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等戲臺子一散,今兒來赴宴的客人們便互相寒暄,互相客套,然后漸漸散了,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離開慶王府。 上了馬車,走了一段兒,明蕙才敢低聲說話,“天吶!今兒可真是要嚇?biāo)牢伊恕!比滩蛔ёeimei,“還好你反應(yīng)機(jī)靈,好歹把金葉子的來歷給解釋清楚了。” “沒事了。”仙蕙拍了拍jiejie的手,心不在焉。 ――真正的大事只怕還沒有來臨。 明蕙著惱道:“我真是沒有想到,那位……”指了指邵彤云的馬車,“她怎么能那么壞???若是在家里拌個嘴也還罷了。在外面,居然也不給你留一丁點兒臉面?要不是她有心讓你難堪,又怎么會……” “當(dāng)心!”馬車外面,響起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周圍有人驚呼。 仙蕙聽得那聲音十分耳熟。 明蕙則是起先的心緒還沒平復(fù),又被嚇了一回,更是驚魂不定,當(dāng)即問道:“丁mama,外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丁mama回道:“有兩位書生走路不當(dāng)心,差點撞上馬車。不過人沒事,只是劃爛了衣裳,兩位小姐不用擔(dān)心。” “你們也太不講理了!”有人接話道:“分明是你們馬車忽然走歪了道兒,撞著了我的朋友,怎么說是我們走路不小心?” 那人聲音醇厚,有一種斯文書生的儒雅氣息。 仙蕙心下驚訝,真沒想到,今兒居然會和姐夫宋文庭遇上?她很了解未來姐夫的性子,不是那種無賴,更不會撒謊騙人,于是朝外面說道:“mama,既然是咱們的馬車走歪了道兒,劃爛了人家的衣裳,那就給人賠個不是罷?!?/br> 丁mama有些遲疑,“二小姐……” “算了?!蓖饷嫠挝耐ヒ呀?jīng)緩和了口氣,“你們的馬車也不是有心走歪的,我們沒打算爭執(zhí)?!彼D了頓,“只是我朋友的袍子是新做的,被你們的馬車刮爛了,須得賠他一件袍子?!?/br> 丁mama在邵府多年,隨著邵府的勢頭水漲船高,不免也添了幾分刁奴氣息,哪里把兩個文弱書生看在眼里?當(dāng)即一聲冷笑,“我說你們兩個書呆子,好不識趣,我家小姐好言好語相讓,你們反倒越發(fā)得寸進(jìn)尺了。又要賠禮,又要賠衣服,我們還沒找你們賠驚嚇費(fèi)呢?!?/br> “你……”宋文庭被氣得噎住。 “罷了,宋兄?!绷硗庖蝗藙竦溃骸捌屏司推屏耍厝フ胰丝p一縫便罷?!彼穆曇艉退挝耐ゲ煌?,更清澈,更單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便能勾勒出一個清瘦如竹的書生模樣,“還是少與人口舌爭執(zhí)的好,我們走罷?!?/br> 是陸澗嗎?仙蕙心口猛地一跳。 “不行!”宋文庭的性格里面,有幾分固執(zhí),更有幾分為朋友出頭的仗義,“分明是他們不對,怎地還要我們?nèi)虤馔搪??真是不講道理。” “哎哎……”丁mama不樂意了,“怎么說話來著?誰不講理?來人,趕緊把這兩個書呆子叉走?!绷R了一句,“呸!好狗還不擋道呢?!?/br> “丁mama!”仙蕙本來就是滿心火氣,更被丁mama亂罵姐夫火上澆油,斥道:“我的話,你不聽了是嗎?趕緊閉嘴!” 丁mama這才沒了聲音。 仙蕙心里又是上火,又是緊張,心口“砰砰砰”一陣亂跳,――那被劃爛了袍子的年輕男子,到底是不是陸澗呢?鬼使神差的,她掀起一點車簾往外看去。 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陸澗投來的清澈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高宸:“搞毛,搶我的戲份,嗯?大膽!(╯‵□′)╯︵┻━┻” 陸澗:“喔呵呵……” ☆、第19章 懷春 “怎么回事?”邵景燁策馬行了過來。 他一直在前面騎馬,方才聽得后面驚呼,扭頭又見meimei的車停了下來,擔(dān)心出了岔子,趕緊過來詢問。 “哥哥?!毕赊ユ?zhèn)定了下起伏的情緒,回道:“我們的馬車刮爛了別人的袍子,你道個歉,再把買新袍子的錢給賠了。” 邵景燁回頭,看了看那兩個書生,的確有一個人的袖子給刮爛了。 他沒有那種飛揚(yáng)跋扈的脾氣,既然理虧,那就大大方方的做了個揖,“抱歉,讓這位兄臺受驚了?!贝蛄苛讼聦Ψ降呐圩樱浪懔讼?,“敢問買一身同樣的新袍子,二錢銀子夠不夠?” “不用那么多?!标憹镜暤溃骸斑@身布袍只值一百二十文銅錢?!?/br> 邵景燁見對方是性子正派純良,沒有亂訛詐,點了點頭,從懷里摸出一塊一錢多的碎銀子,遞給了他,“抱歉了。我們還要急著讓女眷們回家,得先趕路,你自個兒去買一身新袍子罷。” “不礙事?!标憹军c了點頭,退讓一步。 明蕙低聲道:“外頭那人,還挺誠實本分的呢。” 仙蕙“嗯”了一聲,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陸澗的樣子,他的聲音,以及前世沒有結(jié)成的那段姻緣,馬車晃晃悠悠的繼續(xù)前行,心情依舊起伏不定。 而陸澗,還留在原地微微出神。 他回想起方才那驚鴻一瞥。 那是一張令人驚艷的少女臉龐,玉做肌膚、花為容,一雙烏黑眼眸里,有著湖水般瀲滟明媚的光芒。她探究的朝著這邊看了過來,目光靈動如珠,表情嬌羞,配上之前瀝瀝如水的聲音,可謂清麗絕倫。 “陸賢弟,怎么發(fā)起呆來?”宋文庭不解問道。 “哦?!标憹臼栈匦乃?,淡淡一笑,“就是想著那些人,奴才雖然刁鉆,主子們性子都還不錯?!笨戳丝词掷锏乃殂y子,“走罷,我去再買一身新袍子。” 宋文庭開玩笑道:“怎地?你瞧著人家小姐溫柔良善,就動心了不成?” “怎么會?”陸澗目光清澈,搖頭道:“我不過是一介清寒書生而已,豈能有那種高攀的念頭?”做人得有自知自明,不可高攀的,就不要去癡心妄想,――不低頭,至少還能留得一份清白骨氣。 像她那樣明珠美玉一般的千金小姐,又良善,又溫柔,自會嫁得如意郎君的。 他搖了搖頭,“走罷。” 宋文庭本來就是開玩笑的,因而大方爽朗的笑了笑,抬手道:“走!咱們趕緊買了衣裳,回去溫書,好生準(zhǔn)備明年的秋闈。” 陸澗眼里掠過一絲淡淡惋惜。 ****** 入夜,仙蕙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明蕙給她蓋了蓋被子,問道:“你還在生氣呢?”她猶豫道:“要不……,爹一向偏心你,這事兒你跟爹說一聲,回頭讓他管一管榮氏和三meimei?讓她們也收斂一點兒?!?/br> 仙蕙父親怎么可能偏心自己,訓(xùn)斥邵彤云?頂多是不痛不癢說幾句罷了。 “jiejie。”她側(cè)首嘆了口氣,“這么大的事兒,哪里能夠瞞得住父親?他若是有心管教榮氏母女,根本不用我去說,也肯定會管教的;他若是存心偏袒她們,我就算去說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br> “倒也是?!泵鬓パ劾镩W過一絲黯然。 仙蕙不想再討論這個煩心的話題,扯了被子蒙住頭,“我睡了。”可是閉上眼睛,腦子里的思緒卻停不下來。 一會兒琢磨父親到底有何圖謀,一會兒又想起陸澗的眼睛,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在自己婚事上插手,又能不能順利嫁給陸澗?想到嫁人,不由有點臉燙起來。 可是害羞過后,又是心念一動。 自己一個姑娘家,沒啥值得父親和榮氏母女算計的,頂多就是以后的親事了。要是讓母親早點給jiejie和自己訂親,父親就算生氣,也不能再讓自己退親另嫁,――誰愿意娶一個退了親的姑娘??? 那只要自己趕緊嫁給陸澗,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 等到三年后鬧瘟疫,自己早有準(zhǔn)備,肯定不會讓琴姐兒和陸澗死去,他們都活得好好兒的,大家都平安無事。對,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可行。但……,自己要怎么去開口呢?總不能說,因為今天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覺得陸澗人不錯,所以就一門心思想嫁給他吧?那母親還不以為自己瘋了啊。 再說那樣的話,沒準(zhǔn)兒多半還要弄巧成拙呢。 仙蕙在床上翻烙餅翻到半夜,迷迷糊糊中,夢見她穿了大紅色的繡花嫁衣,頭戴鳳冠、身披霞帔,被一群人簇?fù)碇萘颂?。周圍都是歡聲笑語,有人起哄要新郎官挑開蓋頭,下一瞬,她的眼前忽然猛地一亮!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冷俊朗的年輕男子臉龐。 他是誰?怎么不是陸澗?! 正在驚詫,就聽那人清冷道:“往后你就是四郡王妃了。” 高宸?對了,眼前這人是高宸!可是……,他怎么會娶了自己?不、不不,自己要嫁的人是陸澗,不是他??!仙蕙驚嚇過度,轉(zhuǎn)身就往后面跑去,絆著門檻,一下子摔了下去。 下一瞬,猛地醒來,才知道只是南柯一夢。 仙蕙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口咚咚亂跳,她滿腹慶幸,還好、還好……,只是一個夢而已。今生只想平安順?biāo)斓倪^,――陸澗是前世的未婚夫,長得好、性子不錯,品格也很好,是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至于高宸,雖然身份矜貴不凡,但……,卻沒有想過要嫁給他啊。 自己和他身份不般配,他的脾氣又冷又難以接近,更不用說,他還是大郡王妃的小叔子,――自己不樂意嫁給他,當(dāng)然了,他肯定也看不上自己。 再說了,高宸還有一些不好的傳聞。 眼下他年紀(jì)不算大,暫時沒有成親,最多只是讓人覺得他挑剔??墒乔笆览铮恢钡阶约核乐?,他都仍然是單身,就連訂親的姑娘都沒有,那時候他好像已經(jīng)二十歲了吧?這事兒多稀罕啊。 后來隱隱約約有流言傳出,說慶王府的四郡王喜歡混在軍營里,成日不著家,身邊一個丫頭都不用,又遲遲沒有訂親,很有可能是好男風(fēng)。流言總是讓人津津樂道的,以至于高宸后來領(lǐng)兵滅了好幾次流寇,立下赫赫軍功,都被亂七八糟的流言給掩蓋了。 很少有人提起他在戰(zhàn)場上殺敵的英姿不凡,談得最多的,仍舊是他好男風(fēng)。 仙蕙忽地想起了初七,那個眉清目秀、嘴角刁鉆的小廝,天哪!該不會,和高宸是那種關(guān)系吧?不然的話,他怎么會那般縱容一個小廝?嘖嘖……,真是想起來就一陣惡寒,渾身起雞皮疙瘩。 對了,前世里……,好像邵彤云一門心思要嫁高宸,甚至在聽了那種流言以后,仍舊不當(dāng)回事。她一直挑肥揀瘦不肯訂親,孜孜不倦的等著嫁給高宸,嫁進(jìn)慶王府。 挺好的,邵彤云要嫁趕緊去嫁吧。 ――惡人自有惡人磨。 幾天后,仙蕙和jiejie一起做好了繡花鞋。 原本按理說,讓榮氏派管事mama送去慶王府,是最方便的。但若是她沾了手,誰知道會不會在鞋子上面做點手腳?因而轉(zhuǎn)交哥哥,讓他親自送過去。 邵景燁到了慶王府,先報家門,再說事情原委,然后小廝傳話給婆子,婆子去找里面小丫頭,小丫頭不得進(jìn)內(nèi)門轉(zhuǎn)告大丫頭,――層層傳遞,最后才送到慶王妃面前。正趕上慶王妃在和高宸說話,她看也沒看,便道:“放起來罷?!?/br> 讓邵家姑娘做繡花鞋,不過是為了緩和當(dāng)時的氣氛,并非真的缺鞋子穿,便是邵家女眷的刺繡好一些,也不算上什么稀罕的。倒是因為這個,想起之前心頭的疑惑,攆了丫頭,朝兒子問道:“上次那個邵二小姐,你瞧著可好?” 高宸身姿如松坐在椅子里,怔了一瞬,才明白母親話里的隱晦意思。 慶王妃略有一些緊張,又問:“如何?” “母親?!备咤穼⒉枭w輕輕放好,他手指修長,配合著優(yōu)雅從容的動作,透出幾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清貴,“我只聽邵二小姐說過幾句話,連面都沒有見過,還能如何?母親不用多想了,沒有的事,兒子對她沒有別的念頭。” 慶王妃眼里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不是急著要娶仙蕙,而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怎地如此挑剔?這個姑娘也不好,那個也看不上,到底要娶個什么樣的天仙???依我看,回頭不用問你,直接訂下親事便是了?!?/br> 高宸不僅沒有異議,反而正色道:“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子聽從母親的安排?!?/br> “每次你都這么說,可我真要隨隨便便挑一個,娶了回來,你不喜歡怎么辦?”慶王妃嗔怪的瞪了一眼,故意道:“要不……,就娶邵彤云吧。” “她不行。”高宸沒有絲毫猶豫,當(dāng)即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高宸:“仙蕙,你過來~┗|`o′|┛ ~~” 仙蕙:“干嘛?” 高宸:“本王給你證明一下性取向。” 仙蕙:“…………臭流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