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溫婉撇撇嘴:“那你說怎么辦,她總會問起,你也不能瞞她一輩子。不如痛快和她說了,讓她趁早死了這份心?!?/br> “你是親媽嗎溫婉?” “我當然是?!?/br> “真不像?!苯凶谡{(diào)侃了一句,正了正神色,“我心里有個考慮,說出來你聽聽?!?/br> “什么?” “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和她說我就是她爸爸,或許這樣她會比較高興?!?/br> 溫婉的心立馬被揪了起來。 “怎么,你不愿意嗎?” “不、不是。我……”溫婉一時語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溫婉,不管小柔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會視如己出。我的誠意表現(xiàn)得足夠多,你還不滿意嗎?” 那一刻,溫婉真想眼一閉心一橫,把事實和盤托出。偏偏這時候手機又響了,打斷了她的思緒。電話是顧元打來的,溫婉以為他是打來談感情的,正猶豫著要不要接,江承宗卻已經(jīng)在那里催促她:“為什么不接,不能讓我聽見?” “沒什么不能聽的,顧元來的電話?!闭f完她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顧元的聲音,似乎很平穩(wěn),但又隱隱帶了一絲焦躁。 顧元這么問她:“溫婉,你有見過姜藝珊嗎?” “她?沒有啊,怎么了。她不是早我們一步先走了嗎?” “你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 “就前幾天啊,我們落水的那一天。后來她就不見了。我們一幫人還找過她呢,她收拾東西回家了吧,連行李都拿走了。怎么,你不知道嗎?” 顧元頓了頓:“我知道。在度假村的時候我就知道。當時我和你們想的一樣,以為她是因為和我吵架所以走了。但現(xiàn)在看來情況似乎有變?!?/br> “出什么事了?”溫婉說這話的時候,江承宗已經(jīng)把車停在了路邊,然后轉(zhuǎn)過頭來,一臉認真地望著她。 溫婉回了他一個擔憂的眼神,繼續(xù)問顧元:“姜藝珊到底怎么了?” “她不見了?!?/br> “不見了?” “是,她家里人給我打電話,說她沒有回家,問我們在不在一起。我打不通她的手機,找她身邊的朋友問過也沒人見過她。所以想打來問問你,看看你那些同學是不是有人見過她?” 姜藝珊失蹤完全出乎溫婉的意料,本來以為她只是一時氣憤提早離開而已,現(xiàn)在看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兒。 “她、她會不會心情不好出去旅行了?” “旅行的話沒必要關(guān)手機,也不至于都不和家里人打聲招呼。溫婉,我的預感不太好。你我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心里應該清楚這種事情發(fā)生的機率有多少?!?/br> 雖然不是警察,但溫婉和顧元都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人。醫(yī)院就是這樣,像是個濃縮的小社會,并且里面總是充斥著大量負面的事情。 溫婉被他這么一問,馬上也想歪了:“你是說她遇到麻煩了?” “我覺得有可能。我準備再打幾個電話,如果還找不到她,或許就得報警了。你如果有她的消息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br> 溫婉連聲應下,掛了電話后去看江承宗:“姜藝珊失蹤了?!?/br> “嗯,我已經(jīng)聽明白了?!?/br> “你說該怎么辦?” “交給警察。這不是我們應該管的事情?!?/br> “可萬一……” “她是成年人。溫婉,你只是個醫(yī)生不是救世主,找人的事情你做不了?!?/br> “你就不能幫著想想辦法嗎?你認識的人多?!?/br> “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幫這個忙。但結(jié)果如何我不能保證?!?/br> 車子里的氣氛有些凝重,原本不錯的氣氛一下子就陷入了谷底。溫婉并不喜歡姜藝珊,有時候還覺得她挺討厭的。但她真心不希望她出事兒,畢竟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啊。 過了兩天溫婉回醫(yī)院上班,第一時間就是去找顧元。兩個人在醫(yī)院里的小咖啡館見面,顧元臉色有點難看:“已經(jīng)報警處理,我想度假村那邊警方也會去調(diào)查。可能過兩天還會找我們這些人問話。” 溫婉拿著咖啡的手一抖:“真的確定失蹤了嗎?” “嗯,失聯(lián)這么多天,從初二下午就沒人再見過她,到今天都快一星期了。如果她不是遇到麻煩,應該早就和家里人聯(lián)系了?!?/br> 聽了這話溫婉一整天心里都悶悶的,臉上都沒了笑容。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江承宗打來電話,溫婉就把這事兒和他說了。江承宗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溫婉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大。 她忍不住先開口:“你說,姜藝珊會不會……” “很有可能,這是最壞的打算。” 溫婉簡直嚇呆了,好好的一場同學聚會竟會鬧成這樣,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想起最后一次見江承宗是在度假村的湖邊。當時她凍得半死,被江承宗摟在懷里。姜藝珊則就站在不遠處冷冷地望著她,那眼神比起冬日里的湖水來得更加冰冷無情。 而這之后她就從眾人眼前消失了,再沒人有她的任何消息。溫婉也給秦真等幾個同學打過電話,讓他們仔細回憶那天的點點滴滴。大家努力了半天,僅有的幾個記著的也說只見到姜藝珊回自己的房間,那之后就再沒見過她。 甚至沒有人看著她拖著行李從房間里出來。 秦真在電話里安慰溫婉:“交給警方去處理吧,度假村肯定有監(jiān)控錄象,調(diào)出來一查就知道了。也許她是離開那里后又去了別的地方,說不定過幾天就回來了呢?” 這只是一句空洞的自我安慰,但現(xiàn)在除了這樣也別無他法。 江承宗掛了溫婉的電話后坐在沙發(fā)里沉思。他不像對方那么多愁善感,他對姜藝珊也沒什么太大的印象,充其量就是一個認識的人罷了。 他派去度假村調(diào)查的人已經(jīng)回來了,查過那里的監(jiān)控錄象,證實姜藝珊大年初二那天下午確實帶著行李離開了房間。錄象只在酒店樓里有,她走出酒店大門后就失去了蹤影,也再沒人見到過她。 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在新年時分突然失蹤,江承宗不覺得她還有活著回來的可能性。 姜藝珊失蹤了,其他人的日子卻還要繼續(xù)過。 江承宗從林森那里拿到了那份親子鑒定報告,上面清楚地顯示他和小柔沒有半分血緣關(guān)系。從前曾有過的半分期待,就這么徹底打破。但江承宗意外地感到平靜。 夜半無人的時候他也曾捫心自問,小柔是不是他的女兒有這么重要嗎?他愛溫婉這個女人,也就愛她的一切,包括她和別人生的孩子。如果小柔真是他的女兒,而他又在這時候選擇和溫婉復婚,或許這份感情就會摻雜一些別的因素。 現(xiàn)在所有的因素都被刨去,剩下的就只有“愛情”兩個字。他突然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溫婉的感情。這在他看來反而是一件好事兒。 他把鑒定報告折成只紙飛機,隨意在屋里一扔。紙飛機劃過半空落到了垃圾桶前,他也只當沒看見,連撿都沒撿起來。 從前他是個龜毛的人,現(xiàn)在他學會順其自然。一切跟著自己的心走,這樣才能活得輕松。 感覺一身輕松的江主播最近過得比較滋潤,除了每天上臺播播新聞外,其他時間都在琢磨怎么把老婆娶到手的問題。結(jié)果大概是老天爺看他實在太悠閑了,一時興起就給他找了點事情做做。 大概正月十五的前一天,江承宗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馮小虎的代理律師,說馮小虎在看守所里提出要見他,希望他抽個空去看他一趟。 馮小虎這個名字江承宗并不陌生,就跟李大發(fā)一樣完全印在了他的腦海里。但對方想要見他確實令他有些意外。從見第一面的時候起,江承宗就知道這是個人渣。后來的一系列事件證明,馮小虎確實是個渣到極致的男人。 如今他得了重病,還鬧出這么大一場風波來,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找他過去又有什么意義? 想到馮小虎自然就會想到范珍珍。這個年紀輕輕走了錯路的女人,也不知道現(xiàn)在生活得怎么樣了。 他想也許為了范珍珍,他也該去見一見馮小虎。 結(jié)果第二天他去到看守所時,馮小虎一開口說的卻不是范珍珍,而是另一個女人。 “江主播,我知道你是電視臺的主播,你不是醫(yī)生。我老婆犯糊涂總叫你醫(yī)生,可我心里清楚。” “是,我是主播。但我是什么和你有關(guān)系嗎?” “有關(guān)系,當然有關(guān)系。”馮小虎看上去十分憔悴,牢獄生活和疾病折磨已經(jīng)快將他活活拖垮了。他現(xiàn)在也就是撐著一口氣罷了,因為他想再見孩子一面,也盼著有些人能得到應有的報應。 他抬起兩只耷拉著眼皮的眼睛,費勁地眨巴了兩下:“江主揪,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也是大紅人。你認識的人肯定很多門路也廣,我想求你件事,成不成?” “你先說來我聽聽?!?/br> “你得先答應我?!?/br> “你不如?那我走了?!?/br> 江承宗說著起身就要走,馮小虎急了,隔著玻璃站了起來,拼命叫住他:“我說我說,你先坐下好嗎?” 于是江承宗又坐了下來。馮小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啞著嗓子道:“我想讓我?guī)臀艺乙粋€人。一個女人。她叫宋小美,年紀大概二十出頭,長得挺漂亮的。以前是海闊天空夜總會的小姐?!?/br> 江承宗這個人一向冷傲,所以朋友不多來找他幫忙的人也不多。自打他成了恒運的小開之后,借故來找他的人才慢慢多了起來。但這些人大多也是抱著求財?shù)男膽B(tài)來接近他的,開口閉口談的都是生意。像馮小虎這樣的他是頭一回遇見。 一個即將走到人生盡頭的人,和他只有數(shù)面之緣還被他揍過一頓,好不容易找他過來最后只為了讓他幫忙找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妓/女。 江承宗突然很想問他,今天吃藥了嗎? “馮小虎,你關(guān)在里面多久了?” “不到兩個月,怎么了?” “你有見過老婆孩子嗎?” “見過幾次。珍珍有帶孩子來看我,不過次數(shù)不多。她日子也不好過?!?/br> 江承宗皺眉:“你老婆的日子確實不好過,攤上你這么一個男人,是她這一生最大的不幸?!?/br> “是啊?!瘪T小虎也跟著長嘆一聲,有點人之將死的感覺,“這還多虧了有你江主播,要不是你給我老婆結(jié)了住院費,還留了一大筆錢給她,她現(xiàn)在和孩子,可能已經(jīng)……” 這話令江承宗有些意外,想不到馮小虎還有點智慧。 “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呢?我認識的那些人自己都吃不飽,怎么可能這么好心。醫(yī)院里的醫(yī)生們見多了這種事情,心都變得很硬了。再說他們也管不過來,每個付不起醫(yī)藥費的人都要他們管,他們自己也活不下去。我跟人打聽過你的背景,雖然不大清楚可也知道你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電視臺主播賺得也不少。想來想去也只有你了。從一開始陪著我老婆生孩子,后來勸她不要自殺。對了,當時你勸她的時候還說起過住院費的事情。我仔細想了想,應該就是你了?!?/br> “馮小虎,其實你挺聰明的,可惜走錯了路?!?/br> “我也知道自己錯了,可惜已經(jīng)回不去了。以前沒得病的時候不知道生命的可貴,整天只知道出去耍橫?,F(xiàn)在后悔還有什么用呢?所以我才想找你,讓你幫我把那個宋小美找出來。這個女人就是害我得病的那個賤/人!” 說到這里馮小虎一拍桌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旁邊看管的獄警立馬過來呵斥幾句,見他變老實后才又退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是她?”無視馮小虎的怒意,江承宗依舊淡定從容。 “肯定是她,我老婆懷孕的時候,我就找過她一個。其實不是我找她,是她來找我的。我其實沒這么人渣,老婆辛苦懷孕我也不是那種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人。我平時最多也就喝喝酒賭賭錢,我不愛沾女人的,真的。” 江承宗挑眉,示意他繼續(xù)。 “這個女人年紀輕會打扮,看上去還挺高級。我有一次陪人去夜總會唱歌,她就主動纏了上來,說看著跟我有緣分,非要和我交朋友。我一時沒把持住,這才著了她的道??晌覜]想到她有那個病啊。江主播,我懷疑她是故意把病傳染給我的,這女人你一定要把她揪出來,要不然她還會害更多人啊?!?/br> “你現(xiàn)在良心發(fā)現(xiàn),是不是太遲了?你跑去江南大廈砍人的時候,怎么沒想過害人這個事兒。你知道被你砍傷的那些人,有些終身殘疾有些到現(xiàn)在還沒完全脫離危險。你覺得你還配活在這世上嗎?” “江主播……”馮小虎突然情緒失控,掩面哭了起來,“我知道我是人渣我混蛋,我那時候一心只想報復社會。突然知道自己得了這個病活不了多久了,我真是覺得生無可戀。我當時就想拉幾個墊背的。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江承宗看著面前哭得跟什么似的馮小虎,突然覺得這也只是個孩子。二十來歲的年紀,還沒學會自尊自愛,也不懂得承擔責任,生生把自己的生活搞成了現(xiàn)在這樣。 而他卻已是一個孩子的父親。江承宗突然想到了小柔的生父,聽溫婉的意思那也是個人渣。他現(xiàn)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像馮小虎一樣抱頭懺悔痛哭不已? 盡管可憐馮小虎,但他還是沒有立馬答應下來:“找這個女人可以,但我要知道原因。別告訴我你就是為了報仇,把她找出來后怎么辦,一槍崩了她。還是把她也送進大牢,嘗嘗做牢的滋味?” “不是,如果只是這樣,我也不會找你來了。江主播,這個女人不簡單,我懷疑她跟……”說到這里馮小虎突然壓低聲音,湊過來輕聲道,“眼朝哥有關(guā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