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邵彤云想要誘導她喝茶,裝模作樣道:“我先嘗嘗……” “哎呀!”仙蕙一聲輕呼,“我的耳墜子少了一個?!彼磸兔嗣?,有些焦急的站了起來,“是一對南珠的,可不是尋尋常常的珍珠耳墜,好難得兩個又大又圓,還能湊成一對,是我平常最心愛的了。” 邵彤云和丫頭對視了一眼,都有不安。 仙蕙起身,“不行,我得出去把耳墜子找回來。” “二jiejie!”邵彤云急了,趕緊拉她,“讓丫頭們?nèi)フ揖秃昧?,多大的事兒???你又認識慶王府的路,再出去,等下走迷了怎么辦?”朝丫頭連連遞眼色,“還不快去找?快去?。 ?/br> “是是是!”那丫頭慌忙拔腳出去。 “好了,咱們等著罷?!鄙弁频男θ菀呀?jīng)有些勉強,得趕緊勸她喝茶,那藥才能起效用,“來來,不著急,咱們喝茶等著她們回來?!?/br> “好罷?!毕赊オq豫著坐了下去,下一瞬,又豁然站了起來,“不行,不行,丫頭不知道我那耳墜長什么樣子,怎么找的到?”把另一個耳墜摘了下來,“得拿著這個耳墜比著找,我還是親自出去一趟?!?/br> “二jiejie!”邵彤云是真的急了,算算時間,大郡王馬上就要過來,再耽擱事情就辦不成了!心里暗罵她事兒多,又不得不耐著性子拉人回來,將她摁在座位上,“都說你不認識路,胡亂出去,是要走丟了的!” 仙蕙靜靜的看著她,――真的不肯讓自己走嗎?到這個時候,就要清楚看著自己喝下那茶,仍舊一絲心軟都沒有?女兒家的清白有多重要,她不知道?就那么恨,非得置自己于死地?好啊,她邵彤云無情,那也就別怪自己無義了。 邵彤云還在勸道:“二jiejie,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難道要我白坐在這兒干等?”仙蕙連連搖頭,故作焦急模樣,“你找個丫頭,領路帶我出去找吧?!?/br> 再次起身,一副要往外走的樣子。 邵彤云氣得差點跳腳,情急之中,腦中靈光一閃,趕緊拿了她手里的南珠耳墜,“我去!我?guī)е绢^親自出去找,你在這兒等著我,馬上就回來?!迸牧伺乃募绨?,笑容溫柔道:“你別急,在這兒慢慢喝茶等我。” 仙蕙神色猶猶豫豫的,勉強道:“那……,好吧。” ☆、第25章 反噬 邵彤云心急火燎的沖出門去,一面頤氣指使丫頭們,“快找,快找!看見沒?就跟這個南珠耳墜一樣的?!币幻孀聊?,要是找不到耳墜,該怎么哄得仙蕙把茶給喝了。 偏生情急,越急越亂越想不出法子。 正在急得嗓子冒煙兒,忽地草地上有個丫頭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一溜小跑過來,獻寶似的雙手捧著,掌心里躺著一枚潔白渾圓的南珠耳墜,“邵小姐,是這個耳墜吧?白生生的,剛才我一眼就瞅見了。” “是,是這個。”邵彤云喜不自禁,道了一聲,“回頭再賞你。”顧不上多說,拿起耳墜就轉(zhuǎn)身回去。走到里屋門口,先駐足平復了下情緒,然后兩手各拎了一只耳墜,輕輕搖晃,甜笑道:“二jiejie你看,這是什么?” 她神情俏皮,有一種小兒女的嬌憨淘氣之色。 可是落在仙蕙的眼里,就好像一條戴了笑臉面具的毒蛇,那笑容里,毒汁正在簌簌往下流,濺上一點兒就會中毒倒地!強忍了厭惡之心,故作驚喜道:“找到了?多謝你啊,彤云?!?/br> “謝什么謝啊?自家姐妹?!鄙弁菩Φ幂p松,心弦仍舊緊繃,剛才實在耽誤了太多時間,再磨蹭下去,只怕時間就來不及了。畢竟茶喝下去,得一會兒才會起藥效,所以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勸她喝茶。 只不過,這個勸就有學問了。 肯定不能心急火燎的直接勸人,那樣只會讓對方起疑,得徐徐圖之,――實在不行也不能打草驚蛇,等下次再找機會。 佯作喝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過去。 “哎,真好?!毕赊フ门磷影讯鷫嫴亮瞬?,一臉開心的樣子,戴在耳朵上,“要是丟了,今兒我可就要郁悶了?!?/br> 她的手指纖細修長,白皙如玉,好似一把子整齊的十根水蔥。 特別是她微微偏了頭,戴耳墜的時候,更襯得青絲如云、眉眼如畫,神態(tài)間更是宜嗔宜喜的動人。再想起母親轉(zhuǎn)述的那些話,父親居然要畫流水價的銀子替她打點,就算不封個皇妃娘娘,至少貴人、美人肯定跑不了。 到那時,自己和母親豈不是要被她暗算? ――先下手為強! 邵彤云心里閃過一絲決斷,微笑道:“看把你緊張的,不過只是一個墜子罷了?!?/br> “我可舍不得。”仙蕙嘀咕著,側(cè)了身,順手就去端茶。 邵彤云見狀心下大喜。 哪知道仙蕙端起茶盞以后,卻不喝,竟然偏頭發(fā)起呆來。 “二jiejie……”邵彤云忍不住又著急起來,“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回事?”仙蕙一臉疑惑之色,轉(zhuǎn)頭看她,“我們連南珠耳墜都找到了,這么久的時間,那搬箱籠的人卻還不來。”放下茶,扯了扯被潑濕的裙子,“涼涼的,穿在身上好不舒服呢?!?/br> 邵彤云心下煩不勝煩,――但是為了哄她喝茶,只得拿她當千金小姐一樣捧著,惹不得、吵不得,還得陪著笑臉順著她。在心里緩緩舒了幾口氣,溫柔笑道:“二jiejie你別急,我去催催?!焙傲搜绢^進來喝斥,“怎么搬箱籠的人還不過來?” 丫頭趕忙賠笑,“我這就過去催催,看看她們到底在磨蹭什么?” “二jiejie,你別著急。”邵彤云將火盆踢過去了些,表情關(guān)心,“先用火盆烤一烤裙子,免得著涼了?!比缓蠖似鸩?,大大的喝了一口,“剛才我在外面一通忙活,屋里又燥熱得慌,倒是弄得口干舌燥,渴死我了。” 仙蕙笑著點點頭,“是嗎?可真是辛苦你了?!?/br> 怎么還不喝茶?邵彤云氣得快要七竅生煙,忍了又忍,端茶又喝了一口,“唔……”她妙目微瞇,表情是說不盡的舒暢滿足,“好茶啊。清香,絲毫不浮絮,入口甘醇,比我們家的碧螺春還要上乘不少?!睜钊綦S意笑道:“二jiejie,你也嘗嘗?!?/br> 仙蕙搖搖頭,“我不渴。” “這茶味道好。”邵彤云笑著勸她,表情自然,“你要是覺得好喝,等下好給沈太太捎一點兒?!?/br> 仙蕙猶豫了下,“那我嘗嘗看?!钡皖^抿了一小口,蹙眉道:“好是好,但是味兒有些淡,估摸我娘不愛喝?!?/br> 難道茶是越濃得才越好?邵彤云在心里罵了一聲,“蠢驢!”,臉上還是溫柔大方的笑容,“沈太太不愛喝,興許大jiejie愛喝呢?你細品品,若是真的喜歡,等下我就找大郡王妃要幾兩?!?/br> 仙蕙搖搖頭,“我不太懂茶,你喝出有什么特別的沒?” 邵彤云不得已,只好再喝了一口,裝作細細品味的樣子,“唔……,口味微微回甜,鮮爽生津,還有洞庭碧螺春特有的花果香氣,當?shù)闷鹕掀分潯!?/br> 仙蕙當然知道這肯定是好茶,頂尖兒的碧螺春,――可惜淬了毒! “你喝出來沒有?”邵彤云笑問。 仙蕙遲疑,“我再嘗嘗?!焙攘艘豢?,點點頭,“是有一點花果香氣。” 邵彤云笑道:“那就對了?!?/br> “啊……”仙蕙打了一個呵欠,揉揉額頭,“自從年三十守歲沒有睡好,我這幾天都犯困,還有屋里的火盆暖融融的太旺了,更是熏得發(fā)昏?!彼鹕?,微微有點搖晃,“哎喲,我猛地一起來覺得更暈了?!?/br> 這么快?邵彤云有點詫異,不過想想,興許是表姐下藥的時候太猛,所以起效才快吧?不過還別說,火盆暖融融的確有點熏人,自己也覺得有點發(fā)困,――暫時沒有時間細細琢磨,先把事兒辦了再說。 ――管他呢,反正效用越快越好。 當即上前攙扶,笑道:“我也有點困,不如我們到隔壁梢間歪一下?!?/br> 仙蕙瞪大了一雙明眸,“這不好吧?哪有跑來別人屋子睡覺的?”她打哈欠,搖搖頭道:“沒事,我還撐得住呢?!?/br> “都說大郡王妃是我表姐,不要緊的?!鄙弁粕锨袄?,笑盈盈的,“走罷,咱們就稍微歪一會兒,等箱籠搬過來,換了裙子就該出去了?!?/br> 仙蕙揉著眉頭,“那好罷?!备黄疬^去,嘴里還道:“我歪一小會兒就好?!?/br> 邵彤云深刻的笑了,“是啊,一小會兒就好。” 只消等一小會兒,大郡王便會回屋來換衣服,……好事就成了! 到時候,仙蕙的名節(jié)被毀,除了給大郡王做妾,再無別的出路。大表姐那么厲害精明的人,仙蕙成了侍妾,搓扁揉圓算對她客氣的,只要稍稍一用力,那還不輕易就捏出水?。慷宜拿晧牧?,不光她完蛋,東院的人也都跟著一輩子抬不起頭。 哼,將來看他們還有什么臉面,再跟西院叫囂?!這可是一箭數(shù)雕之計。 至于仙蕙想進宮做皇妃娘娘,掉頭對付西院,更是白做夢! “來。”邵彤云招呼仙蕙上了床,怕她害羞,不肯躺,自己先脫了鞋子上去,“咱倆一人蓋一床被子,歪一會兒,等下精精神神的出門。” “好啊。”仙蕙心里清楚,她是想一人一床被子好脫身罷了。 “你別說,我也覺得有點困……”邵彤云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怎么、怎么回事……”她似乎起了一絲疑惑,但話還沒說完,就眼皮沉甸甸的合上了。 仙蕙前世是領教過那藥的,知道厲害,――況且邵彤云被自己誆騙的喝了更多,藥效只會更強,根本不擔心她會再次醒來。當即翻身下床,再不走,被趕過來的大郡王撞上就麻煩了。 悄悄穿過綃紗屏風,有道暗門,方便女眷平時往后面院子去的。 因為大郡王妃擺下陷阱,不方便太多人知道,后院一個下人都沒有,她躡手躡腳出了院子,打算繞個路就回前面去。哪知道慶王府實在是太大了,繞啊繞的,最后竟然繞的迷失了方向。 天哪!這么這邊有假山?那邊也有假山?眼前的亭子剛才好像斜對面路過,怎么又看見了?好像……,越走越遠,完全聽不到花廳那邊的喧嘩了。 怎么辦?仙蕙急得,冷天里鬢角冒出細細的汗。 不行,不行!這樣肯定是越走越偏了。 她一咬牙,只好掉頭往大路那邊走,期待碰見丫頭或者婆子們,好問個路,趕緊回去前面才是正經(jīng)。哪知道沿著大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還是不見半個人,正在焦急,忽地聽到隔墻傳來說話聲音。 難道那邊就是花廳外面的空地?趕緊過去看看。 仙蕙順著聲音,急急忙忙提裙繞了過去,穿過梅花門,眼前頓時豁然一亮,然后她百年怔怔的呆住了。 面前是一處小型花園,中間小小湖心亭,四面環(huán)水,幾個年輕男子正圍著火盆坐在亭子內(nèi),桌面上擺了瓜果點心、美酒,顯然是在此聚會說話的。 她一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去。 仙蕙不勝尷尬,更多則是猛地看見陸澗的慌張,他和姐夫怎么會在這兒?也是來拜會慶王府的?所以,才和四郡王高宸在一起?想退,又不知道往哪兒退。 涼亭內(nèi),高宸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他的身量原比一般人要高些,又兼豐神俊美,穿著奢華,根本不用說話,單是面色稍微一沉,便有一種迫人心弦的氣場。不過他很快緩和了神色,喊道:“邵家meimei,你怎么到這邊來了?” 不喊小姐,喊meimei,明顯是要用熟人關(guān)系做遮掩了。 仙蕙結(jié)巴道:“我、我……,我迷路了?!?/br> “你等著我?!备咤忿D(zhuǎn)身對眾人解釋,微微含笑,有種居于高位的謙和氣度,“那是我大嫂親眷家的姑娘,想是淘氣,從前面走岔了道,我先把她送回內(nèi)院那邊,免得家里人擔心。” 宋文庭和陸澗,以及在座的五、六人都站了起來,紛紛客套道:“四郡王請忙,我們在這兒等著便是了。” “諸位稍候?!备咤仿晕⑶飞?,然后不疾不徐的走了過去。 他穿了一襲銀灰色四爪織金線蟒袍,外罩紫貂片坎肩,越發(fā)顯得比平日更加高大挺拔,說不盡英姿出塵。早春清冷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仿似織金綃紗,襯得他眸光皎然明亮,整個人透出高山雪巔的清冷光華。 仙蕙低頭不敢直視。 高宸停在她面前,淡淡道:“走罷。” ☆、第26章 自食其果 仙蕙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 高宸挑眉,“不走?” 他聲音淡淡,帶出一抹冰涼凌冽。 仙蕙心情緊張無比,想躲開,又不敢,下意識的就朝宋文庭看了過去。她對姐夫前世的關(guān)照太過習慣,本能的向他求助,結(jié)果卻從姐夫眼里看到驚詫,更是看到旁邊陸澗眼里的疑惑,――這才想起,不對啊,這會兒姐夫還不是姐夫呢。 高宸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疑惑道:“你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