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他心里想著,便將許清嘉離開云南郡之后,九縣災(zāi)民自發(fā)前往許府之事講了,見meimei妹夫聽得這消息皆是怔然,面上似悲似喜。良久,許清嘉才啞聲道:“難為……他們還記掛著我!”他治理過的百姓,雖則蒙昧未開化,但卻是難得的淳樸之鄉(xiāng),為他們做點事,便被他們牢記在心上。 離開數(shù)月,有時候許清嘉做夢,夢到自己走在泥濘的山道上,前往村寨巡查,一腳踩空,卻不小心從山道上摔下來,猛然驚醒,不知今夕何夕,要想一下才知道這事兒如今已經(jīng)不歸他管了。 胡厚福眼睜睜看著meimei在他面前緊握了妹夫的手,面上笑意漸漸燦爛,聲音柔的能滴出水來,“許郎,你做的總不是無用功罷?!”有了這幾年推行漢化,而且?guī)ьI(lǐng)百姓種植藥材,等于是給整個云南郡指明了今后發(fā)展的方向,如果下一任官員不蠢,想來百姓們的日子了會好過許多的。 尉遲修,不過是暫代罷了。 當(dāng)晚,孩子們都睡下了,胡嬌還會在床頭整理行李。 許清嘉要跟著胡厚福前去盤帳,她便帶著孩子們隨行,這宅子原本便是賃來的,只需留個人守著即可。胡厚福還做著蠶絲生意 ,據(jù)說每年總要來南林兩次,這宅子倒可做落腳點,暫時留著。 如今許清嘉是無官一身輕,一點責(zé)任不擔(dān)。也許是胡厚福來過,帶來的云南郡百姓們前去許府的消息讓他心生暖意,亦或者是迷茫了數(shù)月,忽然之間找到了路,許清嘉今日十分精神,心情也瞧著比往日要高興許多。 他見胡嬌忙碌,自己索性也起身幫她,夫妻二人一起整理衣物,等整理的差不多了,他忽然沒頭沒腦說了句:“阿嬌,讓你擔(dān)心了!” 胡嬌抬頭去瞧他,燈下的青年眉眼溫潤,帶著了然的神情,如今云開霧散,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笑容里帶著濃的化不開的柔情:“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想不通,這一路上凡事都是你cao著心,還擔(dān)心我氣出病來,每日帶著孩子們來逗我開心!我都知道!” 他伸臂將妻子摟進(jìn)懷里,“從小到大,我總覺得讀當(dāng)官就是唯一的出路,因此當(dāng)年才不肯做學(xué)徒,非要走科考之路。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自己要做什么。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當(dāng)官,竟然連個謀生的路子都沒有,你跟著我卻一句不曾抱怨,得妻若此,夫復(fù)何求!” 胡嬌靠在他懷里,用雙手摟著他的腰,輕笑:“誰說你沒有謀生能力?堂堂榜眼郎,只要肯開館授徒,相信肯定有人家肯將孩子送來讓你教的!” “你家夫婿罷官棄職,誰人敢將孩子送來給我教?”他輕嘆一聲:“也就是你覺得我哪哪都好!” 胡嬌在他懷里蹭了蹭,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都粘在他身上去:“這世上眼瞎的居多,哪里能知道你的好?!只有我知道最好,”忽想起一事,立刻從他懷里直起身來,嚴(yán)肅告誡:“哥哥做的生意不小,你跟著他盤帳也行,但若是跟做生意的那些人學(xué)的眠花宿流,到時候……嘿嘿!”她露出個極具威脅性的笑來,好讓他明白風(fēng)流的后果。 許清嘉頓時笑出聲來,他這里惆悵不已,正與妻子剖心剖肺的訴說些情意,哪知道這丫頭轉(zhuǎn)頭就想到別的地方去了。一腔濃情蜜意與惆悵之意都沒了,只剩了哭笑不得。 “明白!我都明白!阿嬌的話我都明白,為夫是一點也不敢亂來的!” 胡嬌得了他的保證,這才放心,笑瞇瞇復(fù)又鉆到他懷里,“你再說點甜話兒來給我聽,我就喜歡你說甜話兒!” 許清嘉:“……” 旖旎的氣氛都被她攪了,還要說什么甜話兒???他低下頭來,直接吻住了她的小嘴。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次日,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許家一家人跟隨胡厚福坐船前往蘇州府。 胡厚福這幾年生意做的不錯,在各地都置辦了宅子。船行一路,到了蘇州府下船,岸邊早有車馬來接。 一行人分坐兩輛馬車,前往柳條胡同的胡府,才到了府門口便有一名年青婦人帶著媳婦婆子迎了出來,正是上次跟著胡厚福去云南郡向胡嬌磕過頭的那個通房丫頭,名喚瑞香的,不過瞧著打扮,卻很是彩繡輝煌,說是正房奶奶也不為過。 “姑爺姑奶奶路上辛苦了!” 瑞香見了許家一家人,便矮身行禮,胡嬌扶她起來:“不必多禮,快起來罷?!备窀_M(jìn)了宅子,才發(fā)現(xiàn)這宅子門口瞧著不起眼,里面卻造的處處精巧,三進(jìn)的宅子想來也不便宜。 meimei妹夫來了,胡厚福很是高興,便讓他們一家子住在主院后面的綠野堂,隨行的丫環(huán)婆子就在綠野堂后面的仆人房里,方師傅在前院的客房住了下來。 綠野堂廣植花木,當(dāng)此夏暑之際,身置其中也覺舒爽。瑞香一路引著胡嬌進(jìn)了綠野堂,許小寶與武小寶已經(jīng)四處亂看,許珠兒路上略微有些暈船,精神不振,被奶娘抱著。 “大爺都念叨姑奶奶跟姑爺好幾個月了,如今姑奶奶一家來到了蘇州,大爺真是說不出的高興?!?/br> 胡嬌其實對瑞香很是陌生,聽著小丫頭子們來回話,叫她香姨娘,便猜到這是提了位份,只不知她生了孩子沒有。她自己與魏氏親近,又不喜丫頭妾室,對這位瑞香也生不出親近之意,如今因著瑞香,原本覺得回到哥哥身邊的高興也淡了幾分,口里只跟她客氣。 “真是要麻煩你了!” 瑞香頓時笑了起來:“姑奶奶說什么話呢?大爺往日盼都盼不來的,今兒回了娘家,正該好好放松放松。” 胡嬌心道:若是魏氏在此,必然已經(jīng)是另外一番景像了,她們姑嫂定然已經(jīng)坐在一起訴些別情了,哪里似眼前一般,還要與瑞香客氣。 方才胡厚福進(jìn)門,已經(jīng)有商行的伙計前來尋他,胡厚福臨走之時將許清嘉也拉走了,只道正好讓他熟悉熟悉,只余胡嬌帶著孩子們進(jìn)來。 等送走了帶著婆子丫環(huán)的瑞香,胡嬌便朝后一躺,整個人毫無形象的癱倒在了床上,許小寶與武小貝一起跑到床邊來瞧她,還煞有介事摸了摸她的腦袋:“娘,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請大夫?” 他家娘親一向都是生龍活虎的,還少有這么不精神的時候。 “你們倆個小淘氣,娘只是累了。跟著永喜哥哥去玩會兒,娘歇會兒就好了。”倆小子乖乖出去了,還向她保證:“娘你睡吧,我們會看著meimei的。”小寒進(jìn)來帶了倆小子出去,珠兒由乳娘照顧,說是已經(jīng)睡下了,胡嬌便蹬了鞋子,拉過被子放放心心睡了。 她這一覺直睡到了晚飯時節(jié),許清嘉跟胡厚福都回來了。兩人還在一起討論鋪子里的事情,飯上了桌都沒停下來。好在胡厚福之前派人去請方師傅前來,他給推拒了,只道自己在前院用過即可,不然還真有幾分怠慢。 她睡的太久,腦子還有點木,只撐著下巴呆坐著,耳朵里有一搭無一搭聽著胡厚福與許清嘉說話,似乎是在談生意,她也只左耳進(jìn)右耳出。身邊坐著許珠兒,已經(jīng)在埋頭苦吃,胡嬌時不時挾一筷子菜給她,小丫頭吃的香甜無比。 桌上擺著松鼠桂魚、金錢蝦餅、象芽雞條、葵花斬rou,以及芙蓉銀魚等等,瑞香坐在胡厚福旁邊,時不時給他挾一筷子菜,又禮讓胡嬌:“姑奶奶嘗嘗這芙蓉銀魚,乃是本地湖中所產(chǎn),很是有名呢。” 直等飯吃完了,瑞香跟著丫頭們退了出去,胡嬌才問起胡厚福:“哥哥,你如今一年大部分時間在哪呢?” 胡厚福正跟許清嘉談?wù)撋绦械氖找嬉约柏浧?,他手底下已?jīng)不止一個商隊,專管各處販運之事,聽得meimei問,腦子停了一下才想起來答她:“這幾年有大半年時間在江南吧?!边€她當(dāng)生怕自己到處跑,才見了面就要分開,只當(dāng)meimei舍不得他呢。 胡嬌頓時來了精神:“那你為何不將嫂子跟侄子們接了過來?這宅子這般大,讓我一個人住著也無趣,我與你那香姨娘也沒什么話可說?!睕r且,這香姨娘比之當(dāng)初前往云南郡見她,可是已經(jīng)鍛煉出來了,不比當(dāng)初還帶著些怯意,如今卻似有當(dāng)家主母的風(fēng)范,恐怕再這樣下去,胡厚福這一妻一妾可就兩頭獨大,而不是魏氏一頭獨大了。 “你嫂嫂在家里看孩子呢,哪里走得開?” 胡嬌聽了這話,眉毛都豎起來了:“哥哥這幾年自從做生意,是不是跟嫂子見面時間越來越短,都陌生了?孩子難道是你的鋪子啊,不能搬不能抬只消讓嫂子帶著孩子們過來就好了,有什么難的。” 胡厚福似乎才想起來:“這個……好像也行。往日我只想著家里有你嫂子,卻沒想過將你嫂子接出來……” 他如今生意穩(wěn)定,不比前幾年,要到處跑,居無定所。 這天晚上,瑞香侍候胡厚福泡腳,聽得頭頂胡厚福吩咐:“過兩日你將這正房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搬到后面的杏花院去。” 瑞香腦中嗡的一聲,面色已經(jīng)變了,仰頭去瞧坐在榻上的男人,聲兒都顫了:“可是……可是大爺討厭我了?”這是府里要進(jìn)新人,讓她給騰地方? 想也知道,主母遠(yuǎn)在滬州,這府里正院就住著大爺一個人,當(dāng)初她來的時候,是通房丫頭,雖然名義上住在廂房,可是晚上侍候完了胡厚福,自然還是睡在主臥大床。這府里內(nèi)務(wù)又是她掌著,時間久了,連瑞香自己都恍惚生出種錯覺來,倒好似與胡厚福是夫妻一般,自己就是正房太太。 胡厚福對女人的心思并不清楚,當(dāng)初也是魏氏塞過來的丫頭,是她的貼身丫環(huán),據(jù)說性情溫柔善解人意,服侍了他這兩年,也沒覺出不好來。 他抬起腳,示意瑞香不泡了,瑞香忙忙收攝心神,拿布巾子給他擦腳,這才聽得他不緊不慢道:“meimei今兒提起,讓我將太太接了來。我原還想著太太在老家守著祖宅呢,不過聽了meimei的話也覺得不錯。江南之地,向來學(xué)風(fēng)盛行,況妹夫讀書又好,大郎二郎也到了開蒙的年紀(jì),滬州到底偏了些,請不到好先生。蘇州就不一樣了,不但能請到好先生,就算是妹夫閑暇也能教教孩子們,卻是一舉兩得?!?/br> 瑞香擦腳的手都停了下來,心中暗恨。她早知自家大爺夫婦待這位姑奶奶不一般。她進(jìn)胡府的時候,正是魏氏懷孕的時候,姑奶奶已經(jīng)跟著夫婿上任去了。后來跟著魏氏幾年,對這位主母的性情摸的很透,她最是性子寬厚,聽她平日言談之間,似乎姑嫂十分相得。 今日姑奶奶一家前來,她是小心小意的侍候,就怕哪里照顧不周,被這位當(dāng)過官眷的姑奶奶挑出毛病來,惹得胡厚福不高興了。哪知道千算萬算,這位姑奶奶毛病倒是沒挑,瞧著也是個好相與的,轉(zhuǎn)頭卻在背后插了她一刀! “蘇州……是比滬州要好些。只是……太太不是還管著家里的生意嗎?” 胡厚福這幾年的生意重心都在江南與云南,他還雄心勃勃想著開了年去長安闖一闖,說不定有什么可做的生意。如今有了妹夫在旁襄助,底氣更足。到底他對讀書人骨子里還是存著幾分敬意,總覺得書讀得多了,見事則明。說不定有什么地方,妹夫便能提點一二。 “家里的鋪子,交給魏二郎即可?!蔽憾赡耸俏菏系牡艿?。 瑞香便強露出個笑來:“太太來了,我終于可以不必管家了?!?/br> 胡厚福還當(dāng)她不喜管家,隨口吩咐:“你既不想管,明兒就將家里的事情都交了給姑奶奶。meimei本事好,以前連縣學(xué)都管呢,管個家還真是難不倒她!”他自己以meimei為傲,覺得他家妹子極有本事,卻不知瑞香本只是隨口一說,聽得這話差點一口氣憋在喉嚨口,心道:我的傻爺,誰不喜管家了?! 如今這府里的丫環(huán)婆子內(nèi)個仆從只拿她當(dāng)主母待,還不就是因為她手里握著掌家大權(quán).她若只是個姨娘,沒有掌家大權(quán),幾乎可以想象自己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不過胡厚福的話,她也不敢違拗,只能違心答應(yīng)了,心中暗暗思量。 胡嬌還不知道,她家哥哥一句話,就將家里的事情交給了她。這天晚上她與許清嘉躺在床上,聽他談今日出門的見聞,“……真沒想到大哥這才六七年光景,竟然也置辦下了偌大一份家業(yè)。而且聽大哥話里的意思,竟然還想去長安做生意,往日他窩在滬州,竟然是屈才了!" 以前是真沒瞧出來胡厚福還有經(jīng)商天賦的,想他在滬州城內(nèi),也就是個普通的rou鋪掌柜,最多就是性格豪爽些,周圍與他結(jié)交的朋友多了一點,大家親暇之時也會來胡家吃rou喝酒,胡厚福高興起來,還會下廚給大家做胡家秘制鹵rou,真是最平常不過了。 第二日天亮,胡厚福與許清嘉吃完了早飯,又一起出門去了。胡嬌給倆孩子布置了功課,看著他們磨墨準(zhǔn)備寫字,她便牽了許珠兒出來玩。這小丫頭如今調(diào)皮的很,兩哥哥寫字的時候,她就喜歡在旁邊搗亂,一會扯扯許小寶的書,一會拉拉武小貝寫字的紙,總歸沒一刻安閑。 許小寶與武小貝又舍不得懲罰她,只能朝著胡嬌喊:“娘,你瞧瞧珠兒,她又作怪!” 胡嬌看過來,小丫頭卻又裝無辜可憐:“娘,哥哥們都不陪我玩兒……”倒好似是許小寶與武小貝的錯誤了。 “珠兒過來,跟娘去看看花貓與大牛?!弊蛉栈ㄘ埮c大牛被裝在籠子里也坐船過來,這兩只狗狗暈船厲害,今日放出來了還有點焉,趴在院子里休息。 胡嬌覺得,再讓閨女這么搗蛋下去,倆小子非得生氣不可,還是盡快將這小丫頭拉出去。 瑞香抱著帳本帶著庫房鑰匙過來的時候,胡嬌正坐在廊下,瞧著許珠兒抱著一盤點心逗花貓與大牛。她昨日只知道仆人抬了倆蓋著黑布的籠子,卻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今日才瞧見了,心中便有幾分不喜。 以前她與寡母走投無路,幾近沿街乞討,沒少被惡犬追咬,后來不得不賣身,卻打心底里不喜歡狗,哪怕瞧著多溫馴,都讓她覺得礙眼。 花貓與大牛見院子里來了生人,也只是抬起頭瞧了一眼,無力的吠了一聲,又趴下去了。 “這兩只狗生病了?” “只是暈船了。香姨娘過來坐?!焙鷭梢膊黄鹕恚泻羲?。 瑞香招呼身后的丫環(huán)婆子們將帳本抱了過來:“昨兒晚上大爺說,姑奶奶回來了,想讓姑奶奶管家。這不,今兒一大早我就將帳本與鑰匙都帶了來?!?/br> 胡嬌沒想到胡厚福竟然還有這一出。她自己并不是個愛攬事的性子,可是瞧著瑞香這模樣氣派,又掌著這府里的事情,若是魏氏來了,她又是個不識字的婦人,恐怕還真壓不住瑞香。當(dāng)下便下巴一點:“將帳本抱我房里去,我晚點看?!苯舆^瑞香遞來的鑰匙,笑的意味深長:“既然哥哥讓我管,那我就暫且管一陣子,想來再過一陣子,嫂嫂也該帶著侄兒們來了,到時候只管交給嫂嫂就好了?!?/br> 瑞香原想著,哪有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娘家管家的? 胡厚福只是順嘴一說,難保姑奶奶是個明白人,定然不會接了這事兒。況且方才來的路上,她身邊跟著的婆子還討好的笑:“大爺這就是看咱們閑的慌,想著讓搬一回帳本子。姑奶奶是什么人?聽說姑爺可是當(dāng)過官的,哪里耐煩理這些事兒。再說也沒有這成例啊。只要姑奶奶不接這差使,回頭咱們還得將這帳本子搬回來?!?/br> 瑞香當(dāng)時只抿嘴一笑:“大爺吩咐了怎么做,咱們就怎么做罷?!?/br> 等到胡嬌真接過了鑰匙,她整個人都有幾分傻了。 瑞香身后跟著的丫頭婆子本來也只當(dāng)是走個過場,哪知道胡嬌真接了這差使,頓時都傻了眼,一眾目光悄無聲息的向瑞香面上瞄去,見她咬唇不語,而姑奶奶接過了鑰匙,就隨隨便便交給了她身邊的丫頭,被小娘子跑來拖著過去看狗,頓時都同情的瞧著香姨娘。 聽方才姑奶奶言下之意,當(dāng)家主母是很快要過來了,眾丫環(huán)婆子心下不免要想主母是何等樣人。 蘇州胡府里的丫環(huán)婆子小廝,全都是胡厚福在本地采賣,與瑞香也相處了有兩年,胡厚福有時候也不在府里,忙起來兩三個月不回來也是有的,整個府里的仆人倒奉瑞香為主子了。 胡嬌卻不管這些事,等瑞香要告退了,才伸手點了她身后倆婆子:“香姨娘將這倆婆子留下來,府里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回頭讓這倆婆子跟我好好說叨說叨?!?/br> 那倆婆子瞧一眼瑞香,見她微微點頭,這才留了下來。 胡厚福得了meimei提醒,當(dāng)日就派了仆從前往滬州去接魏氏母子。隨行的還有一名可靠的掌柜,這是前去滬州鋪子盤帳,好將鋪子將給魏氏的弟弟來經(jīng)管。至于家里,留兩名仆人看著宅子就行了。 他昨日就已經(jīng)帶著許清嘉在蘇州的兩家商行里轉(zhuǎn)過了,今日還有七家商行要轉(zhuǎn),主要目的還是讓妹夫心里有個底,知道他具體都做些什么生意。 許清嘉一路跟過來,才發(fā)現(xiàn)胡厚福做的生意很雜,既有綢緞布匹,又有瓷器茶葉,香料胭脂藥材,更有各種奇巧之物,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南北販貨,賺個差價。 他對這位大舅兄是愈加敬佩,聽著他嘴里一套套的生意經(jīng),全是這幾年摸爬滾打出來的,心里忽升起一個念頭:看來他以前就太不敬業(yè)了,做了多年的官,如今讓他說些升官的經(jīng),他只能說出為民造福這四個字來。 別的……就沒什么體會了。 偏偏為官之道,就這一條最不適用。 萬事萬物,總有相通之處,也許他是應(yīng)該從大舅兄這里取取經(jīng)了。 滬州胡家,胡厚福的大兒子今年七歲,小兒子四歲,模樣都生的有幾分像胡嬌,很是聰明伶俐。當(dāng)初生下來沒多久,魏老太太就偷偷跟閨女笑:“得虧這小子生的跟姑姑像,不然跟了女婿……”膀大腰圓,好真是沒一點文氣了。 就算后來胡厚福日漸發(fā)福,成了個彌勒佛一般笑口常開的胖生意人,也不能掩蓋他外形上的缺點。 魏氏當(dāng)日朝魏老太太抿嘴樂:“娘你這話要是讓夫君聽到了他不得傷心???當(dāng)初他上門提親,你可是說了他生的健壯,瞧著可靠,日子定然過得。如今倒嫌棄起夫君的模樣來了。” 魏老太太摸摸小外孫細(xì)致的眉眼,越看越愛:“我自然是盼著外孫兒生的更好。也不是說姑爺生的不好,只是……沒有你們家姑奶奶生的好罷了?!?/br> 后來胡厚福做了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整個滬州東市的婦人們都羨慕魏氏好福氣,可惜魏氏每每回想,卻總覺得還是當(dāng)初成親那幾年,胡厚福不曾在外做生意,夫妻倆起朝夕相守過的最好。 假如魏氏讀過書,此刻涌上心頭的必然是“悔叫夫婿覓封候”之語。雖然不見得胡厚福就是去求官封候,但他長年在外做生意,魏氏的心境倒跟那般丈夫離家求官的婦人們心境相合了。 只是自來男人在外打拼,婦人們是要守在家里孝敬老人,教養(yǎng)兒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