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那個親吻的動作太自然,蘇子墨看著他的眼睛,覺得那眼神似乎類似……溫柔。 身體下意識往右退了退,她有些警惕地看著他,“你這人……能不能不要總是做出這種想當然的事?我可還沒答應(yīng)你這無理取鬧的要求。” 沈煜衡重新回到自己位置,綠燈了,他動作熟練地往前開,“你怕什么?不給自己新的開始就永遠都走不出舊傷,我已經(jīng)如此委曲求全,你還想怎樣?” 被他如此理所當然的語氣弄得又氣又笑,她撇撇嘴,“那我事先聲明,如果最后我們有一方后悔,就可以隨時喊停?!?/br> “但必須讓另一方心服口服?!彼麖娬{(diào),“如果你不能讓我心服口服地停止,那就不算?!?/br> “好吧?!毕肓讼?,她最終還是同意了。 她想,反正他身邊鶯鶯燕燕多的是,絕色佳人也未嘗不少,偶爾好奇心起換換口味,總歸還是會有厭倦的一天。 她也單了那么久,借著他開始,邁出第一步,以后就可以邁出第二步,走過這一段,大家各自海闊天空,也未嘗不是好事。 不要認真,就能全身而退。 不過他的積極性倒是令她有些吃不消,下了班,他又在公司門口等著,還好她走得稍晚,公司同事都已差不多走完,她仍有些心虛的四處看了下,才上了他的車。 一上車就抱怨,“沈煜衡,這才剛開始,你這么積極干嘛?凡事不得有個緩沖過程?” 他不以為然,沉聲問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沒好氣,“隨便。除了快餐,我基本不挑食。” “那吃法餐好了?!彼麤Q定得干脆。 蘇子墨默認。 他隨即遞過來一個精致的黑色絲絨小盒子,“在紐約出差時隨意買的,就當是我們開始的禮物?!?/br> 她接過打開,是一枚鑲鉆的珍珠胸針,簡單精致,是她喜歡的款式,她也懶得矯情,拿在手里朝他揚了揚,“謝了啊,到時候我再送你回禮。” 、 “不必了。”他答得肯定,“這也是我臨時買的,你不必放在心上?!?/br> 她哦一聲,低頭搗弄了幾下胸針,然后別在了自己衣服上,越看越順眼,心想這人果真是高手,這種眼光也非是一日兩日能煉成,定是在萬花叢里練就了一身哄女人開心的本領(lǐng)。 他開了空調(diào),車內(nèi)的氣溫很低,她覺得身上似是起了雞皮疙瘩,然后用手來回搓了兩下,明明在專心地開著車,他卻又伸出手將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了些。 他帶她去的是一家私廚法式餐廳,老板是留學(xué)歸來的中國人,風投行業(yè)的著名人物,開餐廳也屬于業(yè)余愛好,平時很少親自接待,而且必須要提前至少一周預(yù)約,老板心情不好還不會接單。 他只提前打了個電話,就搞定了所有,蘇子墨以前也來過,不過一想到吃個飯如此麻煩,再美味她也懶得折騰,不想他卻如此輕松就搞定了所有事。 這家餐廳的味道自是沒話說,每上一道菜,沈煜衡都會親自為她親自切剝好才地給她,她大手大腳地吃著,掩飾住心里微微的異樣。 從來沒有人這樣細心地為她做過這些事,熟識的朋友自知她生性隨意,斷不會有這種要求,而寧哲航神經(jīng)比她還粗,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如此地步,其實她也真的從未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乍然被人這樣細心對待,心里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只能大口地吃著,掩飾住那種奇怪的感覺。 吃飽喝足后,他又驅(qū)車送她回家,他將車停在了她小區(qū)的門外,兩個人在車里沉默以對,安靜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鼻尖充盈著他的味道,這氣氛太過曖昧,蘇子墨有些微微不適,她拿起包,淡淡地跟他說了聲謝謝,然后一只手放到車門上正要開,卻聽到背后低沉的聲音叫了一聲自己名字。 她回頭,就落進一雙黑色深潭里,他沉聲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 蘇子墨下意識地往座位上看,然后摸了摸手機,還在,然后疑惑地看著他,“還是你又撿到我什么東西?” 他唇邊彎起一抹笑容,然后裝模作樣地在自己包里翻找,好半天沒翻出來,她好奇地湊過去正要自己找找看,卻忽地被她一把摟住了腰。 他眸光里帶著得逞的笑意,讓她氣極,還沒來得及掙脫,他已經(jīng)靠了過來,耳邊是他低沉的聲音,“我后悔了,我還是需要你的回禮?!?/br> “你想要什……”話未說完,已被他成功止住,她睜著眼,只看到他子夜星辰般的眼眸。 他吻得很深,先是在她唇邊細細輾轉(zhuǎn),隨即趁她不注意又悄然入侵,她一開始掙扎了兩下,卻被他成功制住了手腕,隨后就再也想不起反抗看。 呼吸越來越深,他的手隔著薄薄的衣料在她背后游移,體溫漸漸升高,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終于放開她,抵著她的額,聲音低啞地說:“我想要的禮物,只是一個吻。” 他的呼吸不時掀動著她的眼睫,唇邊還留著他的氣息,她的嘴唇也被吻得發(fā)紅,細細密密還帶著一種酥麻感,他靠她如此近,近到讓她心跳微微加速。 他的眉眼一如初見,精致好看到讓人懷疑,她忽地伸出手撫了一下他的眉,喃喃道:“為什么一個男人會長如此好看?” 似問似嘆,他一只手握住了她調(diào)皮的手指,又低下頭去吻了吻她的鼻尖,唇邊笑意更為明顯,“可這個男人如今已是你的專屬品,你該感到慶幸。” 蘇子墨似是回過神般離他遠了些,“長得好看又怎樣,還不是登徒子一個?!?/br> 說完就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回頭關(guān)門的時候,正對上他依然帶著笑意的眼,心口突突地跳了好幾下,這讓她覺得煩躁,就頭也不回地沖回家了。 之后的一段時間,他只要不出差,都會按時接送她上下班,然后晚上帶她去吃飯,吃過飯又送她回家,這過程中他不再有任何越線行為,倒似謙謙君子,進退得宜,謙疏有禮,又細致入微地將每一處都照顧很好,沒讓她感到一分不適。 不知道是他太細心,還是他太了解自己,每每她還沒開口,他就似乎知道自己要說什么,然后很自然地接起。 有時周末他會帶她去爬爬山,或是去看看電影,逛逛書畫店,偶爾會帶她去看自己打一局高爾夫,每一次出行前都會提前將一切安排妥帖,讓她從未感受到一點不耐煩。 他對收集書畫作品有著近乎狂熱的嗜好,后來她才知道,上次在他公寓看到的那些都只是冰山一角,據(jù)說沈家宅子里有一間比他現(xiàn)在公寓還大的庫房專門堆放這些書畫。 有次不小心問起,他便趁機說起要找個時間帶她回家去看。這話乍聽之下沒什么,但一細想,不就要見到他家人嗎?當即被她轉(zhuǎn)開了話題糊弄過去。 跟他在一起不久,她還從未想到過那么遠,見家長這種事,對她來說還是陌生而又遙遠的事情。 她對他的了解很有限,僅限于他的大致愛好,或是一些生活中的習(xí)慣,身邊聊得開的幾個朋友,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 比如他曾經(jīng)提到過他第一次心動的初戀,大二時的第一次,雖有好奇,但也知道這種事哪能輕易亂問,兩個人在一起,最忌諱的不就是曾經(jīng)嗎? 漸漸地,她似乎開始真的意識到,她正在跟人談戀愛,生活里開始漸漸有了他,家里也開始三三兩兩的留下他的物件,生活里不光只有家人朋友與工作。 那個人,區(qū)別于這些,但又不是真的戀人。 她始終不能將他歸于戀人這一類,她已經(jīng)先入為主給他下了定義,而自己也總想著全身而退,所以總是刻意回避著這類字眼。 ☆、第二十六章 升溫 某個周末他拎著大包小包的蔬菜和rou類,說是要親手為她做一餐料理,蘇子墨也樂得清閑,悠哉地在露臺上玩著游戲。 玩得正開心,就聽到廚房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她過去一看,就見他系著她的圍裙帶著微波爐手套正手忙腳亂地想翻動鍋里的牛排,明顯已經(jīng)一股糊味,廚房里已被他弄得亂成一團。 他眼睛很紅,轉(zhuǎn)眼才看到菜板上一堆切得歪歪扭扭的洋蔥,見她過來,他紅著眼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地說:“你出去再等等,我好了再叫你?!?/br> 蘇子墨忍俊不禁,一把結(jié)過他手里的鍋鏟,命令道:“還是你出去吧,再下去我廚房就被你毀了。” 他面露慍色,“你說這些菜譜,總說幾克幾克,我又沒心秤,怎么就估得準量?太浮夸。” 她這才看到菜板旁邊正放了一本攤開的菜譜,她覺得好笑,將他推倒門口,“沈先生,是你自己技不如人還賴菜譜,出去等著。” 他站在那里沒動,臉色有些詫異,“你會做嗎?” “當然了?!碧K子墨一邊忙著將他做到一半的牛排倒出來,一邊又重新放了一塊新的進去, “別杵著了,趕緊出去。” 最終蘇子墨臨場發(fā)揮,將他帶來的材料做了四菜一湯,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我以為你從小受盡家人寵愛,不會做這些。” 蘇子墨一邊將筷子遞給他,一邊不以為意地說:“以前是不會,不過搬出來后也就自己胡亂地摸索著做了,其實沒想象中難?!?/br> 他每樣菜都夾了一口,表情忽變得深邃起來,一雙深眸直直地看著她,“這如果也是胡亂做的,那那些大廚早該失業(yè)了?!?/br> 他吃得認真,他平時飯量其實不大,但那天他卻吃了幾乎是平時兩倍的量,到最后蘇子墨都怕他撐壞了。 吃過飯他主動去了廚房刷碗,蘇子墨一向最討厭洗碗,自然樂得輕松,正躺在沙發(fā)上邊吃水果邊看電視,門忽然開了。 母親提著大包小包地走了進來,見她僵在原地,一邊換鞋一邊埋怨道:“還不過來幫我把東西拿進去,愣在那里干什么?” 她心虛地往廚房看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走過去結(jié)果母親手里的一大堆東西,全是給她做的各種好吃的。 母親似乎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加上廚房里不時傳來響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么兒子,家里有客人?” 她只得認命地點點頭,“就一普通朋友,偶然來家里吃個飯,你怎么過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跟我說說,我也好去接你?!?/br> 母親笑道:“我也是臨時想要過來,我自己有手有腳用不著你來接?!?/br> 說著,正往客廳走,沈煜衡穿著圍裙忽然從廚房走了出來,見到她母親面上也是一震,隨即又恢復(fù)如常,極有禮貌的問過好,之后又寒暄了兩句就返回去繼續(xù)洗碗。 母親將帶來的食物整齊的碼放在她客廳的冰箱里,一邊囑咐:“這些我都做好了,吃的時候拿去微波爐熱熱就行,早上來不及吃就帶去公司也一樣,再拿一些給懷深?!?/br> 她一一答應(yīng)著,母親忽然又轉(zhuǎn)回了話題,“這位沈先生什么來歷?老實說是不是你男朋友?” 她知道瞞不住母親,只得壓低聲音小聲在母親耳邊說:“還在互相試著階段,媽你不用太上心?!?/br> 母親不以為然,“我還不了解你,從小被寵得天不怕地不怕,哪肯委屈自己去將就,不然哪至于這么多年我連未來女婿半個影子都沒見過?” 蘇子墨給母親剝了個橘子遞過去,“媽你不知道這人可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反正我們不會長久的,你就當我還是單身,不然到時候又得找我鬧。” 母親將手里的橘子給她喂了兩瓣,“我看未必,他要簡單怎么能降得住你這混世魔王?” 隨即又耐心道:“你們年輕人的戀愛觀我是不懂,不過既然開始了,何必不認真對待,從一開始就說不長久,說明你沒信心,既然沒信心就不要開始,不然到時候傷到的還是你自己?!?/br> 她摟著母親的脖子撒嬌,“我的好mama~你就別管我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有分寸?!?/br> 母親假裝生氣地輕輕打了她一下,“你有分寸還至于這么多年都不讓我省心?” 母親并不知道當年她和寧哲航的過往,但自從他去了美國,她便再未提及,有時旁人提及她也面色躲閃,而母親也再未向她問起過寧哲航。 所謂知女莫若母,蘇子墨知道,母親其實心里肯定明白,只是她不說,她也就沒再追問。 沈煜衡洗完碗很自然地和母親交談了好一陣,他沉靜有禮,講話得宜,很是討她歡心,加上他對書畫頗有研究,也自稱看過母親的書,不動聲色地夸贊了一番,母親自然眉開眼笑。 走時還悄悄在她耳邊低語,“我覺得這人不錯,氣質(zhì)出眾,談吐不凡,也能鎮(zhèn)得住你,若是真心喜歡你,你們倒是很互補,你倒是給我認真對待著點?!?/br> 送走了母親,沈煜衡也似長吁了一口氣,他坐在沙發(fā)上,眼底似有無奈,“想把我介紹給你父母也不提前打聲招呼,這樣匆匆而見連一些基本禮節(jié)都未能表達,你這是成心吧?!?/br> 蘇子墨坐到沙發(fā)另一邊,輕輕撇他一眼,有些許抱怨,“我哪里知道我媽會忽然過來,她要是當真了,以后可有得麻煩?!?/br> 剛一說完,他的臉色就已經(jīng)沉了下去,冷銳的眸光在她臉上反復(fù)審視,聲音也變得冰冷起來,“蘇子墨,別告訴我,你一直沒有把這段感情當真?” 她心一橫,“沈煜衡,我們互相并不了解,無論你是一時對我好奇也好,喜歡也罷,也不可能真的一輩子,或許明天你就發(fā)現(xiàn)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樣,也就失了興致……” “蘇子墨,只是你不肯了解我而已?!彼驍嗨?,黑眸越發(fā)深得可怕,“我了解你的家庭背景,甚至讓人找來了你母親所有的書,知道你父親喜歡品酒喝茶,知道你因為青梅竹馬戀人的拋棄而心死至今,知道你創(chuàng)業(yè)的過程,知道你有無數(shù)的朋友,知道你喜歡的穿衣款式……”。 “除了沒有參與你的過去,所有該知道我都知道,如果這不是了解,如果你只是想要那種一路相伴的記憶,那我無話可說。” 聽著他一點點說起,蘇子墨不禁心驚,他居然不動聲色就幾乎將自己的過去了解透徹,心里某處不受控制地動搖著,面對這樣一雙迫人深眸,她似有心虛地轉(zhuǎn)開了視線。 她正不知如何回答,他忽然靠近她,那種熟悉的味道隨即飄入鼻尖,她下意識往后靠,最終被靠墊堵住了退路,那雙黑眸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到可以看到那里面的自己。 小小的身影,陷在那片無邊的黑海里,他額前的發(fā)因為之前做飯洗碗早已散亂地搭在額前,顯得幾分不羈,又性感,她心跳得極快,每每這樣的場面,她下意識總想逃避。 他最終停了下來,幾乎鼻尖對著鼻尖,呼吸交融。 他眼里有慍色,也有失望與無奈,聲音低如嘆息,“子墨,如果總以時間來衡量感情,這對我不公平,沒有人能打敗時光?!?/br> 伸出手,將她的手拉至自己胸前,“你聽到嗎?這里每每靠近你,總會跳得很快。我不敢說多愛多愛你,但這種心跳加速的感情除了年少時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便再未有過。” 她手掌觸及他強有力的心跳,手背是他的掌心,暖熱的觸覺,她覺得惶恐。 “我沒信心,沈煜衡。”她抬眸看他,“太多年波瀾不起,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樣去愛一個人,也怕這只是你的一場游戲,或是短暫的迷失,愛情到最后總是相對無言,明明靠得很近很近,心卻像隔了整個銀河。”