了,現(xiàn)在可不是姨娘不去請安,是老夫人不讓啊,這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楊氏還有些忐忑,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并不是這樣的。不過她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只有像女兒說的那樣放寬心。就這樣,她平時管家,閑暇時刻就帶留哥?,F(xiàn)在留哥大了,越發(fā)好玩,已經(jīng)會追在她屁股后面喊了,他還喊不出姨,就是叫娘。娘,娘娘,阿娘,柔柔的小奶聲,每次都能把楊氏的心喊化了。 除此之外管家的事也更順手。雖然早先的那批仆人很多都被換掉了,但他們是真被安姐收拾過的,所以個個都知道即使這個姨娘慈眉善目,后面的女兒卻是個厲害的,所以比早先更乖覺,令楊氏省了很多心。 這心情舒暢,日子也就越發(fā)舒坦。安姐不用cao她這邊的心,每日就一門心思搞經(jīng)營。進什么東西,店鋪怎么布置,搞什么宣傳,慢慢的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真喜歡這些事情。過去她做銷售,目的很直接,就是為了錢。因為這個行業(yè)是門檻最低而又最有可能產生高收入的,所以她毅然決然的投入到了其中。她沒有任何背景,早先也沒經(jīng)過什么有效的培訓。要想出成績,只有比別人更努力,更拼搏。有時她躺在床上,經(jīng)常會這么想——她這已經(jīng)不是累的像狗了,而是像驢,還是那種拉磨子的驢。一圈又一圈,被一根胡蘿卜勾引著,不斷的從早上拉到晚上,連吃飯的時候都在拉。 每天都是精力耗盡,經(jīng)常想著要休假,時常對前男友念叨:“做完這一單我就不做了,一定要休息一段時間。” 可做完了這一單還有下一單,總是有做不完的單,總是舍不得放棄。有時候想想,已經(jīng)不是舍不得放棄錢了,更多的還是不安。她就在這種不安中生活著。從過去到現(xiàn)在,從現(xiàn)代到古代,直到現(xiàn)在。 現(xiàn)在還有不安嗎?也許還有,但,她已不是那么害怕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是有力量的,也算是有底氣的了。高老爺能成為她的支柱,楊姨娘更是無條件的站在她的身后,還有朱抵……不管這個人多么抽風多么心思深沉,可真的沒有令她失望過。 很多東西必須要有了實際變化才能改變。過去覺得和累人的東西現(xiàn)在卻變成了很有趣的東西,當然銷售和經(jīng)營還不完全一樣,不過也有相同的地方,所以有時同蓮姐談的時候她也覺得好笑。 “安兒,有件事我放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實在是要問上一問了?!边@一天兩人在淑芳樓一邊吃飯一邊談事。如果只從市面的情況來看,現(xiàn)在的江寧可以說煥然一新。高老爺最終還是采納了安姐的意見,以工代賑,讓難民做工來發(fā)糧。于是有修補城墻的,有修補路面的,有維護護城河的,幾個月的時間做下來,也都像模像樣了。不過市面還有些蕭條,就是淑芳樓這樣的地方下面還能看到乞丐,可對這種情況,現(xiàn)在的人基本已經(jīng)麻木了。 這事情談的告一段落,吃的也差不多了。安姐正尋摸著再找個什么點心填吧填吧,突然就聽對面的蓮姐來了這么一句,她一怔:“什么。” “你……是不是喜歡我?” 安姐差點沒被口水嗆死,她抬起頭狐疑的看著蓮姐,非常懷疑她是在說胡話。蓮姐卻一本正經(jīng),見她看過來還點點頭:“難道不是嗎?你沒發(fā)現(xiàn)每次與我聊天時,眼中都是帶著笑的。歡喜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br> “……你想多了?!?/br> “真不是?” “說到這個,我倒要問問,你什么時候與我父親說明真相,我父親已經(jīng)有些疑慮了?!?/br> “高老爺疑慮什么,我們兩個女孩子家……”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只有尷尬的摸摸鼻子,有點狡辯的道,“我可從來沒對她說過我是男子。” 安姐繼續(xù)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連鎖,你說你早先在汴京府開的那個什么快捷客棧效果不錯??旖菘旖?,這名字起的好!我看江寧、上海也完全可以開,還有無錫、寧波,這些地方也都可以。這個買賣不求一下子的利潤,卻是一個細水長流的,同時還能捎帶著販賣其他東西,我看飯食就很好。早先上海就有幫著做干糧的,這有些不足,不如推出幾樣靈便的飯食。炒米如何?炒的干干的,既能放上一段時間,味道也不差。不管是現(xiàn)吃還是帶走都很便意?!?/br> 她一開始不過是轉移話題,但接下來卻越說越興奮。安姐看了她一眼,心想你還說我喜歡你呢,看你那樣子別人還要說你喜歡我呢!不過這個話題本就是她喜歡的,所以也跟著順了下去。兩人一點點的補足了整個快捷客棧需要的東西,蓮姐用鵝毛筆在紙上記了一大堆。最后笑道:“我看以后那錢家還要如何囂張,咱們這快捷客棧一開,立刻就讓他沒生意!” 這錢家在上海開了幾個客棧,因他家是地頭蛇,族中人口眾多,把持了一部分碼頭,所以生意很是不錯。其實他們家同早先的知府夫人錢氏是沒什么關系的,但當時為了攀附,硬是攀上了點關系。不過他家也極是乖覺,一發(fā)現(xiàn)形式不對,立刻就同外面的趙德存聯(lián)系,所以這次城破,他家卻是沒受什么損失。 江寧這邊的人要想進入上海,他家就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其實蓮姐一開始倒沒想過客棧這塊,在她眼中這其中的利潤實在不值一提,只是錢家這次也把上海的機遇看在了心中,并認為自己要瓜分一大塊,這才令雙方干了起來。上一次比資金,江寧這邊集眾人之力當然不是錢家一方能抵擋的,可那一次也令上海各家警覺了起來,現(xiàn)在已隱隱要有聯(lián)合的跡象,領頭的就是錢家。安姐和蓮姐都覺得不能讓對方聯(lián)合成功,所以這錢家一定要打擊下去。 但到底要怎么打擊就有些棘手了,因為錢家經(jīng)營的是實業(yè),而且是非常穩(wěn)定的房地產領域——此時雖沒這個概念,可大多數(shù)人有錢了都是買地買房。房價基本是穩(wěn)定的,就算上?,F(xiàn)在動亂,也沒什么人住客棧,可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只要大明不封關,上海就是必定要再興旺的??稍缦认鹊劬陀辛睢啦环怅P! “快捷客棧的競爭力是不用說,就怕錢家到時候不守規(guī)矩?!卑步闼尖獾?,錢家本就是老門老戶,還有點黑道背景,這次又沒傷筋動骨,不見得會使什么招數(shù)呢。 “若真是那樣,倒是他自尋死路了。”蓮姐笑道,要打擊錢家她其實有很多辦法,只是有些手段不能用,雖然這一次他們是去爭地盤,但到底不是去械斗的。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卻是不能,否則就算不會怎么樣,卻會壞了規(guī)矩。而一個好的商人,是絕對不會壞規(guī)矩的!但要是有別人破壞規(guī)矩呢,她也不介意動手教導一番。 聽她這么說,安姐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當下點點頭。大體事情已經(jīng)定下,下面的就要看發(fā)展了。眼見時辰不早,兩人就站了起來。安姐是坐轎,蓮姐卻還是騎馬。過去她騎馬引人注目,現(xiàn)在更引人注目,她倒也不在意。先送安姐坐了轎,然后這才準備上馬。但就在她往回走的時候,一個瘦弱的男子就向她這邊走來。 安姐雖上了轎,卻沒有放下簾子,依稀就覺得那男子有些臉熟,一個人影突然在她眼前閃現(xiàn):“小心!” 蓮姐身邊是一直跟著人的,眼見那男子向這邊走來,雖然不像是要沖撞之類的,也有兩個隨從攔了上去,但那男子腳步卻異常靈活,兩個閃身竟把人繞到了自己身后,此時蓮姐已覺得不對,再聽安姐提醒,立刻向后退。那男子眼見她要離開,立刻加快速度,同時抽出了匕首。 滋拉——一道血花飛濺而出。 第136章 第五章 蓮姐的手臂被劃開一道口子,而與此同時她的腳已經(jīng)踹到了那人身上。她這一腳全力而發(fā),又是疼痛之下,那人竟被踢的倒飛了出去。他也甚是機警,一落地就想跑,可還哪里跑的了,隨即就被蓮姐的兩個隨從給按到了那兒。一個隨從惱恨他傷了蓮姐,一腳踹在他膝蓋處,就聽嘎的一聲響,那人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怎么樣,傷的重不重?”安姐來到蓮姐身邊,一看就倒吸了口氣,現(xiàn)在天還冷,蓮姐穿的也厚實。但她為了好看,穿的就是個棉褙子而不是小棉襖,外面披的大氅也沒能擋著手臂,所以這一刀下的極深。血就像不要錢似的往外冒,安姐連忙叫道,“誰會止血?快點過來,快去找郎中?。 ?/br> 立刻就有一人過來,點了蓮姐幾處xue道,看樣子倒是有點用,可那血還在一個勁兒的流。安姐急的跺腳,想用手帕給她捂上,又怕不干凈感染了,好在這條街上就有藥鋪。蘇家已經(jīng)有人過去了。 “沒有事?!鄙徑銛[擺手,“安兒,看你這么為我焦急,我真是再流點血也值了?!?/br> “你這時候就別說混賬話了!”安姐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蓮姐笑了笑,“你認識那人?” “不認識,就是在牢里見過?!币u擊蓮姐的,正是在牢里說過話的狗蛋,因為當時就他一個人還能出言調侃,所以她不免有些印象。雖然她不知道這狗蛋是要做什么,但一個在牢里呆過的人這么急速的往蓮姐身邊湊,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會出言提醒,卻不想還是晚了,“一開始只是覺得他有些面熟,要是早想起來,也不會有這事!” 蓮姐皺了下眉,那邊狗蛋已抱著腿大聲道:“蘇連,你不要以為你做的事沒人知道,這江寧的冤孽有一半要算到你身上!” 蓮姐臉一變,那邊已有人一腳將狗蛋踢翻:“閉上你的狗嘴,我家大公子也是你隨便能說的?” 這一腳正踢在那狗蛋的下頜處,他瞪著眼,再說不出一個字,只是喉嚨里發(fā)出呵呵的聲音。蓮姐想要說什么,而那邊已有人扯著郎中跑了過來。那郎中一見這傷也吸了口氣:“這刀劃的有些太深了,我現(xiàn)在手里沒東西,只能暫時先處理一下。蘇公子還要同我回一趟鋪子?!?/br> 蓮姐經(jīng)常在這一條街上走動,那郎中雖沒和她打過交道也是認識她的,因此非常慎重。 蓮姐點點頭,轉身又道:“安兒,你就先回去吧,我這兒沒什么事的?!?/br> 安姐白了她一眼:“你這是什么話,我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先回去?別說別的了,咱們快同這位先生回鋪子里吧。敢問這位先生貴姓?連哥這傷是否要緊?以后會不會留疤?有沒有什么好的處理手段?” “不敢,在下姓謝?!蹦抢芍邢裙Ь吹男辛藗€禮才開口,不過他雖然說著話卻沒耽誤他手上的動作,只見他從藥箱中拿出一個瓶子,然后就在蓮姐的胳膊上撒了一些粉末。在安姐的眼中,那些粉末甚是可疑,不過卻很有效,原本還往下滴血的地方慢慢竟都不滴了。 “蘇公子這傷不在要害上,但傷的有些深,想是要留些疤的……不過據(jù)說北方有一些很靈效的祛疤藥物,所以想是將來還能去掉?!焙竺婺且痪涿黠@安慰的成分大些。安姐皺了下眉,蓮姐卻毫不在意:“男子漢大丈夫有點疤算什么,我這臉上都有了,也不在乎這胳膊了?!?/br> 一堆人都不知道說什么。總算這時候捕快趕到了,一見這捕快蘇家這邊立刻有人迎了上去,蓮姐道:“安兒,同你商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