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管事mama趕忙領(lǐng)著去去了正院,沒多會兒,慌慌張張跑了回來,“王爺,不好了!秋蕓在后小院里上吊自縊了。”一臉為難道:“那要怎么辦?現(xiàn)在秋蕓死了,死無對證?!?/br> 高宸皺眉,揮手道:“都下去。” 屋里的眾人都是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寧玉瑤緩緩抬起頭來,淚眼瑩然,“王妃娘娘……”她面色蒼白如素,一臉驚駭不敢相信的樣子,放聲哭道:“你……,你怎么可以害了我的孩子,你就算恨我、怨我,都沖著我來便是,為何那樣歹毒?孩子是無辜的……” 自己害了她的孩子?仙蕙心下輕笑。 天知道,自己連秋蕓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邵仙蕙!”高宸臉上好似染了一層寒霜,劈頭蓋臉的怒道:“我之前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你,只要你不為難玉瑤,不為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保證你王妃的位置和尊榮!為何你非要對玉瑤下此毒手?為何非要鬧得王府雞犬不寧?!” “呵呵?!毕赊バα耍拔颐靼啄銈兊囊馑剂??!睋u了搖頭,一句一句說道:“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說,是我讓秋蕓去廚房下了木薯粉,然后又讓她去弄壞了竹橋嗎?所以,你們想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陰謀,害寧夫人落水,害她小產(chǎn)?!?/br> 厲嬤嬤驚慌失色,趕緊道:“王妃娘娘,不可胡言亂語認(rèn)罪啊?!?/br> “呵呵……”仙蕙不理她,反而笑得停不下來,“多好的計(jì)策啊,我怎么沒有早點(diǎn)想出來呢?我怎么那么蠢,非要在今天賓客齊聚的日子,做這種傻事呢?是生怕滿京城的人不知道嗎?我……,我可真是……”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樣的漏洞百出、荒唐愚蠢的陰謀,就不信高宸看不出來?,F(xiàn)在秋蕓死了沒有對證,信與不信,全看他心中的天平怎么傾斜了。 “哈哈……”仙蕙輕笑,“王爺,你信嗎?你打算如何處置?” 高宸見她狀若瘋癲,不由擔(dān)心想要起身,身體剛動了動,卻被寧玉瑤一把抱住了。他低頭,看見寧玉瑤輕輕搖頭,眼中神色焦急,分明是在阻止自己不要過去。他明白,九十九步都已經(jīng)走了,不能壞在最后一步上面,只能繼續(xù)傷她了。 萬一自己失敗,她就可以從此脫身不受牽連。 “王爺?!睂幱瘳幘o緊抓住他的袖子,假哭道:“求王爺,給妾身做主啊?!?/br> 厲嬤嬤急了,忙道:“王爺,事情還沒有查清楚?!?/br> “嬤嬤?!毕赊s拉住她,涼涼道:“走罷。”這件事自己完全看得清楚,決定權(quán)都在高宸手里,淡淡道:“王爺想好了,再把決定告訴我罷?!?/br> “邵仙蕙!”高宸硬起心腸,喝斥道:“你這算是什么態(tài)度?玉瑤出了事,小產(chǎn)了,都是因?yàn)槟阍鹤永锏难绢^做了手腳,你居然一句話都不解釋。呵呵,是不是以為秋蕓死了,就可以死無對證!是不是以為你是先帝御賜的王妃,本王就不敢休了你?!” 仙蕙看向他的眼睛,目光清澈,“還請王爺給我一紙休書?!?/br> “休書?”高宸像是想要休她,又不敢休,反倒被她的言辭給激怒了,“邵仙蕙!你真是放肆!”他終于,說出了那句準(zhǔn)備許久的話,“你滾!給本王滾回江都去!” ****** 盡管仙蕙沒多久就回了宴席,可是她那蒼白的臉色,黯然失色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寧玉瑤落水的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等到賓客們回去以后,不到半日,有關(guān)靖親王府的小道消息,很快就慢慢傳了出來。 宴席上,寧玉瑤嘔吐離席,然后落水,小產(chǎn),王府里死了一個丫頭。 ――這種戲碼在后宅太過常見了。 眾人都是議論紛紛,有說寧玉瑤倒霉的,有說王妃邵仙蕙手段太拙劣的,也有說高宸寵妾滅妻的,七嘴八舌,在京城里掀起一股不小的暗涌。 正在有些人蠢蠢欲動之際,靖親王府又傳來一個消息。 據(jù)說寧夫人小產(chǎn)后,靖親王妃十分擔(dān)心她,每天都在佛堂祈求佛主保佑,好讓寧夫人早點(diǎn)好起來。結(jié)果因?yàn)槿找拐b佛和抄佛經(jīng)辛苦,累病了,大夫們診斷過后,說是靖親王妃需要清靜休養(yǎng),不宜再cao勞過度了。 然后靖親王做了一個決定,送王妃回江都休養(yǎng),好讓邵家的女眷們照看她。 京城女眷聽了都是嗤之以鼻,紛紛笑道:“什么擔(dān)心寧夫人?還抄佛經(jīng)?怕是自己做了虧心事心虛,日夜不得安寧吧。靖親王又不是傻子,早看出來了。只不過苦于沒有對證,加上靖親王妃是先帝御賜,不便休了她,所以就干脆送回江都去了?!?/br> 又有人幸災(zāi)樂禍,“等那靖親王妃一走,王府還不都是寧夫人的天下嗎?寧夫人雖然小產(chǎn)了,但是年輕,養(yǎng)一養(yǎng),將來要生多少生不得?將來少不了一個側(cè)妃當(dāng)當(dāng)。” “是啊?!庇腥私釉挘熬退阋惠呑硬荒芊稣?,也沒關(guān)系。反正靖親王妃送走以后,再也沒有機(jī)會懷孕,整個靖親王府,往后都是寧夫人的天下了。” 這些話傳到萬嬪的耳朵里以后,一陣陰沉不語。 女兒是怎么被邵仙蕙和陸澗害了的?他們兩個jian.夫yin.婦勾勾搭搭,早有私情,結(jié)果陸澗才會去救了女兒,害得女兒不得不下嫁給他。然后一步步,一次次,最終讓女兒一錯再錯毀了她,最后還被廢太子妃借此緣由,設(shè)計(jì)害死了女兒。 女兒孝和的死,邵仙蕙和陸澗都脫不了干系! 那陸澗離開京城以后,自己也曾讓兒子楚王派人尋找,結(jié)果卻是杳無音訊!這一次,邵仙蕙要回江都去了。她是以靖親王妃的身份回去的,必定一路排場不小,目標(biāo)明顯,那么絕不能放過她了! 萬嬪清楚這次機(jī)會十分難得,當(dāng)即吩咐,“快去,傳楚王進(jìn)宮說話。” 而此刻,靖親王府一片氣氛詭異。 玉籽正在哭喪著一張臉,領(lǐng)著丫頭們打包金銀細(xì)軟,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跑過來跪下哭道:“王妃娘娘,你怎么不去爭取一下呢?難道說,真的要就這么走掉?奴婢求你了,你去找王爺說說,讓他收回成命吧?!?/br> 厲嬤嬤原本也和玉籽一樣,有諸多不甘,可是昨天被高宸叫去以后,回來就無話了。 她沒有想到,王爺竟然對王妃用情如此之深,為了她,情愿背負(fù)所有的錯,情愿讓王妃恨他,也要給她鋪平所有的身后道路。 他說:“如果我還能活著,千山萬水,也一定會去找回她?!?/br> 他又說:“如果我死了,不要告訴她一切真相,讓她恨我,讓她忘了我。讓她……,從今往后,就跟著陸澗好好過罷。” 自己問他,“王爺如此傷了王妃的心,就不怕她徹底死心,等事成之后,再也不愿意回去了嗎?甚至,她真的對陸澗移了情,又當(dāng)如何?” 他卻道:“即便那樣,她也還是好好的活著,有人照顧,有人陪伴。痛苦和傷心的人只是我,而不是她,總比我失敗死了,讓她跟著謀反篡位的靖親王一起葬身要好。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會讓她去冒險(xiǎn)?!?/br> 厲嬤嬤心下輕嘆,無話可說。 “王妃娘娘?!庇褡堰€在哭道:“你去求求王爺啊,去啊?!?/br> “玉籽,別哭了?!毕赊ダ饋?,微笑道:“你還看不明白嗎?不是寧玉瑤有本事能攆我走,而是……,王爺他要讓我走啊?!?/br> 既然是高宸決定要讓自己走,再求情,又有何用? 再說了,自己離開京城其實(shí)并不算糟糕,至少遠(yuǎn)離了勾心斗角,往后就呆在江都,一輩子一個人過,也沒什么不好的。沒了丈夫,沒有孩子,自己還有母親、jiejie和哥嫂他們,日子不過是回到了從前,真的挺好的。 呵呵,就當(dāng)自己從未認(rèn)識過高宸罷。 ――幻夢一場。 仙蕙離開靖親王府的那天,天陰沉沉的,帶著一抹讓人說不出來的壓抑。 高宸來了正院,他深邃的眸子里有光芒復(fù)雜閃爍,好似天上的星光,又好似烏云遮蔽的皎月,讓人捉摸不定。一襲月白色的金邊長袍,上繡四爪龍,彰顯著他的身份尊貴,襯出豐神如玉的朗朗之姿。 仙蕙看在眼里,心下輕笑,自己當(dāng)初就是被他的外面迷惑了吧?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長得再好看,人再有本事,也掩蓋不了他的負(fù)心薄幸。 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這一切都跟自己沒有關(guān)系了。 “仙蕙?!备咤仿曇羝降缢牪怀鱿才?,“回了江都以后,好好過?!彼坪踹€想再說點(diǎn)別的什么,但頓了頓,卻只是揮揮手,“去罷?!?/br> 仙蕙嘴角微翹,“王爺放心,我會好好活著的。”福了福,沒有絲毫眷戀上了馬車。 高宸長身玉立的站在院子里,看著她的身影消失,看著載著她的馬車遠(yuǎn)去,直至從大門口消失不見,仍舊久久沒有挪動腳步。 風(fēng)吹過,吹得他的袍角輕輕翻動,好似他不能平定的一腔心緒。 而仙蕙上了馬車以后,只覺得渾身輕松,解脫了。任憑馬車往前走,根本就沒有回頭多看一眼,甚至還跟厲嬤嬤說笑,“這次回去可好,整個慶王府只有我一個主子。只要從王府這頭,逛到那頭,就可以消磨一整天了?!?/br> 厲嬤嬤目光復(fù)雜無比,勉強(qiáng)笑了笑,“是啊?!?/br> 玉籽在旁邊哭喪著一張臉,低沉不語,金葉則是一貫的沉默。 仙蕙的輕松愉悅卻不是裝出來的。 遠(yuǎn)離負(fù)心人,遠(yuǎn)離妾室紛爭,回江都過寧靜的日子真的挺好。雖然比不得舉案齊眉的那種好,至少圖個清靜,不會再有烏七八糟的煩心事了。唯一擔(dān)心的是,只怕母親她們會有點(diǎn)受不了,因而又道:“等見我娘,就說我身子不好回去養(yǎng)病的罷。” 雖然這個理由很是蹩腳,母親未必信,但總算有了一個可以遮掩的借口。 厲嬤嬤點(diǎn)頭道:“好,到時(shí)候我多勸勸沈太太?!?/br> 她們說話的功夫,馬車已經(jīng)“嘚嘚”行駛出了京城西門。往前是一條筆直的官道,又寬又大,路面也算平整,加上王府的馬車布置寬大豪華,因而路途并不算辛苦。到了第一處客棧的時(shí)候,仙蕙還有精神逛逛院子。 吃了晚飯,窗外寂月皎皎清冷如霜。 仙蕙披了一件白玉蘭散花絹衣,倚在窗口,托腮往窗外眺望出去。夜幕中的繁星一閃一閃的,如同晶鉆,璀璨明亮,讓人看了心生歡喜。而那清涼的月華好似一抹薄霧,從萬丈高空灑落下來,讓人間景色,染上一層淡淡的瑩光之輝。 她的心里,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平靜安寧。 這一夜,睡得格外酣暢香甜。 夜里迷迷糊糊的,仙蕙被厲嬤嬤狠狠搖醒,“王妃娘娘,醒醒!快起來,不好了,客棧樓下起火了?!奔甭暣叽伲翱禳c(diǎn)穿上衣服,找個地方回避一下?!?/br> 玉籽披著衣服跑了過來,驚慌道:“怎么回事?怎么著火了?!?/br> “著火?”仙蕙還沒大醒過來,只能手忙腳亂的,讓玉籽服侍自己穿上外衫,跟著她們在濃煙中下了樓,然后從客棧后門逃離出去。剛跑過一個街口,就見客棧火光沖天,越燒越旺,將半個小鎮(zhèn)都給照得亮如白晝! 玉籽臉色慘白,半點(diǎn)血色都不剩下,瑟瑟發(fā)抖道:“天……、天哪,剛才我們要是晚出來一步,豈不是要被活活燒死?”不自禁的縮成一團(tuán)兒,回頭問道:“王妃娘娘,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 仙蕙看著那明亮耀眼的熊熊大火,看著葬身在火海之中的客棧,感受著周遭傳來的一陣陣溫?zé)峥諝?,心卻好似墜落到了冰冷深淵之底! 這場火肯定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那么,是有人要趁機(jī)謀害自己?還是……,高宸?他不敢明著休了自己,所以就陰謀設(shè)計(jì)把自己攆出王府,然后一把火燒個干凈!呵呵,會是他嗎?當(dāng)初在京城選秀的路上,他從大火里救了自己一命,所以……,今天要收回去了? 一命還一命啊。 也罷,從此以后再不相欠。 仙蕙轉(zhuǎn)身,涼涼道:“我們走,不必回去了?!?/br> 厲嬤嬤也道:“是啊,今兒的大火的確有些古怪,咱們再回去多半會有危險(xiǎn),不如先避一避?!庇谑菐讉€人趁著夜色,在半個小鎮(zhèn)盈反沸天的喧嘩中,匆匆逃離而去。 出了城以后,一直走,一直走,黑暗就好似無邊無際那么漫長。 因?yàn)榕掠龅絼e人追殺,不敢走官道,而選擇了小道。 所以沒有任何燈光,只有之前被仙蕙欣賞的月華星子,從萬丈高空灑下清輝,照出隱隱約約的道路。前方路漫漫沒有盡頭,只有空曠的村落,遠(yuǎn)處連綿起伏的山巒,以及搖曳不定的樹影和嗚嗚咽咽的夜風(fēng),讓人不寒而栗。 “王妃娘娘?!庇褡崖曇舳伎煲獛С隹耷涣?,牙齒打架,“我們、我們……,找個破廟過一夜也好啊。這樣走,萬一……,路上有個才狼虎豹的,再不有個歹人,要怎么辦?。课覀冞€是找個地方歇歇吧?!?/br> 可是附近空曠無比,哪有破廟,就連村莊都只能隱隱綽綽的看到。 厲嬤嬤皺眉喝斥,“別胡說八道,自己沒事嚇自己!往前走,等下找個農(nóng)戶就落腳?!庇行┙辜钡耐疤搅颂?,又不好多說。 金葉一直緊緊跟隨,眉頭微蹙。 仙蕙環(huán)顧了周圍一圈兒,再看看金葉,總算稍微安定一些。只要不是遇到三、五個人的劫匪,或者大批殺手,自己這幾個人應(yīng)該還是完全的。等下往前走走,暫時(shí)先找個農(nóng)戶落腳好了。 至于江都,只怕暫時(shí)不能回去了。 不管是別人要?dú)⒆约?,還是高宸,都難保不會還有后手。 她努力的思量了下,還記得上京選秀那一年的路程,從剛才的小鎮(zhèn)往南再走六、七十里地,有一個清水灣。到了清水灣可以租一條船南下,順江而走,行水路,不僅避免了再次被追殺的危險(xiǎn),而且還快,神不知鬼不覺就離開京畿范圍了。 至于南下去哪兒?不知道,反正無所謂去哪兒。 “啊呀!”玉籽忽然回頭,跳腳失聲,指了指后面,“后……,后面有人追來了!”她嚇得直往金葉背后躲,低聲驚呼,“你們看,你們看……,好像是一個男人啊?!?/br> 仙蕙聞言吃了一驚,頓住腳步,趕緊轉(zhuǎn)頭看去。 夜色中,迷迷蒙蒙的青色薄霧里有一點(diǎn)亮光。仔細(xì)一看,竟然是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子,手里提著一盞橘紅色的燈籠,撥云散霧,朝著這邊飛快追來。 他漸漸走近,五官輪廓和身影一點(diǎn)點(diǎn)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