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許清嘉于女色上頭向不留心,更何況這名字聽都未曾聽過,換了沾染了酒氣的衣服,這才在她鼻子上擰了一下:“這是……又吃的哪門子的醋?”丟下她往前院去見寧王殿下。 胡嬌氣的在后面跺腳:“你今晚說不清楚繼芳姑娘的事情,就別回后院來睡!” 許清嘉聽了她這句威脅,想到她的性子,還是覺得……他家老婆是個(gè)說到做到的性子,若是真說不清楚,恐怕今晚真要睡書房了。等與寧王殿下喝了幾盅酒之后,便遲疑著提起此人。 “原本下官是不想拿此事來煩殿下的,只是……尉遲通判是從京里來的,長安城的事情殿下比下官要清楚許多,這才不得來冒昧來請教殿下的??捎小犨^一位繼芳姑娘?” 武琛聽得他提起繼芳,面色便古怪了起來,直瞧的許清嘉還當(dāng)自己穿戴不整,將自己從頭到腳好生瞧了一回,沒瞧出什么問題來,這才抬頭去看寧王殿下。 武琛見他確然不知,這才不再打啞謎,笑道:“當(dāng)初想要讓許郎當(dāng)婿的,可不就是這位繼芳姑娘嗎?” 許清嘉不由疑道:“難道……這位繼芳姑娘姓賈?” 寧王含笑點(diǎn)頭:“京中官眷誰人不知中書令賈昌之女賈繼芳?”這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同知大人當(dāng)初拒親,竟然不知道自己拒絕的是何等婦人,當(dāng)真可嘆。 崔五郎在旁補(bǔ)充,“中書令之女,因十來歲上出過天花,之后便留下了一臉的麻坑,又因?yàn)榕殖?,年過嫁杏之期,依然待字閨中。許大人拒婚之后半年,聽說便嫁給了你們那屆的二甲進(jìn)士馬周。” 許清嘉不知道的是,當(dāng)初杏園探花宴,他做為探花使去采摘名花,無意之中被中書令之女賈繼芳瞧見,一見傾心。賈芳要大了他五六歲,本人貌丑,誓要找個(gè)俏郎君,結(jié)果中書令賈昌提親,被許清嘉拒了,淪為京中笑柄。 “下官不明白的是,此事與通判大人有何干系?” 武琛對朝中人事倒是清楚。 “中書令賈昌乃是尉遲修的座師,尉遲修待這位座師十分恭敬,聽說每年的年禮都是尉遲夫人家傳秘釀。中書令也好酒,對尉遲修也很看重。不然何至于此次父皇往各地州郡派通判,能將尉遲修遣至此處?” 許清嘉向來知道,自己對京中人事是眼前一摸黑,此次正逢寧王殿下前來,當(dāng)下不吝請教。寧王對許清嘉的人品也有了解,當(dāng)下也不藏私,便將京中權(quán)貴姻親舊事當(dāng)趣聞一般,與許清嘉聊了起來。 可喜同知大人記憶力超群,有此良機(jī)便牢牢記在心里,也算是給自己的不足之處上了一課。 等他回到后院,向老婆老實(shí)坦白,并且一再言明:“這位繼芳姑娘,為夫是真的沒有見過面。只是中書令大人提起此事,被我婉拒了而已。哪知道……她與尉遲夫人還有干系的?!?/br> 第七十二章 大過年的,永祿得了寧王殿下十兩賞銀,特意跑去外面打了二兩銀子的好酒,又買了一干吃食。酒送給了前院的方師傅,“寧王殿下夸我講故事講的好呢!這都多虧了方師傅!”寡言的方師傅是不知道這小子怎么描述的,若是知道了恐怕要吐出一口老血來。 剩下的吃食,永祿拿回后院去,散給了灶上院里的婆子與丫環(huán),“往日多謝mamajiejie們的關(guān)照!”他流浪多年,如今連父母也不記得了,能在許府吃一口飽飯,也算得運(yùn)氣不錯(cuò)。 灶上婆子吃著他孝敬來的東西,笑道:“你個(gè)猴兒倒精怪!只是咱們關(guān)照你,卻是因?yàn)榉蛉擞性?要讓灶上不能拘了你的吃喝,讓你養(yǎng)好了身子。知道來謝我們的,怎么不知道去謝謝夫人?!” 永祿正色:“mama有所不知,夫人大恩,我銘記在心,也不必拿這些吃的去孝敬夫人,只等往后有了機(jī)會(huì),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報(bào)大人夫人的恩情!” 臘月聽得這話有趣,回頭講給胡嬌聽,倒引的胡嬌笑了起來:“這孩子倒是個(gè)有心的。我也不必他報(bào)什么大恩,只消用心看著倆哥兒就好了?!比缃窀镔I來的小廝,年紀(jì)小也不頂事,跑個(gè)腿還行,真讓他們陪著許小寶武小貝玩,胡嬌還不放心。 有了寧王殿下的夸獎(jiǎng),永祿講起故事來更有勁了,雖然沒了武小貝在旁陪伴,但許小寶覺得永祿哥哥這晚講的睡前故事似乎更為激情澎湃了。 年初一郡守府里擺宴,年初二便是通判府里擺宴,許清嘉夫婦也不得不參加。 有了前一日的解圍之事,韓夫人在通判府里,對胡嬌似乎略微和氣了些,態(tài)度有轉(zhuǎn)。但胡嬌并沒覺得自己必須要迎合府君夫人的態(tài)度,倒也如往常一般,恭敬而疏離。只席間與段夫人說笑,二人家里各有一對淘氣包,有著講不完的孩子經(jīng)。 通判夫人今日上的依然是自家秘釀,前廳宴客,家養(yǎng)的伎子便先緊著先廳男人們?nèi)チ?,后院的婦人們便只有喝酒吃菜聊天了。通判夫人索性將尉遲修的一眾能彈會(huì)唱的美人們召集了到花廳獻(xiàn)藝。 尉遲修在美色上追求孜孜不倦,善于發(fā)掘不同本領(lǐng)不同氣質(zhì)的美人,而尉遲夫人似乎在這一方面也不曾阻攔他,因此通判府的后院里,竟然是百花齊放,爭相競艷,會(huì)吹拉彈唱的美人們都可以組一支樂隊(duì)了。 拜通判夫人的大方,胡嬌今日等于參加了通判府里的音樂會(huì),順便被陶冶了一下情cao。通判夫人還要謙虛一下:“其實(shí)啊,這些吹拉彈唱之事,我是一竅不通,家里的美人們倒是都會(huì)。往日我還嫌她們太吵太鬧,今日jiejie來了,自然要她們拿出全副身家本領(lǐng)來,給jiejie好好表演一番。jiejie若覺得好呢,就賞她們一二百錢!” 她這番游說,堪比戲班子里的頭兒,樓院里的mama。 幾個(gè)月以來,韓夫人算是見識(shí)了這一位的舌頭,有著市井人家的潑辣,什么話都敢往外蹦。她活了大半輩子,何曾與這樣的人物打過交道?每回應(yīng)酬完了通判夫人之后,回去都要生一回氣。 就連韓小娘子也勸了她好幾回:“娘親且別生氣。通判夫人就是這種人,娘親若認(rèn)真與她置氣,倒顯的娘親跟她一般計(jì)較了!” 韓夫人只能將這口氣咽下去。 既然通判夫人開了口,韓夫人今日又被通判夫人勸著多喝了幾杯,酒氣上頭,以往肚里的怒氣便朝外頂,立刻令丫環(huán)去外面換一筐銅錢來,霹靂叭啦砸了下來,通判院里這幫美人們何曾見過這種打賞方式?唯有市井里打賞猴戲的大約就是這種方式了。 胡嬌假作不見,抿一口酒,扭頭與段夫人繼續(xù)講育兒經(jīng)。兩大高手斗法,她就不摻和了。 通判夫人原意是諷刺韓夫人以及她的忠實(shí)擁躉,只會(huì)這些娛樂之道,她府里姬妾也會(huì)。哪知道府君夫人真會(huì)讓人抬一筐銅錢來打賞,這是將她府里的姬妾當(dāng)外面上不得臺(tái)面的戲子了? 當(dāng)下她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通判夫人心氣兒不順了,韓夫人就心氣兒順了。通過數(shù)次交鋒,她也摸出門道了,立刻拉著通判夫人的手,笑道:“meimei府里這些美人兒都是各有本領(lǐng)的,jiejie瞧著真是羨煞不已。一時(shí)高興之下,就打賞的多了些,meimei別見怪!”還舉杯又飲了一口酒,以示自己酒意上頭。 通判夫人何等油滑老辣,立時(shí)便調(diào)整表情,還替那些被銅錢砸過的美人們道謝。 “jiejie能瞧得上她們的本事,那是她們的福氣!還不快謝謝府君夫人的厚賞?!” 眾美人齊齊屈膝謝賞,委委屈屈下去了。 好歹她們也是通判大人千嬌萬寵的美人兒,何曾受過這等委屈?心里不恨府君夫人,那是不可能的!又連帶著將通判夫人也埋怨上了,這是拿她們當(dāng)外面供爺們?nèi)返募壹縼硎箚玖???/br> 這一個(gè)回合,竟然是府君夫人贏了。宴席散了之后,胡嬌與段夫人往外走,竟然不無感嘆:果然多陽春白雪的美人兒,被逼急了也會(huì)扇人耳光的!瞧瞧被惹急了的府君夫人。以往她瞧不起的人,多是冷怠而已,如今倒好,已經(jīng)跟通判夫人咬起來了。 前院男席上,通判大人與府君大人倒是相處和諧,稱兄道弟,以年齒敘稱呼,都快趕上了家子親兄弟了。更何況席間上的是通判夫人娘家祖?zhèn)髅蒯?,似許清嘉這種不好酒的都連飲了好幾杯,更何況府君大人,將這美酒夸了又夸,又大贊通判大人娶得如此賢妻,當(dāng)真是好運(yùn)道。 長久以來,尉遲修在長安官場之上,不得意的便是妻家出身太低,有點(diǎn)上不了臺(tái)面,因此總被人嘲笑。還有人嘲笑他只顧肚腸,不顧體面。如今被韓府君夸贊娶妻有道,頰邊酡色更濃了幾分,連敬了韓府君好幾杯酒。 胡嬌也不愿意久待,便讓跟車的小廝去前廳給許清嘉傳話,她自己先回去了,讓馬車回頭再來接他。 馬車到了府門口便回轉(zhuǎn)了,胡嬌下了馬車,由小寒扶著往府里去了。通判夫人家的酒后勁很足,當(dāng)時(shí)不覺得,出來吹吹風(fēng)就有點(diǎn)頭重腳輕的感覺。今日胡嬌又避著府君夫人與通判夫人的鋒芒,刻意多喝了幾口,被小寒扶著進(jìn)了府,只覺府里的石子路都有些不平,她皺著眉頭吩咐:“怎的這路高低不平,讓永壽帶人來重新鋪一鋪。” 小寒知道她這是酒意上頭,也不反駁,“夫人小心腳下,我回頭就告訴永壽哥哥。” 一主一仆緩緩?fù)刈?,前庭里許小寶與武小貝正在院里撒歡,身后跟著花貓與大牛,搖著尾巴追的緊??吹胶鷭桑⒖坛龘淞藖?。兩只小猴子跟兩只小炮彈似的撞了上來,若是平日,胡嬌定然能穩(wěn)住,今日卻是腳步虛浮,被倆小子一撞,瞬間朝后倒去。 小寒力氣不及,胡嬌朝后倒去的同時(shí),她自己也被帶著朝后倒去,主仆二人都跌坐在了地上,胡嬌懷里還抱著懵了的倆小子。 這種游戲他們尋常做慣了的,倆小子自從發(fā)現(xiàn)娘親力氣不小之后,常往她懷里撞,半途中胡嬌就能伸出兩臂將倆小子撈起來,提手里作勢要丟出去,然后在倆小子吱哇亂喊聲中,娘仨笑成了一團(t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