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這真的是她的意思?” 溫婉不由氣笑了:“江承宗,你以為我是什么人。一個我養(yǎng)了快五年的孩子,如果不是她的意思,我會隨便把孩子交給你?我要真是那種不想要孩子的人,當初我就不會生下她。即便生下她我也會千方百計留給你,順便問你要一大筆贍養(yǎng)費?!?/br> 江承宗也笑了:“說實話,我倒真希望你是這樣的人。這樣的話我們兩個都能輕松不少。” “現(xiàn)在這樣讓你很有壓力?” “自然有。一方面孩子想和我親近,你假裝大度把她交給我。但另一方面你又在賭,賭孩子離不開你,過兩天她又會吵著鬧著來找你。然后她就在我們之間左右搖擺,今天和你親近明天又想來找我。你覺得這樣對孩子好嗎?” “確實不大好,但這也沒辦法。這世界上父母離異的孩子多了去了,也不只是小柔這一個。人這一輩子遇到的坎坷也多了,這算是她人生的第一個坎,我沒辦法替她抹平,只能對不起她了?!?/br> “溫婉,”江承宗咬了咬牙,“你還真是個自私的女人?!?/br> “是啊,我當然自私,要是不自私我當年一個小手術(shù)就把她做了,現(xiàn)在大家都痛快。江承宗我也是個人,我不可能為孩子犧牲所有的自我。難道要我為了她,和你一輩子湊和著過?” “原來在你心里,和我在一起只是湊和?!?/br> “當然是湊和,我早就不愛你了,不湊和還能是什么?”這種話溫婉本來說不出來的,可一想到她的父親她只能硬著頭皮說。反正錯誤從一開始就鑄成了,她也只能閉著眼睛一條道走到黑了。 聽到這么無情的話江承宗卻并不在意,轉(zhuǎn)頭借著外面微弱的燈光打量起溫婉的側(cè)臉來??戳似毯笏_口問:“溫婉,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我父親手里?” “怎么會?” “你滿臉都寫著是,偏偏卻要嘴理?!?/br> 溫婉扭頭無奈看他一眼,突然迅速打開車門三兩步就跑出了一大段。如今她總算有那么點優(yōu)勢,仗著江承宗傷了腿走不快,她輕易就能甩掉他。 她害怕再在車里待下去,心里的那點子秘密就要被他全挖出來了。 江承宗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也不追,只安靜地笑了笑。不多久司機買了水回來,江承宗就吩咐他開車回家。 到了家里小柔早就睡了,小小的人兒睡在雙人床上,看上去更顯小了。原本接送小柔的朱阿姨一見孩子回來了異常高興,總覺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目標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還沒醒,朱阿姨就在廚房里忙開了,做了滿桌豐盛的早餐,專等全家人起床吃飯。小柔起來后看到這一桌的食物就把什么都忘了,開開心心就吃了起來。 吃過之后阿姨給她洗臉換衣服,套上江承宗特意給孩子買了羊毛呢格子裙,兩人手拉著手就出了門。 在幼兒園的一整天小柔還是沒想起來哪里不對,一直到晚上放學回家吃過晚飯,坐在那里看電視的時候,她才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她走到江承宗身邊粘著他問:“爸爸,mama在哪兒?” 她明明記得昨晚大家是一起回來的,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沒見mama的蹤影。 “你mama回家了?!?/br> “回家,她不跟我們一起住嗎?” “不,小柔我問你,”江承宗把孩子拉到面前,“你愿意永遠和我住在一起嗎?” “當然愿意?!?/br> “可前提是mama不會和我們在一起,這樣你還愿意?” “這樣啊……”小柔咬了咬唇,艱難地做了選擇,“不行啊,我要和mama在一起。爸爸,你會不會不高興?” “不會。我很高興。”江承宗伸手拍拍女兒的臉,“那你先在我這里住幾天,等哪天你實在想mama想得不行了,我們再去找她好嗎?” “為什么你不現(xiàn)在讓mama過來一起住呢?” “小柔你記得嗎,爸爸從前跟你說過,mama對我有些誤會。這誤會現(xiàn)在還沒有解除,所以需要我們共同努力。你會幫我嗎?” “當然會啦?!?/br> 于是兩個人索性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鄭重地向?qū)Ψ阶鞒龀兄Z。小柔承諾一定會幫著爸爸把mama追回來,而江承宗則承諾一定會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幸??鞓返眠^日子。 得到承諾的小柔一時倒也沒怎么想mama,她完全沉浸在了和父親重逢的喜悅之中,每天一有時間就粘著江承宗不放。頭三天這父女倆好得就跟一個人似的,要不是江承宗腿上有傷不方便的話,搞不好小柔會做出同吃同睡的事情來。 有一天小柔盯著江承宗打了石膏的腿,一本正經(jīng)問道:“爸爸,你這個樣子,每天怎么洗澡呢?” 一向高大上的江主播一想到這個倒也有些無奈。傷了腿畢竟行動不便,他每天洗澡的時候麻煩事情可不少。但當著孩子的面他不能這么說,只能瞎唬弄:“和平時一樣啊?!?/br> “不可能,那樣好麻煩的。爸爸,要不要我?guī)湍阆丛???/br> 盡管女兒不滿五歲,但已有了男女性別意識,江承宗當即輕咳兩聲,制止了她這種要不得的想法:“你是女生,不能幫爸爸洗澡。” “為什么呢?” “幼兒園老師應(yīng)該有教過你,上廁所只能去女廁所吧?” “是啊。” “所以洗澡你也只能和女生洗。” “可你是我爸爸呀?!?/br> “爸爸也一樣?!?/br> 小柔一臉失望,一只手在江承宗的輪椅上來回地劃著:“太可惜了,我還想看看爸爸的小*是不是和小胖的一樣呢?!?/br> 江承宗差點讓自己的口水嗆死,這孩子還真是什么都敢說,他真想把溫婉拉過來好好問問,她到底是怎么帶大孩子的。一個美麗如天使般的小女孩,為什么一開口總有驚人之語。 江承宗突然覺得,把溫婉“騙”回來的事情應(yīng)該要提上日程了才是。 ☆、第70章 書呆子 小柔在江承宗家待了一個星期后,就開始出妖蛾子了。 她說她想mama和外婆了,于是江承宗非常通情達理,直接讓人開車送她回家。她回家后跟溫婉親親熱熱地過了四五天后,又抑制不住對江承宗的相信。于是一個星期后又被送回了江家。 整整一個月,小柔就在爹媽之間來回折騰。今天想mama想得睡不著覺,明天想爸爸恨不得立馬飛奔而去。兩個成年人被她搞得沒了脾氣,尤其是溫婉,簡直處于崩潰的邊緣。 偏偏小柔人小鬼大,每天折騰也就算了,還時時在她耳邊吹枕頭風:“mama,你也跟我一起去爸爸家住吧。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啊。還有寶寶,寶寶也好可愛的?!?/br> 說一次兩次也就算了,說多了溫婉不免起疑:“小柔,是你爸教你這么說的嗎?” “沒有啊,爸爸才不會這么教我呢。爸爸可受女孩子歡迎了,樓上樓下的阿姨好喜歡他呀。” 這話是江承宗教她的,一旦溫婉起疑就拿這話搪塞她。基本上百試百靈。因為在溫婉的心里,江承宗是一個絕對不會夸耀自己女人緣的人,所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教孩子說這種話。 溫婉徹底被孩子打敗,簡直無臉見江東父老。 除了被小柔煩得不行外,還有一樁事情也一直縈繞在她心頭。那就是有關(guān)于失蹤的父親的下落。 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她多次嘗試聯(lián)系連文雄,但都沒有結(jié)果。她給他打過電話,但手機提示關(guān)機狀態(tài)。她也曾借工作之便去后面的療養(yǎng)院直接敲門找他,但每次都是那個馬護士來開門,并且永遠冷著一張臉連話都不愿和她多說。 溫婉被晾了一個月不免有些心急。她現(xiàn)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盡快見到父親??蛇B文雄遲遲不露面,讓她既不安又害怕,總有種未知的恐懼感彌漫在心頭。 于是某天下班時分,她再一次找了過去。她站在別墅門口敲了半天的門,卻連一點回應(yīng)都沒有。以往馬護士還會來,今天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她繞著別墅走了一圈又一圈,甚至在后院那里跳起來往里看??商鞚u漸黑了,別墅里卻一點燈光都沒有透出來,似乎并沒有人住在里面。 溫婉不由急了,難道連文雄搬走了?要這樣的話她又該去哪里找他? 她立馬給顧元打電話,通過他的關(guān)系查到那個馬護士的下落。她是醫(yī)院里的人,只要沒辭職就一定能找到她。 顧元在電話那頭聽出她焦急的聲音,不由關(guān)切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我找她有點事情?!?/br> 因為是個女人,顧元也沒多想,馬上動用自己的人脈查找那個姓馬的護士。大概半個小時后他給溫婉打電話:“她今晚值班,目前人應(yīng)該在十樓的重癥病房。你可以過去找她?!?/br> 溫婉謝過他后,匆匆搭電梯去十樓。剛走出電梯口就撞見馬護士拿著個托盤從自己面前走過,她一時情急直接上去攔人:“馬護士,我找你有事情?!?/br> 馬護士一見溫婉就頭疼,下意識地就往后躲:“不好意思溫醫(yī)生,我現(xiàn)在很忙,要去料理病人,麻煩你讓一讓?!?/br> “你料理的是哪個病人,是連文雄嗎?” 馬護士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里滿是敵意。 “我查過,最近這幾個月來你一直在照顧連文雄,現(xiàn)在別墅里沒了人,你又被調(diào)到這里。是不是連文雄病情加重,你跟著他一道調(diào)過來了?” 馬護士是一早就被封口的人,哪里會跟溫婉說實話。她怕對方糾纏不休,索性不回答她的問題,轉(zhuǎn)身就要離開。可溫婉哪里會讓她走,直接上前抓著她的胳膊不放:“你最好老實回答我,如果你不說我就一間間病房找?!?/br> “你敢!你應(yīng)該知道住這里的都是什么人,尋常醫(yī)生是不能來的,你這么闖進來已經(jīng)違反規(guī)定,還想繼續(xù)sao擾病人?” “我也不想,但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只能用我的辦法找。好,我不sao擾病人,我去找別人幫忙。只要連文雄還在西華,我就有辦法將他找出來?!?/br> 馬護士一聽這話也有點不安。她早就知道溫婉和顧元的關(guān)系,就像她說的那樣,只要人在醫(yī)院,通過顧元就一定能找出來??蛇B家的人警告過她,不許將連文雄的病情外泄,更不許不相關(guān)的人前來探視。如果今天在她手里走漏了消息,回頭她非吃不了兜著走不可。 眼見溫婉相當堅持,馬護士也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搜腸刮肚想著怎么對付溫婉時,對方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 溫婉接起來一聽立馬臉色大變,再顧不得尋找連文雄,轉(zhuǎn)身搭電梯下樓去了。 電話是陌生人打來的,對方自稱是人民醫(yī)院的醫(yī)生,說她母親出了車禍正在醫(yī)院做手術(shù),要她馬上過去一趟。 溫婉嚇得頭腦一片空白,出了醫(yī)院攔了輛車跳上去就直奔人民醫(yī)院,因為走得太急忙連身上的白大褂都沒顧得上脫。到了醫(yī)院后她直奔手術(shù)室門口,輾轉(zhuǎn)找到了給她打電話的那個醫(yī)生。 那醫(yī)生是個年輕女人,一見溫婉是同行立馬安慰她:“別擔心,情況不是太嚴重。你母親送來的時候意識很清醒,是她讓我打電話聯(lián)系你的。手術(shù)已經(jīng)在進行中,你跟我來被簽一份同意書吧?!?/br> 溫婉當了這么多年醫(yī)生,向來總讓別人簽這種東西,冷不丁輪到自己了,心里竟十分不安。簽完同意書后她就留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著,順便問了問母親的傷情。 據(jù)知情的醫(yī)生護士說,她母親是在路上被一車汽車給撞的,大約傷了手臂和腿,內(nèi)臟的情況目前還不知道。但從她送來時的情況判斷,臟器受重傷的可能性不大。 溫婉這才放下半顆心,轉(zhuǎn)而又追問:“那撞人的司機呢?” 一個女護士指了指走廊那一邊的房間:“在那兒呢,也受了傷正在處理傷口。是個女司機,長得真是漂亮。我總覺得她很面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了?!?/br> 溫婉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巧這時門開了,兩個女人從里面走了出來。在看到其中的一個的時候,溫婉不由愣住了。 那女人臉上有點擦傷,額頭處涂了藥,身上的衣裙也有些破損,整個人看起來像個遭受了重創(chuàng)的洋娃娃。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美麗的,一如從前的隋忻。 隋忻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后也一眼看見了溫婉,這不免讓她一愣。她知道溫婉不在這里工作,可看她穿著白大褂的樣子,她又有些疑惑。陪在她旁邊的米蘭見狀也跟著看過去,隨后她也認出了溫婉。 真是冤家路窄。米蘭對溫婉毫無好感,甚至相當厭惡。見此情形她輕輕推了推隋忻,小聲道:“走吧,別理這女人。” 她們不想理溫婉卻不能不理,她直接上前攔住隋忻,開口就問:“是你開車撞傷了我母親嗎?” 米蘭立馬驚呼:“原來那老太婆是你媽啊?” “你嘴巴干凈點,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br> 溫婉難得強硬了一回,兇悍的表情是連隋忻也沒有見過的。兩個女人同時一愣,但隋忻反應(yīng)比較快:“原來是你母親,真不好意思。不過這場事故責任不在我,是她闖的紅燈。我也很抱歉,醫(yī)藥費和營養(yǎng)費我會負擔的,你想要多少都可以?!?/br> 聽到對方說母親闖紅燈,溫婉立馬皺起眉頭。她倒不是為母親的這種行為難過,而是對隋忻的話產(chǎn)生了懷疑。自打幾年前母親重病痊愈,人就變得格外小心,出門的時候處處留意,闖紅燈這種事情她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可隋忻說得言之鑿鑿,那個米蘭也在一旁不停地幫腔,倒讓她一時有些難以判斷。于是她點頭道:“好,那我們就等警察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事發(fā)路段我也常去,我知道那里有攝像頭,回頭調(diào)出來看一看就知道了?!?/br> 她說這話的時候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隋忻,仔細留意著她臉上的表情。果然當她說到“攝像頭”三個字的時候,對方一直高傲冷艷的臉孔微微一滯,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 溫婉以此判斷事情絕不像她說的那么簡單,也更堅定了要調(diào)查下去的決心。想拿錢堵她的嘴息事寧人,沒那么便宜。對她來說這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父母和小柔,他們?nèi)齻€無論誰受到傷害,她都不會善了。 想到這里她面前不由又現(xiàn)出江承宗的面孔,那三個是和她有血緣關(guān)系的,那江承宗這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呢?如果有一天他受到傷害,自己會怎么樣? 溫婉竟有片刻的恍惚。就在她發(fā)愣的時候,隋忻已經(jīng)和米蘭一道走了,不過兩人沒能走遠,很快調(diào)查此案的警察就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客氣地向她們詢問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